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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儿被关进慎刑司的事很快传遍后宫, 众人不敢明面上宣扬,私底下却对此事议论纷纷。
内务府自从黄有才上任之后便一向嘴严, 打听不出什么。只知道是这喜儿同容和起了冲突, 适才被关进去的。
又是皇上亲自下令处置,众人对容和又高看一眼。
翊坤宫内,清秋将这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惠嫔。
惠嫔捂唇笑了笑, “荣嫔是个沉不住气的,什么事都爱往外抖落。”
“娘娘,咱们要不要推一把”
清秋笑着凑上前,给惠嫔捧上一碟果子, 这个时候的酸梅最是开胃。
“刚来的苏州厨子做的一手好鱼片,你打发人去请万岁爷来用晚膳。”
惠嫔看向那果子, 鼻尖轻轻皱了皱。
“这果子可口, 给承乾宫送些。她是个没心眼的,只怕如今正慌。”
“娘娘果真菩萨心肠, 论谁听了不夸您。”
清秋笑吟吟的颔首, 恭维的说道。
“都是姊妹, 有好东西自然要想着。”
康熙素来爱吃鱼,又喜江南名菜。听闻惠嫔宫里新来苏州大厨, 晚间便过来了。
刚一进门便闻到那酸辣的鱼香,一时颇有胃口。
“臣妾给万岁爷请安。”
惠嫔笑着迎上前,亲手接过康熙脱下的外衫。康熙顿首,淡淡的扫了惠嫔一眼。
她穿着仍旧简朴, 未施粉黛的样子叫人看了清爽。
“今儿这鱼臣妾想着万岁爷定然喜欢。”
惠嫔笑着介绍,一旁清秋连忙将盖子揭开。
色香味俱全,那鱼片切得极薄,漂浮在金黄色的汤里头, 很有滋味。
“不错。”
康熙尝了一口,鱼肉入口即化,鲜嫩的紧。
“内务府新进的几尾鲈鱼,做这道菜正好。早上臣妾便吩咐清秋去内务府拿了,倒是新鲜。”
听到内务府三个字,康熙饶有兴趣的扫了清秋一眼。
“内务府今日倒是热闹,不知惠嫔可有耳闻”
“不瞒万岁爷,臣妾都知晓的。”
惠嫔温柔的扬唇,抬手给康熙倒了杯解腻的茶。
“那喜儿臣妾原是认得的,是个颇为机灵的丫头。”
“哦惠嫔竟认得那丫头。”
康熙见惠嫔似乎有话要说,干脆搁下了筷子。
“从前在咸福宫伺候荣嫔,却不知怎的被送去了承乾宫。她本是瑾儿一母同胞的妹子,故而臣妾记得。”
惠嫔轻声道,喜儿瑾儿两个是姊妹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算多。
康熙眯眼,“你怎么看此事”
惠嫔倒也不意外康熙问自己,她本就协理六宫,“依臣妾拙见,喜儿年纪小,这些乌糟糟的话也不是她能想出来的。至于从哪听闻的”
话说到一半,惠嫔不由笑了笑。
“东珠妹子刚进宫不久,又能知道什么她是个连下人都管不住的性子。”
“朕明白了。”
“臣妾还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惠嫔像是犹豫了许久,适才沉了沉嗓子,又道。
“不过是奴才们的事,按理是不必劳烦万岁爷的。您政务繁忙,这些小事臣妾能替您分忧。”
宫女拌嘴,再怎么闹大也绝不是进慎刑司这般严重。
康熙哪里不懂惠嫔的意思,“朕既撞见,不过顺便管下。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件事便交给你全权处置吧。”
惠嫔能同康熙说的这般清楚,不曾替荣嫔隐瞒,是个公正不偏颇的。
康熙便将此事放心的交给了她。
“臣妾一定会妥善处理,不叫万岁爷操心。”
惠嫔笑着颔首,随即复又将适才那碗茶举起来。
“万岁爷喝一口吧,这茶是臣妾亲手沏的。”
