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迟迟有惊无险地回到白芷身边, 将慈安宫的情形述说了一通,半晌,拍着小胸脯道。
“好在官家没有追究,赦免了我的罪过。”
“不过官家好像生病了。他总是咳嗽, 病得很重的样子。”
不知从哪拿出个玉观音, 迟迟合起手掌虔诚道
“希望官家的病快快好起来。从今以后,官家在我心中, 跟观音娘娘就是一样的地位。”
白芷听了好笑, 摸摸迟迟的小脑袋, “慈安宫那种地方你也敢单枪匹马地去闯,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好在平安回来了,不然我”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后怕。
迟迟依偎在她怀中, 反过来安慰道“娘亲曾经同我说过, 人这一生,一定要为自己争取一回。我不愿接受那样的命运, 就要有所作为,哪怕拼上这条命,我也不悔。而且姑姑你看, 我是幸运的, 我做到了,不用成为他的初礼宫人。”
“不过,我发誓下次一定不会这般鲁莽了。定与姑姑好生商议再行动, 观音娘娘作证”
她举起手掌, 郑重地保证。
一只手拂起沉甸甸的花枝。骨节分明, 白皙干净。
少年唇上无甚血色,唯有眸中一抹灰绿色深沉如海,慵懒沉静。
他远远望着什么, 月光照拂在他苍白的面上,半晌轻叹,“她今日哭了”
白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一扇紧闭的窗。
白芷心头一跳,不知他为何会问到迟迟,皇帝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心事难以揣度。
许是因为广陵王是他同胞兄弟,官家心怀天下,对于这小宫女的遭遇有所怜悯也未可知,否则今儿也不会送来伤药和吃食。
“是,伤心极了。毕竟她年纪轻,又是第一个付出真心之人”白芷自责道,“广陵王如此胡来,藐视宫规,奴婢应该一早便来回禀官家。”
施探微收回目光,道“如此也好。总是这样单纯好骗,以后还得了合该长些记性。”
白芷愕然。
官家这说的不会是迟迟吧
迟迟的梦里花香四溢。
她梦到了许久不见的小和尚。
印象中的他,不怎么爱说话,任她怎么逗弄也永远只是一两句,跟个锯嘴葫芦似的。
他也不爱笑,总是安安静静的,那双灰绿色的瞳眸像是一片冰冰凉凉的海。她喜欢小和尚的那双眼睛,也喜欢跟他待在一处。
那时他们偷偷溜进春风楼里,看着台上那些美丽的舞姬,她羡慕极了,在他耳边悄悄地说“等我长大了,就跳那支胡旋舞给你看。”
他却忽然垂下眼眸
“我学。”
“我跳给你看。”
她记得那时自己高兴地笑了,紧紧反握住小和尚的手,“那等你还俗,我们一起跳。”
“在我们成亲那日跳,不许反悔哦。”
童言无忌。
小小年纪又怎知晓婚姻为何。又怎知晓,何为男女之情。不过是想与那人同在一处,长长久久。
迟迟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些事,好些片段都零散不清。
不过她记得,当年有人找到她娘亲,给了一大笔银子,叫她们速速离去,否则就让官兵将她们抓起来,投入大牢。娘亲顾忌自己的乐籍身份,只好应下。而她记挂着小和尚,想跟这个唯一的好朋友告别,想尽办法溜到他们常常相见的地方,却是人去楼空。
她失落极了,偷偷难过了好几天。后来才想通,小和尚是佛门弟子,讲究因缘际会。
也许,是他们缘分走到了尽头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如今在哪里修行。
还是已经还俗,娶妻生子,也不得而知了。
