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凶人恶煞 > 正文 第60章 共犯反目
    “替罪羊不必说得那样难听, 明明只是一起玩。”

    山羊的语气则非常愉快,他似乎在笑。

    “反正我那些案子压根扯不上你,他们拿不出证据。再说了, 你能在识安眼皮子底下逍遥这么久,可见我们都很擅长处理踪迹只是帮我把水搅浑, 你不会有任何损失。”

    钟成说注视着“昏迷不醒”的殷刃。

    “一条不相干的罪名, 换一个保鲜技巧。”山羊的笑意更加明显,“不值得吗”

    他的话很快被夜风吹散,石砖缝里的杂草沙沙作响, 草间虫鸣不断。隔着后门的铁栏杆,门后的小河哗哗流动, 乌云慢慢散去, 皎洁的月光洒了下来。

    静谧中混着针刺似的恶意。

    “兔子”没有立刻回答,而“山羊”耐心地等待。时间固定在这一刻, 画面仿佛某个扭曲童话的插图页。

    “的确是非常让人心动的提议。”

    四五分钟过去, 钟成说半蹲在殷刃面前。

    “我们合作吧,让我看看你的保鲜技巧。”

    山羊前进了两步,他停在殷刃另一边,与钟成说隔着一个懒人沙发。

    “当然可以,不过你的审美比较好你先规划一下设计,也让我观摩观摩。”

    钟成说“可以,你先把链子解开。”

    山羊沉默了。

    “他被捆成这个样子, 我量不准身体尺寸。”钟成说冷淡地强调, “要是担心他醒,我会处理。”

    钟成说从宽松的口袋里掏出个无针注射器, 毫不犹豫地扎上殷刃的颈子。嗤的一声轻响, 药液瞬间打入皮肤。

    后者紧急在体内长了点味蕾嗯, 甜的,没别的了,殷刃想道。这种注射有点好玩,小钟同志的玩具比他想象的多。

    他几根头发悄悄伸长,顺着石砖缝延伸进杂草从。它们选了根隐蔽草茎攀上,在草杆顶端结成两颗漆黑的眼球。夜色与阴影的遮掩下,它们随风轻轻摆动,像是两朵未开的花。

    选好合适的角度,鬼王大人好整以暇地看起戏来。

    山羊举起手中的刀子,在殷刃手臂上刺了不深不浅的伤口。见殷刃毫无反应,山羊这才解开了他的锁链。

    “不要破坏材料完整。”钟成说抬起脸,语气里多了点警告。

    “好好,我不动,您请。”山羊收回刀子。

    钟成说将殷刃的手臂展开,把他在懒人沙发上摆成“大”字。随即他伸出手,食指点上殷刃的锁骨凹陷处。

    很奇妙,殷刃想。

    这原本是他最担心的部分阎王只杀邪物,从不接活人相关的任务。在面对标准的活人躯体时,钟成说未必能演好恶意。

    然而事实远超他的预想。

    隔着黑皮手套,他感受不到钟成说的体温,只知道那只手顺着肌肉纹理拂动,滑过他的肩膀,随即是关节、骨骼。钟成说的十指时重时轻,依次走过他的手臂、腰身、腿脚,最后又回到头颅。

    随后钟成说将殷刃往沙发上扯了扯,又是一遍。

    尽管殷刃一动不动,他们却像在排练某种奇妙的双人舞蹈。

    渐渐的,他的头颅被抬起,手臂被仔细摆放,腰身紧贴着柔软的沙发。明明那人没有伤他分毫,殷刃却已经有了一种被肢解的错觉。

    此时此刻,钟成说的指尖正顺着殷刃的脖颈向上。他的拇指虚虚划过殷刃咽喉,力道不轻不重。

    黑皮手套被殷刃的体温浸热,继而又被夜风吹凉。

    如同被十根蛇信舔过。那动作里没有狎昵的意味,也没有半分亲近。钟成说的一次次“测量”冰冷而熟练,像是捕食者丈量猎物的尺寸。

    计算是否能够顺利吞吃。

    兔子面具的眼洞黑如虚空,那张面具下面仿佛什么都没有。清秀无害的书生脸被遮盖住,此刻的钟成说像极了“真正的陌生人”。

    山羊似乎也被这个气氛震慑了“需要测这么仔细”

