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内。
用完早膳后, 一行人出发前往山神庙。
村长和村民在前边带路,旁边是和他们相谈甚欢的黄遗芳,以及处处不甘示弱的隋鸣远。
在他们的交谈中可以得知, 这座山神庙是几十年前建的,原身只是一座废弃的野庙,住着一个野道士。
那人自称为道士,却穿着一身破烂的袍子, 满脸络腮胡,乱糟糟的头发上全是虱子。
借着三清道祖的名头在村里骗吃骗喝, 起初还有人被他拙劣的戏法欺骗, 后来犯了众怒, 被骗的村民就联合起来,把他赶到了山上。
本以为这人会被大虫吃掉, 谁知道, 这野道士竟然命大活了下来,还找了个废弃的野庙当栖身之所。
没人知道这个野庙是哪来的,只有村里头几个年过古稀的老人, 偶尔晒太阳的时候会嘀嘀咕咕几句, 道是小时候,老人提过,山上住着个大仙。
那道士住进来不到三年,便时来运转,先是捡了个疑似失忆的貌美姑娘,还了俗, 娶了媳妇。
再是在庙后边挖出来一箱银元宝,大张旗鼓地在村里买了地和田,盖了房。
没多久, 媳妇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
野道士高兴不已,一次喝醉吹牛,把自己转运的原因给说漏了嘴。
原来他刚进山的第一天,就被一头大虫给当成了盘中餐。他被追得屁滚尿流,慌忙中逃进了这处野庙,借着庙里的遮挡物对付大虫,结果不小心跌了一跤,正巧撞在了野神像上。眼看就要被大虫吃掉,神像中的大仙却突然显灵,救下了他。
据野道士回忆,大仙之所以显灵,是因为感受到了他强烈的求生欲望。
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见他惨死于此地。
但当他对大仙又跪又拜,想求大仙再显灵一次时,却发现神像无论如何也不再应答他的话了。
野道士颇有些小聪明在身上,忆起之前大仙说不忍他惨死,猜想这位大仙应该是个心软的主,便装作虔诚的模样,日日供奉神像,哪怕自己不吃不喝,也要省出贡品来上供。
三年如一日的诚恳,终于打动了大仙。
满足了他还俗娶个漂亮媳妇,盖大房子,生个大胖小子做富家翁的愿望。
野道士把这事儿说漏嘴的第二天,酒友们就扛着锄头和簸箕上了山,找到了他原先住着的那处野庙。
之后各种修葺重建不提,没多久,野庙就被唤回了山神庙,开始享受村民们祭祀供奉的香火。
近些年来,山神庙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灵了,去的人也逐渐变少。死去的人里头,那个八岁吞玉而亡的孩子还是打娘胎里去了一回,生下来后就再没去过了。
傅长宁跟着队伍最后边,听着这个略显平凡的收尾,抬头,果不其然见有人在问“那那个野道士呢,他还在供奉那位大仙吗”
村长摇头“早没了。”
村长身边站着他儿子,三十来岁的年纪,怀里抱着个怯生生的小女儿。再旁边,是一个熟悉山中地形的猎户,和那个吞玉而亡的八岁孩子的爹。
闻言,那个八岁孩子的爹抢道“他肯供奉才有鬼了,他老婆儿子都死得惨烈,人疯疯癫癫几十年了都。”
这个中年男人的话语中带着强烈的恨意。
“依我看,什么狗屁大仙,就是个山野精怪,可恨竟叫这么个鬼东西,勾走了我儿子的命”
村民们也不是个傻的,见仙师提出要去山神庙,心中自然有所猜测。其中最可信的说法就是,那野庙里供奉的不是大仙,而是个专害人的精怪,仙师们是赶过去除妖的。
痛失爱子的中年男人,仇恨自然而然转移到了庙中神像身上。
一人语气比较直白,不解问道“瞧您这样,也不像多信这大仙的样子,早知如此,当初为何还要去拜山神”
不去不就没这档子事儿了
中年男人一下哑了火。
村长脸色有些尴尬,替他找补。
“他媳妇一连生了三个女娃娃,家里没办法了,才死马当作活马医,去求大仙,想给生个带把的,续个香火。”
黄遗芳还没说话,隋鸣远先皱眉,叹了口气。
“那这也太可惜了,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孩子”
见中年人面色悲痛,隋鸣远干巴巴安慰道“要不这回去了,再给您续上一根香火嘛,续续就有了。”
村长“”
中年男人“”
一时竟不知道,他是真心安慰,还是在阴阳怪气。
黄遗芳抿住笑,问回正事。
“那您几位可知,那山神像何等形貌”
村长儿子比划了下“这我倒是知道,似乎是只狐狸,趴在一个莲座似的石台子上边,闭着眼睛,看上去很慈祥。”
中年男人反驳道“你记错了,明明是只黄鼠狼,狐狸身子哪有那么长。我第一眼看它就觉得不舒服,贼眉鼠眼的,印堂还发黑,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神仙。”
一直沉默着的猎户也站出来说话了“不是莲座的台子,我记得很清楚,是块中间凹外边有点裂缝的石板,和猪肉李家原先剁猪肉的那块案板特别像。”
三个人,三种说法。
众人面面相觑。
黄遗芳问村长“那您呢,村长您看到的是什么”
村长迟疑了片刻,才道“我许久未去,有些记不清了,约莫,是只狐狸吧。”
