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的事。”
若非再次提起, 沈闻霁压根就记不得采访里自己都说了什么。
他没有否认采编的奉承,是因为那众所周知的“沈闻霁讨厌的oga类型”被聊到时,他根本没把岑意联想到一起在他心里,岑意早就不属于其中了。
谁能想到这小孩偷偷跑去听墙角胡思乱想, 还因为这个跟他生了好大的气, 怎么说都有点冤枉, “以后再有什么不高兴的,就直接来问我。”
“哦”岑意小声说话, “知道啦。”
该怂的时候还是要怂。
以后可得长记性了, 吵架吵不赢的时候,多半是自己理亏。
沈闻霁敲了敲电脑,“歌还要吗。”
“要”
岑意不犹豫地应答下来,想了想却又提出, “不过这首是写给蚕衣的。你什么时候给岑意也写一首歌”
“不都是给你。”
沈闻霁明知故问, “有什么不一样么”
岑意“当然不一样”
写给“蚕衣”的歌,只是因为觉得这首曲子的旋律适合以他的音色来演唱。于歌曲本身而言,并没有别的特殊意义。
而写给“岑意”的歌,全部的意义都是传达给岑意的。听到就立刻会明白
这样的一首歌里, 每一段旋律在被创造出来的时候,他心里想的都只有岑意。
沈闻霁怎么可能会不懂。
“不过这首写给我的歌不着急,再等等。”
岑意没羞没臊地憧憬道, “等到你对我感情更充沛点的时候再写这样别人一听就知道你很喜欢我了。”
沈闻霁“”
不充沛还不要了是吗。
“我以后也会继续写歌给你的。”
岑意捧脸望着他,眼神亮晶晶的帮忙诉说心事。
虽然他的心事已经不能更明显。
“还记不记得我刚到这里的时候, 第一次舞台上唱的那首自作曲那首歌就是写给你的。”
岑意心满意足道,“因为我写歌的时候,每一次唱起它的时候,都是想着你的啊。”
明明没怎么跟人打过交道, 却偏偏在收服人心这件事上天赋异禀。
明明也算不上什么高明的情话,却因为是这样纯粹无暇的心声格外有杀伤力。
岑意一顿疯狂输出收效显著。以至于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里,沈闻霁都在单曲循环你的颜色,配合着那句“我想追你”在心里一遍遍播放。
这一句是写给我的。
这一句也是写给我的。
这些歌词旋律诞生的时候,他心里想的只有我一个人。
沈闻霁听得浑身发热,起身去拿了冰镇的酒回来乱灌一气,试图让自己恢复冷静。
不久前他知道了岑意是dan的粉丝,发现蚕衣的微博时就曾隐约猜到过这首歌或许与自己有关。
但自己猜到,和听原作者亲口认证的感受差得太远了。
沈闻霁一闭眼,脑子里全是他一口一个喜欢时笑起来的模样,再直接不过的撩拨,直往人心上蹦跶。
那他从前一口一个老公,叫的也不单是粉丝跟风的那个意思吗
“我想追你”实现之后的事,他有想过吗
心头躁动,牙根发痒,沈闻霁蓦然嗅到空气里飘起清甜的草莓香味。
信息素无端被脑补引出,他自己都愣了。反应过来后立刻起身去浴室,开凉水兜头浇。终于冷静下来后,不得不把音响关掉。
不能再听了。
幸亏他喜欢的人是我。
也就是我,沈闻霁想。换了是哪个aha听到这样一番话能轻易放过他谁还有心思管比不比赛,还得等到他成团再下手,早就吃干抹净占个痛快了。
沈闻霁怀疑是自己诡异的信息素气味给了他安全无害的错觉。
甚至真的想到,我是不是也要快点写一首情歌来应他。
稍微了解沈闻霁创作范围的人就知道,他很少碰情歌。即使早年为了恰饭给电视剧电影写过不少传唱一时的主题曲,自己跟乐队演出时却从未表演过。
自己写的都不唱,更别提唱别人的情歌了。
倒是写了首歌来回应大众对他这一点的吐槽,歌名就叫不唱情歌,整首下来仿佛都在说“又不谈恋爱唱什么情歌想跟老子谈恋爱您配吗您配几把”。拽得一批。
都是年少无知时的沈闻霁干的事了。
音乐停止,岑意不管不顾的告白却还在他心里循环播放,刷新了他对人类可爱程度的上限。
沈闻霁想,既然比别的oga更可爱,他会不会也比别的oga更难养
这是怕麻烦的人的死穴。现实的念头一冒出来,心里的火苗熄灭了一半。
但这一回,他并没有只是想想就一个急刹车打住念头。
