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张张嘴,懊丧垂头“唉。”
“唉声叹气作甚”
向阳苦笑道“多谢道长抬爱,但是向阳心里,对现在的一切都很满足,恐怕要辜负道长这一番美意了。”
“在这乡野小村,受人冷眼,仍能泰然处之,知足之足,常足矣,如此更说明,你与我道门缘法深厚,不必这么急着拒绝,给你自己一个机会,终有要踏出小村的一日。”
田晋中也热情的抛出橄榄枝“来龙虎山吧,给我当师弟,我会好好爱护你的”
他在龙虎山,一直以来是年纪最小,也符合这个年纪,哪怕有些名分上是他的师弟,却是将他当做师弟看。
若能拜入龙虎山,那他就不是最小了,当然,也并不仅仅是这么一个师弟的名分。
向阳望向李无眠,那眼中有一种令他不能直视的温暖。
忽觉一双手被人挽住,传来炽热的体温,微惊望去,原是田晋中热切的眸子。
从多个角度去观,那热切没有半分作伪,向阳心中暖流涌动,这个小道长,是发自心里喜欢他。
嗯,如果不薅他的脑袋就更好了。
“多谢了。”向阳低下脑袋,望着膝盖。
“这里还有你留下去的理由。”
“为什么呀,向阳,山上大家人都很好,师父啊、大师兄啊、二师兄,大耳朵,师弟师兄们,是一家人呢”
田晋中握住他的手,探低脑袋去看他的眼睛,向阳差点就忍不住答应。
急促道“给我三年时间,我想,到时就能够做决定。”
“为什么不能是现在,向阳,你不要犹豫啦”
“晋中,尊重向阳的选择。”
田晋中放开了手,垂头丧气的模样“是不是我们有”
向阳连忙抬头,使劲摇头“不,请不要这么想,你们是我见过最好的人,只是”
李无眠审视着那双眼睛,那张脸,犹豫只是表面,内里无比坚定,他或许可以强求,但他绝不会那样去做。
不禁微叹,忽有些理解,当年师父的心情。
山路幽深,骄阳似火,四人齐行。
已是三日过去,今早离了莽山村,紫云观也不再遥远,约莫数日便能抵达。
出村小道两旁,林木密集,灌木森森,不时能看到树冠间、草丛中,鸟雀拍翅而飞。
晋中有些低落,心情映在面上,适才村人送行,未见向阳。
刘怀义惊奇道“晋中,你怎么回事啊,奇了怪了,这才几天。”
这三天,他都跟着张之维忙活村人的法事,和向阳没什么接触,看到这幅模样,啧啧称奇。
田晋中又有点郁闷道“去你的,大耳朵,我伤心一下不行啊,向阳也是倔,大师兄都那么劝他了。”
张之维轻声道“不是定下三年之约了么那孩子,定然会入我道门的。”
大师兄评价如此之高,张之维也是好奇无比,他对李无眠信任万分,不存在错看的可能。
然事情也十分明朗,不可强求之。
李无眠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田晋中心里稍微好受一点,感受着脑袋上的大手,心里又有点残念。
果然吧,大师兄摸脑袋很舒服,但摸别人脑袋也很舒服呢
他还不知道,他那个不叫摸,叫折磨笑。
田晋中弯着眼睛“谢谢大师兄,心里好多了,就是不知怎的,特别喜欢那家伙,有时候常常想着,有个师弟就好了,真的比我小的那种。”
“哦晋中,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刘怀义若有所思道“想找个师弟让你欺负”
田晋中一脸不高兴“大耳朵什么都往坏处想,我是那种人吗我,真是的。”
刘怀义耸耸肩,一副你不是谁是的样子,可叫田晋中咬牙切齿,又要动手揪他耳朵去了。
结果不仅没有动手,反而脸上一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李无眠两人,目光相对,微微一笑。
张之维笑道“晋中。”
“嗯呢,二师兄。”偷偷瞄了李无眠一眼,看到的是鼓励的眼神。
