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几天的相处,屈心赤和小白之间的感情是愈发的浓烈,小白虽然只是一只鲸鱼,但刚刚失去父母的它,在遍体鳞伤、极为虚弱的情况之下,或许它自己并不清楚,但潜意识里也能预感到自己即将面临的死亡,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突然出现的屈心赤不仅救下了它,还帮它治好了身体的伤势,喂它食物,从而让它渐渐恢复到了健康的状态,动物的心态总是那么的单纯,它不仅视屈心赤为救命恩人,更是将他视为了等同于父母般的存在
然而正如屈心赤所想的那般,它的归宿乃是无边无际的大海,他之所以救它,也纯粹出于同情、怜悯和不忍心,如今小白伤势基本痊愈,也确实到了离开的时候,听着身后期期艾艾的哀鸣之声,屈心赤想过回头给它最后的温柔,但是之后呢离开是在所难免的了最终,屈心赤还是怀着极度的不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是一处位于汉街的宅邸,但与汉街其他建筑所不一样的是,这座宅邸的风格与大楚的建筑风格可谓是一脉相承,屈心赤抬首,看着大门之上“大楚使节馆”的牌匾,他莫名有种亲切之感,随即掏出怀中委托小冬帮他订制的面具,再一次戴了起来。
“什么人”门口的守卫见到戴着面具的屈心赤,突然警惕道。
“劳烦帮我通报下唐大人,就说一位从大楚帝都来的姓义的朋友求见。”守卫有些奇怪地打量着他,随即屈心赤又补充道“对了,顺便转告唐大人,他这位朋友是戴着面具的”
唐流尘作为大楚外派到东樱国的使臣,平常想要求见他的人自然不在少数,因此想要见他也并非随随便便任何人都可以,门口的守卫因为职责的关系,也会下意识地审视一番,对于见惯了达官显贵的他们而言,多少也具备了一些眼力见,虽然屈心赤戴着面具,但他们也多少看出了屈心赤身上隐隐不凡的气场,再加上屈心赤一口的大楚官话,他们已然判断此人值得他们去向唐大人禀报,于是一名守卫向另一人叮嘱一番后,便向院门内行去。
片刻之后,一位约莫三十来岁,身着大楚官府的男子便急促而至,看到屈心赤的那一刻,唐流尘忍不住激动地正要行礼“义义”
屈心赤忙上前拦住他要躬身的动作,说道“唐大人,好久不见啊”
唐流尘握住屈心赤的手道“好久不见”
屈心赤笑了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带我进去坐坐”
“哦,对,你看我,一激动都忘记了来,里面请”
进入书房,唐流尘主动请屈心赤上座,而自己则坐于下首,屈心赤摇了摇头,但还是坐了上去,随即道“唐大人,这几年来,在这东樱国可好”
“哎”唐流尘不由得摇了摇头道“义王,对于您,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说句心里话,这几年来,只能说是度日如年”
“怎么说”
“若是在燕鲁之乱以前,我这个使节之位倒是风光无两,但是您也知道,自燕鲁之乱起,大楚国力衰微,连东南的古台岛都被东樱国所占领,国家势微,我这作为派驻在东樱国的使节,自然也是首当其冲地受到牵连”
点了点头,屈心赤不由叹道“是啊你属实是有些无奈,委屈你了”
“不不不”唐流尘突然起身,躬身将方才未行完的礼节再次施行了一番后道“义王,臣虽然受了些许委屈,但与丢了性命相比,已然是好了千百倍”
屈心赤闻言,不由想到了从前的事,随即感慨道“古人云,不惧死,方可生当年你悍不畏死地一再劝谏陛下率军收复古台岛,以致于陛下龙颜大怒,欲要治你死罪说实话,你当时确实有些过于激进,以当时大楚疲弱的国力,确实不宜再兴三军与东樱国大战,输了,大楚无疑是陷入万劫不复,但即便赢了,大楚的国力也会被耗尽,无论输赢,都是当时的大楚所不堪承受的我虽然并不赞成你当时的激进之举,但也并不认为你是错的,相反的,从内心来说,我比你更想要收复古台岛,只不过我们需要等待时机罢了而我当时能够为你做的,也就是全力保你一条性命”
唐流尘点了点头道“义王所虑,我实在是远远不及这几年,我痛定思痛,回想当初,确实是我太过于偏激了,以致于触犯了陛下龙颜,险些枉丢了性命不过,义王其实我一直很好奇”
“好奇什么”
“想当初,陛下已经将我押入了死牢,您是怎么说服陛下免了我的死罪,还任命我为这驻东樱国的使节的”
屈心赤笑了笑,随即说道“这不难,所谓上兵伐谋,当以攻心为上,我向陛下说,陛下虽然可以轻易地杀了你,但却并不能令你心服当时大楚的情况,急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虽然东樱国占领了古台岛,但迫于时局也不得不暂时咽下了这口气,而且还需要派出一名使节来稳住和麻痹东樱国,我想不用说你也知道,毕竟土地被他人占领了,还要到他国的土地上担任使节,当时是没人愿意担任这个职位的,所以我推荐了你一者将你派往东樱国为使节,事实上与发配边疆无异,也不算是免了你的罪责;二者你是极为主张与东樱国一战的,让你在敌国为使,无疑会受到东樱国朝野上下的敌视和奚落,也是对你内心的一种折磨,同时也算是陛下对你攻心的一种惩罚因此在一众文臣武将的复议之下,陛下才答应了我这个请求”
唐流尘闻言,不由赞叹道“义王果然是心思敏捷,难怪陛下不仅没治我死罪,反而还赐予了我官爵”