    “是啊,人体是很神奇的。”钟成说一点点理着殷刃的头发,把它们散去沙发最合适的位置,“不同部位的神经分布不一样。有些地方,一点刺激就能让人生不如死,导致躯体的变形和抽搐当然,最奇妙的是这里。”

    他空出一只手,点上殷刃的眉心。

    “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这里产生了足量的恐惧,人体会自己崩溃。而这些崩溃会反应到肉体上,引发昏迷、呕吐、失禁或者精神失常。”

    “而这里”

    钟成说的手盖上殷刃的双眼。

    “恐惧会从这里漏出来,就像眼泪,能看出很多个人特质,非常有趣。”

    殷刃还是第一次听到钟成说用这种口气说话那语气平淡而愉快,甚至是放松的。他似乎真的在和一个“志同道合”的对象闲聊。

    而自己被摆放的方式,几乎是令人震撼的准确和精致。如果钟成说真的会穿肉入物的术法,确实能融出完美至极的沙发。在血肉方面的审美上,这人完全不比自己差。

    “听起来,你很精通拷问。”山羊说。

    “是吗”

    山羊歪过头“我开始好奇了,你究竟杀过多少”

    “不清楚。”钟成说头也不抬,慢条斯理地回答,“我没有数过。”

    “哈哈,厉害。”山羊毫无感情地笑了两声,“你真是个怪人。”

    “经常有人这么说。”钟成说的语调里也带了笑意。

    他还在细细调整殷刃的姿势,哪怕他们达成过共识,殷刃还是有种“真的要被做成沙发了”的感受。

    “不过既然你杀了这么多,肯定明白那种感觉。”山羊絮叨,玩偶服后的眼睛反复打量钟成说,似乎在揣摩对方话语的真实性。“总会有几个猎物,处理起来格外享受那种心跳加快、汗毛倒竖的兴奋”

    “嗯,我有过那样的体验。”

    钟成说的动作顿了顿。

    “那是个非常强大的目标,我很享受那种感觉,也会期待他的更多反应。”

    “我理解,我理解。”山羊满意地拍拍手,“看来我们还挺合拍的。”

    “完成了。”

    凌晨四点左右,钟成说终于摆弄完了殷刃。他站起身,长吁一口气。

    “如果是我,接下来会用穿肉入物的术法。但在那之后,人会慢慢死去。接下来轮到你按照这个姿势往下融,轮廓不会太差。”

    “嗯,我也只剩一个问题要问了。”山羊玩偶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欢快依旧,“你是怎么摆脱追查的”

    “秘密。”兔子面具转了个方向,“总的来说,越简单的方法越不会出错你呢你又是怎么做的”

    “嗯,我也有我的秘诀。”山羊笨拙地伸了个懒腰,“总的来说,永远要在动手前规划后路”

    两人相隔不过一步,下个瞬间,山羊猛地抱住钟成说。

    玩偶服下方,十几个击晕灵器同时启动,细细的嗡鸣声划过夜空。

    钟成说“”

    殷刃“”

    殷刃为那些灵器感到悲哀它们被灵匠辛辛苦苦制作出来,努力发光发热一整晚。结果先碰上鬼王,又碰上无神论者,它们半个人都没击倒。

    钟成说没有反应太久,他顺从地软下身子。

    山羊玩偶毫不客气地松开怀抱,钟成说重重倒上石砖声音大而沉闷,殷刃在心里“嘶”了一声。

    山羊玩偶迅速拉来刚才绑殷刃的铁链,将钟成说牢牢捆了起来。随后他松了口气,直起腰。

    “灵器这种东西,对付你们修行者可真好用。”山羊声音里多了点欣慰的笑意,“和识安那个菜鸟不一样,你果然很强,这都还有意识。”

    钟成说“艰难”地开口“我不明白我们的作品”

    “嗯,我的确打算再出一件作品,这件事没骗你。”山羊的手伸入一边的排水沟,将锈迹斑斑的小铁盖掀开一点,“事情顺利的话,我也会告诉你保鲜技巧,这也没骗你。”

    看到潺潺流入小河的水流后,山羊满意地直起身。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薄薄的硬币收藏盒,盒子上刻满了层层叠叠的符文,里面的硬币朴实无华,没有半点特殊之处。

