洛阳城守郑昌,驰入宜阳,径奔太尉府,来见姬信。
在此之前,姬信先后接到了两名郑昌信使的急报,言说洛阳被秦军所攻,盼太尉急援。
但碍于韩王成的叮嘱,没得王命,未敢擅自出兵。
此番郑昌亲自前来,姬信心知洛阳形势已经相当危急。
做为韩襄王的庶孙,姬信在秦灭韩国后,与其他韩王室子弟一样,被遣散民间。
曾经有一次,姬信遇难,被郑昌收留。
复国之后,韩王室复兴,经姬信保举,郑昌被韩王成命为洛阳城守。
此次,郑昌亲自前来,自然是不得已的求救,带有一些旧念的成分。
姬信命人给郑昌看座。
郑昌立在堂前,不肯就座,满脸焦急地说道
“太尉大人,洛阳被秦军急攻,旦夕城破,还望太尉急援。”
姬信手一摊道“非吾等见死不救,实在是王命不可违。大王命吾等守住宜阳和附近铁矿,军命在身,不敢妄动啊。”
郑昌一听更急了,说道
“这宜阳有什么打紧,地不过数十里,人不过十万,怎比得上洛阳数十万之城。更何况,洛阳占据通衢地利,得洛阳者得中原。”
“据臣所知,守宜阳,本非太尉所愿,无非是张司徒的权宜之计。”
“想那司徒,治国理政尚可,若论军事,怎比得上太尉大人。”
“如今,洛阳城下,秦军仅万余,若太尉出兵,内外夹击,秦军必败。”
“身为一国太尉,执掌兵权,奈何为一文臣之言所困,面对秦军的进攻,缩手缩脚,坐视城池被秦侵占。”
“难道太尉,内怕文臣,外惧秦军吗”
此一番话,激怒了姬信。
他一拍几案,立起身道
“汝何来此言本太尉岂是胆小鼠辈,别说万余秦军,就是再多些,又何妨”
随即喊道“军令官,传本太尉将令,即刻点齐八千人马,驰援洛阳。”
不一刻,整军完毕。
姬信顶盔掼甲,手持一杆大戟,跨上战马,与郑昌一道,带领八千马、步军,望洛阳急援。
姬信的军队,沿着洛河河谷,走出不到三十里,山脚处,早有一支队伍,等候在那里。
军阵处,大秦军旗迎风招飐,正中一面将旗上,绣着斗大的“李”字,正是秦国卫尉李巴。
一千重甲铁骑,持戈操矛,当先横在路上,身后是五千重装步军锐卒。
姬信见如此披挂着全副铠甲的马步军,组成了铁甲阵,就像一堵无法逾越的墙。
再回头,看看自己身后的一千骑兵和七千步卒,姬信心里有些发怵。
虽然人数略战上风,但这装备和气势上,明显逊色很多。
只听,对面李巴率先喊道
“来将可是韩太尉姬信,大秦将军李巴在此,还不下马投降,更待何时”
姬信心里顿时不忿
头一回带兵打仗,你就让我下马投降,让我这堂堂的太尉面子往哪搁,今后还怎么在韩国混呢
姬信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搭话。
心想反正来都来了,总得干一架吧,管它什么铁甲不铁甲。
想罢,姬信将手中大戟一挥,命道“给我冲。”
八千韩军,弩箭齐发,戈戟并举,望秦军阵前杀了过来。
李巴和铁骑们,正等着这个时刻呢。
李巴挺起手中的长矛,大喊一声“跟我杀”,率先驱马向韩军冲了过来。
这就是差别。一个是“给我冲”,一个是“跟我杀”。
不过,最大的差别在李巴身后。
还没等李巴冲到韩军阵里,早有一员小将,不顾箭矢,从李巴身侧跃上前去。
手中一杆大槊,似出水的蛟龙,直取韩军一名千人将。
这韩将见秦军阵中,一员小将匹马率先冲来,挺戟便刺。
那员小将举槊格开,镔铁大槊顺势突入。
韩将忙收戟格挡。哪料想,突入的铁槊,就势在韩将胸前,来了一记乌龙绞尾。
那小将的力道太大,韩将把握不住,大戟早已脱手。
韩将见戟飞了,拨马想跑。
还没容韩将转身,只觉得眼前槊锋一闪,槊尖从喉咙进,从脖颈处出,像糖葫芦一般,将其穿了个正着。
小将左臂一沉,将大槊一抖,韩将的尸体被挑在半空中,右手早已抽出腰间的环首弯刀,寒光起处,韩将的头颅立时到了小将的手上。
一腔鲜红的血,自韩将的脖腔中喷薄而出,在空中扬起一道弧线,无头尸首,被摔在马下。
这小将不是别人,正是秦军左都尉王威。
王威熟练地将韩将头发打了个结,头颅拴在马鞍下,转身策马杀入韩军阵中。
所有秦军将士都知道,战场上最值钱的,是敌军的人头。
自秦孝公的商鞅变法开始,秦国规定只要斩获敌人甲士军官一个首级,就可以获得一级爵位。
斩杀的首级越多,获得的爵位就越高。战后论功行赏的依据,就是看你砍回多少颗敌军人头。
所以,在秦军中,人头不仅是杀敌多少的证据,更是升官晋爵的硬通货,比黄灿灿的金子,还诱人。
就在王威做斩掉韩将人头示范的当口,身后的铁骑,早已齐齐越过他,迫不及待的加入到,争砍人头的竞赛中。
韩军哪里是这帮砍头机器的对手。
不说单兵素质和训练,单就韩军骑在光屁股马背上这一点,秦骑士哪怕只需上去踹上一脚,都能把韩军踹个人仰马翻。
更何况,秦骑现在装备了马铠重甲,又有马镫护佑,骑士们在马上,稳如泰山,推进起来宛如后世的坦克。
再加上,众锐士都急于试试那柄趁手的环首弯刀,在这群杀红了眼的大秦锐士眼里,除了人头,还是人头。
李巴带着铁甲军,一顿砍瓜切菜,又仿佛虎趟羊群,直杀得韩军人仰马翻。
不一时,小将王威的鞍下,已经挂了十来颗人头。
姬信一看,自己这群菜军,哪里是秦军的敌手,赶紧跑吧,保命要紧。
此时的姬信,再也顾不得面子和混不混了,一心只想快点跑回宜阳城。
当然,他也有些后悔,不该不听韩王和张良的叮嘱,贸然出城。
但一切都晚了。
姬信带出来的八千韩军,已经乱做一团。
打也打不过,主帅又掉头逃跑,将卒们,自然也只剩下逃命一条路。
可南边是洛河,跳进河里也活不成,只有北面的山坡和西边的宜阳。
山坡就算了,没等跑上去,就会成为秦骑砍头比赛的活靶子。
逃回宜阳,谈何容易,毕竟三十里路程,岂是一口气就跑得到的。
韩军在前面跑,秦军在后面砍杀。
战场上,又呈现了曾经的经典战斗场面
一个大秦锐士,一手提着几颗人头,一手夹着一个俘虏,在后面紧追着逃跑的敌人。
这场面,久违了。
曾几何时,就是无数这样的场面,造就了大秦锐士在战场上的威名,成就了始皇帝的统一伟业。
望着熟悉的场景,锐士中的
老兵们,不禁热泪盈眶,感慨万千
大秦往日的威风,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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