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大明世祖 > 正文 第五章士绅
    北方各省,因为去年一整年的监察御史,闹腾得不行,春二月的省试更是腾笼换鸟,使得官场大变。

    根据吏部的保守估计,北方九省,除去绥远外,其余八省一府,官缺达到了四成,几乎颠覆了整个朝廷统治。

    去年、今年两拨省试,再加上提拔举人为官,才勉强稳住了地方,没有出现什么差错。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北方各省官场为一新,执行政令的力度也就加强。

    当然,这只是皇帝的以为,实际上对于官吏们来说,他们本以为绍武皇帝会萧规曹随,结果却来真的。

    大明制度在这,凡事就怕认真。

    由此一来,一个个自然就听话认真起来。

    减租减息之策在,北方施行顺利。

    而顺利的基础,除了官场上的刷新外,现实的基础也很重要缺人。

    战乱、旱灾、瘟疫,导致北方各省民不聊生,户口损失十之六七,地主们甚至缺乏佃户种田。

    因为荒地那么多,朝廷免税多年,许多人自耕农选择开荒,从而导致农村用工荒。

    这种情况下,减租减息自然就顺理成章,阻力甚少。

    不过,全国一盘棋,北方开始了,南方自然就避免不了。

    最为顺利不外乎湖广两省,江西、安徽、江苏、浙江四省,更是阻力不大。

    因为富饶的缘故,人口滋生极快,什么东西一旦多了就不值钱,更何况人口了。

    南方生存压力就极大,读书人的压力也大。

    例如,浙江读书人多,就多出师爷;江西则多算命账房;南直隶二省,则文风昌盛,许多人则为清客幕僚。

    福建就不用说了,八山一水一分田,习惯下跑海商,下南洋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北方田租基本在五成左右,而在南方,则丧心病狂的达到了七成乃至于八成。

    固然有南方双季稻的原因,但地主们的贪婪仍旧令人发指。

    顾炎武直言「吴中之民有地者什一十分之一,为人佃作者什九十分之九而私租重者至一石二、三斗,少者亦七、八斗。佃人竭一岁之力,粪壅工作,一亩之费可一缗,而收之所得不过数斗,至有今日完租而明日乞贷者。」

    今日交完租,明天就得上地主家借贷。

    再加上高昂的利息,从而令佃户世世代代难以逃脱。

    所以,当减租减息传到南方时,遭到了大部分地主的抵制。

    田租不得超过三成,利息不得超过三成,不然三代不得参加科举。

    这等于是活活挖去他们的利益,怎是一个沸腾了得。

    浙江绍兴,张家。

    张家在绍兴大为有名,其族居在投醪河两岸,宗族超过百户,加上仆役,达到数千人之多。

    投醪河西通府河,南连庙河,在流经绍兴府学宫后折了一个大湾,张家在嘉靖二十一年,集体出资,将这个大湾给拉平,成为了张家的内河。

    其豪富,令绍兴侧目。

    张岱闲散着长发,穿着宽松的襕袍,脚上是木屐,悠闲得看着书,别提多美了。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四老爷」