    山羊啪地把盒子打开。

    瞬间,狗东西在钟成说口袋里震了震。殷刃同样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感觉毫无疑问,那是一个饱含凶煞之力的污染源。

    “听好,我的保鲜技巧其实很简单。”

    山羊在手里弹了一下硬币。

    “我把它往目标物上贴一会儿,再往你的眉心贴一会儿。接下来,我只要努力想象,你们就会慢慢融合,是不是很神奇可惜,这个能力只有我才能使用。”

    “不可能”

    钟成说继续表演,殷刃转动草茎上的眼球小钟同志已经偷偷解起了锁链,锁链上的符文对他毫无作用,堪比纯粹的雕花。

    “你知道吗我曾经和你有过一样的烦恼。”

    山羊贪婪地注视着硬币,对钟成说的小动作毫无察觉。

    “把人做成作品后,那种可贵的体温和生机总会消失作品的保质期太短,摸起来不舒服。”

    “但有了它之后,我再也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只要找到坚强的野花,他们经得起持久的赏玩。”

    山羊把那枚硬币浸入水渠,声音被兴奋搅得越发尖锐。

    “啊,我早就想这样试试了。想想看,你的血肉、骨骼都会融进流水,在整个城市地下流淌你会消失得非常彻底。”

    “识安的人完好无损我死在这里你没有任何好处”钟成说紧紧盯着那枚硬币,“我不理解”

    山羊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他将硬币从污水中取出,月光之下,那一小片金属闪着晦暗的光。

    “就像我说的,想摆脱追查,永远要在动手前规划后路。”

    山羊悠闲地走向钟成说,他在离钟成说半步左右的距离站定,明显很享受这种自上而下俯视的感觉。

    “其实这是个简单的故事。”

    他又开始弹那枚硬币。

    “从前有位艺术家,他一直做不出满意的作品。有一天,他与魔鬼交易,想要更精湛的技术。”

    “魔鬼借给他一枚幸运币。用幸运币当媒介,他能施展独属自己的特殊魔法。”

    钟成说“”

    “你知道这个故事哪里最糟糕吗”山羊蹲下身,“幸运币只是魔鬼借出的,借出的东西总要还。可是没有它,艺术家会失去他的魔法。”

    钟成说“交易你想吞掉沉没会的东西”

    “很聪明嘛。”

    山羊愉快地笑了。

    “我真的感谢那个自首的蠢货,他给了我一个绝好的机会我只要配合着放出作品,识安一定会介入,我可以趁机摆脱沉没会。”

    “栽赃错了人也没有关系。从一开始,我在剧本里的位置就准备好了。”

    山羊伸出手,抓住兔子面具的边缘。

    “你知道这个剧本哪里最糟糕吗”钟成说突然平静地开了口,兔子面具后的眼睛眨了眨。

    山羊的动作迟疑了片刻。

    “你漏算了一点。”

    钟成说声音很轻“我已经有共犯了,而且他比你要狡猾。”

    空气静默了一瞬。

    啪。啪。啪。

    两人身后,海盗船前,一阵毫无诚意的掌声响起。山羊猛地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别气馁,其实你的剧本挺不错。”

    殷刃快乐地点评。

    “故意接近负责案件的警官女儿,笨拙地放出聊天记录当线索,制造恰到好处的嫌疑。”

    “然后你绑架一位识安菜鸟,在他面前演一出苦肉计。我猜猜,接下来的安排是不是良好市民被沉没会利用,不忍再看真凶犯案,舍身救下识安员工”

    山羊屏住呼吸,整个人僵如石板。

    “唔你再给自己弄点重伤,那就更感人啦。等那个可怜新人事后清醒,还能为你证言这样一来,你在剧本的里的角色,只是个被逼迫、被控制的可怜共犯。”

    殷刃盘腿坐在懒人沙发上,他一只手撑着下巴,发梢被风吹得轻轻飘动。他的背后吊着破损的船只与锁链,如同某位不吉的祸神。

    “这位共犯甚至还对警官女儿动了心哎哟,多经典的救赎套路。”殷刃嘴里啧啧有声。

    同一时间。

    哗啦啦,锁链落地。钟成说手臂一撑,利落起身。山羊再次警惕地转过身,动作有些慌乱。

    “就算受害人间接关联到你,你也能用共犯说法圆谎,确实很难定罪。”