施见青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一遍,巨响滔天。
进门的小厮被他一脚踹了出去,施见青收回衣角,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愤怒溢于言表。
“殿下这是”
李叙颇为不解,怎么每次从宫里回来都那么大火气。
觅蓝淡淡一笑,“交给我吧。”
她刚进门,便听到少年隐含恼恨的、阴森的声音。
“不愿本王还非得让你心甘情愿。”
咔嚓一声,少年生生捏碎了手中茶杯,就算是出了血也不在乎。鲜血浓稠,一滴一滴从指缝中流出,他却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
觅蓝淡淡看着他。半晌,叹了口气。
“其实殿下你看,你也没有多喜欢我。在你心里,我、还是其他什么人,跟您小时候豢养的鸟雀有什么区别呢”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现在有一个胆敢违抗您的人出现了,您便如此大动肝火。觅蓝不知,您到底是因为恼怒还是有些其他的心思呢”
施见青冷冷抬头。
这样的眼神,是以前的广陵王不会有的。现在,他却因为一个宫女,对她露出如此神情。
觅蓝皱紧眉头。
他忽然开口“本王可以帮你得到皇兄。”
觅蓝微顿“条件是”
施见青眼睫轻颤,沉声道“我要那个宫女。”
他攥紧手掌,任由鲜血流淌得更加汹涌。
那样的笨蛋也有傲骨他偏偏要折断她的傲骨不自觉间,一种阴暗的情绪在心底肆无忌惮地蔓延。
不错,他霸道、乖张,想要的一定要弄到手。
就算毁掉也不会让旁人染指,哪怕一分一毫。
觅蓝看他许久,徐徐道“殿下可千万不要食言。”
“本王从不失信于人。”
回到宫中,望着那血红的、连绵的宫墙,觅蓝无声静坐了许久,摩挲着手中的茶杯,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忆起以前那段被人欺辱的日子,眼中暗流汹涌,蓦地归为一片平静。
世上之人,都有执念。
她的执念便是天下女子都趋之若鹜的那个位置。
她凭什么不是飞上枝头的那一个
“太后娘娘有旨,捉拿无色阁细作白氏,押入慎刑司听候发落。”
收起诏书,身穿苍蓝色宫装的女子垂下眼眸,娴静微笑。
“姐姐,我们终于见面了。”
白芷跪在地上,一袭素衣,闻言缓缓抬起眼帘。
“是你向太后娘娘告发了我。”
笃定的语气。
自己身份败露,即将锒铛入狱。
施探微布下的用来迷惑太后的局,已破。
这宫里的天,怕是要变了。
“你坏了官家的大计,”白芷拧眉,“觅蓝,你就不畏死”
空气静默半晌。
“死有何可怕我只怕官家无动于衷,”觅蓝苦笑了一声,喃喃道,“白芷姐姐,自从进宫以来,你见过他动怒吗”
白芷叹气“作为棋子,就要有棋子的自觉。我此生只求自由,别的都不想要。你明明知道,却还要陷我入如此境地,只是为了惹怒官家吗难道时至今日,你还是不能放手吗”
“不能。”
觅蓝重新挂上笑容,“你不懂那种感觉,那种抓心挠肝,也想要得到的心情”
“那我呢”
白芷扯起嘴角,“我就活该做你向上爬,而必须踩踏的尸骨吗”
觅蓝淡淡看着她。
她缓缓踱步,苍蓝色衣袖拂过白芷瘦削的肩膀
“白姐姐,如果有选择,我也不想的,但是这本来就是你做错了。你先是无色阁的契人,却背叛无色阁,妄图脱离控制。”
“后是太后娘娘身边最亲近、最信任的女官,却背叛太后娘娘,甘愿为内应,为天子传递讯息。”
“一奴不侍二主,你如此不忠,早该受到惩治。你放心,那边我打点过了,不会让姐姐吃太多苦的。”
白芷幽幽一叹,事到如今终于承认
“你变了。”
