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一场雨,可飘落天荒地老有没有一把伞,可撑过前世今生有没有一袭衣,可虹霓饰梦至真有没有一个人,可对你微笑永恒
夜晚安静得像尸体,我侧身倾听它的心跳,一下一下,像你的怀抱,像你死去的时候。
我多想做一场梦,梦里有你,你告诉我,我应该怎样,可我没有梦,从我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有梦,可我,想见你啊
我也不止一次告诉我自己要什么梦啊,心脏还在跳动,记忆还在闪现。
我们何时会重逢你说何时相忘,何时重逢。
可我忘不了,也没有梦,这座无梦宫,是你的尸骸,温暖如初,我们从未分别,可你确实死了。
无梦宫啊,你为什么这么荒凉是只盛得下我一个人的缘故吗荒凉的丑陋,应该消亡,既然无梦,也合该无世间。
灭亡一切之后,我便要一直睡着,那么总有一天我会梦到你。
愚昧的诸君啊我把不详带来了
魔王狞笑着看向她,“原来是无梦宫的主人,邀我何为但愿你能说出什么有趣的东西,否则的话”
梦兮看了看他手中那把戮命无数的墨世之光,神色凄美,毫无波澜的平静语调中浸透了绝望,“我的爱人死了,我想为他举行一场盛大的葬礼,以惘界,为祭礼。”
魔王一怔,继而,“很好,我心中的道,也死了”
偶然也必然,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只觉恍惚,却也知道声音相似的人有很多,惊喜之余也感惘然,与之谈笑之际,时而出神,无知无觉而莫名笑噎,空然远之近之,非见若见,恰似有耳非闻之模糊,极目为听之矛盾,无力联压迫并肩,身心有累卵之势,大盛时过之艰
回忆起来,那时候的我,完全没想过一种名为时光的东西正在飞速流逝,等到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指了指不远处,说“父亲母亲在那儿等着我呢。”
我木然点点头,忽然就有点儿心虚。
“我要走了,我要北上啦”她的声音高昂跳脱起来,“有机会南下来看你”
北上,南下尤其是这两个词,在我听来变得很虚幻,像蝉鸣,像毒辣的阳光,像晚生的杨絮。
“那还不快去,就别让他们等着啦”我笑道,像是有另一个灵魂在支配着我的脸颊与眼睛。
她啧啧道“果然不让人失望,一点儿也不因分别而矫情,吾辈北上去也”
她走了,至今想起,都久远得不像有过,而北上和南下这两个词,于我有了特别的涵义,想起来就觉得朦胧美好,只是再也没有见过她也许真的不曾有过。
可我却总是想起那刻纷扬的飘絮,就像飘零的记忆,相忘至今,却丝丝缕缕,不曾真正断绝。
我想,我终究只是个凡人,不能出尘埃而窥绝冥,而她,大概已经忘了我吧,这世上,聆听者总是有的,论道者也终会出现。
哈,还是不要矫情了吧。
她走了,她北上以后,就再没有回来。
可她说过的,她要南下来看我。
也许真的只是“有机会”才能来看我大概,是没有机会了吧。
这苍茫世间那么大,我又算得了什么。
与她相比,我永远是差得可怜。
她消失在了我的生活里,可是,与她的记忆却化作粘稠的树脂,我像一只昆虫,不可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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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深陷其中。
多年来,我已为琥珀。
可这琥珀并不漂亮,它太残忍了。
她走以后,再没有人整日于我耳边倾诉一个个无双的妙想,再没有人嘲讽我只知道死读书却连一个最简单的剑式都舞不出,再没人私下里放浪形骸在寂静的夜里对着我发出疯狂的大笑并得意洋洋对我说“这就是天地初音”
我渐渐习惯了一个人,读书,写字,散步,幻想。
以及,踏入武道。
任何一丁点儿的小小成就,我都会想起她,想告诉她。
可她真的走了,不在了,像阳光下脆弱的泡沫,美丽而转瞬即逝。
我原以为,那时候的一切美,都会得到最恰当的延续,可我猝不及防,却还要努力做到她常说的“不要矫情”。
也许分别,已经是最恰当的延续。
可我不这样认为。
我只知道,在巨大的不可抗拒的力量下,我所拥有的唯一极致,被夺走了。
思绪于回忆中迷茫。
我始终忘不了她走的那一天。
“吾辈北上去也”
那一刻,她真美啊,仿佛来自神界的光
命运,于舌尖酿成血液般的腥甜,一滴黑暗落在我的眼里。
追逐着风,任由精神被放荡带走,舞步,优雅于看不到尽头的长廊,裙角,滑过冰冷黏腻的腐肉。
