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爱卿, 朕记得你已在朝中任职二十余年。”
广华殿中,沈旷着被降了两阶官职的前中书令宋元霭合上他递来的奏章, 神色无常,冷淡的脸上对于他来说已算是和蔼了。
宋元霭谨慎地颔首,偷瞄一眼“和蔼”的皇帝,揣测不出圣意,有些拘谨地答“臣从岭南调入长安已有二十三年。”
他心中有些彷徨,皇帝一般这开头, 那肯定都没好事。
不是让他告老乡,就是让他提头来见。
沈旷不出宋元霭内心纠葛,在奏章上朱批一句, 淡淡说“东瑜使臣来长安, 此次便有劳你了。”
定在月中的东瑜使臣来访要举办一场国宴, 届时会商讨两国通商关税事宜。
宋元霭心中长舒一口气,立刻打包票, “陛下放心,臣等必定竭尽全力, 圆满办好”
“嗯。”沈旷递去他批示过的奏章,打量了宋元霭一阵。
宋元霭被的发毛, 这是没完事
此前他虽是被罚了俸禄,但中书省当他是中书令, 不过只是罚了钱财已。
隔壁那御史大夫是真真被顶了下去,来这负荆请罪是有用。
这东瑜使臣来访若是办好, 说不定能官复原职。
宋元霭恭敬地行礼准备告退,都打算回去打起十二分精神办好使臣来访事宜。
“宋爱卿。”但沈旷忽叫住他。
宋元霭刚刚放松下来的心神又紧绷了起来,立刻回身拱手,“陛下您说。”
沈旷稍作停顿, 淡淡“有件事要交给你来办。”
“宫里头没有动静”秦砚抿着粗茶,耳边响着是台上说书的醒木。
“那日托去,也没有回。”冬寻在一边了那壶茶,一边叫了二来交给他一包茶叶,托他泡上。
秦砚轻轻啧了一,这容太后,不是想赖账吧
区区几十万黄金,之前八十万都给了,这点钱不想给了
早知她就应该要全款的。
但她也没的办,若是不给就不给吧,反正也不亏。
大几十万黄金呢,有一套豪宅。
“奴婢再去派催催”冬寻眨巴着眼睛,毕竟那可是二十万两黄金呢。
“不必了,倒也不必非要那多钱。”
她就是想让容太后出出血罢了,至于这钱,有它的用途。
秦砚打开了手中的地图,上面画着西盉周围国家,四周零零散散有着不少番邦。
风土情各不相同,各有特色,若是抉择一个最好的,真是选不出。
她得定下一个向,后启程上路,只是这路线得好好规划。
这里临着商街,番邦往来众多,到这茶馆中歇脚的不少,能听见不少逸闻趣事。
听见了便在这地图上做上标记,想着若是以后去了或是注意些当地忌讳,或是去那着名的景色。
但有一日在茶馆碰上了那天找她写情书的荷迁国姑娘。
“姑娘你情书太棒了”
那姑娘在茶馆里大夸了一通秦砚写得好,情郎收了当即就跟她表白了。
茶馆里的姑娘一听也颇为心动,纷纷到了秦砚桌前。
“姐妹,可能帮我也写一封”
“那我排第二个,市价多少我给十倍。”
秦砚笑“急,正常价就好。”
一时间秦砚就成了茶馆里的红,每日都有姑娘来找她写写情书。
甚至有一日来了个五六岁的姑娘,踮着脚往桌子上放了三枚铜钱,糯糯地说“阿姐,我想想给隔街的哥哥写个婚书。”
婚书她真没写过,写的都是和离书。
秦砚笑着抱着她坐到了板凳上,她“隔街哥哥叫什呀”
姑娘想不起来,秦砚只当是她一时玩笑,就顺便教她写了半天的字。
果写了半天后,姑娘拿着好的字跑了出去。
秦砚去的只是一个寻常茶馆,富贵算不上,只是简简单单供喝茶聊天,听听书的地。
高门贵府的姐们很少来,也没认得她,倒也自在。
有高兴地找她来说有情终成眷属,有时也有一厢情愿最后碰壁的。
茶馆也变得门庭若市,客多上了很多。
偶尔路过的京兆尹对这群唏嘘一,你们知那是谁吗,就让代写书信。
不过有时也有些奇怪的客,比如今日。
“秦夫,我也想代写一封书信。”
一个中年男子的音忽传了过来,秦砚一听便抬头了,这叫她秦夫的可不多。
一是中书令宋元霭,穿着一身便衣坐到了她对面的板凳上。
“宋大,好巧。”
“不算巧,下官想求您办点事。”宋元霭拱手,姿态做足,“多有打扰,望您见谅。”
“宋大不必客气,不知是何事”秦砚转念一想,中书令能有什事求她“您可是想娶续弦”
宋元霭发妻病故多年,家中就一个独子,找她难不成为了这事
让她代写情书
“不是不是。”宋元霭连忙否认。
“您也知下官此前办了错事,多有对不住您,但如今是真的没办,才来的。”
“若是办不好,下官这脑袋都保不住。”宋元霭面露愁容,瞄了前皇后好几眼。
“大不必如此说,你们也是秉公办事。”秦砚是有些心虚的,虽说是她要和离,御史台她倒不可怜,中书省也跟着罚也是有些倒霉。
“不如说说所遇何事”
“月中东瑜使臣来访,要定下通商国书,只是这拟诏的字迹,总要挑个好些的。”
“下官平常在西盉境内发布诏令,那字迹不过也就不过吧,但这可是国书,马虎不得。”
在长安城一板砖拍下去,能砸死好几个不是状元就是探花的京官,谁能比谁字迹差多少
但是一众等中总要有个比较的,中书省那就是字拿得出手,靠笔杆子吃饭的。
直到他们遇到了皇后的中宫令,哎,漂亮
宋元霭眼神暗示一番,但秦砚没听懂,他接着说“下官来也没的意思,就是请您代写这封国书。”
