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如何投喂一只深渊! > 正文 第56章前5线
    时渊回到了风阳城。

    他本想回家, 结果变成黑雾时又不小心迷路了,去到了东南城区。

    算上中间路途,和在铁城的一晚, 他离开了快5天。不过陆听寒忙于指挥,也不可能回家的即使时渊很想很想见他,也得等到战争结束。

    时渊有些难过。

    他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难过, 可能是想起死在塔顶的严歆,可能是想起落日中的华尔兹,可能是他太长时间没得到凝视和摸头了。

    他从没那么想念过陆听寒。

    他隐约觉得, 自己摸到了一点“爱”的答案。

    而他走上街道了才意识到, 这次怪物是从地下来的, 人们没去避难所。

    每家每户紧闭门窗, 街上到处都是巡逻队和临时哨站。

    怪物刺耳地尖啸, 响彻城外。飞行器掠过头顶, 超音速时的爆声震耳欲聋,再之后, 它们向大地倾泻百公斤的炸弹。轰炸往往会持续一整晚,就连睡着时,床铺都在抖动。

    时渊不想被巡逻队发现巡逻队势必会追问他怎么在这, 把他的行为登记在案。然后陆听寒也会知道,他就解释不清了。

    他不是一只巧舌如簧的聪明深渊。

    能骗人, 但只能骗一点点。

    时渊躲在小巷子里,瞒过了一支队伍。

    他正发愁该怎么偷溜回家, 突然看见了4号高塔。

    4号高塔就在东南城区, 立在深沉的天幕下, 离他只有两个街口。整座塔都是黑的, 与夜色融为一体, 唯独8楼的一个小房间亮着光。

    还有人在心理援助中心

    难道是被困在那里了

    又是一轮轰炸,大地颤抖。时渊犹豫了几秒,朝着4号高塔去了。

    他一路有惊无险地避开了两支巡逻队,到了塔内。

    电梯被锁死了,他慢慢爬到了8楼。

    心理援助中心一片漆黑,他把每个大办公室都找了一遍,没看到有人。剩下的就是私人办公室了,他很快发现,灯光从林叶然的办公室传出。

    那办公室悄无声息,时渊敲了敲门,问“林先生,您在吗”

    无人应答。

    时渊又问“林先生,您在这里么”

    依旧没有反应。

    时渊轻轻推开门。林叶然安静地趴在桌上,浑身酒气,胡子拉碴。地面滚着三个空酒瓶,桌上放着一盏手提式应急灯,看来他就着应急灯的光,喝了个烂醉如泥。

    待在这里不安全。

    时渊推了推他“林先生林先生,醒一醒”他一连喊了好几声,怎么推怎么拉,林叶然就是醒不过来。

    “我,嗝我要喝酒”林叶然嘟囔着,“这都是我藏的酒好喝嗝”

    时渊喊“着火啦着火啦”

    林叶然“嗝”

    时渊“怪物来了”

    林叶然“嗝嗝”

    时渊没辙了,凑在他耳边说“林先生,我要迟到早退了。”

    林叶然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定定地看了时渊三秒钟,满面怒容,说“你的奖金完蛋了。”然后他头一歪,又失去了意识。

    时渊“”

    两架飞行器自塔边呼啸而过,震得玻璃哐当作响。

    时渊把应急灯递到林叶然的右手,林叶然本能抓住了。然后他把林叶然的左手搭在肩上,用尾巴缠住他的腰,咬牙发力,勉强把他抬起来了。

    “林先生”时渊咬牙切齿,“您倒是自己走一走啊”

    林叶然“哼”看来不大乐意。

    时渊只能奋力把他拖向楼梯间。

    林叶然比他高比他重,哪怕有尾巴辅助,还是太费劲了。

    时渊硬生生把林叶然拖下去。

    毫不夸张地说,林叶然的小腿骨和脚背亲密接触了每一级台阶,“咚咚咚”地闷响。时渊想,明天林先生的两条腿肯定都要青了,希望他不会把他的工资全部扣完,他还要养家糊口的。

    好不容易到了楼下,时渊额前一层薄汗。

    他把林叶然靠在大门口墙边。

    林叶然依旧醉得迷糊,念叨谁也听不懂的话语。远处,巡逻队的灯光正在接近,他们很快就会来了。

    “林先生,您在这里乖乖待着,有人会找到您的。”时渊说,“我就先走一步啦。”

    林叶然“哼”

    丝毫没有挽留和感谢的意思。

    时渊站起身,又忽然想起什么。

    他从兜里掏出严歆的“狗牌”,那一小块刻着名字的金属牌被细链子吊着,轻轻摇摆。

    时渊俯身,把“狗牌”戴到了林叶然的脖子上。

    “我看到严上尉了,”时渊告诉他,“他在一个很美的地方,能看见最漂亮的日落。”

