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姣被堕落种的血泼了满头满脸,暗红的液体顺着脸庞滴落,勾勒出一张清冷而稠丽的面容。
她坐在地上,雪白的衣裤上亦是脏乱的血水和粘液,盈灰的猫眼被日光照得清透,黑发披散,因血液凝固而黏在脸侧。
她就这样坐在地上、坐在一片死尸中,昂着头,宛如一个懵懂的精灵。
“不对”
皎白霜喃喃道。她如梦初醒、微微颤抖着,泪水逐渐盈满眼眶,晶莹得像面镜子,似乎在透过郁姣看另外一个人。
“你不是我姐姐”
她拾起长刀,一边哭,一边将刀对准郁姣,“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和我姐姐长得一模一样”
郁姣呼吸一顿。
自看到皎白霜对着她的脸喊出姐姐二字时,她便了然,心中万千思绪划过。
所有的不对劲都有了解释
原苍初见便对她燃起的兴趣。
贺兰铎毫无缘由、屡屡的帮扶。
聂鸿深看向她时偶尔的目光幽远。
甚至,浮生早就点明了的“虽然因为你特别的长相先生情根深种,喜欢那人十多年了他报复喻家也因为那人”
原来早有端倪。
他们都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
郁姣眸光微沉,暗道不妙。
三个心有白月光的狗男人、外加一个心狠手辣的死鬼丈夫,攻略任务的难度直线上升啊
费尽心机刷了这么久的好感,可这会儿,她被人刀剑相指,狗男人们一个个不顶事。
贺兰铎站在高台上,松形鹤骨,一席白衣染血,神情沉着,很是令人望而生靡。
他又是命人修补防护罩,又是遣人救治伤者、又是布置仪式净化污染,还得时不时应对偷袭的堕落种。
作为天启教团如今的话事人,主持大局忙得脚不沾地,且不知为何,围攻他的堕落种尤其多,他实在分身乏术,只早早便吩咐一队卫兵前去寻找主教夫人,没成想,这队卫兵在途中被一只巨型堕落种拦住了去路。
原苍丢掉了那金光闪闪的碍事制服,正与这只巨型虫子缠斗。
身形矫健俊迈地蹿腾,蓬茸的长发飞扬间宛如雄狮。他一把薅住巨虫的触角,眸中闪过兴奋的光泽,显然已经打上头了。
虫子被他揍得眼冒金星,足节颠来簸去,位于其下的护卫苦不堪言地避让。
而安静的角落,聂鸿深不良于行,此刻被贴身保镖妥善围护在角落。
他坐在轮椅上,手撑下颚,如沉雄古逸的一卷书画。鹰眸冷冽扫过沸反盈天中神情各异的一张张脸,宛如伺机而动的毒蛇像他这种歹毒的政客,势必要趁着大好机会除掉几个政敌的。
他发现了郁姣和皎白霜的对峙,略一顿,他闭眼,一对细长透明的古怪触角自他额角伸展开来。
“”
与此同时。
浮生正慌乱地寻人,
忽而,
那双紧闭的机械眼缝隙中泄露出一丝幽诡的紫光,她猛然回头,准确地在混乱中捕捉到郁姣的身影。
皎白霜闭眼,仿佛深陷于痛苦挣扎之中,她深吸一口气,发泄般低吼,宛如幼失怙恃的幼兽。
紧接着蓦然睁眼,将刀对准了郁姣。
此时,浮生终于赶到郁姣身边,将她搀扶而起,顺势以身挡在刀刃前,厉声诘问“皎二小姐这是做什么难道要与我们天启教团撕破脸面吗”
皎白霜神情冷厉。金红色的寒光闪烁,刀锋直朝郁姣劈来。
看到这一幕,皎夫人急道“白霜不可她是你姐”
已然于事无补,就在这危急时刻,却见皎白霜将刀脱手掷出。
只听噗嗤一声利刃破开皮肉。
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郁姣回头,只见一只鱼类堕落种倒在她身后,眉心正插着那把金红色的长刀。
皎白霜将刀掷来,射下了伺机偷袭郁姣的堕落种。
皎白霜眼眶红红地瞪着浮生,“我本来就不想杀她,才不是怕了你的威胁我还就想跟你们教团为敌呢”