    张岱头都不用抬,就知道这是自己的幼弟张岷来了。

    「脚步匆忙,这是怎么了」

    三十来岁的张岷倒是气喘吁吁,看着兄长一副闲适的模样,不由得笑道「两个儿子参加会试,你竟然毫不急切」

    「考不中,就再试呗」张岱摇摇头「他们还年轻,

    再试一两次也无妨。」

    「看你脚步匆匆,肯定不是关心侄子

    ,你来作甚」

    「东西二张议事,父亲让我来请你呢」

    张岷没好气道。

    「有父亲在,要我去做什么,还不如看书呢」张岱这才扭过头来,摆摆手。

    「兄长,这可由不得你。」张岷一屁股坐下「事关整个宗族大事,但凡成年男丁,都要在祠堂商议,这可是族长的话。」

    「那么多人,能商量个什么」

    张岱无奈,只能放下书。

    「换双鞋」张岷无奈「虽然是走个过场,但到底是要出人的,公议嘛」

    随后,兄弟二人来到了祠堂。

    绍兴张氏之发达,在祠堂上就能看得分明。

    祠堂占地十余亩,大小十余殿,供奉着几百年来的祖先,光是祭田,就超过了五百亩。

    由此,足以容纳上千人聚集。

    兄弟二人赶来时,已经是遍地是人,但是没几个喧闹的,基本是一脸肃静。

    张岱高祖父是嘉靖二十六年的进士,曾祖父是隆庆五年的状元,祖父是万历二十三年的进士,叔祖父是万历四十一年进士。

    只有父亲张耀芳和他比较丢人,只是举人出身。

    也正是祖上如此厉害,他们的位置在前列。

    六十岁的张耀芳坐在主位,见到两个儿子来了,眼神不善地盯着张岱。

    后者只能讨饶,才作罢。

    其叔祖父张汝懋如今已然致仕,七十来岁的年纪高坐,对于张岱笑了笑,他已经成了族长。

    又等了半个时辰,所有的人都到齐了。

    张汝懋这才开口道「今天我要说下减租减息的事,去年朝廷颁发谕旨,要求地方减租减息,不得超过三成。」

    「此乃仁政,大明上下谁敢言否」

    「老夫为子孙计,早就改变租赁,但还是有些人,不守规矩。」

    说着,他双目圆睁,在孙子的搀扶下,高声道「若是被人举报了去,子孙三代不得科考,为了些许的蝇头小利,就自子孙亲朋而不顾,真应该把心挖了去喂狗。」

    「你自己也就罢了,这可是坏了咱们张氏的名声,到时候如何婚嫁」

    「祖宗辛苦积攒的声望,可不能被毁了。」

    「及今日起,谁要是再违背法令,就逐出张家,不列族谱」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逐出张家,没有了宗族的照应,求学,做生意,乃至于婚丧嫁娶,都会受到极多的影响,甚至会跌落至奴仆。

    族中进士举人不胜枚举,就连知府都不敢放肆,这么多的好处,谁想离开

    张岱则将纸扇拍手,赞叹道「叔祖这一招高明,为了张家的声望,些许的小利可要不得。」

    张岷则轻声道「是高明,但对某些人来说,这可是受苦。」

    「在浙江,咱们张家顾及声望,收了租金都是五成,中规中矩,少了两成,可就没了近一半的收益,可不得难受。」

    张岱闻言,为之一愣。

    像他这样的大户人家,光是凭借着张家的声望,就能赚起大量的钱财,租金不算什么。

    但对于普通人来说,确是根本。

    「看来双减,在咱们南方,阻力颇多啊」

    「那可不是,政策是好政策,关键是难施行。」张岷叹道「希望不是虎头蛇尾吧」

    接下来,张汝懋则颤巍巍又道

    「如今,县衙发来了文书」

    说着,另一人则站出来,朗读着县衙发来的文书,随后又招呼读书不多的人,开口解释道

    「凡是家中有功名的,就不

    能在三世同堂,父子同居了,得分出来,另立门户」

    「那没功名的呢」

    「还是老样子」

    「那岂不是离开投醪河」「无需如此。」

    「就是分家」

    读过书的基本上没怎么发问,读书不多的倒尽是问题。

    张岱对于大明公报长期订阅,早就明白了缘由根本。

    虽然说父母在不分家,但朝廷却要求有功名的人家必须分家,另算一户。

    这不只是家产分割的问题,还代表着户籍,名义上,他跟兄弟们,不再是一家人了。

    议论到了最后,有功名的都留了下来。

    粗略一看,秀才加举人,竟然有二十余人。

    虽然是代人的集合,但也足够彰显张家的可怕。

    「你们都明白,朝廷谕旨不可违背。」

    张汝懋沉声道「只是到县衙注写户籍黄册罢了,虽然不去,平日里倒是没什么,但你们都是有功名在身。」

    「迟早是要走官场,举业,若是被人拿了把柄,可就不好了。」

    「还是去吧,都去。」

    每届秀才一县才二十人,在浙江这样的地方,几乎是上百人抢一个名额,竞争压力极大。

    他们倒是不害怕衙门,但就怕对手举报。

    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就导致举业受阻,官道被截,这就得不偿失了。

    一行人虽然百般不愿,但却只能承认现实。

    「朝廷的动作越来越多了。」

    回去的途中,张岱若有所思地说道。

    张岷则附和道「相较于前朝,皇帝愈发爱民,对我等大族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有了甲申之变,皇帝怎能不长记性」

