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五代第一太祖爷 > 正文 第159章 去找那泾州文豪!
    两人沿着主街继续往前走,各色美食的香气扑鼻而来,浓烈的酒香阵阵袭人,还有各种胭脂花粉的气味,混在一块,令人十分上头。

    几座戏台灯火璀璨,有歌喉美妙的伎子清唱着曲乐。

    徐铉拉着李从嘉驻足欣赏。

    李从嘉侧耳倾听,笑道“征西府里日西斜,独试新炉自煮茶。篱菊尽来低覆水,塞鸿飞去远连霞。寂寥小雪闲中过,斑驳轻霜鬓上加这首曲子是改编自先生冬日所作的一首诗吧”

    徐铉捋须微笑,眉梢带着几分得意“不错,正是去年腊月中,与友人在城外十五里处的征西府中赏雪时所作韩熙载曾言,年之内,江宁城中写雪景的诗文辞赋,绝对无出此诗之右者”

    李从嘉笑道“韩夫子之言,小王深以为然”

    徐铉眉开眼笑,嘴上却是谦虚道“哪里哪里江宁城中才子无数,说不定明日就有佳作流出小郡王当场赋诗一首,只怕也要胜过某这首拙作”

    李从嘉刚要说什么,隔壁另一间戏坊传来哄堂喝彩声。

    一名身披白色轻纱的清丽歌女,用氐惆哀婉的音色,朱唇轻启之下,唱出一首文词新颖的歌曲。

    两名弹琵琶的伎子伴奏,歌声曲声,牢牢吸引住台下宾客们的耳朵,仿佛将众人带到了那词曲中的情景。

    “元圣善谋,时寒顺之。若六出之嘉贶,乃玉精之所滋。生积润于重坎,发萌生于后祈。克肇阴阳之序,用成天地之宜”

    李从嘉初听时不在意,等那歌女唱过几句后,却是面色大变,情不自禁地走过去,站在人群之中,仔细聆听。

    徐铉惊讶低呼道“好文章此文竟然也是写雪景”

    “北陆司纪,青女蒇職。驱屏翳兮涓洒,丈飞廉兮扫滌。初晻暧以蓬勃,倏森严而悄寂。随蠛蠓以泛泛,径扶摇而奕奕”

    歌声继续,越来越多的宾客被吸引到台下,座位不够的,就只能站着,很快,将戏台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

    徐铉睁大眼,呼吸都变得急促“好词句当真好词句此赋是谁人所作为何之前从未听说过”

    李从嘉顾不上理会他,他个头稍矮,看不到台上,索性闭上眼静静聆听,将词曲记在心头。

    “轸潜恩于天下,续长谣于客右,歌曰北风凉兮霙散飞,露同甘兮阳共晞。昭有蘋兮山有薇,道攸长兮谁与归”

    唱至最后几句,编舞再度变化。

    十几名身穿白纱衣的舞姬齐齐涌上台,动作齐整的翩翩起舞,水袖飘飘,裙裳飞扬,有漫天梨花瓣从天而降,好似一群雪中精灵在轻歌曼舞。

    台下爆发热烈的喝彩声,所有看客毫不吝啬地献上掌声。

    有几个喝了些酒的士子,扯着脖子嘶吼“再来一遍”

    看客太过热情,大把的钱币、鲜花乃至金银豆子撒上台,歌女舞姬们只能一遍遍谢幕,几个小厮抱着篓筐忙着捡钱,场面好不热闹。

    李从嘉神情恍惚,喃喃低吟“昭有蘋兮山有薇,道攸长兮谁与归道攸长兮谁与归”

    他的眼角忽然浸出些湿润,忍不住仰头长叹“此赋文当真是五十年难遇的佳作能写出此文者,必定是一位志趣高雅,才情极高,清正狷介之士此人之才,十倍于我”