放完狠话,她幽幽瞄了眼郁姣,抽噎着回头,哭腔很浓地问皎夫人,“妈你刚说什么,她谁”
皎夫人将将赶到,用手指狠狠戳她的脑袋。
“她是你姐姐的朋友”
郁姣从地上爬起,闻言一愣皎红月十一年前去世时二十六岁,而原主当时十来岁,她们俩人怎么会是朋友
皎夫人却不欲多说,只将手中的枪塞给郁姣,那温软的手紧紧裹着她的手,显得珍重。
“留着防身。”
这是一把小小的银色机械枪,镶嵌的能源石散发着亮红色的光芒,漂亮极了。
郁姣握紧了枪,正想道谢,忽听不远处有人惊呼道
“反抗军”
顺着他所指方向瞧去,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玻璃罩外,看身形是个挺拔魁梧的男人。
全身上下皆裹在黑布与盔甲中,就连脸上都是面具和兜帽,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
宛如一个青天白日里来索命的冤魂。
“这家伙是反抗军的首领代号松狮”
“我就知道防护罩不会无缘无故破开,原来是他们搞的鬼”
有人啐道。
“国防军呢快趁机将他拿下啊”
这反抗军郁姣也有所耳闻。
被天启教信徒称为异端邪教徒,十一年前,异军突起,正是由这位松狮带领,犯下一起起恶行。
抢物资、炸银行、暗杀官员,可谓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为和神国作对,无信仰的他们还特意取了个与天启教相对应的、挑战神国的底线的恶名
弑神教。
此时,这名反抗军首领极为悠闲地在防护罩上行走,如
履平地,
,
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没一会,他就走到了玻璃罩的破洞处,微微垂首望来,那面具赫然是圣女半喜半悲图的样式,却被雕刻得扭曲邪恶,此时高高在上地俯视着防护罩内的人们,悲悯而冷然。
他一脚踩下,将紧急修补的临时防护罩毫不留情地踩碎,裂缝如蛛网般扩散。
透明的防护罩簌簌掉落,连同他脚踩的那片,他却凌空而立,披风破碎的尾端飞扬、如鬼魅般的蝶翅。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漫不经心地抬起由机械构造而成的手,发号施令般轻点。
霎时间,灰沙黑海间跃出无数堕落种,如铺天盖地的黑雨,它们赤着血红的双目,竟看也不看松狮、擦过他身侧,如数钻入窟窿,开始捕猎。
扑向这些珠光宝气、衣轻乘肥的上等人们。
那个带来灾厄的男人从顶上一跃而下。
他闲庭信步,掠过被堕落种扑杀的人们。
嘶吼声、咆哮声、尖叫声、哀嚎声共同交织出一首凄惨的乐章。高大的男人仿若踏着鼓点,衣袍飒飒摆动,他径直朝郁姣走来,好似要邀她共舞一般。
郁姣正被浮生护着,跟皎家人一起逃窜。
代号松狮的反抗军首领坠在她们身后,宛如不紧不慢追捕猎物的猎人,他随手一挥,浮生和皎白霜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甩出去十几米,半天起不来身。
紧接着,他瞬移靠近郁姣,长臂一捞,不顾反抗将她抗上肩,结实的手臂把着她的腰,宽阔坚硬的肩膀顶着她的肚子。像对待一件货物似的。
“放开她”
皎夫人持着机械枪,面色冷沉地对准了松狮。
男人头也不回,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是经由变声器转换、浓厚粗哑的声音。