一直藏在亲爹怀里,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也开了口,声音细声细气的。
“狐狸,漂亮。”
村长儿子迟疑了下。
怀着对仙师的信任,到底还是把自己的真实想法道了出来“我觉得那只狐狸并不好看,很虚弱,不过很慈祥。”
好了,说法更多了。
连好不好看,虚不虚弱都出来了。
黄遗芳斟酌了一下用词。
“你们确定”
一个石像可以看出这么多
这一点,其他人也想问。
既是野庙,又经风吹雨淋的,里边的石像想来精细不到哪儿去,哪能看出这么多东西来
一道声音拦住了她的话。
是一道很干净还带着点稚气的女声。
少女蹲下来,神色认真地问刚从爹爹身上下来,还有些瑟缩畏惧的小姑娘“丫丫觉得狐狸漂亮在哪呢”
她蹲下来后,比小姑娘还矮了半个头,看起来纤瘦的一团,问起这话时,似乎是真诚的疑惑。
一直仰视着大人的小姑娘第一次低下头瞧人,她眼神有些新奇似的,身子稍微往前探了点,也很认真地回答,和比划。
“它有弯弯的眼睛,小小的嘴巴,小小的鼻子,还有,还有一个小小的漂亮。”
她挥舞着手,在身前画了个大大的圆。
连她亲爹都没看懂她在表达什么。
蹲着的少女却连半分停顿也无。
“小小的漂亮是和丫丫一样的小漂亮吗”
小姑娘有点害羞地缩进了爹爹怀里,但还是点头。
“对,和丫丫一样,漂亮。”
她分不清什么叫怀孕,只知道比划着手,在肚子上画一个大大的圆。
大大的漂亮肚子里,有个小小的漂亮。
这就是孩子最初的认识。
四周一时安静。
良久,才有人开口“我小时候听家乡老人听说,孩子的眼睛,能瞧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
黄遗芳没说话,她正看着傅长宁。
正好傅长宁也站起来,看向她。
两个姑娘眼神短暂对视,很快分开。
外界。
归元宗临时道场。
执笔弟子望着两人对视的一幕,心底升起一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期待。
等两人一触即分,什么也没发生,他发自心底地失望了那么一小会儿。
让他多一点可以写的素材多好
打起来,争起来,尔虞我诈,你试探我,我试探你,挑战对方底线,通通都可以啊。
怎么就互动不起来呢。
他不得不遗憾地放弃这笔标注,回头,去添加方才傅长宁和小姑娘丫丫的对话事件。
不出意外,绿色又前进了一小截儿。
在一堆绿色刚前进不到三分之一的人里,突出得像是一根突变性生长的嫩生生的翠笋。
执笔弟子看着那条孤零零的绿色。
横看竖看也看不顺眼。
最终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事情又有了新的进展。
临近山神庙的时候,趁着村长等人不注意,小队内部用神识重新开了个小会。
不过这回,不同于之前始终游离在小队边缘的模样,傅长宁被心照不宣地纳入了聊天中心。
仅次于黄遗芳和隋鸣远的位置。
程双遥到了白天就又恢复成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这会儿正在对着一个打听消息的弟子各种装傻。
修为第二的那个古怪黑袍人,中间因为小队需要,报过名字,叫七辛。
除此之外,再未说过任何话,连是男是女都未知。
除去这两个,剩下十一个人或多或少都参与进了讨论。
“所以到底是黄鼠狼还是狐狸”
“我还是更倾向于是狐狸,倒不是少数服从多数,主要是,那个中年男人看起来不太靠谱。”
“那个小丫头的意思是,狐狸肚子里还揣了一个”
“它一个石像,如果能怀孕,那必是精怪无疑了。”
“可那小妹妹和她爹描述的情形完全不一样,我问过了,他们的的确确是一起去的山神庙。”
透过神识传音,大家杂七杂八地分享着自己的看法。
“野道士也是一条线索,之前怎么没听村里人提过你们搜查线索的时候,看到过村里有五六十岁,疯疯癫癫的老人吗”
众人想了想,纷纷摇头。
“没有吧。”
“这个还真没注意。”
傅长宁不知不觉,又变成了最安静那个。
黄遗芳看了她一眼。
“傅道友有什么看法”
傅长宁也不卖关子,直接问“你们还记得那个在家里开火做饭,最后被烟呛死的老人吗”
众人愣了下。
一人最先反应过来。
“你说他就是野道士”
“可这怎么可能,那老人是脑子有问题,家人担心他,才把他关在屋子里。谁知道他饿了自己在屋里烧火煮米,门又打不开,这才被活活呛死的。”
“不说傻和疯是两码事,野道士妻儿都死光了,哪里的家人。”
他们这三天也不是白混的,这些消息早就收集到了。
傅长宁看向他身后。
先回答。
“别急,我没说他是野道士。”
再提问。
“村长,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其实我还没圆完呜呜,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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