康熙却伸手推开,“朕不渴。”
他如今也只喜欢喝容和泡的茶,其余的竟都入不了眼。
此事被惠嫔接手之后,荣嫔很快便登了翊坤宫的门。
“好姐姐,此事好歹是你从万岁爷手里接过来了。否则喜儿那丫头真要害死我不可。”
荣嫔捂着胸口,庆幸的对惠嫔扬唇笑笑。
“一早得知此事便知道是你宫里的人没管住嘴,容和那丫头在万岁爷面前颇为得脸。哪里是咱们能动的。”
惠嫔和善的劝说道,一句话却叫荣嫔变了脸色。
“凭他是什么,再得宠也不过是奴才,怎么不见万岁爷将她纳了。”
“你可别再说了,今儿若不是本宫求情,你宫里的瑾儿便要同她妹妹一个下场了。”
惠嫔伸手拍了拍荣嫔的手,示意她不要再瞎说。
“皇上没查到本宫这吧。”
“喜儿咬着不肯说,万岁爷不知道。只是再这么拷问下去,迟早要供出来。”
惠嫔为难的望着荣嫔。
“既如此那便叫这喜儿不能再说话便是。”
荣嫔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却叫惠嫔吓得捂住了嘴。
“妹妹,你这是要杀人不成”
荣嫔见惠嫔这般,不知所谓的笑笑。
“奴才的命算什么,慎刑司的嬷嬷们下手没个轻重,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了谁还能说什么。”
“这”
惠嫔犹豫,她眸中不忍,迟迟没有说话。
“本宫知道姐姐菩萨心肠,此事交给本宫便是。到时候姐姐只说喜儿畏罪自杀,万岁爷便也不会追究了。”
“可终归是一条人命,本宫”
说话间,惠嫔竟已带了几分哭腔。荣嫔看不得她这幅柔弱的样子,心中腹诽,怎么会叫这么一个人协理六宫。
“本宫亲自安排,不必你插手。”
她挺了挺胸膛,有恃无恐的说道。
不出两日,喜儿便被人发现死在慎刑司。
“据说是自己上吊死的,这丫头倒也是真能狠下心。”
花溪同容和讨论着,容和筛选茶叶的手停了停。
“不过只是骂了我一句,怎么就自杀了。慎刑司的嬷嬷用刑很重吗”
“我问过了,哪里会重。不过只是少了她几顿饭,所以我说她厉害。”
花溪摇摇头,面上颇有几分惋惜的意思。
“那便不是自杀了。”
容和淡漠的将茶叶用罐子装好,眸间泛着寒意。喜儿不过就是个炮灰,若是此事没有被康熙及时遏制,那她在宫里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三人成虎,喜儿说的那么言之凿凿。大概用不了多久,她同纳兰容若的故事便会通过各种渠道大肆宣扬开。
到时候她名声尽毁,自然也不能继续服侍康熙。
幕后之人算的极好,唯独没有算到康熙本就知晓此事。
如今计划受阻,那冲锋陷阵的炮灰喜儿自然只能一死了之。
“你为何这么说,莫非你知道些什么”
花溪见容和这般冷静,讶异的问道。
容和勾起一丝冷冷的笑意,手边水壶的盖子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
“若不是走到穷途末路,谁会轻易自杀。人人都想活着,更何况姑姑也说了,喜儿并未受苦。”
她将烧开的水提起来,将茶具浇干净。
“在这宫中知道我同纳兰公子事情的人不多,姑姑和魏珠公公自然不会说出去。剩下的便只有惠嫔和荣嫔两个了,姑姑,惠嫔是个什么样的人”
花溪在宫中待的时间长,宫中的这些主子们她比容和要了解。
“惠嫔娘娘是出了名的活菩萨,宫中的主子们没有跟她聊不来的。当初孝诚仁皇后在世时,最为交好之人便是惠嫔娘娘了。故而孝诚仁皇后怀孕时身子不适,便将协理六宫之权交给了惠嫔娘娘。这一协理便到了今日。”
“是吗”
容和轻声笑了下,却满是不屑。作恶的伥鬼披上菩萨的皮,自然是能够唬人的。可容和还记得,惠嫔是如何旁敲侧击的利用自己去帮若离的。
