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候, 胤礽用膳时,就不时扭头看着悬挂在墙壁上的画卷。
元夕瞧见了,窃笑“如何, 这幅画很不错吧,栩栩如生。”
“岂能至栩栩如生的地步, 不过是相像了七分罢了。”
“能像七分就很不错了吧, 日后等瑚图里长大了, 她也能看到自己幼时的模样。”
胤礽没想过这些,便是一些他在其中的画卷,都是工笔画,人人都长得差不多的脸,靠着站位和衣裳来判断自己在何处。便是那样的工笔画,也会被嫌弃没有意境,这样单纯写实的画作,曾经是无论无何没人敢送到他跟前来的。
不过, 用来纪念孩子童真的模样
“日后我也可以给瑚图里画几张画。”这位当阿玛的自豪道。
元夕有丝嫌弃“当真吗我见你的画作也是追求写意的山水画,连画花朵都觉得崩了您的艺术追求,真的觉得可以吗”
“可以”
得,元夕借着吃鸡肉的动作掩饰住自己的笑,反正父女关系和谐,怎样都是好的。
用膳之后, 胤礽教元夕下棋。元夕是不会下棋的, 除了五子棋, 她就只会下跳棋, 如今完全是靠着太子教;幸好她还有些聪明,尚能慢慢起步。
“先占天元好下法。”胤礽明显是嘲笑,跟在元夕旁边落子。
“下棋可以当作是玩耍放松嘛, 不用强求胜利。”
约莫两局之后,胤礽点评道“还是听懂了下法的,多练练就成。”
元夕忽的想到一部宫斗剧,发笑“我之前看过一个话本故事,里面一个女人提前学好各种技能,然后等男人教导时,一点点展现出来,让男人以为女人孺子可教,很好地满足了他的成就感。”
胤礽睨她一眼“何意”明显是不怀好意。
“您以后啊可长点眼。”她故作严肃,“千万别被花言巧语给骗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到底最后没绷住,笑趴在炕上。
“哼。”
果然还是他太娇惯了些。
“大夫,我这身体调养得如何了”
这会儿给元夕把脉的大夫是从府外请来的民间门神医,因为男女有别,故而元夕是隔着屏风伸手给大夫把脉的,大夫还要在手腕上搭块丝帕,再于丝帕上把脉。望闻问切也只剩下问与切了。
大夫客客气气道“侧福晋之前的风寒已经是养好了,但是虎狼之药伤身,还是要需要时间门才能化去药性。”言外之意,短期之内不要想生孩子。
“那既然需要时间门,这些日子可以不吃苦药了么。”反正都不能生了,还吃药干嘛。
“可以偶尔吃些药膳,毕竟是药三分毒,也不必常吃药。”
这话让元夕很满意,对着碧儿一笑,这丫头最近很自责,每次都劝着元夕吃药。如今有了这句话,就不用再日日吃药了。
碧儿看懂了元夕的眼神,自己也只能无奈一笑。
最后大夫改了药方,便拎着药箱被那拉嬷嬷送出去了。
元夕撑在炕桌上感慨“说来也奇怪,明明府医和太医也是正常男性,就能直接给我把脉,为何外头的大夫不可”可若是隐瞒她的身份都走进了长乐院,还能瞒住什么。
“许是因为民间门大夫没有规矩,怕口无遮拦吧。”
都进了太子府了,还敢口无遮拦吗。更何况,太子知道她已经不能生了,大夫也能把出来,为了防止消息泄露,所以此人一定是太子的人,才不会将后宅秘辛泄露。处处隐藏,恐怕是为了防止她认出来吧。
她能见过什么外头的人,就只有和令儿出外城时见过一次永春堂的坐堂大夫。
可能就是太子怕她知道令儿是太子的人吧。
可是,她早就知道了。
她也是以有心算无心,她清楚地知道太子一定会在她身边塞人,所以哪怕令儿是她自己选的她都在小心观察。令儿毕竟年纪小,难免漏了踪迹,故而她早就猜到令儿是太子的人。
所以虽然知道令儿是效忠自己的主子,她也难免无法再全心全意地信任她,令儿和锦绣终究是不同的。
“二阿哥,小心点,别摔了。”范格格在秋日的暖阳下看着二阿哥在庭院里玩球,端的一派温情脉脉的景象。
何玉柱甩着拂尘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般景象。
见他来了,雪儿忙扶着范格格起来,范格格笑道“何公公,您怎么来了,可是太子爷”
“见过范格格,晚点太子爷过来用膳。”
明明用膳是好事,可何玉柱却肃着脸,脸上看着不像欣喜。
范格格心底一慌,只能干笑一声“好的,爷今夜可有何不想吃的。”
“都可。”何玉柱说完便退下了,规矩丝毫不错,可就是脸上一丝笑都没有,让范格格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何玉柱刚一走,她就猛地抓住了雪儿的手,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太子发现了太子发现了”