田晋中脚步加快几分“就是说,龙虎山上属我最小,一直以来,都是大师兄二师兄照顾我,还有大耳”
装作不在意的小声嘀咕“其实我也能照顾别人的嘛。”
“好啊晋中,三年之后,无论如何,也要让向阳上得龙虎,给你做个师弟。”
目光望去,见笑如春风,在他的认知里,大师兄说过的话,从没有不算数的。
田晋中捏紧拳头“还得是小师弟,不管以后有多少师弟上山,他都是小师弟,叫他不听大师兄的劝。”
话音落下,余光扫视,张之维面带淡笑,二师兄总是这副样子,长辈都说超然物外,他倒觉得有点神神在在。
不过超然物外也好,神神在在也罢,都是他的二师兄,万分信赖的存在。
大耳朵就气人,似笑非笑的模样。
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抓着不放取笑他。
取笑就取笑吧,大耳朵偷偷藏私房钱,他到时候也要揭短
至于大师兄,田晋中收回目光,其实还有些话,他没有说出来。
总觉得大师兄像是父亲,二师兄像是母亲,大耳朵是他哥弟弟,师父就变成爷爷了。
想到这里,一个激灵,好在没说出,不然糗死人
步伐倏地轻快,却觉口鼻呼入的空气,重了三分,速度不由减缓,听得鸟啼凄厉。
“大师兄。”田晋中下意识望向身侧。
李无眠眉目轻皱,放眼四顾,林深且密,视线十米受阻。
“不对劲。”刘怀义轻声道。
劲字刚消,一股莫名威势压来,并非针对四人,偏生无孔不入。
鸟鸣愈急,至于聒噪。
田晋中只感呼吸凝滞,这威势毫不苍白,无影无形,却令毛孔舒张,心跳加速,额头见汗。
近乎出自本能,三息之后,他心中余二字,虎威
刘怀义道“不是要成精了,这就是个精。”
三人心中微沉,不见其形,仅是其威,尽然如此。
扑扇声四起,鸟鸣声层出,百鸟高飞。
若非亲眼所见,难以想象,这片密林之中,竟有如此之多的鹊鸟。
虎乃走兽之王,不入禽类,然此刻这成精之虎,虎威如影随形,飞禽亦受其所慑。
百鸟无论大小强弱、朴素艳丽,皆竭力拍打着翅膀,只愿脱身这泥潭之中,却是受威势影响,速度远不如平时。
一只黑白相间的喜鹊,双翅化作幻影,树冠在望,蓝天可见,于是发出一声欣然啼叫。
“吼”
吼声不大,轻易盖过百鸟之声,大风起兮
狂风席卷,林海呼啸,树冠狂舞,灌木无形,所到之处,聒噪鸟声一扫而空。
“噗噗哒哒”
狂风肆虐,下一阵鸟雨,降一场叶霜。
风息不止,绿叶纷飞,飞鸟零落,叶茎外冒新鲜汁液,飞鸟残存炽热体温。
一声轻吼,刮去落叶无数,惊死飞鸟成群。
不得不让人怀疑,青松几人,如何能够逃出生天,可谓奇迹也。
田晋中容颜苍白,四下扫视,视线本受阻碍,落叶更添迷障。
届时两道目光如柱,头顶灼阳炽盛,体表一片寒凉。
那目光,穿透林木森森,落叶层层,也非独视于他,却如心脏置于他人之手,一呼一吸,似入黄土。
目光逼近,狂风如刀,咻儿一声轻响,林下灌木去了一截,啵儿一声轻震,老木树干添了一痕。
恍惚之间,他掉了一段衣摆,金光浮现。
刘怀义头上三尺金芒,澄澈透亮,面色缓缓恢复,狂风吹去,微微晃荡,无伤大雅。
张之维体表一层鎏金,如若镀上,脸色并无变化,烈风扫去,波澜不起,古井平平。
他也施以法门,金芒纯澈,却是起伏不定,似随时有破灭之危,两腿肚子不由打颤。
一手放肩头,金光稳定,颤动息了。
“大师兄”他身上无金芒,衣裳贴着身体,狂风似略了他。
两人也觉有异,望将过来,见他淡淡之容。
“真凶。”
狂风止歇,绿叶落地。
路在前方,有山横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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