角落里,有残缺的半张脸笑出了迷醉的邪念。
乌鸦对着月,做着最虔诚的祷告我尊敬的死神啊,被夺去灵魂的骨肉,异常酸涩,请允许我来执行肮脏的凌迟,我将献给您一场尖叫盛宴。
玫瑰花的芬芳,古老的檐刻。
彼岸有什么东西在闪耀,抓住它,然后用来渲染我燃烧的飞旋的红衣。
尖笑咿咿。
把所有的悲伤都抛弃在崩裂的墓碑旁。
一场凄零零无伴之舞,躯体开始变得模糊。
希望也在永恒的月光里变得冰冷。
是时候离开了,一切为你的罪孽,也悉数负于我身。
感谢,在我最后的年华里,你还在。
这场以生命为铺垫的舞,是我予你最后的告白。
你曾说天空是湛蓝而深远,可我看不到了,沉寂阴影,也并非我愿。
你即将前往幸福的未来,接受万世的祝福。
既然我黑暗的城池,容不下你的心,但愿地狱,能抹去我的思念。
城外,雨越来越大,痴痴怨怨,肝肠寸断。
又或者,潇潇洒洒,风云快意。
我是一缕来自远古的魂。
我不知道我曾经是谁,也不曾产生深究的念头。
我无法控制我的来去,便只能于世间飘荡任意,就像身不由己的风铃,一声声灵动,都不是本意。
却无可奈何。
我忘了我消磨掉了多少岁月,却依稀记得
那都是很久前的事了。
我独自享受着唯一个体的乐趣,默默见证着世间的无数变化,一个个生灵的命运轨迹,也看到了太多空想与无病呻吟,太多萧索与挣扎,太多华美无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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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精致夭妖,太多的物是人非和肝肠寸断,太多太多以及一切的最终死亡转化,我觉得我就像是神明一般,在一个只有我能企及的高度观察着这一方奇妙的天地。
漫长的岁月里,我见过很多其他的魂,可它们都逃不过被无常拘押的命运,只有我,似乎无论仙魔人神,谁都看不到我,是了,我觉得只有我是这样的,看到所有,又不被所有所感知我便觉得我拥有了所有。
可我却又总觉得这世上万千生灵都要比我幸福。
做一个神明,太孤独了,就像风铃声再动听,也总能氤氲出一股无法言喻的伤。
我是飞蓬,见闻通达,只是躯壳无主。
生灵们是飞蓬,他们躯壳自如,只是常存是非难断,昏昏风尘难却。
我不知道是我幸运,还是他们幸运。
总之漫长的岁月浮沉,使我愈加渴望拥有实质,我想了解踏在大地上是怎样的感觉,我想知晓风滑过脸庞的感觉,我想听一听我开口说话时的声音,我想知道他们看到我的时候,会是怎样的神色当感受到了这些的时候,我也会像其他一切一样,落入死亡的长眠。
从此不再有意识真想体验一下啊,如果不再有意识,那又是怎样的感觉
可就是这样小小的纯洁透明的心愿,却从未有过实现的征兆,我一直飘荡飘荡见证见证
这似乎是我永恒的宿命。
我开始发觉,并非我拥有了所有,而是所有的一切,都拥有了我。
这感觉不太好啊。
唉,又能怎样无所谓了。
后来,我看到一名战争中孤苦伶仃的孩子,他向我伸出手来,眼睛里,是不肯绝望。
我不觉得他看到了我,他应该只是看着他的想象,我也并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怜悯,因为我见证过太多了。
我的心,早已麻木,万事万物在我眼里,也不过都只是“事物”而已。
我已经看不到悲伤,也看不到愉悦。
天地渐渐变色了。
由五彩斑斓,到苍白如纸,仿佛白色的墨晕染开,吞噬了所有。
一切都寂灭了。
忽然间,我觉得有些困倦那应该是“困倦”吧
我从未有过那样的感受,只觉得有点累,只觉得思绪在慢慢消沉。
真是美妙的感觉。
我我我的心愿要成真了吗
我即将体会到何为“安眠”了吗我还从未知道睡觉是怎样的一种概念。
我闭上眼睛,陷入了巨大的黑暗中,那比我经历过的最黑暗的夜晚还要黑暗。
如此令我惊艳的黑暗。
越来越沉,越来越远。
朦胧中的最后时刻,一声稚嫩的柔弱的细语传到我的耳边好心的姐姐,救我
我突然发觉了什么,可我已经没有力量去辨别思考了。
止于沉眠,依旧飘荡
冬来,光秃秃的树木似乎扭曲诡异的骨,又似巧手的糖画。
总有枯叶倔强,待来年新芽,才肯落下。
存在,就是为了填满其他的存在。
一栋栋房屋,一方方灰白色的肉块儿。
看着他安然路过泥泞,我心亦安然,他永远不会知道,曾经有一个陌生人,擅作主张地做了他那一程的守护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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