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觉给小丛买了新课本, 上面满满当当都是人类使用的黑字。
坨坨觉得很新奇,将课本摊放在桌面上,他抱着云善轻轻地拍哄着睡觉, 一边津津有味地将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
秀娘有些心疼他,劝花旗道, “你看咱们坨坨也想念学堂。每天晚上跟着兜明学认字。你瞧瞧他读书的劲, 眼珠子都快钻书里了。”
“你不能只偏心小丛。手里头要是有余钱,把坨坨也送去学堂吧。坨坨学好了也能教云善。”
“指望他”花旗转身淡淡地看一眼坨坨, 摇着头笑道,“他没什么耐性,悟性又差。让他去学堂也是浪费钱。不如把钱留下来给云善以后买吃的。”
一个听经听了八十年才成精的小人参,他能有什么好悟性
“云善, 云善,云善。你呀, 成天只惦记着云善。”秀娘小声说,“你这后娘可也太偏心。”
“这点可不是我偏心。是坨坨自己,太笨。”花旗说“太笨”两个字时特意放轻了语气。
刚刚还在认真看书的坨坨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字了。他“刷”地转过半个身子, 不服气地对花旗抗议道, “谁说我笨我聪明着呢。”
花旗抿着嘴笑,示意坨坨看他面前的课本,“认识字吗”
坨坨嘟着嘴不高兴道,“不认识字不能看书吗我看哪个符号画的漂亮不行嘛”
花旗对着秀娘摊手,“你看。”
秀娘忍不住笑道,“他就不认识字, 你还真指望坨坨能看懂啊。”
“就是。”坨坨附和。
打着瞌睡的云善被吵得睡不着,坨坨忙着给自己争道理,没顾上拍他睡觉。
云善半睁开眼睛, 发脾气般地蹬了两下小腿,“啊”
“云善小乖乖哦,睡觉哦,坨坨在这里陪云善呢。”坨坨立马明白云善的意思,一边轻轻拍他,一边哄着。
没拍几下,云善闭上眼睛,动动小嘴巴,在坨坨怀里缩了缩睡了过去。
秋生带西觉去村里找人给新屋子盘炕,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村里建屋子基本都是他带着给盘炕的。
听说是给村里新来的西觉家盘炕,还没提钱,老头自己主动说了,“不要钱。一天给我一斤肉就成。甭管什么肉都行。吃点肉,咱干起活来也有劲。”
西觉迟疑地看了一眼老头瘦巴巴的手臂,这么瘦的胳膊要吃多少肉才能有劲
村里请人盘炕都要四十文一天。老头一天只要一斤肉,明显是他们占便宜了。秋生赶紧替西觉应下。“保管一天一斤肉。”
房梁盖好,又盘了炕,只等屋子晾上几天,就能住到新房子里去了。
西觉自己做的桌子也已经完工。
他十分满意地看着自己打的木桌子,六个边,一妖一个边,还有个边留着等云善长大了吃饭用。
坨坨站在一旁,摸摸桌子边角,看着长短不一的各个边,问一旁的秋生,“秋生叔,我瞧你做的桌子不长这样啊。你咋教的西觉”
“这事可不赖我。”秋生连忙推脱,“我是教他怎么做桌子了,可我没教他这么做。”
西觉拼桌面时,他还说过西觉呢。一个桌子六个面,三长三短,歪七扭八的,谁家桌子做成这个样啊。首先它看起来就不顺眼啊。
“我做的桌子怎么了”西觉指着长边说,“我,花旗,兜明用长边,你,小丛,云善用短边。”
“那好吧。”坨坨站在桌子短边试了试,距离刚刚好。
“这块木板怎么奇形怪状的”刚进院子的兜明来了一嘴。
“你怎么现在回来了”坨坨跑过来问。“还没到中午呢。”