可是她们家安排的严密周全,为何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她本认为这事已经被淡忘了,怎么偏偏就在她放松警惕之时被太子知道了
范格格真的想过被太子发现,只是她以为自己是不怕的,毕竟一切都是为了她的二阿哥,为母则刚,她能为二阿哥做任何事可是死到临头,她发现自己非常惊恐,浑身战栗,脑子再不会思考了。
“不会的,格格我们大人是内务府会计司的官员,必定处处安排得稳当,一定不会出问题的。”雪儿也很慌乱,但是做奴才的,就是要在主子无法思索的时候替她思考,帮她镇定下来。
“对,我还有二阿哥有二阿哥在我都不会有事的。太子爷只有两个儿子,剩下两个怀在肚子里还不一定能不能生下来呢,太子爷定然也不会让二阿哥有个有罪的母亲,便是为了二阿哥,他也一定会为我遮掩”范格格嘴里细碎地念着,让自己镇定下来。
雪儿扶持着主子,不知何时二阿哥已经没有动静了,他抱着球在怀里,呆呆地看着自己的额娘。
两人尚未注意到,范格格有些慌乱道“赶紧给我阿玛写信,用些手段,只要肚子里那两个不在,我们就更稳当些,太子就会更注意周全二阿哥的身份。”
“可是若太子爷起疑,我们的信件会不会被盯上”
“那就用最周密的方式,用最低调的眼线,只要她们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好好,格格,别急躁,奴婢这就去传信二阿哥,你何时来的”雪儿忽然注意到盯着她们不知道多久的二阿哥,虽然三岁的孩子还听不懂,但就是看得她心头一慌。
范格格先是一乱,但还是镇定上前,摸摸他的脑袋,柔声道“二阿哥困了吗”
“困。”
“那就先去睡一觉,把刚才的事儿都忘了吧。”
月上柳梢头,屋子里燃着清甜暧昧的熏香,桌上放着珍馐菜肴,范格格打扮地清丽妩媚,等着太子爷的到来。
“妾请太子爷安。”
太子径直走到上首坐下,也没叫范格格起来,何玉柱自觉把其他侍奉的人打发下去,此情此景,范格格腿下一软,跪坐在地上,无助地看着上首的男人。
“啪”的一声,在太子的示意下,何玉柱甩下了一叠东西,零零碎碎的,范格格也分不清,却一眼认出来,最上面的一张小字条,正是今日雪儿写了通过暗线送出去的。如今被太子截获,说明她阿玛根本就不曾收到,她的算计不仅未曾成功,并且已被太子发现。
“爷,求您宽恕妾身,是妾身管教无方,才让身边人生出了如此鬼魅心思。”她婉婉哭着,未语泪先流,端的是楚楚可怜。
太子不语,看着她做戏,看着她三言两语就将罪过全推在身边人身上,自己全然是个无辜之人。
“妾也有错,妾在知道后也曾训斥过雪儿,虽然妾身也很痛苦,可是雪儿是陪着我长大的,她就是我的亲妹妹一般,爷,妾身实在是不忍啊”
太子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冷漠“既如此,你就让你的亲妹妹好好陪着你吧,二阿哥也大了,再过两年也能去前院读书。”
“不太子”
“范氏身体孱弱,缠绵病榻,无力抚养二阿哥。”
“太子爷,妾身没罪您不能这样”她在地上哭嚎着,想扑上去抱住太子的腿,被何玉柱一脚轻轻踢开。
“二阿哥是孤的儿子,自然不会有一个有罪的生母,他的玉碟会换到一个清白的母亲名下,清清白白。”
“不您不能这样”
太子毫不留情地离去,整个庭院迅速被封锁,只余范格格一人在房间门里哭嚎。至于雪儿,她掌握那么多秘辛,太子的人自然会通过她去顺藤摸瓜,摸清她们背后的家族到底埋了多少线。
“所以您为什么要亲自见一回范格格呢,明明也没有去听她的辩解”元夕抱着瑚图里正在玩,一边问道。
“就是觉得难以想象,在孤的上一世,她一直都是老实的,后来儿子夭折她也伤了身子跟着去了,不曾有过这些。”所以他几乎没想过是范氏,故而看到证据之后,他更多是一种好奇的心态去见范格格。
元夕听了嗤笑一声“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还是你这样一眼就能看透的才好。”他摇摇头,伸手拧元夕的腮。许是病了一场,吃多了清粥小菜,她瘦了些,腮上少了些肉,“合该多吃些。”
元夕抱着瑚图里笑看他,眼神意味不明。
“所以最后是怎么查到是范格格的呢”
“她的人总是要联系到当初跳水的那个小太监,便不会彻底不露痕迹。”
上一世的太子或许查不出,但这一世的太子凭借他的暗线网络,连后宅阴私都差不多,还谈何夺嫡呢。
那才是充满腥风血雨的战场。,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