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步离开了车祸现场。</p>
秋风萧杀。</p>
身上凉意阵阵。</p>
往前走了五六百米之后，拉着扩鸣器的几辆公车已经飞速地奔来了。</p>
往前继续走了一段距离。</p>
我招了一辆出租车。</p>
出租车司机正满脸懵逼，开着了窗子，探着头望着前面，刚才桥面上的突发事故堵住他的去路了。</p>
上车之后，司机问我：“哥们，你从前面过来，那里到底出什么事了”</p>
“我一个朋友在桥对岸，正打算开车去接他呢。”</p>
我回道：“前面出车祸了，这几个小时你是别想过去，赶紧掉头走吧。”</p>
司机一边将车调头，嘴里还一边嘟囔：“这破景观桥，隔三岔五就出车祸！要说当初建的时候，大家就说那匝道口的设置不好，到现在还不改……”</p>
我让他往回开。</p>
半个小时之后。</p>
我来到了夏禧家里。</p>
里面没人在家。</p>
夏禧家的大门是非常普通的那种碰定锁。</p>
这种碰定锁只在两千年左右流行了短短几年时间，因为太容易开了，拿一张卡片，往上一拨就行，经常遭小偷，后来在市场上便销声匿迹。</p>
不过夏禧家也没什么好偷的。</p>
基本都是假货。</p>
我从身上找了一张卡。</p>
没废多大功夫，就拨了开来。</p>
将门给重新关了。</p>
为了避免意外。</p>
特意没开灯。</p>
进到客厅，我抽着烟，等着夏禧。</p>
夏禧那边上也应该快结束了。</p>
他没发信息问我具体情况。</p>
估计他猜测我还在桥上办事，不方便发。</p>
就这么安静地在客厅坐着。</p>
墙上的老钟是光绪年间的自鸣钟。</p>
这可能是夏禧这个屋子里面为数不多的真品古玩。</p>
它还能转，正嘀哒嘀嗒地响动。</p>
昭示着时间在不断流逝。</p>
我在黑夜之中，彷佛周边的一切都已经停滞，只有烟头的小小红光，提醒着自己孤独的存在。</p>
四十分钟之后。</p>
院子外传来几辆汽车慌忙的刹车声音。</p>
我起身轻轻地撩开窗帘，往外面看去。</p>
外面院墙有昏暗的灯。</p>
夏禧先匆忙地下了车。</p>
有七八位下属也从车上下来了。</p>
夏禧对他们说道：“你们都在外面守着！”</p>
七八位下属闻言，全笔直地站在了院子外面。</p>
我心中不免大失所望。</p>
夏禧说得没错，老司理这次确实没有来。</p>
我坐回了沙发上。</p>
夏禧开了门，顺手打开了灯，匆忙走了进来。</p>
在一开始，他并没看见我，但鼻子先闻到了烟味，那张无比帅气的脸顿时一惊，转头瞅见了我，吓得立马退后了两步。</p>
夏禧拍着胸口：“卧槽！你特么可把老子吓死了！”</p>
“你什么时候溜进来的倒是吱句声啊！”</p>
我指了指院子外面，回道：“我怕你外面的那些下属宰了我。”</p>
夏禧嘻嘻一笑，无比兴奋地说道：“我听说了，陆小欣出车祸死了，但具体怎么出的车祸，她那些下属现在一片慌乱，而且已经被带去做笔录了，没跟我讲清楚。”</p>
“这次真的干太漂亮了！不仅陆小欣没了，我也没暴露，咱们的拴狗链局还可以继续跑！你小子实在太厉害了，快跟我讲讲当时的情况！”</p>
我拧了一拧眉头。</p>
从口袋里掏出了那盒颜小月送给我的雪茄，发了一支给夏禧。</p>
“这雪茄叫‘廓尔喀女王陛下的领地’，颜小月给我的。据说一支在几百美元，还不是有钱就能买到。我在魔都，认识了两个朋友，一个是你，一个是她。”</p>
“朋友送的东西，我想与朋友分享，你尝一尝味道怎么样。”</p>
夏禧闻言，拿起雪茄瞅了几眼，皱眉道：“这么贵吗”</p>
他拿打火机点着，抽了一口。</p>
夏禧说道：“还真是香……不对啊！”</p>
我问道：“烟不对”</p>
夏禧回道：“废话！烟对不对我怎么知道，老子以前又没抽过什么女王。”</p>
“我说你小子讲话不对！颜小月是你的朋友不假，我跟你还特么只算是朋友！你可别再惹我不高兴啊！”</p>
我笑着问道：“赏珍会得情况怎么样”</p>
夏禧一边抽着雪茄，一边回道：“非常顺利，翡翠玉藕已经被赏珍会集体鉴定为真品，我也派人连夜送往老司理在外地设的联络点……就是接下来要处理陆小欣的事，有一点麻烦。”</p>
我问道：“陆小欣是老司理的全权代表，按道理外地联络点只有她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p>
夏禧闻言，神情一愣：“她在开赏珍会之前告诉我的啊！”</p>
我冷冷地问道：“她特意给你留下了遗言”</p>
夏禧瞅了瞅我，反问道：“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p>
我回道：“就是感觉很好奇。”</p>
夏禧怔怔地盯着我。</p>
尔后。</p>
他将手中的雪茄丢烟灰缸里：“你特么在怀疑我！”</p>
我看了看在烟灰缸里还在燃烧的雪茄。</p>
心一阵刺疼。</p>
我压住自己的情绪，尽量和缓地说道：“大夏，如果你觉得我和肖岚还能成为你的朋友，你把烟拿起来，继续抽着。”</p>
“过去的事，我们可以彻底翻篇，接下来我们仍然是一个战壕的兄弟。”</p>
讲完之后。</p>
我无比真诚地看着他。</p>
心里多么希望。</p>
像夏禧这样才华横溢的人。</p>
今后能为我所用。</p>
夏禧也转头看着我。</p>
两人良久不吭声。</p>
整个客厅，只剩下光绪年间的自鸣钟在不断地晃动。</p>
气氛在凝固。</p>
时间恍若静止。</p>
夏禧笑了，双手拢了一拢头发，嘴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气吹的额前的头发飞扬。</p>
这是一种能迷死女人的做派。</p>
紧接着。</p>
夏禧突然一抬手，将那支还在烟灰缸里燃烧的雪茄给掐灭了。</p>
“苏子，你是我见到过最聪明的人。”</p>
“对不起，我们不一样！”</p>
心沉若石跌谷。</p>
这真是非常失败的一次策反。</p>
夏禧终归不是一位普通人。</p>
我背靠在沙发上，双手环臂胸前，望着自鸣钟出神。</p>
两人安静地坐了许久。</p>
夏禧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苏子，乘现在你未死、我未亡，我们好好聊一聊吧，以后也没机会了。”</p>
我反问道：“你想怎么聊”</p>
夏禧回道：“互相问答，彼此真诚。”</p>
我回道：“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