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杨玄领军出征后,周宁就深居简出。
临走前,杨玄给老二取名为:崇。
李崇
杨崇
这个名字朗朗上口,而且蕴意也不错,周宁很是满意。
唯一的问题就是,两口子心心念念想要的女儿却没戏了。
作为医者,周宁知晓怀孕不能太频繁,否则身体承受不住。
出了月子后,她整日带着两个孩子,偶尔处理府中事务,日子倒也充实逍遥。
早上起来,吃了早饭后得安排两个孩子,比如说阿梁
“别欺负弟弟”
周宁虎着脸。
“我喜欢弟弟”
阿梁喜欢喊弟弟,这不是坏事,可奇怪的是,只要阿梁喊弟弟,老二就会嚎哭。
郑五娘嘟囔,说这难道是前世的冤家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周宁听到这话,不禁联想到了许多事儿。
什么以后夺嫡,亲兄弟反目成仇。
哪怕知晓这事儿没谱,她依旧不可抑制的往深处去想。
“娘子,宁掌教来了,说是今日天气颇好,想带着大郎君出门转转。”一个侍女进来禀告。
这里是周宁处置家事的大堂,两边站着男女管事,管大娘就在她的身边为助手。
阿梁被郑五娘牵着,很是委屈。
掌教这也来的太频繁了吧
周宁腹诽着,点头,“把阿梁送去前院。”
阿梁欢呼,“走走走”
郑五娘笑道:“大郎君一听出门玩就精神了。”
谁不是呢
到了前院,风度翩翩的老帅锅在等候。
“掌教”
阿梁很有礼貌的行礼。
“阿梁”
宁雅韵温和一笑,单手抱起他,“走。”
郑五娘说道:“这天偶有寒风,掌教小心些”
“老夫在,没风”
郑五娘腹诽,正好来了一股风,她抬头想说,却见老帅锅伸手一拂。
风呢
风平浪静,岁月静好。
这是无数人的念想。
宁雅韵抱着阿梁走在街道上,阿梁不时提出问题,宁雅韵耐心解答。
看着俨然是祖父带着孙儿出来逛街的模样。
阿梁从小就被宁雅韵带着出门,和那些娇养的孩子相比,更为大方大气。
宁雅韵给他买了一个果子,用布巾搽干净递给他咬一口。
咬了一口后,阿梁很是大气的道:“吃”
到了玄学山门,正好碰到安紫雨在毒打庄信。
“这又怎么了”
宁雅韵叹息。
安紫雨见他来了,就楞了一下,庄信借机想逃跑,刚飞掠而起,就被一戒尺打落下来,惨叫一声。
这一下,好像打到了腰子。
宁雅韵眼皮子跳了一下。
阿梁嚷道:“喝酒了喝酒了”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安司业,此刻笑的慈眉善目的,“阿梁果然聪明。”
庄信摇摇酒葫芦,“这每月就这点钱,老夫能喝多少酒”
宁雅韵摇头,“你私下去干苦力也就罢了,遇到请你饮酒的主家就贪杯,弄的城中皆知我玄学有个教授,干苦力号称桃县第一。你说伱”
庄信嘟囔道:“在国子监时,每月的钱足够打酒,还能买些好的下酒菜。在这边,却要自己干活”
宁雅韵问道:“那你可愿意去国子监”
庄信摇头,“不去,这边虽说穷了些,可好歹没那股子令人厌恶的富贵气。”
宁雅韵说道:“你也注意些,不是说不许你去干活挣钱打酒,可你要知晓,那些主家请你饮酒别有深意”
“老夫知晓,他们是好奇老夫的身份,玄学教授嘛高人,能请高人饮酒,和他一起说说话,也是一份谈资。等以后请多了,自然而然就厌倦了,那时候,自然没人请老夫饮酒了。”
高人必须要保持神秘感,而保持神秘感最好的法子便是不和外界往来。即便是往来,也要摆着一副高深莫测的冷漠模样。
可玄学的宗旨是洒脱,自然而然。
所以,装不来这份神秘。
宁雅韵觉得在可以预见的将来,玄学将会沦为一个杨玄所说的地摊货。
不过,也不是坏事。
外界若是冲着玄学的神秘感而来,那他宁可不要那些香火。
用玄学的理念去吸引人,这才是大自在啊
至于保持神秘感来吸引信众宁雅韵深信,崇敬来自于神秘感,而最终,毁掉这一切的必然也是神秘感。
“故弄玄虚只能一时,真正能让我玄学长久的,是这里”宁雅韵指指自己的心口,“任由他去吧”
庄信如蒙大赦,飞掠而去。
半空中兀自回头看着安紫雨,担心她突然出手。
安紫雨蹙眉,“咱们供奉着神灵,不保持些神秘,就怕信众不买账。”
“信众所为何来”宁雅韵说道:“来玄学的有几等人,第一等是来祈求,有求而来。这等信众求的东西很是宽泛,从求财到求姻缘,求家人平安林林总总。可神灵没那么闲啊
实则,求来求去,求的不过是一时心安罢了。
第二等人,便是焦虑不安,惶然惶恐,是来求心神安宁。
二者殊途同归,求的都是解脱。
可要如何解脱神灵只是寄托罢了,真正的解脱,是要人看透,看透这个世间,看透这人在世间的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你如何挣扎都逃不过命运的安排。我们能开解他们的,唯有两个字:坦然”