次日燕凡来找他,音响里放的依旧是你的颜色,沈闻霁半躺靠在床头正认真地看书。
燕凡靠近瞅了眼封面,一行加大加粗的标题字映入眼帘
oga的养护注意事项。
燕凡“”
沈闻霁看得很专注。
对未知的领悟就要拿出虔诚的学习心态来,尤其是关系到他能不能谈好恋爱的大事。
避世太久他都快忘了,知难而退一点也不摇滚,把困难踩在脚下拿吉他抡碎才是他会干的事。
他沈闻霁要是养不好,别人更完蛋。想来想去,小宝贝也就跟着他才能少受委屈。
还有两个月,真成不了到时候再说。反正先做点什么,总不能单受着小宝贝撩他坐以待毙。
他身边另外两本已经被看完,重要的部分还折页做了标记。燕凡手拿起翻看,还被不耐烦地叮嘱,“别给我碰乱了。”
和oga生活时你需要知道的一百件事
如何为oga做一顿健康的早餐
燕凡还没能接上他突然转性的思路,试图找出一个他预习当爹的合理解释,“什么情况啊这,你要把子斐接过来抚养啊”
“我养他干什么。”
沈闻霁说完,露出一点困惑的眼神,“南子斐是oga什么时候分化的”
“”
燕凡无奈道,“就上个秋天的事,还没几个月呢。人孩子也到这个年纪了。不是,前些日子你去见他都没说起这个我还以为他告诉你了。”
“他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沈闻霁对身边的人分化成什么性征不怎么关心,哪怕是已逝兄长的独子。因为对他而言,无论他们分化成什么性征,该护还是护着。他的态度并不会有丝毫改变。
或许是了解他这样的作风,南子斐也不当回事,不知道是忘了还是压根儿懒得告知他。
“我没注意。他之前不是一直叨叨着说想分化成aha吗”
沈闻霁笑了一声,“没如愿,觉得没面子不好意思说吧。”
“也有可能。不过你们两个连这样的人生大事都不聊,那还在那聊什么啊。”
燕凡纳闷道,“他特意找你,我还以为就是说这个。”
沈闻霁沉默了会儿,觉得瞒着也挺没意思的,就直说了,“教育我来着。”
“他让我不要把过去的事情放在心上,也不要把他妈的话放在心上。”
燕凡一听反倒比他动静还大,“什么意思啊,陈蔓还烦你呢也真是够了。”
多年来对南获之死耿耿于怀的人,除了沈闻霁就数她了。
甚至于燕凡一直觉得,沈闻霁这么多年都萎靡不振地躲着太阳过日子,眼看都要闷出毛病了,她功劳苦劳起码得占上三分。
“谁愿意看到南哥出事啊大家心里都不好过,她怪你干什么。这么大的人了,活这半辈子还不如个孩子懂事”
“行了,说你自己。”
沈闻霁不爱听这些,打断他问,“干什么来了”
“哦。”
燕凡替他怨念的激动这才收敛了些,语气平复回来。一想到要说到的人,再开口时心情都轻松不少,“我可是来跟你告状的。告岑意的状。”
无怪于初印象时得了“a”等级的评价,舞蹈不足的那一部分都被他优越的观众缘给弥补了个够。进阶版就不仅是看,想到他就有点儿想乐。
不管好的还是坏的,一切跟他沾边的事情都变得可爱起来。
告状
对其监护人行使的那项义务吗
沈闻霁不由自主地弯了下嘴角,“他怎么了”
燕凡神神秘秘地笑起来。
“听说他今天在楼道里干了件不起的事儿跟人打起来了。”
岑意实属冤枉。
真正跟人动起手的并不是他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真动起手来他能打的过谁想也干不出这种事。
事发前后他人确实在楼道里,但并不是跟谁约架去决一死战。是和玉昱在一起,为了把一切事情讲开。
早晨去到练习室里时,他并没有突兀地直接把玉昱叫出去谈话,而是保守地想先练起来看看情况。
也正应了他的预感。从第一遍开始,玉昱就没有再犯和之前同样的错误。第二遍第三遍也是这样,尤奇和宋文淮都惊讶地称赞了好几句。
昨天eader不在队里,他们三个大部分时间是分开来练习的,再加上其他的采访和录制短节目,待在一起排练的时间不长。以至于现在只看到他突然开窍赶上了配合进度,更多的内情却是并不知晓的。
岑意知道,如果没有昨晚夏语冰的意外情报,自己一定会跟尤奇和宋文淮一样,惊喜地鼓励他。
可现在玉昱唱得越好,他心里就越不是个滋味。又眼看排练顺利,一时不知道还有没有必要单独谈话。