若离野心勃勃,不是省油的灯。她要是真的帮了,恐怕只会把自己都拖下水。
从那么早开始,惠嫔便已经开始布局害她了。此人还真是深谋远虑。
“难道你觉得是惠嫔娘娘做的。”
花溪不解的看着容和,她读不懂容和笑后的深意。
“就算不是她,也定然是借刀杀人。姑姑,从今日起荣嫔大概就会失宠了。”
容和将水壶搁下,用锦帕一丝不苟的擦干净。适才将茶叶放进去,复又加入热水煮的滚烫。
“万岁爷那边还等着茶呢,姑姑且快去吧。”
花溪心里还是一团乱麻,她不明白容和是如何得出的结论。
只得伸手将茶水端起来,往内殿去了。
此时正是敬事房的太监端牌子的时辰,康熙的脸色瞧上去不好。
花溪走进房门,将茶水搁到康熙手边。
“万岁爷,翻牌子了。”
敬事房太监谄媚的笑笑,花溪在一旁观察着。
却见康熙的手在荣嫔的绿头牌上敲了敲,魏珠连忙道。
“荣嫔娘娘的牌子怎么脏了,还不快收起来。”
敬事房太监吓得连忙将那块绿头牌收起塞进袖子里,“万岁爷恕罪。”
“去翊坤宫。”
康熙随手翻起惠嫔的绿头牌,眯眼道。
果真失宠了
花溪默默的睁大了双眼,竟跟容和说的一样。
“这茶是容和泡的”
康熙随手将茶碗端起来抿了一口
“是她泡的。”
花溪连忙回话,却见康熙嗯了一声。
“倒是苦,又弄得什么新花样。”
康熙咳嗽了一声,眉头微皱。
二、
荣嫔一朝失宠,郁郁寡欢。她的绿头牌被撤下,来乾清宫多次康熙都不愿见她。
她又急又伤心,竟连自己为何失宠都不知道。分明惠嫔说了皇上并不知道喜儿是受她指使,可为何会突然这般冷落自己呢
一连好几日,荣嫔竟都没心思用膳,整个人都消瘦了。
“娘娘何苦这般,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要重新搏回皇上宠爱才是啊。”
瑾儿见主子这般,心中也是颇为担忧的。
“你说的轻巧,皇上连本宫的绿头牌都撤了,本宫无计可施啊。”
荣嫔不过空有一张美艳的皮囊,彻彻底底的草包美人。
“中秋家宴不是快到了,皇上最喜欢看娘娘跳舞。到时候娘娘一支舞惊艳四座,还愁皇上不宠爱您吗”
瑾儿轻声道,一句话说的荣嫔眼里有了光。
“这倒是个好主意。”
荣嫔来了兴致,“走,去找惠嫔娘娘。中秋家宴是她安排的,叫她帮帮本宫。”
乾清宫内,奶嬷嬷正抱着二皇子胤礽给康熙瞧。
二皇子已经一岁零三个月,在他周岁之时康熙便下旨将他立为皇太子,如今放在慈宁宫养着。
胤礽生的很像赫舍里皇后,尤其是那一双眼,黑漆漆的如同玻璃珠子般。
“皇皇阿玛”
胤礽伸手朝康熙扒拉着,小脸笑的很开心。
康熙望着他,脸上是藏不住的欢喜。
“朕的太子。”
康熙一把接过胤礽,伸手在儿子的脸上捏了捏。
胤礽不仅不恼,反而凑到康熙脸上亲了亲。奶团子香的很,也不调皮,真真是叫人省心。
“奴婢给万岁爷请安。”
正巧容和端茶走进来,见是胤礽她也忍不住扬唇笑了笑。
这孩子生的粉雕玉琢,圆滚滚的一团,有谁会不喜欢呢
“姐姐”
胤礽聪慧,虽然不到一岁半,却已然能依稀蹦出完整的词了。只不过他却喊容和姐姐,这叫康熙不由皱眉。
“什么姐姐,岂不是乱了辈分。”
康熙低声道,一句话却叫容和沉下了嘴角。
“奴婢可担不起太子的这一句姐姐。”
容和抿唇,低声道。
“担不起姐姐,那担得起什么”
康熙抬眸打量起容和来,他分明是话里有话。
容和不接他的话,弯腰将茶水果子一应摆开。
胤礽闻到果子的香味,便离了康熙直要往容和怀里扑。
“姐姐,抱。”
容和失笑,她看着小团子实在是忍不住笑意。胤礽真是她见过的最可爱的孩子,又聪明又乖巧,哪里像是康熙的崽。
“不准叫姐姐。”