“天天蹲在那太无聊。”兜明说,“等中午我再去接小丛。”
秋生问,“小丛不是和洪山一块回来吗兜明还要专门去接吗”
“我和小丛说好了,中午去接他回来。又没多远的路。”兜明找到自己的锄头,出门之前又看到了西觉的桌子。他又问,“弄成这样是要做什么”
“这是西觉做的桌子。”坨坨指指短的一边说,“短的是我,小丛和云善的。你们用长边。”
兜明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西觉,什么话也没说,扛着锄头出了门。坨坨拖着自己的小锄头追了出去。
“兜明,兜明。中午去接小丛的时候带上我呗。我还没见过学堂长什么样呢。”这几日,坨坨都老老实实地在地里开荒,没敢跟着小丛、兜明一块去学堂玩。他怕花旗再拎着棍子撵他们。
“你跟着一块去呗。”走远了几步,兜明才语带担忧地对坨坨说,“就西觉那手艺,能把云灵观修好吗要是安了那么个奇奇怪怪的木门,大殿里的神仙们都会不高兴吧。”
坨坨商量道,“那不找西觉咱找秋生叔”
“我看行。”
荒地里,张员外头戴草帽,掐着腰监督自家小厮开荒。
满仓整日跟着来东望村找花娘家的孩子玩耍,耽误了不少功课。这几日张员外便将他留在家中,跟着先生好好学习。
天天十几口子整日在地里干活,夜晚还有一群小妖精来帮忙。开荒的进度快得很。如今只差差十亩地,真真就开到了云灵山脚下。
“云善。”坨坨拖着小锄头跑到花旗身边,伸手挠云善的脚心,不等云善踢他,他赶紧跳开。
来回重复了几次后,云善急了,努力把自己的小脚丫往花旗的怀里缩。
又被坨坨挠了一回后,他看着花旗,委屈地嘴角下撇。
“别弄云善了。”花旗瞪了坨坨一眼,“你不是带锄头来开荒的吗赶紧干活吧。明天应该就能开完了。”
花旗低头,对着云善和蔼地笑,摸摸他小胖脸,哄道,“坨坨和云善玩呢。云善不喜欢玩,咱们就不和坨坨玩。”
西觉将桌子搬到新房的院子里后,也拿着锄头来了荒地。
张员外一见西觉,立刻挺直腰背,客气又生疏地打了个招呼,“来了啊。”
西觉对着他点点头,又立马扭头看向花旗。
遭了难道西觉发现他对花娘的情意了张员外轻咳一声,打算去另一边监督。他要暂时和花娘保持距离。
花旗听他咳嗽,关心地问了一句,“怎么咳嗽了没用我给你的人参须泡水喝”好歹也是百年人参须,比人间十几、二十年的人参更能强身健体。
张员外心里有些美,却绷着脸努力自己装作严肃的样子。花娘真是的,西觉还在这呢。他只是装作咳嗽了一下,没想到花娘竟然这么关心他。这样子,西觉肯定会吃醋的
张员外哪里舍得用花旗送他的人参须泡水喝。那根人参须被他宝贝似的装在锦盒里,收在书房的书架上。
张员外心里乐开了花,稳住声音快速说,“喝了。”
正在刨石头的坨坨听见了花旗的话,不开心地用锄头在地上砸了个坑。臭黑蛇竟然拿他的须须送人不是说好了拿到镇上卖掉嘛。
张员外又不给他供奉,凭什么拿他的须须给张员外。应该给满仓等满仓下次来,一定要给满仓一根须须。
“喝了不管用”花旗怀疑地看向坨坨。百年人参须居然不管用不是还值二百文钱么。小人参精这一百多年到底是怎么修炼的
“不可能”坨坨扔下锄头跑过来争辩,“不可能不管用。”
突然跑过来的坨坨让心里美滋滋的张员外一愣,“什,什么不管用”
“你喝了人参须泡的水”坨坨仰头发问。
“对,对啊。”怎么都在提花娘给他的人参须,让西觉吃那么多醋不好吧。
张员外偷偷瞥了西觉一眼,见他面容纠结。难道,西觉真的发现了他对花娘的情意了
“那不可能还咳嗽”坨坨肯定地说。