    林叶然无知无觉,又哼哼了两声。

    巡逻队接近了,时渊躲在一旁,看到队伍发现了林叶然,带走了他。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回家了。

    时渊平时坐绿皮电车回家,不大认路,现在手机没电,民用信号也断了。他又折返回4号高塔,想在高处眺望,找一找大概的方向。

    他重新爬回8楼,站在办公室的窗户前,望向城市。

    目之所及处,大片的漆黑大片的死寂,只有巡逻队与哨站的光,更远处就是城墙的大功率探照灯了。他的目光掠过一条条街道,却顿住了

    东南城区的最尽头已成了废墟

    房屋倒塌,长街粉碎,地面更是有深不见底的大洞,像是有无数狂蛇自地底腾出,摧毁了一切。

    战况危急。

    联盟没能守住那一轮的攻势。短短5天内,一小片城区不复存在。

    它让时渊想起废弃的北城区,想起拾穗城和铁城。

    风阳城的南前哨站,半边被炸毁了,黑烟滚滚升腾。

    军队主动引爆炸药,将半个哨站连带蛇潮炸了个粉碎。

    怪物暂时退避,哨站一地狼藉,空中是刺鼻的火药味和皮肉的焦臭味。新的防线已经拉起,战士们检视着废墟,确保没有活物,偶然一声枪响,蛇形怪物“嘶嘶”地垂死挣扎。

    泼墨一样的云翻涌,年轻的军官大步踏过血污,一双灰蓝色的眼睛冷硬。副官紧随其后,探照灯轰然亮起,把他们的影子拉长,鬼魅般落向荒原。

    通讯员小跑着过来,向军官敬礼“陆上将,苏上将还在等您的回电”

    “我知道。”陆听寒说。

    说着知道了,他却没有立马动身。

    他久久凝望荒原,目光又落向哨站的废墟。战士收容了一只蛇形怪物,将它放入透明容器,带到了陆听寒的面前。

    怪物狂扭岩石构成的身躯,“嘶嘶嘶”吐出三条信子,毒牙森森。

    陆听寒垂眸看着它。

    风中的湿度大了,隐隐有腥臭和泥土味,云层又压低了几分。风向变了,蛇怪似乎感召到什么,抖落了几块碎岩,瞳孔眯成竖线。

    这些常人看来毫无意义的转变,对他来说,是可以解读的信号,是清晰的预兆。

    “一小时后,在哨站以东50公里进行两轮轰炸。”陆听寒说,“它们要来了。”

    城市的指挥中心灯火通明,他下令后,无数人忙碌起来。飞行员抱起头盔,匆匆奔向金属色的飞行器。

    一条条命令接着被下达。两座城市的城墙上,枪炮缓慢调转角度,对准东南方向,战士们小跑着行进到新岗位,持枪而立。

    等防御策略彻底调整好了,陆听寒才联系苏恩齐。

    全息影像闪动,白发苍苍的老者站在他面前。

    苏恩齐道“陆上将,你不该留在前线。”

    他的语气竟有几分急切。

    “岩蛇的行为多变,不留在前线,我无法及时分析、预测它们的行为。”陆听寒说,“地下感染生物难以应对,不能松懈,值得冒险。”

    苏恩齐皱眉“我们不能冒失去你的风险。这次形势非比寻常,陆上将,我再重申一遍,你不该留在前线。”

    “还有地方能回去吗”陆听寒反问他,“大部分武器无法打击岩蛇,它们能迅速突破城市防线,风阳的东南城区已经被毁了,唯一的生路就是在城外拦截它们。现在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它们的人,我能断言,如果我回去城市,三天之内风阳城必定沦陷。没有风阳的能源支撑,主城沦陷也不过朝夕之间。苏上将,我从没有任何地方能回去。”

    苏恩齐死皱眉头,嘴角下沉,绷出僵硬的弧度。

    他缓缓道“我还是认为,你要再考虑考虑。”

    陆听寒看向他,突然说“您指导我多年,说过许多金玉良言,我至今受益匪浅。但我印象最深的,是我第一次在模拟训练中战败时,您说的一句话。”

    苏恩齐挑眉。

    陆听寒说“您说,我战败是因为我心软了,我不肯放任那一支队伍去死,总想着十全十美,拯救所有人。这句话我记到了今天。”

    苏恩齐早已不记得这件事了。

    提及往事,他不由放缓了语气“你是不同的。你的存在对联盟来说,是无可取代的,要谨慎衡量风险与收益。”他的眼神闪烁,低声道,“我一直没和你讲,蒋华池蒋华池那件事”