康熙伸手在胤礽嘴巴上点了点,故作生气的说道。
胤礽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竟也学着康熙皱起眉头,用小手按住康熙的嘴巴。
“你呀”
康熙透露出罕见的慈爱,他见儿子这么一本正经的模仿,也笑出了声。
随即康熙便将儿子交给容和,胤礽在容和怀中很是乖巧。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容和,眼珠子都不带转一下。
“姐姐,好看。”
看了半晌,胤礽适才开口称赞道。
容和被他瞧的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扬唇笑笑。
“奴婢多谢太子殿下夸奖,早知太子殿下来,奴婢便做些甜点了。”
胤礽听不太懂容和的话,但是他觉得容和生的好看,声音也好听。遂抬起小脑袋,往容和脸上蹭了蹭。
容和被他蹭的发痒,咬唇憋笑。
康熙在一旁瞧着,微微眯起双眸。容和抱孩子还不算熟练,却极为小心。这小子倒是很会求抱,一只手竟搭在容和的胸口。
容和今日穿了一身绿竹金丝缎子,暗银色的衣扣一排下来很是齐整,掩盖住了她的身段。康熙的手轻轻转动着扳指,唇边泛起笑意。
他倒是很爱看容和抱胤礽,两个人都是赏心悦目的。
感受到康熙的打量,容和有些下意识的往旁边转了转。
她抱了片刻,怀中的孩子有些困了。没过多久,胤礽便在容和怀中睡了过去。
奶嬷嬷轻手轻脚的将孩子接了过来,随即便抱着胤礽回了内室。
屋内剩下康熙同容和两个人,康熙推了推茶碗。
容和抿唇,弯腰将茶碗里的凉茶随手泼进砚台,又倒了杯热的。
“你过来。”
康熙开口,不可置否的命令。
容和不解,却还是听话的凑了上去。却不料康熙竟伸手在她脸颊上摩挲了两下,那玉扳指的凉意让容和下意识的颤了颤。
康熙失笑,眸中带着试探。
“怎么了”
容和连忙重新站直了身子,低声道。
“奴婢只是被吓到了。”
“不要在意,朕见胤礽蹭的起劲,所以好奇罢了。”
康熙收回手,不经意的笑笑。
“哦。”
容和颔首,含糊的应下。
“的确细腻。”
康熙开口,抬眸看向容和。他目光灼灼,似乎要将容和整个吞噬掉。
容和看出康熙的心思,她用手擦了擦脸,咬唇道。
“多谢万岁爷夸赞,没别的吩咐,奴婢便先告退了。”
“下去吧。”
康熙颔首,见容和抬腿便走,他又开口,戏谑般的说道。
“这次可不要再死命擦脸了,朕的手可不脏。”
容和咬唇,心跳急促了起来。她没回答,径直走出了殿门。
康熙还记得先前那件事,甚至拿出来说嘴。分明是他趁人之危,容和皱眉,分明是讨厌极了康熙,然脸却还是没来由的燥热。
她回到院中,狠狠的泼了两盆凉水在脸上,适才冷静下来。
一晃中秋家宴到了,今年宫中妃嫔多了很多。所以宴席之上热闹非凡,一排下去全是漂亮的脸蛋,别说康熙了,谁来瞧了都心生欢喜的。
容和同花溪两个照例还是在廊下等着,按理来说席上的茶水是用不着她们伺候的。
廊下也放了不少花灯,并上灯谜若干。
花溪亲自提了两壶花雕酒,中秋佳节吃月饼喝酒方才是最畅快之事。
“你可不能喝。”
花溪见容和伸手也要拿,立马伸手制止住。
容和嘟嘴,撒娇般的看着花溪。
“姑姑,既然不给我喝,为何要拿两壶。”
“我一个人喝两壶不行吗”
花溪扬唇,眸中却带着淡淡哀愁。她看上去似乎并不高兴。
“姑姑,你怎么了”
容和担忧的问道,却见花溪将其中一壶酒打开泼在了地上。
“中秋本是团圆之际,只是可惜我再无家人可以团聚。”
花溪说这话之时,脸上仍旧笑着。容和咬唇,她好像从未听花溪提及家人。
“姑姑。”容和并未刨根问底,只是轻声唤了一声。
她轻轻的靠在花溪肩膀上,她们两个附近便是热闹繁华的家宴,丝竹管弦绕梁不绝。
