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大汉第一太子 > 正文 第0154章 上策?明明是绝户之策!
    听闻老者此问,钱不疑面上笑意一滞,眉宇间,竟隐隐带上了些许阴戾。

    “老不死的东西”

    满是愤恨的一声腹诽,却见钱不疑面上,只略有些严肃的点了点头。

    “确如公所言此策,虽似万全,然尚称不上万无一失。”

    “虽去岁,长安多有陛下欲易储之风闻,然临出征之时,陛下又令太子监国,而主郑国渠之整修事。”

    “岁初,太子发少府官奴以修渠,竟使渭北民自往而为修渠之力役。”

    “及今,太子修渠一事,亦已近罢;凡渭北民数十万户,无一不言太子尽得陛下仁以爱民之风。”

    说到这里,钱不疑便稍皱起眉,悠然长叹一口气,面带忧虑的摇了摇头。

    “若陛下无欲易储,太子此番所布之政令,恐难尽免。”

    “纵陛下仍不喜太子,单念不可朝令夕改之虑,陛下亦或将错就错,只面斥太子之为,而勿行改动。”

    “若如此,吾等粮商米贾,仍当为太子绝于关中”

    言罢,便见钱不疑一改面上轻松,忧虑重重的坐回上首,盯着面前案几之上的几道政令,自顾自发起了呆

    堂内众人却是没注意钱不疑的神情变化,只稍一思虑,也从陛下必然会惩罚太子的美好想象中回过神来。

    陛下意欲易储,是传遍关中,妇孺皆知的事没错,但再如何,此事,也依旧还停留在物论的范畴。

    除了这个无以辨别真假的风闻,其余的事一切如故。

    天子依然是刘邦,丞相依然是萧何,太子刘盈,如今更是贵为监国太子

    哪怕退一万步说,天子刘邦真的很不喜欢太子刘盈,真的有易立储君的打算,那对于商人,天子刘邦就不讨厌了

    要知道这位,可是在登基后的第一时间,连都城都没有确定下来,就颁布诏谕明令天下贾人不得衣丝、乘车

    这样一个对商人满怀恶意的天子,难道还能讨厌自己的亲生儿子,更甚于商人

    只怕真到了那时,哪怕是为了自己,为了朝堂的脸面,那位也会将错就错,坐视关中粮商米贾被太子灭绝

    顶天了去,也就是在事后,私底下骂一骂太子,再不济找个机会,换个太子了事。

    只不过,在太子发布政令,说长陵田氏刺杀太子有同谋,并将同谋的身份限定为商人的情况下,此刻安坐于堂内的众人,有几人能活着等到那一天,就不得而知了

    “如此说来,此中策,倒还不如那下策”

    “下策再如何,也可得保身家性命,留得家赀为本,而行他业”

    如是想着,众人的目光,不由再次集中在了钱不疑身上。

    而这一次,众人望向钱不疑的目光中,终于不见丝毫不甘之色。

    “还请钱公言知吾等若依上策,吾等当如何”

    与众人放下心中,对钱不疑主关中粮商事的不甘,由衷请教钱不疑所不同的事,先前那老者望向钱不疑的目光中,悄然带上了一抹若隐若现的戒备。

    却见钱不疑丝毫没有注意到老者的神情变化,只沉思良久,便狠狠一咬牙槽,从座位上拍案而起

    “上策,便乃同仇敌忾,以应外敌”

    面带决然的道出这句话,钱不疑的目光中,陡然带上了一抹狠厉

    “太子欲绝吾等粮商米贾于关中,然今关中,还离不得吾等粮商米贾”

    “无吾等售粮于市,关中民数以百万,当以何为食”

    “长安南、北两军,有司之官佐、朝中之公卿,当以何为禄”

    说到这里,便将钱不疑又是猛地一拍面前案几,顺势将上半身撑在案几之上,将双眼瞪得浑圆

    “依上策,诸位可同仇敌忾,尽投手中存粮入渭水、泾水”

    “如此,吾等虽蒙巨损,然关中,当再无米粮为食”

    “吾等手中米粮尽无,太子亦无以因禁商贾屯粮,而罪于吾等”

    “待数月,关中遍地饿殍,朝中公卿无禄米为食,陛下大军无军粮以输,则天下必乱”