他伸出手掌缓缓虚握,同时,皎夫人手中的枪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转眼间便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眼见他即将把矛头对准皎夫人,郁姣愤然挣动、狠劲地锤他宽厚的背,“不准伤害她”
男人一巴掌拍向她的屁股,“老实点。”
“”
他下手没个轻重,郁姣屁股火辣辣地疼,连带着脸也烧起来,恼羞成怒。
“请这位先生,松开我们的主教夫人。”
高台上,贺兰铎沉眸,嗓音寒峭。
闻言,松狮扬声道“抱歉抱歉,是我对夫人不敬了。”
这般阴阳怪气地道完歉后,他再次将大掌放上主教夫人尊贵的玉臀。
“那给夫人揉揉”
话音落下,他一边对贺兰铎回以挑衅的目光,一边极为轻缓地揉磨了两把。
“”
贺兰铎凛若冰霜。
长发一缕缕垂落,无风自动,似活物一般,构成刀锋般尖锐的发鳍与诡异摆动着的鳞刺,紧接着,雪色的鳞片一寸寸覆盖上他裸露
的皮肤。
鳍与鳞泛着钢铁般的银灰色光泽,结构相连处时而闪过莹绿的光,宛如一台精美的生物器质。
“贺兰大人这、这是异化了么”
有人骇然道。
“完了、完了就连唯一能净化污染的司铎大人都异化了我们完了啊”
贺兰铎抬起面无表情的脸,浅绿的瞳孔骤然褪色、凝结
雪白的兽瞳紧紧锁定那个不速之客的身影。
他跃下高台,宛如离弦的箭,身上各处亦是生出锋利的鳍,破开衣衫,一条细长的白骨尾巴迅速生长而出,迅疾摆动、直取松狮性命。
后者扛着郁姣,躲闪不及,胸膛被那尾巴上的骨刺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他一边趋避接二连三的攻击,一边用衣襟捂住口鼻,下一刻,只听“砰砰砰”几声
遍布各处的几十座小神像猝然炸裂开来,飞扬的白色粉末宛如被吸附的磁沙一般,悉数飞向“异化”的贺兰铎,将他层层包裹。
贺兰铎身影一滞,被粉末接触到的皮肤和鳞片冒出缕缕白烟,他拧眉,身上的鳍和鳞尽数炸开,似痛苦不已。
计谋得逞,松狮趁机扛起郁姣直奔防护罩外。
对于这边的动静,原苍浑然不知,他带着链接智脑的头盔,正在跟封锁的防护门较劲。
还是喻风和安插给郁姣的那名死士站了出来。
他此前刻意玩忽职守,是想让郁姣死于堕落种之口,没想到突然冒出个反抗军首领,眼看郁姣即将被带走,他这便坐不住了,当即挥舞光剑,竟是丝毫也不顾郁姣的安危,剑剑逼人性命。
可就连贺兰铎都无法拦下这人,一个小小的死士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两招,便被松狮碾个半死,他吐着血、竟是直接挥剑自尽了,那双狰狞的机械耳朵如软化的糖,一股不易觉察的黑气自其中冒出,蜿蜒着缠上郁姣的脚腕。
郁姣被人抗在肩上,宛如坐过山车般晕头转向,对此一无所知。
而另一边,原苍终于弄开了防护门,“门开了都快钻到自个车里躲躲”
一扭头,却发现己方死的死、伤的伤,就连他那倒霉的小妈都被敌方揣走了。
他当即追上去,还没出防护罩便被副将拦下来“大人,外面污染值太高了我们稍作准备再去营救夫人吧,反正夫人身上有定位器”
这一耽搁,那反抗军首领已然带着人消失在了灰沙之间。
一出防护罩,松狮就将一个老旧的呼吸过滤器扣在郁姣脸上。
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和积灰味差点将郁姣熏晕过去,她当即便想扒拉下来,却听男人凉凉道“如果你想暴露在污染中立刻异化成臭虫烂鱼就摘下来吧。”
变声器沉厚怪诞的音色带着讥讽的意味。