出乎意料的是,上午结束以后,玉昱主动叫他来到楼道里摊牌。
昨天看到夏语冰路过排练教室时就能预料到,岑意很快就会知道,看今天早上他来教室的表情就完全确定了。玉昱淡定地直入主题,“你不用担心我会故意搞砸你的舞台。”
“这么重要的事情。如果成绩不好,对我也没有好处。”
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比平时成熟了不止一星半点。岑意觉得无比陌生,半晌才说,“如果我一直都不知道你难道打算要到最终的舞台上才展示真正的实力吗”
玉昱笑了,捋起眼前的刘海顺到耳边,看着他说,“我又不傻。”
“原本也是打算这一两天开始慢慢变好的,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再隐瞒的必要。”
“那尤奇和宋文淮”
“无所谓。他们又不是eader。”
岑意抿了抿嘴唇,才低声说,“可他们如果以后知道了,回想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时候也会伤心的。”
“醒醒吧岑意,他们和我们不一样。”
玉昱看不惯他这样惺惺作态的模样,“他们就算失败了,被淘汰也没关系。无论如何都有路可走。可我们两个是oga。”
他盯着岑意,一字一顿道,“我们没有选择。非留在这里不可。”
“我承认自己是在利用你,一直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镜头量能增多一点。但对你而言,也并不是没有好处的吧一个善良的eader,在组员失利的时候始终陪在他的身边,鼓励安慰。最后,被鼓励者在舞台上一鸣惊人,而鼓励者因为不抛弃不放弃的耐心受到人们的称赞”
“这结局怎么样听起来不是很讨喜吗”
听起来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双方都能获利。
岑意看进他黝黑的眼瞳,心底却阵阵发凉。
为了实现这样的计划,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布置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进入了他的利用范围
“我知道你很想留下来。”
岑意艰难道,“可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要这种方式”
他的语气里不乏难过。玉昱却不为所动,甚至有几分讥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出不了道,我们这些oga的将来会是怎么样的
我也生长在锦衣玉食的环境里,岑意。我也是一路顺利地长大,但凡有想要得到的,希望从来没有落空过。但凡有想要做的事情,没有一件事情失败过。
但我没有你那么天真,天真地以为这样的生活能永远延续下去。
oga为什么能从出生开始就受到所有人的宠爱
你真的以为,所有人都喜欢你吗”
玉昱嘲声道,“他们给的喜爱,是给你的性征,而不是你这个人。我们都一样。”
那些得天独厚的宠爱并非是上天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沉甸甸的价码。
身为oga,到了合适的年龄无非就是用来配偶。在离开家门时他就已经被通知过,如果落选,家里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桩不错的婚事。
那意味着什么,他从小就知道。哥哥姐姐都这样离开了家,再也没有回来。每年得到的唯一消息就是他们又添了几个孩子。
名义上的婚嫁不过是一场交易,越被娇养长大的oga身价越高罢了。
然后成为一个生育工具,学做更乖巧的宠物,去毫无血缘关系的家庭里看着别人的眼色活下去,余生都在对自己不得宠爱会被抛弃的恐惧里度过。
oga的生活,是从一所笼子换到另一所笼子里。