    钟成说后撤两步,恢复了本来的声音。

    哪怕栽赃吕光祖失败。这人只需约个“恶人”在受害人跟前见面,再让对方人间蒸发。雁过留痕,识安不会算错现场人数,他们会持续追踪“真凶”。

    这样一来,“共犯弃暗投明,真凶作案失败”的剧本就完成了。

    现在想来,在爽快答应放出第二件作品时,这人怕是已经看上了送上门的“skshi”。

    “另一方面,作为污点证人,你会受到识安的保护。等到合适的时机,你大可以独吞硬币,远走高飞以你的情况,应当会溜去国外吧。”

    钟成说从腰间掏出玩具枪,黑洞洞的枪口直冲山羊。

    他空出另一只手,灵器手机被他扔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正正好好落在殷刃怀里。

    “我们说得对吗白先生。”

    山羊白永纪没有回答。

    枪口之下,他雕塑一般站在原地,双手逐渐握紧,骨节咔咔作响。山羊玩偶的脸有点歪,刺绣出的笑意变得分外扭曲。

    下个瞬间,他活像从梦中惊醒。山羊将硬币塞入口中,咕噜一声吞下。

    随即他把布包往地上一摔。无数乳白色的烟雾弥漫而起,清朗的夜色顿时浑成了一锅粥。殷刃与钟成说脸上没有遮盖,刺激性气体直扑两人的脸。

    山羊没有废话半个字,他抓紧机会,直直冲向游乐园后门。

    绑架用的面包车正停在那里。

    事情有变。尽管不知道那个殷刃怎么回事,但那两个家伙绝对不是代表识安行动的殷刃先不说,那个兔子面具绝对不对劲,识安养不出那样纯粹的邪恶。

    他会有办法的,他总是会赢。自己的对手不过是有血肉之躯的人,只要能逃出去,他只需要一点时间,就能再想出一条后路

    可惜,小小的后门前已经站了一个人影。

    “你要去哪啊”殷刃笑眯眯地发问,“我话还没说完呢。”

    白永纪做了个深呼吸,他再次掏出刀子,死死盯住殷刃的咽喉。

    “没关系。”与绑架时不同,他声音平稳,语气非常笃定,“你是个驭鬼师,而用你们的话来说,我不信。”

    “无论你带了多强的厉鬼的灵器,它们伤不到我。”

    “确实如此。”殷刃的笑意越来越深,“不过我家共犯说得很好,只要足够的恐惧,人是会动摇的我只需要你一瞬的动摇。”

    他无视那把刀,一把揪住山羊玩偶服的前襟。

    “要不要试试看”

    白永纪面前,殷刃的五官逐渐消失了。

    先是嘴巴,然后是鼻子,最后是笑意满满的左眼、右眼。它们沉没去皮肤之下,如同陷入粘稠的泥沼。

    白永纪着魔似的盯着那张脸,手指一点点放松,刀子当啷砸上石板地面。

    殷刃的脸先是变成了完美的空白,随即渐渐浮出一个孔洞。那孔洞又慢慢扩大,化作一个幽深而暗沉的漩涡。它的深度完全超过了殷刃的头颅大小,一眼看不到底。

    漩涡里,大量黑色黏液涌动、旋转,不停变幻,恍若一个永不休止的噩梦。

    伴随着黏腻的搅动声响,有什么从那个漩涡中缓缓探出,活像蜗牛的眼。它们伸展、变细,钻入山羊玩偶的面孔缝隙。

    几乎就在下一瞬,玩偶服中传出格外凄厉的惨叫。

    空气中瞬间多了股骚臭味那位体面的连环杀人犯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直接失了禁。

    漩涡深处响起模糊的笑声。

    那些可怖的触须一触即收,漩涡迅速恢复成漂亮的五官。殷刃松开玩偶服的前襟,掏出手机。山羊玩偶倒在地上,他痛苦地挣扎着,半天没能爬起身。

    “陆老爷子。”