    陆听寒没想到,他在此时提起了蒋华池。

    他默默听着。

    苏恩齐的嗓音低哑“蒋华池的父亲蒋若,是我的老战友。181年,我们在主城的前哨站驻守,遭遇了5号深渊的感染潮。我在战斗中失去了意识,是蒋若拖着被炸断的一条腿,把我背出去的。”

    他接着讲“蒋若牺牲后我一直照看蒋华池,将他视若己出。他和苏良是我的孩子,是我为数不多的亲人。”

    “5年前,许久不联系的蒋华池突然告诉我,说他惹事了,闹出人命了。”苏恩齐闭了闭眼睛,“我才知道他在走私军用抑制剂,还谋杀了一名军需官。”

    陆听寒说“靠着您的关系,蒋华池应当不缺钱。”

    “只要他开口要,我有什么不能给他的”苏恩齐说,“但是,有些人天生就是恶的。对于蒋华池而言,只有违法乱纪、把规则踩在脚下才有趣,他乐在其中。”

    他轻叹一口气“我听完他的讲述,本想把他上法庭。可是我老在他的身上看到蒋若的影子,睁眼闭眼都是。只要他在,蒋若好像还活着。”

    “所以您包庇了他。”陆听寒冷淡道,“那么多年过去,您依旧想包庇他。”

    苏恩齐没正面回答,说“他现在落在你手里了,会得到应有的审判。”他苦笑了一下,“会是死刑吧。”

    “是的,血债血偿。”陆听寒的神色不动,“可我不明白,这与战况无关,您为什么现在提起这件事我的决定不会改变,也不存在网开一面。在这种时候我们应当把所有精力放在决策上,我相信您也明白这个道理。”

    “怎么会无关呢我不是在求情。”苏恩齐看着他说,“我已经失去他了,我不想再失去你。”

    陆听寒“”

    这一瞬,任何语言都难以形容他的神情。

    苏恩齐就这样静默地看着他,白发苍苍,身形越发佝偻。

    良久之后,陆听寒缓缓说“我会留在前线的。这不是模拟训练,我们没有重来的机会。”

    他又顿了一下“人死不能复生,每人都是独立的个体,看着孩子只想起他的父亲,或许是对双方的不尊重。”

    “”苏恩齐颔首道,“我明白了,你多加小心。主城你不必操心,我也还算宝刀未老。只要风阳还在,主城就撑得住。”

    他退后半步似要停下通讯,又忽然说“你还有个小对象在家吧。记得和家里人说一声,交代交代,万一真的真的出了什么事呢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陆听寒垂眸。

    他说“不了。我从不善于道别。”

    时渊在家里待了半个月,每天喂他的猥琐鱼和大白鸟。

    猥琐鱼吃完饲料就回假山里藏着,白鸟也不骂街了,蔫蔫的,它们也感受到危险将近。

    天天都是轰炸天天都是颤抖的大地,最近的几次,蛇群几乎就在城墙脚下。众人寝食难安,时渊也寝食难安虽然他们的原因完全不同。

    焦虑的望夫时开始违法乱纪。

    具体表现是,他躲着巡逻队,每天早上在小区附近遛弯。

    遛着遛着,他被在阳台透风的沈阿姨发现了。

    沈阿姨没向巡逻队举报他,还邀请他到家里,一起织毛衣。

    她教得很好,时渊学得很烂,每天的杰作就是一截破布。

    “没关系,”沈阿姨总是宽慰他,“努力了就好。”

    时渊心不在焉,总想着陆听寒。不知为何,一种巨大的不安正在缓慢升腾。

    沈阿姨打量他的神色“时渊,你是有家里人在战场吗”

    “嗯。”时渊回答。

    沈阿姨看他顿时充满怜爱“不用担心,他们都能平安回来的。我们这儿和拾穗城不同,在高地上呢。”

    时渊就这样又织了三天毛衣。

    第四天,他和沈阿姨坐在阳台上,突然说“我得走了,我要去找他。”

    “啊,走去哪里”沈阿姨刚好起身去拿水,“回家吗等喝杯水再走吧”

    等她接了两杯水回来,阳台上空荡荡,织了半截的毛线和毛衣针就放在椅子上。

    “咦这孩子真是的,怎么跑得那么快呢。”沈阿姨嘟囔,“真是个急性子。”

    她把水杯和毛衣收回了回去,锁好门窗。

    极远处,前哨站的远方大雾弥漫,其中有一道横卧的黑影。

    “我好像看到了一座山。”观察员喃喃说,“在雾气里。”

    下一秒,山岳颤动。

    它睁开了缝状的竖瞳,嘶嘶吐出信子。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