宁雅韵抱着阿梁,见他听的认真,当然,兴许是大少爷在出神,心中不禁欢喜,觉得这个孩子果然和我玄学有缘。
“要想能坦然接受一切喜怒哀乐,唯有觉悟,觉悟这人来世间只是体验一番。名利可以追逐,可却要有度。越过了这个度,名利便是毒药。”
宁雅韵单手指着殿内的神像说道:“信众跪拜神灵,心中安宁,而这个安宁,便是他们往日苦苦难以寻求到的至宝。
在安宁之中,他们能暂时解脱辅以我玄学的开导,哪怕是觉悟了一些,便是大功德。”
这番话简洁,直指人心。
“每个人都有一尊神灵。”宁雅韵指指心口,“神就在自己的心中。无需神秘,我玄学的宗旨便是告知世人,去觉悟,去找到自己心中的那尊神,如此,你便解脱了。”
安紫雨苦笑,“这番话是至理,可但凡传出去,明日我玄学外面可就是车马稀了。”
“车马稀又如何信众寻求的是何物名利最多,其次便是各等烟火气,生老病死等等。这些都是世人在红尘中沾染的苦恼。答应了他们,是好是坏发财了,这人会变好还是变坏做了高官,有几人为国为民”
宁雅韵摇摇头,“此后无需保持什么神秘,坦然些。否则,我等与那些在红尘中苦苦挣扎的世人有何区别”
“没饭吃了你便带着他们去乞讨”
安紫雨冷笑。
宁雅韵莞尔,“就算是去种地,我玄学子弟也能养活自己。”
“那可有时日修炼”安紫雨反驳。
宁雅韵叹道:“祖师曾说,日常便是修炼。紫雨,修炼是修心,而不是修为。修为只是顺带。莫要弄错了秩序,否则,一生难以解脱。”
“解脱了作甚”
“解脱了,自然不受红尘苦”
宁雅韵洒脱一笑。
“啊”
阿梁突然叫嚷。
“阿梁这是怎么了”老帅锅问道。
“拉”
一个拉字,令年掌教面如土色,“快,阿梁要方便,寻了虎子来。”
上次他就是慢了些,结果阿梁拉裤裆了。没办法,老帅锅亲自出手洗干净裤子,亲自烤干了给阿梁穿上,这才敢送回去。
室内,阿梁坐在虎子上拉,外面,宁雅韵和安紫雨低声说话。
“子泰走后,城中风平浪静,不过那些豪强却乖巧了不少,很是奇怪。”
宁雅韵手中揉搓着草纸,说道:
“他们在等此战的结果,若是子泰拿下坤州,紫雨,这北方的局面,就大变了。”
“拿下坤州,是什么局”
“龙出浅滩,重归大海之局。”
“好了”阿梁喊道。
“来了来了。”
宁雅韵的手中一直在揉搓草纸,此刻摸了抹,觉得够柔软了,这才进去。
“趴着。”
阿梁趴在宁雅韵的大腿上,任由他给自己擦屁股。安紫雨出现在门外,阿梁冲着她咧嘴一笑。
“大捷”
一个声音在迅速接近。
“大呼小叫作甚”安紫雨回身呵斥。
来的是个教授,他兴奋的道:“老夫先前在城外遇到了来报捷的军士,说是坤州已下,大军即将凯旋桃县”
正在为阿梁擦屁股的宁雅韵楞了一下。
“这龙,还真是脱困了”
捷报进城,顿时一片欢呼。
“大捷,国公领军破了坤州”
“万胜”
城中成了欢乐的海洋。
大部分人在欢呼,极少人在唏嘘,或是咒骂。
林浅木然听着家人的禀告。
“说是一战而下,连那位北辽名将林骏都被国公击败了。”
林浅摆摆手,等家人出去后,他冷笑道:“鲁县那位圣人后裔前阵子可是说了,这天,不好出兵。这话倒是有意思,分明就是在暗示杨玄此刻出兵是逆了天时,必然没好下场。捷报来了,那位如今可有话说啧啧被打脸的滋味可好手”
一个仆役进来,“阿郎,那几位请您去饮酒。”
林浅摇头,“杨玄要回来了,娘的,饮酒这时候聚众饮酒老夫敢打赌,锦衣卫的人正在盯着他们,谁跟着去,以后算总账时少不得被记上一笔。”
他摆摆手,“就说老夫病了,不去。”
“回来”
林浅叫住了仆役,“杨玄凯旋的当口老夫说病了,会不会被他视为挑衅罢了,就说老夫有事在身,去不了”
仆役转身。
“等等”
仆役转身。
林浅揉着眉心,“杨玄凯旋,老夫说有事在身,他会不会想着老夫是在谋划对他不利之事罢了,就说老夫不想吃。”
仆役转身,走到门口止步。
回头。
林浅举起手,然后,缓缓摆摆,“去吧”
仆役去了。
室内安静了下来。
微胖的脸上多了一抹笑意,林浅轻声道:“老夫的那位姻亲大概又要上蹿下跳了吧他定然会觉着老夫又在贪生怕死了。
是啊往常老夫便是如此。可老夫不如此,如何能让你站在前面
站在前面看似能获取好处,可好处与风险往往并存。老夫不急,让你等先上。”
“阿郎。”
那个仆役回来,“孙公来了。”
“就说我被女人抓破了脸,没法出门。”林浅说道。
仆役去了。
没多久,外面传来了孙贤的声音,听着有些幸灾乐祸的。
“老林,听闻你被悍妇抓破了脸面”
孙贤历来都不大看得起林浅,若非自家需要个小弟,早就把这位姻亲给撇在了一边。
两家关系亲近,孙贤也不在乎什么规矩,径直来了。
仆役急匆匆跑来,“阿郎,不好了”
林浅低着头,双手捂着脸,抬头,两只手缓缓在脸上挠过
几道血痕慢慢延伸
求票啊
本章完,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