繁花似锦同他们二人的落寞隔得这样近,却又显得格外远。
容和也想家了,她抬头看着星空。从前在外地工作,想家的时候好歹也能同父母同看一片星空。可如今她隔了三百多年岁月,年年月月斗转星移,就连星空也不能共享了。
花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眸间落下一滴泪。
“姐姐,你也走了三年了。”
她心中默念着,用袖子擦去眼角泪痕。
正在二人感怀之时,一阵奇香突然传来。
容和转眸看去,竟是荣嫔一袭舞衣花枝招展的朝她们走过来。她脸上带着轻蔑的笑意,而那异香也正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不是容和吗”
荣嫔走上前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容和。
花溪连忙将酒杯收起,带着容和行礼问安。
“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你害的本宫失宠,这笔账本宫可还记得呢。”
很显然,荣嫔将这笔账算在了容和头上。
真是个蠢货,容和失笑,白瞎了这张美艳惊绝的脸。
“想必荣嫔娘娘误会了什么。”
花溪连忙开口,想替容和解释。
“住嘴,本宫如今要去给皇上献舞,没时间同你们纠缠。咱们的账,以后慢慢算。”
荣嫔斜了花溪一眼,随即便昂首挺胸朝殿内走去。
容和无奈的叹了口气,“姑姑不必担心,她翻不出什么风浪的。”
只听殿内换了曲子,古筝玉笛交错响起。
康熙坐在上首,看着殿中荣嫔翩若惊鸿,身姿弱柳扶风般纤细。笑颜如花,腮边却垂下一滴泪,端的是个多情的美人。
“你说荣嫔娘娘会复宠吗”
花溪轻声问道。
“你觉得她跳的好看吗”
容和转眸问道,花溪轻笑一声。
“荣嫔娘娘当年有飞燕美称,自然是好看的。”
“咱们都觉得好看,皇上又怎么会不动心呢复宠是自然的。”
容和小声解释道,这就是她不敢相信帝王情爱的原因。是个人坐在那个位置上,都很难抵挡得了这样的诱惑。
“那她会不会找你麻烦。”
“如果她还有点脑子的话,近期应该不会了。”
容和摇头,不过荣嫔要是能有脑子,也不会要落得跳舞争宠了。
一曲终了,荣嫔胸口起伏不定,她紧张的望着康熙。
“许久不曾见你跳舞,倒也还算赏心悦目。”
康熙颔首,荣嫔松下一口气,唇边勾起一丝妩媚的笑。
三、
中秋宴罢,康熙便牵起荣嫔的手回了咸福宫。
目送着二人离开,钮祜禄东珠勉强收起自己的失落。惠嫔走上前,低声宽慰道。
“她今日本就是盛装而来,这样的结果也是意料之中。”
东珠轻轻颔首,“多谢惠嫔妹妹宽慰。”
“喜儿那件事虽说是她有意陷害你,好在万岁爷是个眼明心亮的,并未叫你受委屈。”
惠嫔笑笑,伸手握住东珠的手腕。
“嗯,只是没想到皇上会这么快原谅她。”
东珠抿唇,眸中颇有几分失落。她并非不能接受康熙宠幸其他妃嫔,只是不想让荣嫔这样恶毒的女子再次复宠罢了。
“没事,你只管好好保住自己这一胎。皇后之位自然还是姐姐你的。”
惠嫔温和的望着她,手摸向东珠的小腹。
她已经怀孕一月有余,只是尚未声张。
“嗯,多谢惠嫔妹妹。”
说起孩子,东珠勉强扬起笑脸,能够有所安慰。
荣嫔此次复宠之后,宠爱竟然要比从前更甚些。
自从中秋过后,康熙这个月竟有四五次都留宿在咸福宫。她如今得势,来乾清宫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这日康熙还在同大臣们商议朝政,荣嫔便独自来了内殿。
正巧碰上容和当值,荣嫔遂趾高气扬的吩咐道。