“下官年事已高,早就不写那东西了,字实在拿不出手。您”
“”秦砚满心疑惑,你拿不出手,中书省那都是吃干饭的
宋元霭精一样的心思,怎会不出纰漏,连忙感叹“唉,中书省好几十号,竟是找不出一个能写的。”
“毕竟是陛下交给中书省的活,也不好请隔壁同僚代劳,那不又成我们的罪过了吗”
宋元霭说得逻辑完整,没有退路,只是秦砚是疑惑万分,她就不算外了
“傅大呢”秦砚不禁。
“前几日骑马摔了手。”
“和大呢”
“练功断了脚。”
“冉大呢”
“头痛失眠夜不能寐,见公就想悬梁自尽。”
真是找不出写这东西了
“且吧,东瑜使臣这次来的是个女子,长公主的女儿,若是女子所写国书,那使臣会高兴很多。”
他们听闻是这样的,那郡主不喜男子,但此刻不管真假,只要借口颇真,那就行了。
“那使臣一高兴,是吧,咱这通商协定就签了,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
秦砚被唬的一愣一愣的,竟是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如此”秦砚总觉得这事诡异,但害中书令罚了半年俸禄,倒是很过意不去。
“如此也不会让娘娘,哦不,夫白写。”宋元霭见前皇后松口,立刻跟上,“您给您开一万两怎样”
宋元霭立刻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官印加盖,国库所出,如假包换。
“”秦砚瞪着大眼睛那推过来的银票,觉得那抠门的中书省好似改了。
“您要觉得不够,这只是定金,想要多少都成。”宋元霭豪爽开价。
“不必不必,举手之劳。”秦砚虽有疑虑,但不好推脱,不好收钱。
但是,那是一万两银票啊
“不行不行,这钱您得拿着。”宋元霭不容推脱,补上一句,“这可是国书,值得值得,您安心收下。”
“明日下官便派到府上接您,多谢多谢。”
宋元霭强行让带来的侍女把银票塞给冬寻,挥挥衣袖便走了。
反正也不是中书省的钱,陛下交代不必省着花,给谁不是给。
冬寻着手里的银票,主仆两面面相觑。
有天上掉馅饼的事
中书省分内阁和外阁,内阁在皇宫内,在外宫广明大殿旁不远处;外阁在六之前,便和六交接事务。
秦砚坐着马车到了中书省外阁,被中书令迎了进去。
此前她从未进过这中书省的衙门,今日一简约奢华,应有尽有。
听说避免各攀比,那三省六的府衙都长得差不多。
秦砚被安排在了一处无的厢房,她着那个陈设布置倒是有些眼熟,着有点像凤仪宫。
倒是会享受。
她也不挑什,不过是写一封国书已,他们要写什内容她抄上就行了。
且,一万两银子,抄一封书罢了。
算起来比她和离可合适多了。
只是,秦砚想的太简单了。
“您,这得改个字。”
“这句得换一下,劳烦您再写一遍。”
一封国书一上午改了五六七八次,秦砚每每都默念“那可是一万两银子”。
写了一上午,秦砚揉着肩膀迈出屋门,正打算庭院中养的荷花,但一抬眼却见到了对面连廊下,沈旷正跟宋元霭说着。
他怎过来了
秦砚转身回了屋内,撇撇嘴,以前也没见他亲临宫外府衙。
果那跟了进来,见她是那副有些不大习惯的样子,为自己解释一句“只是处理公事路过,便过来。”
秦砚不语,回到了桌前继续写国书。
沈旷没找,“这差事可顺手”
“嗯。”秦砚平心静气。
“觉得合适”
“价格合适,有何不可。”她这钱又不白挣,拿的心安理得,算舒服。
沈旷掂量一阵,价格合适。
屋中忽静默半晌,沈旷好似很久没见到她如此专注写字了,一笔一划,落笔生花。
因是国书她写的加仔细,眼神完完全全落在了那字字句句上。
“您有事”秦砚最后一句落笔收尾,皱着眉抬眼。
沈旷了她半晌,都要把烦了才说“东瑜使臣来访,国宴之上,国母之位空悬属实有些受非议。”
“不知可有空闲”
秦砚听明白了,这是临时找不到熟练皇后这活的,就又想起她了。
想让她回去装一天皇后
想都想
“只是来用一顿饭已,你不必做什,只是”在我身边待上一个时辰。
“这饭在哪吃不都一样”秦砚不去他,不大情愿。
“但这顿饭利国利民。”沈旷沉“使臣周游列国,知晓周边不同风土情,是会带来一些趣闻妙事。”
这说得秦砚有点心动,使臣见多识广,见闻也靠谱些,机会不多得。
秦砚抿着嘴唇,装作不太上心的样子,“您也知,这差事不能白干。”
这一上午给中书省干活她明白了,朝廷的钱不白拿。
沈旷是个爽快,“一百万两。”
秦砚瞪他一眼,一百万两,一顿饭
那也不是不可以想想。
沈旷以为她嫌少,补上两个字,“黄金。”
“”
疯了她和离才赚了一百万两黄金
“二百万。”沈旷继续加价。
“”
“三百”
秦砚连忙挥手,这钱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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