    “若得天神庇佑,天下战火纷纭,粮价必重至秦末之石万钱”

    语调激昂的说着,便见钱不疑面带癫狂的看了看堂内众人。

    “诸位可还记得宣曲任氏”

    “秦时,宣曲任氏为秦督道之仓吏;二世天下大乱,宣曲任氏据督道之粮为己有,以石万钱之米粮,而立不败之地”

    “若此番,吾等可同仇敌忾,尽沉关中米粮于水,待天下大乱,吾等,亦可效宣曲任氏之行,或未可知”

    说着,钱不疑不由猛地咽口唾沫,强自淡定道“纵不至如此之地,陛下大军在外,无米粮为输,必无以平代、赵之乱”

    “加之关中遍地饿殍,公卿无米粮为食,陛下纵不愿,亦当易太子而谢天下”

    “待那时,陛下欲平关中之乱,自当倚重吾等粮商米贾;纵无以跻身权贵之列,吾等日后,亦当无性命之忧”

    面带憧憬的将这副画面描绘在众人面前,钱不疑终于是不情不愿的从遐想中回过神,安然坐回上首。

    “此,便乃吾之上策”

    “诸位自可畅言,各欲择选之策。”

    “若诸位皆非胆怯之徒,可同仇敌忾,吾愿为首,以促日后,吾等粮商米贾之康庄坦途”

    随着钱不疑的话音,在硕大的客堂内渐渐消散,堂内众人的神情,却是各自呈现出千奇百怪的模样。

    有的人,因钱不疑那句关中遍地饿殍,公卿无禄米为食、大军无粮米以输,导致天下大乱的恐怖场景,而感到心惊胆战。

    有的人,因钱不疑所描绘的天子废储以谢天下,重用粮商米贾以平关中的美好景象,而有些气息粗重,口干舌燥起来。

    更多的人,则是在这两个截然相反,却同样令人心跳加快、血脉喷张的情绪中反复沉沦,始终无法让自己倾向某一侧。

    也正是因为殿内这诡异的沉寂,以及众人因肾上腺素上涌,而出奇敏锐起来的直觉,让老者接下来那一声冷哼,是那么的响亮,又那么的清晰

    “哼”

    “上策”

    “此,分明是绝户之策”

    冷然一声呵斥,老者望向钱不疑的目光中,已是丝毫不见尊重之色

    “区区一介商贾,还想祸乱关中,乱天下而取利”

    “哼”

    “老朽活一甲子,从未见有如此厚颜无耻,又自不量力之人”

    接连几声苍老的咆哮,终是惹得堂内众人,从先前那胆战心惊,又隐隐有些期待的危险情绪中回过神。

    就见老者看了看左右众人,继续道“好叫诸位知晓”

    “长陵田氏阖族,凡四百余口,皆亡于前时,田氏同吾等秘议,欲哄抬关中粮价之故”

    “及行刺太子,同长陵田氏毫无瓜葛”

    “仅是意欲哄抬粮价,且尚未全行,长陵田氏阖族,便因莫须有之罪,而亡族四百余口”

    “诸位莫非还欲留于此处,同此恶僚,共商自灭宗族之谋”

    说到这里,老者又回过身,眼带愤恨的抬起手,手指颤抖的指向钱不疑。

    “往昔,老夫同田氏私交甚笃,于粮价哄抬之事,更知之甚详”

    “老夫亦知,田氏意欲哄抬粮价,不过乃太子整修郑国渠,而或是明岁,关中粮价大跌之故”

    “亦因此,今日,老夫才未敢出身,以坐视尔僚沐猴而冠”

    “怎料尔僚,竟愚甚勾连赵王,同太子为敌之田氏,竟胆敢以如此恶谋,欲族吾宗”

    “哼”

    一声愤怒至极的冷哼,老者便不顾钱不疑阴沉若水的面容,愤然回过身,面带郑重的对众人一拱手。

    “诸位,皆往日同老朽守望相助,互惠互利之友朋。”

    “今日,老朽只一言,以劝诸位得保家祠。”

    “龙纵不喜子,亦绝不容其血脉,为犬类相欺”

    “老朽,言尽于此”