    徐铉也像是浑身遭了雷劈一样,久久呆立不动。

    如此清新脱俗的赋文,令他深深为之震撼,沉浸文辞妙境中不能自拔。

    “这篇赋文一出,我辈文士谁还敢再以雪为题眼我不如也不如也”徐铉喃喃摇头。

    李从嘉和徐铉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都有些迫切之意。

    他们都想知道,这篇赋文究竟谁人所作

    二楼包厢走出几名华服者,戏坊东主亲自作陪,在一旁点头哈腰地恭送。

    当先一名老者,于人群中一眼就见到李从嘉和徐铉,眼眸微眯,划过精芒,走了过去。

    周遭宾客中不乏为官者,见到老者到来,面色一变,急忙鞠身揖礼,惶恐地称呼一声“宋司空”然后退避三舍。

    老者名叫宋齐丘,乃是唐主李璟的宠臣,南唐开国功臣,拜左丞相,封司空。

    李从嘉和徐铉也见到老者,俱是不自然地身子紧绷。

    “老夫见过安定郡王。”宋齐丘随意地拱拱手,斜瞟徐铉一眼,鼻孔里哼了哼。

    李从嘉忙揖礼道“宋司空是长者,小王不敢受礼。”

    徐铉拱手,不卑不亢“拜见宋司空。”

    宋齐丘道“安定郡王若是想听曲,打个招呼,老夫自会派人安排好,何须驻足在此。老夫在楼上常留几处雅座,安定郡王只管上去,一应酒水茶点,自有人安排好。”

    李从嘉忙道“多谢宋司空盛情,小王只是与徐先生路过此处,听到有新曲,作词颇为不俗,故而停下聆听。”

    宋齐丘瞥了眼徐铉,冷笑道“小郡王年轻,可不要被某些自诩文人雅士的无知狂徒所欺骗须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狂士韩叔言的党羽,又有几个好东西”

    徐铉一张脸憋得通红,怒视宋齐丘“韩夫子弹劾冯延巳等人朋党专权乃是实事,宋司空若是问心无愧,与冯党无瓜葛的话,又何故将韩夫子视为眼中钉

    如今韩公已被贬和州司马,徐某也已递交辞呈,宋司空应该满意了又何苦咄咄逼人,百般挖苦”

    宋齐丘轻蔑道“韩夫子呸一介狂生,他也配称夫子你与韩熙载不过是一丘之貉,算你识趣主动辞官,否则老夫一定不会放过你”

    徐铉气得浑身发抖,攥紧拳头说不出话。

    李从嘉苦笑道“既然徐先生已经辞官,之前因为朝堂政见不同引发的误会,还是到此为止吧宋司空乃是国朝重臣,又是士林前辈,想必不会跟晚辈一般见识。”

    宋齐丘轻笑几声,道“老夫是担心小郡王整日跟韩徐之流厮混,有失体统,稍加提醒罢了。”

    李从嘉勉强笑了笑,拱手致谢。

    “对了,小郡王觉得刚才这首新曲如何”宋齐丘捋须,满脸得意。

    李从嘉诚恳地赞叹道“文辞斐然,意境高远,称得上传世佳作”

    宋齐丘笑了几声,又道“这首新曲改编自一篇雪赋,老夫偶然得之,惊为天人,亲自为其谱曲”

    周遭立时响起一片奉承声“哎呀原来这首雪韵的作曲者就是宋司空呀难怪曲风如此高雅,足以传唱当世”

    “起初鄙人一听之下,就深深觉得曲子有大家风范,原来是宋司空所作”

    “宋司空不愧是我江南文坛的泰斗”

    “韩熙载韩叔言虽然名头颇大,但在曲调造诣上,我看还在宋司空之下”

    “可不是某也这样认为”

    一众文人雅士,官僚富贾七嘴八舌地争相吹捧起来。

    宋齐丘捋须微笑,来之不拒地一概笑纳。

    李从嘉笑容勉强,在他听来,宋齐丘的谱曲固然不错,但胜在赋文本身意境极高,词句巧妙,所以经过歌女唱出后,才能产生这般轰动效应。

    是文章本身成就了这首新曲,而非曲调之功。

    宋齐丘笑道“小郡王是我唐国的文曲星下凡,能赏脸听听这首雪韵也是老夫的福分。日后,若是小郡王再来,可以直接上二楼雅间。”

    戏坊东主急忙觍着脸赔笑。

    李从嘉道了声谢“敢问宋司空,雪赋原文是谁人所作可是我江南人士”

    宋齐丘摇头道“非也,此文章源自泾州,听说是一位隐士高徒呕心沥血之作”

    宋齐丘瞥了眼戏坊东主“文章是你买来的,快跟小郡王说说来历。”

    戏坊东主忙道“启禀小王爷,是这样的,这篇文章是一伙贩卖龙须席的商贩从泾州带回来的,说是那边有一个做官的,曾经拜在檀州一位隐士门下,求学多年,学得满腹经纶,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商贩将文章抄回来,找人鉴定售卖,恰好被我撞见,花了二十贯钱买回来”

