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感很快应验。
大佬走后不久,得到小道消息的医护便陆续上门,为表谢意,每人手里还都捏着压舌板,把秦战抠的苦不堪言。
“大家都想感谢你。”江副院长笑着解释。
可惜秦战压根儿不信,撇着嘴道“得了吧,我几斤几两自己清楚,就我那点儿贡献,值当那位亲自上门”
“值当然值”老江大笑“不说房车,单是你带来的物资设备,就足够那位当面道谢了”
秦战目露疑惑。
说实话,他没觉得自己有啥了不起的,毕竟国家又没白要他的设备,每个螺丝都是拿钱买的,而且从未拖欠。
比起院里那些不计生死、宁肯穿纸尿裤也要治病救人的白衣天使,秦战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个发国难财的混蛋
见他不解,江海兴若有所思“小秦,你还不知道那些设备有多珍贵吧”
秦战点头。
“这就难怪了。”老江收起笑意,正色道“疫情爆发后,许多国家都援助了抗疫物资,就连日本都不例外。”
“但是”
他提高声调“有些国家表面援助,背地里却禁止出口呼吸机和e,而他们又恰好是这些设备的原产国”
“其他国家要么漫天要价,拿纸元宝当金元宝、还要附加苛刻的zz条件,要么爱莫能助,设备还不够自己用。”
“真正愿意帮我们的只有极少数,比如巴铁、塞尔维亚、大毛。”
“再比如你”
他拍了拍秦战肩膀“咱们院的e有一半都来自于你这等贡献别说市里,就算省领导来了,我也敢把他往这儿领”
秦战讷讷无言,过了好半晌才小声道“可、可我收钱了”
“收钱怎么了”
江海兴面色涨红“咱们拿着钱求爷爷告奶奶,哪个国家肯卖了你又不是亿万富翁,不收钱,你拿什么进货”
秦战低头搓手指“这个我还真是。”
“是什么”
江海兴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片刻,他呼吸一窒,愣愣的看着秦战,不知该说什么好。
数秒后,他干咳一声“那啥,我孙女和你年纪差不多,哪天你俩认识认识”
秦战使劲翻个白眼。
老江不死心,又凑近他耳朵“怎么,不喜欢同龄的听说你跟周大夫走的挺近,难不成”
“净瞎说”
秦战急忙澄清“她孩子都上幼儿园了,我又不是曹操,还有,别乱传八卦,当心她揍你。”
“呃”
想起那位干脆凌厉的动作,老江连连点头。
其实这就是个玩笑,周女神是主治医师、医学博士,看头衔都知道年龄小不了,毕竟医生是出了名的晋升慢、门槛高。
说笑完毕,秦战谈起了正事“我不想在这干了。”
“为什么”老江疑惑,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怒声道“是不是有人说你闲话了告诉我,看我不收拾他”
“别瞎想,没谁说我闲话,是我自己不想干的。”
秦战叹了口气,解释道“你也知道,我在这其实帮不上什么忙,顶多给大家当个开心果或出气筒,发挥点情绪价值,可现在每个人都对我客客气气,再累再烦,看见我也得露个笑脸,那我留在这还有什么意义”
江海兴默然。
秦战说的没错,绝大多数医护确实都是来表达谢意的,毕竟院门口那几十辆房车大大改善了他们的居住条件。
可在感谢的同时,大家的态度也变了。
倒不是无惧生死的人忽然变的嫌贫爱富,而是作为社会性动物在面对不同身份的人时,态度难免会发生变化。
而这正是秦战要走的原因。
时至今日,国家已经从猝不及防中渐渐恢复,不仅方舱接连建成,医护人员、医疗物资和志愿者也越发充足。
换句话说,医院现在不缺人,像他这种既没经验又没学过医的,想当志愿者都得排队。
所以当他发现自己不仅帮不上忙,反而成了医护们的负担时,离开便成了必然的选择。
想通此节,江海兴语气沉闷“所以,你不想在医院帮忙了”
秦战摇头“不是不在医院,而是不在急诊,医院这么大,随便换个地方,套上防护服和口罩,谁还认识我”
老江神色微怔,随即面露恍然。
“老喽”
他摇头感慨“跟你们这些年轻人在一起,时间越久就越觉得自己迟钝,或许等这次疫情结束,我也该退了。”
秦战笑了笑,没接话。
其实他特想做小区志愿者,去江姑娘住的小区给她做核酸、量体温、买菜送饭,哪怕隔着窗看一眼都心满意足。