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与她共进退的阿蓝妹妹了。
觅蓝好笑道“在这宫中,有谁不会变呢就算是你一手教导的那个小宫女,在宫里待久了,有朝一日,也会变。”
白芷却道
“未必。”
她的神色重新变得平静,凝视着面前之人,似乎已经看到了她的未来。
“只怕你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空”
觅蓝无所谓地一笑,“我从小吃惯了苦,不论是被关在柴房、只能靠馊饭度日,还是冬日里差点被人推进湖里淹死我都挺过来了。我只是,不想再被任何人欺凌,不想再被任何人看不起,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能过得更好,我有错吗”
“姐姐你看,这宫中泼天富贵,如此诱人,我不像你,一心只想出宫过平凡简单的日子。我无依无靠,总要为自己争取的,”
她忽然蹲下身来,用力握住了白芷的手,似乎是想让她感到疼痛,“姐姐,我们那么多年的情谊,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阿蓝。”白芷忽然轻轻喊了一声。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她疲倦地看着她
“当日,我房中那些密信,都是你呈给太后娘娘的,是也不是”
觅蓝一怔。
“你知道了”
手指微微发颤,几乎握不住白芷的手,眼底也涌出泪光,一如过往那个被发现做了错事的小孩子。
见状白芷更加笃定,就是那些信,定了她勾引广陵王的罪。
也是因此自己才立誓,从此封笔。
那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终究无人得见了。
“从你向太后娘娘呈上那些信件、定我之罪的那一刻,我就不可能原谅你了。我们之间的情谊,是你亲手毁去。”
觅蓝脸色扭曲一瞬,缓缓站起身来。她轻轻拍了拍身上,仿佛那里沾满了尘土。
不再看地面跪着那人,觅蓝别开目光,冷道
“押下去吧。”
迟迟回到院子时,看到很多人围住了那里,乌泱泱的,其中还有佩着刀剑的御林军。
她询问是怎么回事,身边人告诉她,“御林军奉太后娘娘懿旨,捉拿细作。”
“什么细作”
有人幸灾乐祸道“白女史啊,你不知道吧,你那个好靠山啊,竟是无色阁的细作她与前几日潜入太极宫的刺客定是一伙的。”
迟迟有一瞬的茫然,姑姑怎么可能是什么刺客
然而下一刻她就看到了白芷,被人押着出来,素衣单薄,看见迟迟,她轻轻摇头,做了口型依稀是,“你多保重,不必管我。”
有人叹道“啧啧,怕是凶多吉少了,慎刑司那种地方,阎罗见了都生畏,白女史怕是有去无回。”
迟迟不敢置信。
难道就连姑姑也骗了她
可是,就算姑姑是什么细作,她待自己的好也不是假的,在她心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依旧是自己的姑姑啊,是她在宫里唯一的亲人了。
与此同时,觅蓝也看见了迟迟。
她抬步走来,上下打量少女一眼,眸中带着淡淡的厌恶,“自打与白芷相识以来,我还从未见过,她对谁这般不求回报的好。”
很快,她就将眼底这份厌恶抹去。别有深意道“若是连你都无所作为,谁还会来救她呢”
迟迟看着她,这才明白,这个人早已不是姑姑的朋友了。
猛地想到那日,她带自己去慈安宫险恶用心不言而喻。
不欲跟她废话,迟迟转身就走。
“你想去求见官家”
觅蓝叫住她,好笑道,“官家政务繁忙,岂会理会你一小小宫女,又岂会在乎一个女史的死活”