    “泾州”李从嘉惊讶,“没想到那般偏僻荒凉之地,也藏有如此惊世大才此人姓甚名谁年纪多大”

    戏坊东主摇摇头“这个小人就不知情了,那商贩父子也说不清。”

    宋齐丘捻须,笃定地沉声道“此文章造诣之深,没有二三十年的钻研浸润,只怕难以落成依老夫看,四五十的年纪应该是有的。”

    围观众人纷纷点头,赞同他的看法。

    李从嘉感慨道“江北之地果然是卧虎藏龙,豪杰之士与文坛巨擘并起我唐国虽说富饶,但人才风流上还是略逊一筹”

    宋齐丘忽地对徐铉冷嘲热讽道“你徐鼎臣号称十岁能文,不知道至今可有哪篇文章,能及得上这篇雪赋之前你作了一首征西府咏雪七律,韩熙载还口口声声称,年内,江宁城中再无写雪的诗文能比得上,如今比较起来,高下立判,你还有何话说”

    巧的是,隔壁曲园唱的词曲,正是徐铉写的那首咏雪诗。

    可惜台下听众寥寥无几,都被戏坊唱的雪韵吸引过来。

    人群中响起几声嗤笑,让徐铉羞愧难当。

    宋齐丘纵声大笑,李从嘉皱了皱眉,心中对他厌恶到极点。

    就算文人相轻,但雪韵的原作者也不是你宋齐丘,只不过是运气好撞见,谱成曲传唱,轰动一时罢了。

    有必要这般轻贱旁人吗

    徐铉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忽地抬头,目光坚定地道“雪赋作者乃是当世真正的文豪大家,我徐铉甘拜下风此高人胸有锦绣,我愿前往泾州拜入其门下,诚心求教”

    周遭响起一片哗然。

    李从嘉和宋齐丘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徐铉才名传遍唐国,也算是功成名就的成功人士,与韩熙载并称“韩徐”。

    他竟然说要千里迢迢跑去泾州拜师

    “徐先生切莫冲动”李从嘉拉了拉他,小声劝阻。

    徐铉洒然一笑“我意已决,明日便启程。”

    说罢,他朝李从嘉和宋齐丘鞠身揖礼,又朝围观人群拱手致意,转身大踏步离去。

    宋齐丘大笑“徐铉,你若真去泾州拜师,老夫愿意奉送路费,祝你早日学成归来”

    李从嘉急的直跺脚,告辞一声小跑着追上前。

    追到拐角处,李从嘉才拽住徐铉,气喘吁吁地道“徐先生不可意气用事”

    徐铉冷静地摇摇头,说道“我已辞官,将家小托付给族人照看,便可无牵无挂过去,徐某坐进观天,自诩文才了得,如今读过雪赋,深受震撼,自惭形秽,深觉过往的自己,空有虚名而无实才”

    顿了顿,徐铉坚定地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某决心已定,前往泾州拜师求学,争取早日有所精进”

    李从嘉唉声叹气,苦恼道“先生是我知己,若是走了,小王独自在江宁,岂不无趣”

    徐铉也是叹气,但他主意已定。

    二人站在街角,仿佛置身于这一片霓虹霞翠,纸醉金迷之外。

    沉默半晌,李从嘉道“先生当真要去”

    徐铉点点头,目光坚定。

    “那好,我也随先生一同前往”李从嘉忽地道。

    徐铉吓一跳“这如何使得小郡王身份尊贵,怎能离开唐国境内,踏足敌国疆域”

    李从嘉笑道“我二人隐姓埋名,谁能知道我在江宁处处受监视,本就过的不痛快,不如跟你去泾州,看看塞外风光。我走了,太子哥哥才会彻底放心,免得让父皇夹在当中为难”

    李从嘉黯然的眼眸流露几分伤感落寞。

    这就是生在皇家的悲哀。

    徐铉张了张嘴,突然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苦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吧,那我们明日一同启程”

    李从嘉飞速擦拭眼角,眼睛放光,按捺兴奋道“泾州遥远,我们如何上路走哪条道准备多少盘缠”

    徐铉笑呵呵地道“我族中有商贾,时常走南闯北,待我联络他们再说。”

    李从嘉双眸发亮,握紧拳头,长这么大他都没有独自离开过江宁城,这次竟然要偷偷前往遥远的泾州,想想就觉得刺激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