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一次刷新了对苗氏的认识。
两个人惺惺相惜,又一轮拼酒开始。
“小苗,再去取一坛好酒来”倪垣冲门外喊道。
小苗子正在跟双喜说话,闻言赶紧应了一声,跑下去从马车上取下一坛子好酒,蹬蹬蹬跑上楼来,敲开了包厢的门,把酒递了进去。
双喜看到这一坛子酒吓了一跳,看向厢房里面心头着急,眼看着苗氏已经面上酡红,眼神迷离,赶紧越过小苗子闯进去在苗氏耳边问道“夫人,您当真还要喝吗以您的酒量差不多了。”
苗氏欣慰一笑,拍了拍双喜的肩头,道“无妨的,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同倪先生相见甚欢。”
想了想,又道“若是怕我醉了扶不动,回去告诉古妈妈,带两个口风紧的婆子过来就是了。”
双喜闻言赶紧道“奴婢这就回去叫人。”
关了包厢门,苗氏抬头对倪垣道“得了,如今没有后顾之忧了,咱们喝个痛快”
倪垣心中大大的高兴,道“夫人当真爽快”
双喜匆匆下楼,小苗子也打了个暗号,自然有人跟着双喜一路回去,保护她的安全。等双喜带了古妈妈和一个面目严肃的婆子来了的时候,小苗子已经跟掌柜的要了桌椅在包厢门外安置了饭菜,见双喜回来了,招呼道“来来来,双喜,主子们一时半会儿不会散,咱俩就在这里垫垫。”
包厢内,苗氏再一次跟倪垣说起大展国的局势。
“不是我对圣上的治理有任何的不满,其实圣上能够在继承皇位之后短短十几年对国家的掌控就达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着实不易,看得出来,他是个有作为有思想的君主。”
苗氏分析“可是,先帝给圣上留下的不光是内忧,还有外患。看似和平的几十年,已经几乎将我们的国库扫荡一空,再这样下去,不管北方或者东方西方会不会有兵变,大展国的经济发展都会进入一个瓶颈期。”
“何为瓶颈期”倪垣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形容。
“你看桌上这个梅瓶,底座较细,然后一路上来都是在扩展,如今的大展国经济就如同这个瓶子上面,已经开始收缩,若是听之任之,不做任何的调整或者开拓,迟早会达到瓶口那个粗细程度,也就是说,那个瓶颈的位置,这在发展中叫做进入了瓶颈期,也就是已经再没有发展的空间了。”
倪垣听了觉得十分的贴切,可是又十分不甘心,争辩道“如今边关贸易互通,各国均派商队使节互通来往,这经济瓶颈期从何而来”
苗氏摆摆手“刚才不是说了么,现在的大展国经济处在的位置是梅瓶的上半部
分,尚未进入瓶颈期,可是长此以往不思进取不思扩展的话,很快就会进入瓶颈期,那个时候再想去开拓新的商路可就有些晚了,也比现在要艰难得多,而艰难也意味着时间、金钱和人力的投入都是现在的几倍甚至几十倍”
倪垣大震,他其实对于经济并不是十分精通,他只是隐约觉得这样安稳的局面不会一直持续下去,如今听苗氏这一分析,顿时感到时间紧迫,于是他开始不怎么喝酒了,他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听苗氏的分析。
“你想啊,如今整个大展国里什么地方的特产没有卖的北方的皮毛甚至战马都能通过走私的渠道获得,东面森林里的各种资源,西面两个国家的什么商品没有都只是个价格的问题,而这也许在未来会成为交战的理由,可是说白了我们内陆这些国家再怎样的争斗,对于大陆的资源来说,都是内部流通、内部消耗。”
“如今我们都知道,在南海的另一面,还有一些国家,他们有自己的文明自己的商品,也有他们自己的特产,甚至兴许他们的科技比我们还要先进。我们如今只知道闭门造车,不去看看对面海岸的文明,打探他们是否有野心,难不成等我们自己把资源和人都拼的差不多了,等对方来找我们,来打我们”
倪垣皱着眉头问“你觉得对面的文明国家对我们会有侵犯意图”
“如果我们与他们的文明科技程度相当,自然是你来我往的贸易关系,互惠互利,可是若我们那个时候因为内耗而虚弱不堪呢他们会不会把我们当成是一个待宰的羔羊”
倪垣当真一惊,不由思索起这个可能性来,越思想越觉得可能。
“那依夫人只见该当如何”
“所以我先前不是说了么,圣上应该有意开拓南海商路,这就是高瞻远瞩啊”
倪垣红了脸,笑笑“是,是吗”
“是呀所以我说先生既然胸怀大志,便劝说家里对圣上的各种意图政策都站在取赞成的立场上,即便是圣上要你家交出半数家财换取一官半职,不要计较眼前得失,赞成就是,照做就是越是这个时候投诚的商户,将来得到海上商路资格的几率就越大明白了吗”