“其实,这件事情上,也非我一个人所为,晋王无意中也起了极大的作用”
“哦”
“陛下原本是打算让晋王从军部挑选一位将军来做这个使节的,毕竟在大楚势微的情况下,武将所具备的杀伐之气才能对东樱国有着一定的震慑之力,但显然晋王手下的诸位将军都不愿意,所以当我推荐了你的时候,他极为支持,因此也就间接地促成了此事”
“原来如此”唐流尘没想到在他的背后还有着这样的故事,不由得唏嘘不已,随即好奇道“义王,您不是应该在帝都的吗怎么到这东樱国来了”
“不知唐大人你是否得到来自大楚的消息”
“哎上次收到大楚的消息,还是在两个多月前,我甚至都怀疑大楚是否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
对于唐流尘的感叹,屈心赤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他离开军机处也已经有两个多月了,那段时间他无法参与军机处的事情,自然也顾及不到这远在东樱国的唐流尘,同时那时候的大楚也面临诸多事情,也难免忽略了他的存在,既然唐流尘不知道这两个多月所发生的事情,屈心赤也不想聊太多,于是直言道“军机处已被陛下解散了”
唐流尘闻言,不禁震惊道“什么军机处被解散了”
“是的”
“为何”
“说来话长,日后有时间我再于你细说”
虽然看不到屈心赤真实的表情,但从大楚第一王的神坛之上陨落,唐流尘觉得屈心赤心里一定是不好受的,于是宽慰道“义王,不管陛下做出了怎样的旨意,您在我心中,永远是哪位大义凛然、仗义执言的义王”
屈心赤闻言,不禁感到一阵好笑和暖意,随即道“唐大人,我没什么,你不必担心这次到东樱国,实际上是为了办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帮忙”
唐流尘闻言随即拱手道“义王有事但请吩咐,我唐流尘愿意为义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摆了摆手,屈心赤道“不必如此,我此来是想让你帮我应付一个人”
“谁”
“伍修”
唐流尘闻言不免陷入沉思,不由得嘀咕道“这个名字似乎有点熟悉”
“他原本是鲁地抵抗倭寇的团练出身,后来投靠了东樱国”屈心赤提醒道。
片刻之后,唐流尘突然道“我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而且据说现在在黑龙会的地位还不低,义王想让我怎么帮你应付他”
“若是有人向你打听我身份的真实性,你就告诉他,我是假义王”
“为何”
“具体的原因,你就不要知道了”唐流尘知道屈心赤这是为他好,所以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但看着眼前的屈心赤,他不由得有些歉疚,他知道若是在这东樱国想要核实义王身份的真假,他无疑是最具有资格的,毕竟他出任东樱国使节的来龙去脉,早已被东樱国的上流们耳熟能详,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屈心赤想要让他帮忙的,并非是证明他是真正的义王,而是相反的要给他作伪证他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何用意,但在他看来,若是他实锤了眼前屈心赤假义王的身份,无疑会给他带来难以想象的危险,这无疑是令他感到极为难以接受的
屈心赤起身,拍了拍唐流尘的肩膀道“放心吧,我行事的风格,你是极为清楚的,所以不必担心,我没事的你这里我不能停留太久,否则我们这谎言就会不攻自破了”说完便转身向书房外走去。
“既受君命,岂能违抗”唐流尘看着已经走出书房的屈心赤,心里感慨一番后,也跟着屈心赤向大门处行去,虽然不过片刻的时间,但唐流尘的内心却经历了无数次的反复挣扎,就在屈心赤脚步刚刚迈出大门的那一刻,他突然极为愤怒地对屈心赤的背影吼道“什么宵小之辈,也敢冒充本大人的好友,这次暂且放过你,若是下次让我撞见你再招摇撞骗,定然轻饶不了你”
屈心赤闻言,极为配合地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地狼狈而逃,让得门口的两名守卫不由得一阵面面相觑,还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已经来到大门处的唐流尘呵斥道“你们两个,以后给我好好地睁大你们的眼睛,别什么阿猫阿狗都给我放进来,再有下次,你们小心吃不了兜着走”言罢甩了甩衣袖,气冲冲地向内行去。
从大楚使节馆出来后,屈心赤一路向着事先和苏长夜越好的客栈行去,想起方才唐流尘配合演出的那场戏,不由得叹道“没想到当初那个一根筋的唐流尘几年不见,尽然也学会演戏了”
当屈心赤临近客栈之时,远远地便看见苏长夜在客栈门口焦急地来回踱步,屈心赤见状,不由得感到一丝不妙,随即加快了脚步,一直左顾右盼等着屈心赤的苏长夜见到他的到来,忙迎上前道“屈先生,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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