“啊”事情发展地好像不对。谁在乎一根人参须。张员外在乎的是花娘送他的人参须。
坨坨重复道,“喝了人参须泡的水,你不可能还咳嗽。”
没想到被一个小孩这样较真。本就没喝人参须泡水的张员外只好道,“我不是咳嗽,那是在清嗓子。”
只要张员外说他没咳嗽,那就不能说他的人参须须没用坨坨得意地转头看向花旗。
“行了,干活去吧。”百年人参须要是连强身健体的功效都没有,那真白瞎了一百多年的修炼。
云善的小脑袋在花旗怀里拱来拱去,明显是饿了。
花旗就抱着他回院子。
西觉想了想,跟了上去。
张员外顿时紧张起来。西觉要做什么他要和花娘吵架
不,花娘没有错。是他一直爱慕花娘。绝对不能让西觉伤害到花娘。
张员外张口喊道,“西觉。”
西觉转头,疑惑地看向他。他与张员外基本没话说。认识这么些天,说的话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这个人类现在叫住他要干什么难道他能看出来,自己要向花旗揭露他的目的不纯
“哦,”张员外绞尽脑汁地找话说,“你看,就剩十亩地就能到山边。”
“嗯。”说到这个,西觉对张员外还是挺满意的。虽然他目的不纯,可干活实在。
西觉见他接下来没话说,便打算继续找花旗。
可刚转身又被张员外叫住了。
“西觉啊。”张员外冲着他尴尬地笑笑,“明天干完我就不来了。家里还有些事要忙。”
“嗯。”活干完了,不来就不来。也没妖怪想他。
西觉刚迈出一步,又被张员外叫住了,“西觉,你说我今天什么时候回去”
坨坨听出不对劲了,他一直盯着张员外看。这个人类在干什么明显在拖着不让西觉离开。
西觉也反应过来了。诡计多端的人类在阻止他向花旗揭露其真面目他毅然决然地转身,任凭张员外在后面叫了好几声,“西觉”,“西觉”,“西觉”,西觉始终没有回头。他现在就去告诉花旗
张员外着急地跺脚,追了过去。刚靠近院子,听见西觉的说话声,“我觉得张员外有些不对劲。”
花旗问他,“怎么不对劲了”他的眼睛瞟向院门,已经察觉到张员外就在院子外。
被西觉抱着的云善见花旗拿出勺子,他急着喝奶,“啊”
“来,云善张嘴。”花旗舀了一大勺羊奶喂到云善嘴里。
云善“咕嘟”咽下一大口,眼睛又盯上花旗手里的勺子。
西觉直白道,“我觉得他有其他的目的。”
“其他的目的”花旗给云善喂下一勺奶后,淡淡地说,“不过是个来求保护的人。”
“他想娶你做老婆。”西觉把秀娘和秋生的推测说了出来。
花旗被这无厘头的话震惊了,“西觉你没问题吧。你说什么胡话。我怎么可能做他老婆我什么样你不清楚”知道张员外就在门外,花旗不可能说出自己妖怪的身份,只能隐晦地和西觉说话。
张员外心里凉飕飕的。花娘并不想做他的老婆。她和西觉的感情很好。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张员外伤心地转身离开,决定等明天开荒结束之后,就不再来打扰花娘了。有些喜欢就默默放在心底,默默守望她吧。
察觉到门外的人离开后。西觉说,“你在人类面前的身份是个人类妇女。张员外不知道你是个公的。”
花旗烦躁地应道,“我知道了。”一个大方供奉他的人类怎么会对他有这种心思呢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变这么大的胸和屁股。人类果然还和一百年前一样肤浅。,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