苗氏说着说着自己都有些醉了,好酒果然不上头,但是晕晕乎乎,不知怎么的,让苗氏谈兴大发。
“我知道,年后圣上的政令让大多数商家都有反抗的念头,可是,我江家不在那份名单上,若真的在,我一定在圣上要求的基础上再多加一成到两成。这是一个态度,这是投名状我们商户自然是图的利益,可是最先要考虑的却是国家兴衰、发展国家若是被人踩
在脚下,那么作为这个国家的商人,谁会看得起,谁不会踩上两脚,使劲儿的压低你的利润”
“国家兴衰、发展”倪垣心中感动不已,自古以来商家重利,也不是没有爱国的商人,只是这种观念却并没有被发扬光大,如今苗氏一介女流之辈,却有如此高尚的品格,如此高的格局,让倪垣顿时激动的站起来,对着苗氏就是一揖“夫人高义请受倪垣一拜”
苗氏赶紧站起来,有些摇晃,她笑道“先生这么做可就折煞妇人了。我知道,先生身份定然非同凡响,可是今日说这话不是为了先生身份,而是你我知己的关系。我想先生的家族定然也在那份名单上,所以多嘴劝了一句,还望先生莫怪。”
倪垣上前把苗氏扶着,再次坐下,即便意犹未尽,他还是忍住了自己想要继续听下去的欲望,问道“我看夫人已经醉了,要不今日先行回去,改日倪某做东,一定要和夫人畅聊畅饮”
苗氏摇摇头“我不碍事,你这酒好,不上头,越说越清醒了,只是身子怕是醉了,一会儿自有家里人带我回去。无妨的。”
倪垣张了张嘴,这女人不管多大年纪,喝醉了被扶着回去,终归是名声不好听的。
苗氏看他纠结的样子,笑道“无妨的,今日来的都是我的心腹之人,她们会安排周全。今日能畅所欲言就尽量都说了,过几日我就要回清河府了,少不得又要几个月时间。”
倪垣一听,这才作罢。
“夫人放心,倪某也定不会让夫人被人指摘。”他正色保证着。
苗氏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继续先前的话题“所以我方才说了,作为商户,还是重利益的,不到国家的生死存亡之际,为什么要散去一半家财支持圣上的国策呢因为此时投诚,圣上感念商户的识大体顾大局,感念他们奉献了身家的情义,对于将来开拓出来的商路,定然就会偏向这第一批投诚的商人,那个时候不是有机会全部赚回来了么不仅如此,你想想,一个从未被开拓过的市场,有多大的潜力,能创造多少的利润就算把大半的利润上缴国库,可是截留的一部分,就能让商户的身家翻个几倍”
倪垣点点头,的确是这样。
“投资,自然是有风险的。最不济就是对方和我们的文明完全相同,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可是这是不可能的,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报来看,至少我们的长相不同、语言不通,就流落在我们沿海的那些外海商人身上的物件来看,他们的某些技术的确在我们之上,这就说明这条商路有巨大的潜力,可以说这是一条黄金铺就的道路,就看你能不能拿到那个走上这条
道路的资格。”
“这个道理倒是可以跟那些商户讲个明白,但是具体操作起来,该如何做呢”倪垣虚心求教。
“这个简单,只要制定一个阶梯时间表,最先投靠的是一个等级,享受一种待遇,限定几个名额,再迟一些的待遇差一些,享受待遇的时间给个期限,以此类推,最后期限不答应的,加赋税,适当惩罚。”
倪垣一听很可行,阶梯式时间表,嗯,当真是个好办法。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端起杯来自己干了。
“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反应过来的倪垣,倒了一杯酒,也给苗氏满上,很是诚心的敬了苗氏一杯。
苗氏道“妇人胡言乱语,先生莫要嫌弃。”
“妇人太谦虚,希望夫人下次再进京,还能给倪垣一个信儿。”倪垣端起酒杯,敬苗氏“夫人不日即将启程,今日就当倪某为夫人践行了。”
苗氏道“这践行酒可价值不菲。”
倪垣大笑“夫人喜欢,等夫人离开时给夫人带上些。”
苗氏玩笑道“那我岂不是又吃又拿”
“唯恐这些东西不入夫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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