郁姣一顿,透过肮脏的防护镜,她看到庞大的生命之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在眼前,被成片交映的灰沙与黑海取代,偶尔
有一双双阴暗而无机质的眼睛从中冒出,伺机而动般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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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厉的风吹得她脸生疼,松狮正带着她飞在半空急速赶路。
郁姣仍旧被他抗货物似的抗在肩上,眼前是他上下翻飞的黑袍,此时周围安静,她能清楚听到一阵频率极高的细微嗡嗡声,就在黑袍的掩映下。宛如昆虫振翅。
郁姣垂眸,耳上的饰品蓝光一闪,传来略显急促的电子音
“夫人,我正在定位。贺兰和原苍在准备营救事宜,请你忍耐片刻,很快就能回家了务必注意安全。”
郁姣压下心中的焦躁。
不知过了多久,漫无边际的灰沙中,忽而出现一点醒目的灰白。随着松狮的靠近和降落,那片灰白分散成星星点点的建筑、逐渐在眼前放大。
破落的高楼大厦、萧索的钢筋水泥、陈旧晦暗的文字标语。
这是一座被灰沙淹没大半的小城市。
城门上的牌匾摇摇欲坠
神降联邦共和国g893号生存者基地
松狮扛着郁姣,一脚踹开某个建筑的玻璃窗,在碎裂的叮咚声响中,扛着郁姣长驱直入,然后将她丢到落满灰尘的长桌上。
他翻身压住郁姣挣动的双腿,抬手便将她耳上那枚饰品摘了下来。
饶有兴致地将之拿在手中把玩。
“喂喂是天启教团么你们的教主夫人、哦不对,”松狮那张奇瑰的面具对准郁姣,圣女似悲似喜的神态栩栩如生,好似在嘲讽她的天真。
他说
“你们尊贵的祭、品、夫、人,我就先收下了。”
说完,他毫不留情捏碎那那枚eeven的载体。
耳饰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让我看看”
他虚虚跨坐在郁姣身上,抬起手中的仪器,红光一闪,发出滴滴声响。
“这里还藏了个小东西啊。”
松狮自言自语道。他一手压着郁姣的头,另一只手上寒光一闪,自那机械指尖冒出一片尖锐的刀刃。他雷厉风行地划破郁姣后颈,生生将一片吸附着她血肉的小东西取了出来。
郁姣痛得快晕过去了,泪眼朦胧地看向他手中之物。
那是一枚泛着紫光的小芯片,被做成了爬虫的样式,沾着血肉,看起来恶心又可怖。
松狮再度将那枚不知是用来监听、定位还是控制的小芯片举到嘴巴的位置。
“神月蛾吧真不好意思,你们安插在教团的间谍女士被我捉住了。”
他轻笑一声,悠悠道
“你们知道我想要什么的。”
说完,他如法炮制,将这枚小芯片也捏得稀碎。
做完这一切后,他看向郁姣,藏在面具后的目光透着讥诮的冷意。
“太太。”
他俯身压来,体型本就高大健硕得像座小山,此刻尽显压迫感。
不顾郁姣的抗拒,他冰凉的机械手绕过郁姣的颈侧,贴上她鲜血淋淋的后颈,激得她轻颤。
“太太,你说地内世界有什么好神国有什么好教会有什么好神月蛾又有什么好”
他俯身凑到她耳边道。
“这些可恶家伙一个个都把你当做替代品而已。”
冰冷坚硬的机械手指研磨着她皮开肉绽的伤口,缠磨着她从未剖露的细嫩的皮肉,几乎深深陷入她的皮肉,好似要钻入她脑髓或是心房。
疼。撕裂的疼、烧灼的疼。
可因为疼,反而更加渴望那一丝冷凉。
“来”
被变声器扭曲的嗓音宛如深渊的鸣响,浑厚地颤动着、蛊惑着。
“跟我一起,报复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