“你想救她,我倒是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去,陪殿下一晚,”女子走到她身后,俯身在迟迟耳边,轻声诱哄,“广陵王殿下,乃是你姑姑的情郎。只要他开口,你姑姑就能活命。”
不亚于晴天霹雳。
迟迟睁大眼睛,施见青这这这,竟然连姑姑也是他的吗
原来,传言广陵王风流多情,真的不是传言。
这实在太挑战她的底线了
她以前喜欢的,究竟、究竟是一个什么,什么人啊
迟迟感到了浓浓的失望,是为自己不值、也为姑姑不值。
觅蓝直起身子,眺望远方“再晚一点,你姑姑的命就要保不住了。”
皇权沉沉压下,如天刑雷罚。而小民血肉之躯,如何承受
迟迟握紧拳头,“我明白了。”
事到如今,她还有哪里不明白呢
是她连累了姑姑。
她惹恼了某个大人物,于是便想让她乖乖就范。
因为她拒绝了他,把他堂堂亲王的骄傲自尊踩在了脚底,所以他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她一个小小宫女,也妄想与皇权抗争
他要证明,她只是他口中的“贱奴”,她不配。
但是他要报复冲着她来就好了,为什么要牵连无辜之人
姑姑待她恩重如山,自己不能见死不救,那,听觅蓝的,去求广陵王
自己才刚刚脱身,难道就要灰溜溜地滚回去,明知是圈套也往里跳吗
可是不去要她眼睁睁看着姑姑去死吗
迟迟感觉脚步沉重,像是灌了铅。
真的只有那条路了吗
看着面前巍峨的宫殿,迟迟深吸了一口气。
她用姑姑的信物畅通无阻地到达了这里。没有想到自己才刚从宝慈宫出来,便要踏进这太极宫。
原本只是想过简单安稳的日子,谁知短短几天,几乎把这宫中的龙潭虎穴都闯个了遍,命运还真是瞬息万变。
如今除了慎刑司,怕是再没有自己不敢去的地方了吧
迟迟收起思绪,恭敬垂目“劳烦公公通传一声。”
江从安看她一眼,“哦,咱家记得你,当初不长眼的,竟敢拦官家的轿子,你是官家开恩赦免的那一个,运气好得很呢。”
他阴阳怪气道“此处,可不是你一个小小宫女该来的地方。”
江从安眼中满是警告。
迟迟便拿出了姑姑的那块玉坠。
江从安脸色一变,拿过来看了又看。
“等着。”他哼了一声,转身进了殿门。
不一会儿便出来了,低声嘱咐道“进去后,便在屏风后面候着,没有传召,绝不许发出半点声响。记住了吗”
“记住了。”
倒是乖觉。
江从安瞧着她倒是顺眼了许多,把拂尘一甩,领着她踏进太极宫。
迟迟给自己打气,不怕,不怕。
官家两次都宽宏大度,赦免了自己的罪过,定然与世上的清官、仁慈的神仙是一样的。
只要官家愿意重审,姑姑就有活路。
“进来吧。”她乖乖在屏风后面等了许久,等得腿都酸了,那个宦官的声音才终于响起,“官家命你上前。”
雪白帘帐飘飞,前面依稀立了一道人影,金灿龙纹摄人心魄,迟迟万万不敢多看,匆匆一眼就垂下头去。
走近几步,她看到官家的手松懒地搭在案边,指骨修长白皙,手边有一碗药,散发着淡淡的苦味。
什、什么意思
要她喂药吗
可是按理说,官家身边不该有很多伺候的人吗
迟迟眼角余光悄悄一瞥,发现竟然一个宫女都没有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上去伺候官家用药,”从安捅了捅她的胳膊肘,“官家病了,身子虚弱没有力气,你还不机灵着点。”
既然有求于人,是要殷勤些的,这个迟迟倒是知道。
只好上前,毕恭毕敬地抬起那药碗。
“官家请用。”
她舀起一勺药,稳稳地抬起勺子,估摸着皇帝嘴唇所在的位置,慎之又慎地送上去。
但是他好像一直没有动静。
迟迟也不敢抬头。
紧紧盯着地面,绝不没规矩地东看西看。
视线里却出现了他的手背,薄薄的肌肤下青筋明显,不由得在心里嘀咕。
官家的皮肤好白。
打住
他可是观音菩萨观音菩萨啊。
怎么可以想些有的没的
真是大逆不道