但是不行,
没他在这看着,某协说不定又会把他的设备物资送ai莆田系医院,这种事,那帮狗娘养的绝对干得出来
江海兴感慨了一会儿,问“你想去哪个科”
“乳腺咳咳随便吧,都是为患者服务,哪都行。”秦战目光闪烁。
老江俩眼一眯“那你去泌尿外科吧。”
秦战面色大变“别你让我去哪都行,就是别去男科跟妇科。”
瞅你那德性
老江撇了撇嘴“那就icu吧,人少,还能近距离看着你那些设备,不用进去帮忙,在外头听医生吩咐就行。”
“得令”
秦战假模假式的起身敬礼,不料牵动呼吸,又是一阵猛咳。
老江没好气的帮他捋背,正要训上几句,病房门忽然开启,之前被拿来打趣的绯闻女主、江湖女侠闪亮登场。
老江脸色一变,找了个借口火速开溜。
“怎么了他”女神开口就是倒装句。
“心虚呗。”秦战耸了耸肩,看在室友一场、老江还帮他记账的份儿上没出卖对方。
好在女神也只是随口一问,点点头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盏酒精灯和一个小布包。
“这是啥”秦战好奇。
“针灸。”
周医生摊开纱布,却见内里错落有致的插着十几根针,针尖锋锐、银光闪闪,针柄呈古铜色,略粗,呈螺旋状。
似是猜到了秦战在想什么,她点燃酒精灯,轻声道“家传的,我爹是中医。裤腿挽起来。”
“啊哦”
秦战楞了两秒才明白对方的意思,当即将裤腿拽到膝盖上方,露出缝合后已经结疤的伤口。
“你这怎么弄的”
看到伤疤,周医生也是一怔,她只知道秦战一瘸一拐的,腿上肯定有伤,却没想到伤口居然如此的齐整
“刀伤,还这么深,跟人比兵器了你”
“算是吧。”
秦战浑不在意的解释“我去檀香山踢小鬼子的剑道馆,对方使诈,在竹剑里藏了真家伙,一不留神就这样了。”
周医生越发惊诧“你还踢馆”
“是啊,你不知道”秦战晃了晃手机“网上有视频,播放量还挺高呢。”
周医生摇头“前段时间忙着写论文,没空。”
说着,她按了按秦战的腿,又用针柄戳了戳,蹙眉道“你这不全是刀伤吧从肌肉情况看,好像还有撕裂伤。”
“厉害厉害”秦战竖起大拇指“说来话长,神医先救命吧,我慢慢跟您说。”
周医生横他一眼,从布包里挑出一根针,放在酒精灯上炙烤。
医武不分家,由于练武比武容易受伤,因此武学门派往往对骨伤、瘀伤、刀伤的治疗颇有经验,也算久病成良医。
周医生又有不同,她家祖上就开医馆,这是本职,反倒是螳螂拳并非祖传,而是抗战年间救下的一位病人所授。
“不知那位前辈高姓大名”秦战伸出手指,似乎很想戳戳扎在腿上的针。
“别动它你”
周医生拍开他的爪子,轻声道“听我太爷说,那人好像叫迟玉魁。”
“谁”秦战声音猛的拔高。
年前那几天,他的钓鱼佬师父不务正业,功夫没怎么教,各门各派的典故倒是教了不少,其中就提到过迟玉魁。
迟家是武术世家,迟玉魁的祖父曾得少林于禅大师传授太极梅花螳螂和易筋经,其本人更是投身革命,在许将军麾下担任武术教官。
许将军是谁自不必说,能在他麾下任教,必定是真正的拳法大师。
想到这,秦战心头火热,搓着手道“这么说,你学过易筋经”
“算是吧。”
周医生捻了捻针尾“我爹教过,跟体育出版社上的一样,没什么稀奇。”
“纳尼”秦战懵了。
那可是易筋经金庸武侠排名前三的神功怎么能跟一块二一本的大路货一样你太爷怕是没得到真传吧
他张了张嘴,没敢说心里话。
老梁告诫过,说别人没得真传容易挨打,因为师父不收真传的主要原因有两个,一个是资质,另一个是人品
“咝”
就在秦战打算另找话题时,腿上忽的一阵酸麻。
酸涨痒凉
就像无数蚂蚁沿着肌肉纤维一路啃噬,又或是向肌肉里注冰水,腿部肌肉不受控制的跳动,却偏偏感觉不到疼。
“忍着点儿。”
周医生用酒精灯炙烤针尾,口中解释“你小部分肌肉在撕裂后没能重新愈合,再耽搁下去,非留下暗伤不可。”
似乎是想分散秦战的注意力,她顿了顿,又问“哎,你说的那个使双刀的,他练的是啥拳”
“你说焦里屎啊。”
秦战略作回想,摇头道“没动过手,不好说,他走路脚趾抠地、肩颈起伏,估计是鹰、鹤、鸡一类的象形拳。”
周医生微微颔首。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