“我也讨厌动不动就掉眼泪的oga,但我没有资格说讨厌。因为我知道,他们就喜欢看这样娇弱不堪需要人呵护的oga,哭得越可怜越好。只有这样才能激起那些aha自大的占有欲,满足他们统治和拥有的快感。”
“而我要得到他们的喜欢,才能站在这里,一直站下去。”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aha和beta能够生存的行业多得是,但对天生体弱的oga而言却情况迥异。愿意为oga工作的地方屈指可数,承认oga具有除了生育功能之外的价值的更是寥寥无几。
这次节目是他跪着哭求无数次才换来的,是他最后的机会。他有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不用回家去接受安排,随便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aha,不用在未来几十年里把为其生儿育女当作人生的唯一意义。
“我们都一样,岑意。都有想得到的东西,都在努力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我只是做了身为一个oga能做到的事,为了自己更好的未来。”
他靠在墙上,身体绷得很紧。往日温顺可爱的外衣逐渐剥开,向着岑意敞开理智冷酷得几尽刻薄的心,“你喜欢沈闻霁,不也是为了得到他才主动去缠着他的吗”
岑意听得手脚发凉,怔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眼角微微泛红,眼中透出茫然。
这些都是他从未听过的理论,从未想象过的人生。他很心疼玉昱口中正在经历着的“oga”,也无法想象会落到自己身上。
玉昱不喜欢看到他这副模样。真正的单纯无害,令人心生怜惜和保护欲,只会衬得自己的表演拙劣而虚伪。
这样的纯粹能在他身上存在多久能让他在这个被利益主宰的世界里安然地活下去吗还是因此格外惹得猛兽觊觎垂涎,很快便会被撕得粉碎
玉昱收回目光,垂眼看着脚下,一瞬间有些可怜他。
至少自己知道人情事故,知道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知道应该如何在其中挣扎出一条求生的路。
他却什么都不懂。没有背景,又没有心计,那么接下去无论怎么走,都会跌得自己一身伤痛。
正以为对话就要这么结束时,玉昱听见他小声地说,“我没有想让所有人都喜欢我。”
“我只是觉得即使不那么费力地去做些讨好的事,喜欢你的人一定也会被你吸引的。”
玉昱皱了下眉。
“既然你说不喜欢靠可爱和温顺心吸引眼球的那种oga,那为什么又要为了吸引眼球,而强迫自己成为那样自己都看不起的样子”
岑意认真地说,“用自己真实的样子也可以走下去的,做不够可爱不够温顺的oga也没有什么不好啊。”
他这样说着,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却盲目地乐观着,坚定着。
玉昱连他这样的信念都觉得讨厌。
“那你呢。”
玉昱说,“就算你真的得到了沈闻霁,你们在一起了。他会让你再继续写歌,继续上舞台吗”
“”
眼看岑意再次愣住,他语气越发不怀好意,“不要低估了aha的独占欲。对那些人而言,oga只是附属品,就像墙上昂贵的壁画或一只可爱的宠物,都只是为了取悦自己开心。他们眼中只有自己,宠物的想法毫不重要。”
那么稚嫩的脸上,却浮动着苍凉嘲讽的笑。
“沈闻霁和舞台,你只能选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今天是二合一
看着还行除以二就略显短小
本来想写到舞台但一看时间不行了
说好的不能再修仙
明天有一大段要写
早睡早起养养精神再双一天
大家晚安
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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