    言罢,老者便沉沉一拱手,又背身侧过头,用眼角望向身后的钱不疑,只轻蔑一笑。

    “待明岁今日,老朽纵家无余财,亦当于钱公冢前,献上些许血食”

    “及老朽,尚不舍人间,钱公自往冥槽便是”

    见老者丢下这么一句令人脊背发凉的话,众人也是面色陡然大变

    只片刻之内,便有几人将先前,老者形容自己为犬类的羞愤暂时放在一边,舔着脸上前。

    “杜公,杜公慢行”

    自手臂处拦住杜姓老者的去路,便见那几人面带焦急地一拱手。

    “还请杜公明言此上策,有何不妥”

    “杜公日后,又欲如何”

    听闻此问,便见老者面带讥讽的侧过身,对上首的钱不疑又是一声冷笑。

    “须知往昔,纵是霸王项羽,亦为当今驱至乌江,落得拔剑自刎之境地。”

    “诸位莫不以为己之所能,较项羽更甚”

    说着,便见老者又是一声冷笑。

    “嘿”

    “霸王项羽,乃今之淮阴侯,布以十面埋伏之阵,方穷途末路。”

    “然纵淮阴侯得弑霸王,今不亦为陛下变王为侯,囚禁长安”

    说到这里,老者终是最后瞪了钱不疑一眼,旋即正过身,面带唏嘘的望向面前几人。

    “老朽胆怯,钱公所言之下策,恰合老夫谋生之道。”

    “老朽欲尽出手中之粮,往长安南而售少府,以绝后患。”

    “待日后,老朽或当货巴蜀之锦,亦或齐地之纨,往返于各地;再如何,也当不至不得温饱之地。”

    说着,老者苦涩一笑,又将面色稍一正。

    “念往昔之情分,今日诸位所谋,老朽绝不言与外人知。”

    “老朽只望明岁春夏,于武关、函谷关,亦或关中某处,可见诸位妻儿健全,而同老朽拱手拜揖”

    言罢,老者终是面带凄凄然的对众人一拱手,便朝着堂外走去,只给堂内众人,留下了一个落寞至极的背影。

    但不知为何,众人从老者那尽显苦涩、萧凉的背影中,尽隐隐感到了些许心安

    不片刻之后,某个角落,便站起一道稍显年轻的身影,朝上首的钱不疑一拜。

    “家父亡不过半岁,晚生掌家中大权不久,实不敢从钱公之上策,只愿得保宗族,不负亡父生前之托。”

    “钱公赐下策,以为吾宗得存之道,晚生当不日置备厚礼,以谢钱公赐教。”

    “今日,晚生便不久留。”

    “告辞。”

    随着又一个人追随老者离去,堂内,又接连站起几个衣饰相似的人,对钱不疑一拱手。

    “吾等皆处渭南,不单行粮米之事,纵太子欲绝粮商米贾,亦不至绝吾等活路之境地。”

    “吾等愿从钱公之中策,稍待陛下诏谕;若陛下除太子之政令,则仍货粮,若不除,则从钱公所赐之下策,尽售存粮于少府。”

    “得钱公赐中、下二策,吾等感激不尽;不日,便当各以百金之酬,亲送钱公府上。”

    “来途尚远,吾等且先行。”

    “告辞”

    又是数人离开,留下的众人也都没了顾虑,次序起身,告辞离去。

    无一例外的,每一个人,都因为钱不疑赐策,而许下了丰厚的谢礼。

    最后,硕大的堂内,竟只剩下钱不疑,和钱不疑身旁,那个嘴角有痦子的中年人。

    见还有人留下,钱不疑心中愤恨稍艾;但想起自己的愁云壮志没有得到认可,钱不疑又隐隐有些咬牙切齿起来。

    “嘿”

    “家赀万贯如何”

    “富甲一方又如何”

    “一俟有事,不仍尽为鼠辈”

    看着钱不疑愤恨不已的喝骂那些离开的人,留下的中年男子也是摇头一笑,试着劝慰起钱不疑。

    只不过,令钱不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是方才,那些关中粮商离开时,许诺自己的谢礼,最终却成为了自己的随葬品。

    因为此时此刻,最早离开的那位老者,正不住的催促着马夫,让马车跑的再快些

    而老者此行的终点,正是位于长安武库以南数百步处,那仍旧戒备森严的廷尉属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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