“你这是瞧不见本宫吗还不快给本宫上茶。”
容和叹了口气,走上前给荣嫔沏茶。那茶已经有些温了,故而荣嫔刚拿到手便狠狠的泼到了容和身上。
“你平日里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这样冷的茶也敢端上来”
“回禀娘娘,万岁爷平日里喜欢喝的便是温热的茶。奴婢还以为娘娘知道万岁爷的喜好。”
容和面不改色,平静的回道。
“你这是在指责本宫不如你一个奴才懂皇上吗”
荣嫔此时倒是不蠢了,将容和话中的讥讽听的十分明白。
“奴婢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本宫说有便有这般以上欺下,给本宫出去跪着。”
荣嫔皱眉,容和的眼神分明就是看不起她。
正巧康熙不在,她势必是要好好的给容和立立规矩。
“恕奴婢难从命。”
容和却清冷的抬眸看向她,她站在原地没有动。明明只是一个宫女,周遭气势却不小。
“你敢不听本宫的吩咐”
荣嫔皱眉,她自诩如今是后宫中最得宠的妃子,哪里能受得了容和这样的眼神。
“万岁爷曾说过,奴婢不用听其他人的差遣。还是荣嫔娘娘觉得,万岁爷的话不作数。”
容和淡淡的回应,说完后她转身便打算走。
“瑾儿,还不快将这蹄子拦住”
倘若说荣嫔先前只是想为难容和,听了此话之后便是起了杀心。这丫头竟敢搬出万岁爷来,还有没有奴才的样子了
“荣嫔娘娘,可别忘了当初是为何失宠。”
容和转眸,瞥了荣嫔一眼。
瑾儿本想拦住容和,在听到这句话后竟有些害怕的看向了自家主子。
“万岁爷可不是好性子的人,娘娘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恐怕哪日将腿跳断了也没人瞧。”
容和勾唇轻笑,眸中轻蔑格外明显。
她说的话虽然难听,却叫荣嫔不得不信。
康熙的耐心有限,倘若再次失宠,她恐怕连跳舞的机会都没了。
“你这丫头好歹毒。”
荣嫔皱眉,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意思。
“奴婢是好心劝诫。”
容和见瑾儿不再阻拦,撂下一句话便走出了殿门。
她走后没多久,康熙便回来了。
康熙脸色不算太好,商议了一整天的朝政,如今只觉头疼。
进殿瞧见荣嫔在,康熙觉得自己的头似乎更疼了些。
“臣妾给皇上请安。”
荣嫔一脸委屈的望着康熙,脸上还挂着眼泪。
“又怎么了”
康熙皱眉,已然有几分不耐烦。他将手中佛珠搁到桌案上,随意坐到榻上。
“皇上身边的宫女好大的威风,不仅不给臣妾奉茶,反而明里暗里嘲讽臣妾。”
荣嫔抹泪,见康熙脸色不好,小心翼翼的措辞道。
“谁这样大胆”
康熙竟不知自己身边还有这般胆大妄为的人。
“就是那个叫容和的。”
荣嫔掩泪,委屈巴巴的望着康熙。
容和康熙一时竟来了兴致,“她怎么说的”
荣嫔连忙将适才容和的话添油加醋的同康熙说了,本以为康熙会替她做主,不料康熙竟眉眼间起了一丝笑意。
“那丫头果真这么说”
“是啊,皇上您是没瞧见。适才她的样子可凶了,臣妾还从没被一个奴才凶成那样呢。”
荣嫔捂着胸口,装作害怕的样子。
康熙却看穿了她的把戏,“你素来跋扈,谁能凶你”
荣嫔脸上挂不住,一时慌乱起来。
“万岁爷,臣妾何曾跋扈过。”
“罢了罢了,你既然不跋扈又何必同一个小宫女置气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吧,朕今日实在疲累。”
康熙却挥手,他不喜欢看荣嫔装模作样。
“万岁爷”
荣嫔还想撒娇,然康熙的脸色却已然变了。她自从复宠后便小心翼翼了不少,只得抿唇,不再坚持。