    张岱叹了口气。

    曾经他是多么的闲适,娈童美婢,飞鹰走狗,享受了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但是在甲申年,一切都变了。

    朝廷没了,福王也没了,杭州监国的潞王也没了。

    风起云涌之下,朝廷秩序崩坏,张家渐渐不稳。

    在江浙地区,甚至有了抗租运动。

    许多的佃户受到鼓动,开始大范围的袭击主家,要求减免租赁,甚至到了最后,直接公开抢劫。

    张家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殃及,动乱了好一阵子,根本就不敢出门,半年没有收到租子。

    随着当今在南京登基,秩序才逐渐安稳。

    到了这个时候,张岱才明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他才大彻大悟了一番,洗去了往日的浮躁。

    「兄长,你才四十来岁,何不再去一趟北京」

    张岷笑道「看你那忧国忧民的样子,最适合去官场,为天下去奋斗。」

    「我不行了。」张岱苦笑道「做做文章我还可以,治民做事太难,总不能做一个只会清谈的县太爷吧那岂不是害了百姓」

    张岷一笑,你怕是丢面子,与儿子一科吧

    这话,他倒是没说出口。

    由于是会试,地方上倒是安稳,也没有什么文会,许多人都在为自己的子侄亲朋祈福,各大寺庙道观香火旺盛。

    文庙则更受期待。

    而就在杭州、绍兴之间的萧山县,却爆发了一股民乱。

    却说,一个名叫秦衡的读书人,只识得几百个大字,在乡下混着日子,租赁着十亩地为生。

    来到县城,说出先生们讲着大明公报,说起了双减之事。

    他一琢磨,自己家租着十亩地,要不是

    自己见天的忙活,恐怕早就饿死了。

    如果真的只有三成租赁,倒是能混一个温饱。

    所以他一咬牙,买了一份公报,回家大肆宣扬,随即鼓足的勇气,向地主说了三成租金事。

    这下,立马惹恼了其主家,不仅将他打了个半死,还将租出去的地全部收回,不准再种。

    这下立马在乡下掀起了轩然大波。

    除了他被打的事之外,减租减息的事也被传来。

    在浙江,十农九佃,这项政策关切着他们的利益,多一口粮食就能够救活一个人。

    更何况是减少近半的租金。

    这下,秦衡鼓动着族亲,在乡里大肆宣扬此事,闹得萧县上下无所不知。

    然后聚集了数百人,直接闯到主家,不仅抢掠了一番,还收回了往年的借据,大获人心。

    这下,萧山县坐不住了,立马派遣了巡防营捉拿了此人,再次打个半死后,直接结案,报上死刑,送到了绍兴府。

    而这时候,舆论沸腾,城里乡下都在讨论此事,都认为其人罪不至死。

    许多出身底层的读书人送出来一大堆信,要求重审此案。

    这下,轮到绍兴府和杭州坐蜡了。

    随着舆论,这件事又闹到了整个江浙地区。

    张岱闻言,也感到愤慨「其乃遵从国政,而不良之人妄图抵制,即使有所逾矩,也是情有可原的事,岂能有罪」

    言罢,他竟然直接上书杭州,要求重审此案。

    一个举人的书信,抵得上千言万语。

    随着张岱的带头,许多秀才,举人们也纷纷写信,闹出了好大一通热闹。

    一时间,张岱名声远扬,巷尾皆知。

    杭州的省府见此,也不得不三思而后行,思量许久。

    浙江巡抚头疼了没几天,皇帝的谕旨就抵达了杭州,让整个浙江为之一震,官场大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模式。谢谢,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