    殷刃随意转了下手机,低声招呼道。

    “穿肉入物的术法,你练得怎么样了凶手就是这位先生,下手轻点,记得给他留口气。”

    白永纪模糊的视野里,有什么巨大的东西从后门的铁栏上爬下,六只血红的眼睛贴在了他的面前。

    “把元元还给我”

    一个遥远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仿佛隔了层水膜。

    “元元我的好孩子”

    白永纪本能地往后蹭了几步,只听一阵女人的轻笑,他的手触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是那个血红色的懒人沙发。

    刚才它明明在海盗船附近

    “噗嗤。”一条细瘦而模糊的手臂按上他的肩膀。

    剧痛袭来,他的肩膀被活活穿入沙发深处。织物与鲜活的血肉混合,这一回,白永纪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陆谈飞身边鬼煞腾腾,他口中喃喃着咒文,细细的手脚不住动作。乍一看,真有几分像捕食的蜘蛛。

    “噗嗤。”

    “噗嗤。”“噗嗤。”

    钟成说踏出白雾的时候,后门处多了个痛苦呻吟的懒人沙发。可能是要给这人留条命,沙发并不像前一个那样精致。

    “你这么干,我很难向识安解释。”钟成说目光扫过活沙发,推推脸上的面具。

    “没关系,我没有亲自动手。”

    殷刃无所谓地抱起双臂。

    “我只是个惨遭绑架、受到惊吓的驭鬼师,而我的厉鬼刚好和这家伙有仇这种情况下厉鬼失控,我和厉鬼的责任都不会太大。”

    他露出微笑“白先生说对了一句话,毁灭证据之后,我们只需要一个合理的剧本。”

    “我记得他不会被术法影响,你怎么做到的”

    “暴露的恐惧让他动摇了我也不清楚。”殷刃捶捶腰,“唉,一个姿势躺久了,还怪不舒服的。”

    钟成说仍戴着兔子面具,他沉默地望着殷刃。

    殷刃哼哼两声“行啦,咱俩得尽快善后,总之我先处理下这人的记忆”

    “哈哈。”

    “哈哈。”

    不知何时,呻吟声消失了。

    “哈哈。”那个血肉模糊的沙发沙哑地笑着。

    殷刃将钟成说往身后一拽,眯眼看向白永纪那人的身体与懒人沙发难分难解,只剩一颗头颅露在外面。

    “你们不该把我逼上绝路。”

    沙发中的白永纪像是失去了痛觉,语气平静到瘆人。

    “我要感谢你们感谢你们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因果、有报应”

    恐惧滋生绝望,绝望诱发动摇。骄傲的人走投无路,先是一点信念上的裂痕,随后

    咔吧

    “原来变得相信,是这样一种感觉啊。”

    白永纪喟叹。

    “麻烦,这家伙被刺激过头了。”殷刃抹了把脸。

    受到过大的刺激,无神论者改信,这并不稀奇。然而普通的无神论者,肚子里可没有凶煞之力的污染源。

    令人头皮发麻的撕裂声响起,血肉从沙发表面一点点渗出。一个人形无视束缚,摇摇晃晃站起身。那人身上还带着融合时的蜂窝状结构,只有一张脸是完整的。

    就像当初的冯琦,脓血从白永纪的眼鼻口耳中不断涌出。

    他脸色青白,身体千疮百孔,残破如海绵网。透过满是孔洞的皮肤,殷刃能看到他体内蠕动的内脏。白永纪透风的心脏不断跳动,却没有一滴血从孔洞中渗出。

    他就这样站起身,犹如一个荒谬的幽灵。

    穿过人偶服,穿过懒人沙发,那人近乎赤裸地立在两人面前。浓厚的凶煞之力逐渐扩散,透过细密的孔洞,他的腹腔闪出一点金属的光辉。

    “感谢你们。”

    他微笑着重复。

    “其实那个艺术家的故事,我省略了一点细节。”

    “按照魔鬼的说法,硬币本该赐予艺术家独自完成愿望的力量。可惜艺术家体质特殊,很难受影响独属于他的魔法出现了,他却不得不倚靠幸运币来施展。”

    “现在故事可以继续了某一天,艺术家在绝望之中,终于学会了魔法。”

    “不是倚靠硬币才能用的替代品,这回是真正的魔法。”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