只见她站起身,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康熙心里的烦闷适才散了大半。
“将容和叫来。”
康熙吩咐道,一旁的魏珠捂唇笑了笑。
“你笑什么”
康熙扫了魏珠一眼,后者笑的帽子都歪了。
“万岁爷不是累了吗如今怎么又叫容和过来,难不成容和来了,万岁爷您就不累了”
“废话这么多,舌头不想要了”
康熙抬腿踢了魏珠一脚,力度不大。
“奴才知错,奴才这就去叫容和来。”
容和本来已经歇下,今晚上并非她当差。故而听到魏珠叫她,容和很有几分不耐烦。
她已然换了衣裳,如今穿的是一袭绿衫子,淡雅素净,刚沐浴完,头发微湿着。
“今儿不是我当差啊,怎的又叫我。”
容和低声问,魏珠伸手在她肩膀上点了点,那兰花指翘的老高。
“你今儿巧舌如簧斗荣嫔娘娘的事万岁爷可知道了,不让喊你过去做什么”
就知道荣嫔会告状
容和叹了口气,“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她转身打算进屋将头发擦干,却被魏珠一把拉住。
“别擦了,如此便甚美。你总不能叫皇上等着你吧。”
说完,魏珠也不等容和反抗,便将其推到了内殿。
殿内焚着檀香,气味浓郁。康熙晚间要看折子的时候便会焚香,用来提神。
容和却还是没办法习惯这样的味道,她微微皱眉,走到康熙面前。
“奴婢给万岁爷请安。”
康熙抬眸看过来,容和未挽发髻,青丝有几缕垂在胸口。一袭绿衫,隐约可见里头中衣颜色。她眼神清冷,眉间微蹙,如同远山青黛。
纵然是弯腰行礼,却看不出丝毫的恭维和讨好。
康熙抿唇,“起来吧。”
容和起身,静静的站在原地等着康熙开口。
“你骂了荣嫔”
“也不算骂,不过只是告诉她该如何行事。”
容和轻声道,康熙没生气,所以她还算放松。
“走近些。”
容和抬眸看向康熙,许是太过疲乏,康熙的眼神有几分慵懒。他下巴上的胡茬在灯光下有些显眼,勾勒出他硬朗的下颚。
一袭黄袍加身,矜贵自持,沉稳如墨。
“是。”
容和走到桌前,两个人只隔了一张长桌。桌上堆着高高的折子,一直到容和的胸口。
青丝随风扬起,散了一些在折子上。
“你对荣嫔说,你是朕的人可有此事”
康熙坐在龙椅上,微微扬起下巴看着容和。
容和一时语塞,叫她过来不是为了训斥吗
“这不是万岁爷说的吗那日奴婢帮惠嫔娘娘放荷包,万岁爷便说,奴婢是您的人,不必听旁人差使。”
容和颔首,淡然的诠释着。
她浑然不知,康熙的眼神越发灼热。
“再说一遍。”
康熙又道,容和不由撇嘴。
“奴婢是万岁爷的人,不必啊。”
容和还没说完,下巴已经被康熙捏住。她被迫弯腰身子,绿衫本就是便服,所以领口不高,还有几分松散。
她的雪白一览无余,宫女的旗装束缚住的身段,此刻就这么赫然放在康熙眼前。
“万岁爷,你要做什么。”
容和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只是有些不耐烦的问。
康熙望着容和,浓郁的檀香味让容和忍不住皱起了眉。
他的玉扳指就抵在容和的下巴上,又冰又硬。
“你究竟要做什么,这样很痛。”
容和皱眉,全然不知自己的语气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要不要做朕的人”
康熙开口,这句话他已经忍了很久。
“奴婢本来就是万岁爷的奴才。”
容和咬唇,有些忐忑的看着康熙。
“朕是问,要不要做朕的女人。”
康熙轻笑一声。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