迟迟感觉额头有汗水缓缓渗出,直在心里念诵静心咒。手举得都要酸了,蓦地,她感觉勺子似乎抵住了什么东西,软软的。
片刻,有吞咽声响起。
一声接着一声,听得她耳根发热。
喝、喝个药而已,怎么如此
“别动。”他忽然低声。
然后握住了她的手腕。这一下正正好将她的手腕整个儿圈握住,有种不容反抗的强势。
被攥住的瞬间迟迟一个激灵,官家的身体好凉,是被风吹的吗,像是冰块一样
还还还有为什么官家会、会这样主动凑上来喝药啊
从安在一旁看得瞠目。是他眼睛花了,还是出现了幻觉
他不禁揉了揉双眼,不敢相信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
但是那个少年仍旧保持着那样的动作,似乎这样的举动对他来说,再自然不过了。
因为刚从榻上起身,他身上的白色寝衣微微散开,露出紧实白皙的胸膛,乌发垂落到处都是,几乎倾泻了满身。
一向规整肃正的衣冠何曾有这般凌乱的时候,无端风流诱惑,看得人不自觉心跳加速。
他淡色的唇轻轻衔住勺子,慢慢地一口一口喝着药,垂着眼睫,灰绿色的眼瞳里情绪很淡,却始终盯着那名宫女。
可惜小宫女始终把脑袋缩着,几乎把自己缩成了一个鹌鹑。
此情此景,不知为何让从安想到一句话。
媚眼抛给瞎子看
明明只是喂个药而已,迟迟却感觉像是遭受了一场酷刑,汗水都打湿了衣衫。
“你是为了白芷之事而来”
终于,他把手放开了,迟迟大松一口气,暗想大约官家在私底下,就是这般毫无架子、喜欢亲近别人的性子。
也许,大家喂他喝药的时候他都会这么做。
“法度不可废,她是潜伏在宫里的细作,按律当斩。”
少年的嗓音清润优雅,迟迟失神一瞬,猛然反应过来。
官家竟然早就知道了
迟迟也顾不得喂药了,连忙跪在地上,“白女史她,绝非大奸大恶之人,还请官家明察”
等了许久都没有听见那人的声音。
迟迟想了想,故作镇定地开口“官家您相信苍天有道吗”
觅蓝那几句话,压根骗不到她。
姑姑说过,她的情郎身体孱弱、位高权重,这些种种都指明了一件事,姑姑的情郎,定然不会是广陵王。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个人
是官家
她寄去的那一封封情笺,都石沉大海,就连自己都时不时感慨,对方该是个多么铁石心肠的人物啊,竟然对这样好的姑姑都不闻不问。
但若是官家,就说得通了,禁宫森严,他们身份又天差地别,注定不能时时得见。
想到这里,她更加心疼姑姑“诚如官家所说,法度不可废。但法理之外,亦容人情。白女史从未害过任何人,还屡屡救奴婢于水火,奴婢不能对她的落难视而不见。而且自从奴婢与之相识以来,从未见之与任何可疑之人来往。”
“奴婢相信,苍天有道,您是明君,亦是有情之人,必不会使无辜之人蒙冤而死。”
“奴婢今日求见,并非让官家徇私,只是希望官家能够能够念着与姑姑的旧情”
“旧情”
不知为何,他这两个字咬得有些重。
迟迟深深叩首,大气都不敢出。
太后懿旨,唯有圣旨才能与之抗衡,姑姑性命,全看皇帝能不能网开一面。
就在刚才她想起那首诗,“相思无因见,怅望凉风前”。
因为经历过才更加感同身受她鼓起勇气,继续述说心中的想法
“即便官家铁面无私,是世上最公正、最冷静、最理智的帝王,但姑姑与您为您做了那么多事”
“放肆”
江从安一声厉喝,脸色发白,腿肚子都在打颤,真是越说越过分
这种事情岂能拿到台面上说真是不要命了
迟迟立刻闭紧了嘴巴。
施探微垂下眼眸。
他看上去并无介意的样子,徐徐发问“朕与白女史”
“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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