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阅其实想让李少婉亲自动手的, 毕竟最终这道坎儿还得是要她自己迈过去的,可一时之间看到她神色之间已现死志,知她暂时还接受不了, 她才只能自己去做。
灭口知情人是一方面, 她还得让李少婉知道, 他们所面对的局面并没有那么糟,那么差,一切都是可以扭转的, 以打消少女心中消极的念头。
她捡起李少婉落下的绣鞋,仔细擦掉上面的灰尘, 然后蹲在地上给她穿好。
扶着李少婉站好。
因为秦绪就在门外,李少婉就死咬着唇瓣,一语不发。
沈阅心疼的抬手抱住她, 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
李少婉的神色从绝望变作微微不可置信的茫然,还不等她缓过劲儿来,沈阅已经拍拍她手背,护着她往外走。
秦绪觉得面对她们这两个小女子还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状态, 属实是有几分丢人现眼, 就抬了抬手, 示意程林宇等人退开。
程林宇却不肯掉以轻心,满脸戒备盯着沈阅“王妃手上好像有迷药是吗劳您交出来。”
沈阅二话不说,掏出袖袋里那个几乎已经空了的小瓷瓶扔给他。
她面无表情道“还不放心的话,你们还想再搜我的身吗”
秦绪现在在她面前,这一副严防死守的状态看起来就很显得滑稽。
沈阅的神情语气轻蔑,他又感觉像是遭受了莫大的侮辱,脸色越发难看。
沈阅原也没那么实诚,肯主动让他们搜身, 眼见着激将法奏效,她便紧跟着话锋一转,又对秦绪道“太子殿下拿了我娘家的人,是想要换我替你做什么事的对吗如果这件事是非我不可,那就也拿出你的诚意,今晚这个院子里发生的事我不希望它外传,灭一下口应该不成问题吧”
她语气轻描淡写,院子里先前围观看热闹十几个人却全都慌了。
秦绪不想受她威胁,可是看到她脚下血流成河的场面,想到她前一刻杀人如麻的狠厉,冥冥之中又深知李少婉这事确实做过了,将她彻底惹毛了。
不过么
他不怕沈阅对他提条件,对他有所要求,只要能达成他的目的,那么这个代价他愿意付。
他又再抬了抬手,给程林宇递了个眼色。
院中那些人有所感,顿时哀嚎求饶起来“殿下太子殿下饶命啊。”
“来人。”程林宇扬声唤了院外候着的另一批秦绪的亲卫进来。
也有人踉跄爬起来,仓促之间试图翻墙逃走,然则这伙人动作太快太狠,片刻就将他们全部制住剿杀了。
李少婉还是有些见不得这场面,其间皱着眉头偏过头去,不敢直视。
沈阅只是在披风底下攥紧她的手。
很快,院子里就重新归于沉寂。
秦绪侧身让了路“去本宫书房谈正事吧。”
这院子里血腥味很重,沈阅牵着李少婉一起随他先走出去,却又坚持说道“我要先见我外公。”
秦绪知道,要叫她乖乖听话,就必须得走这一步。
“可以。”他勾唇笑了下,答应的痛快。
李少婉那个胭脂铺子的位置,离着宫城不算很远,这算是灯下黑了。
这个时候,过去拿人的人正好差不多回来,他带着沈阅二人七拐八拐走了一段儿,在后花园的某处,隔着不远,果然是看到了闻太师。
只是她两个舅舅一左一右小心搀扶着身形佝偻的老者,并不见她大舅母踪影。
沈阅蹙眉,扭头去看秦绪。
秦绪道“我的人过去时就只有他们三个在,大概是为了保护妇孺提前叫闻大夫人又藏身去别处了”
沈阅料想他目前还不会真的对闻家人下毒手,虽然心急如焚,却什么也没说。
她只是转身又握住李少婉双手,轻声问她“你现在能回家吗也或者先去我那暂住几天”
李少婉心绪难平,女儿家的清白名声何其重要,提起家人,她又是面露惶恐,不由的再次面色一白,抓着沈阅的手“我”
她此刻,也不知何去何从。
但潜意识里,却是有点想和沈阅待在一块儿的。
沈阅却当机立断替她拿了主意“你还是去我那小住吧,过去了就跟林管家说,叫他往你府上给李夫人送个信。”
说着,也没给李少婉犹豫的时间,她再次转头看向秦绪。
秦绪扯了下唇角“林宇,安排车驾,送李三姑娘去安王府。”
他之前那般对李少婉,因为对方帮着闻家的人欺瞒于他,睚眦必报的惩罚是一方面,另一反面
还是因为柳皇后的死他心中积攒了太深的怨气无处发泄,于是迁怒,随便拿着什么人都当出气筒了。
现在,他已经得了闻家人在手,李少婉其实是没什么用了,就是送了沈阅一个顺水人情罢了。
“阿阅”李少婉却是嘴唇颤抖,紧张的死死握着沈阅的手。
“你去吧。”沈阅冲她笑笑,不动声色的强行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去了王府,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吩咐林管家替你去办,不必拘谨。”
李少婉眼神期期艾艾定格在她脸上,这会儿是真的想留下来和她一起了,但又心知肚明自己帮不上忙,留下来也可能只会拖后腿,直到旁边候着的侍卫催促,她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回首,看着站在夜色中的沈阅,她的预感并不太好。
之前在那个屋子里,沈阅抱着她在她耳边说的话是
不用怕,我会杀了他的,以后这天下会是我们的,我们自己做主。
这些听着像是只为宽慰她的狂妄之语,可是看着沈阅后续有条不紊的与秦绪这样的人周旋谈判,李少婉又鲜明感觉到她这并非只是说说就算了的。
可是现在,她一家人都落到秦绪手中了,她能有什么办法
沈阅却是一直目送着李少婉走出视野之外,方才收回了视线,跟随秦绪去了他的外书房。
进得门去,她直接开门见山“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秦绪款步绕到案后坐下。
他其实并不喜欢沈阅用这种冷冰冰公事公办的态度对他,但是此刻情况紧急又大事当前,他又只得是将这种种不适压下,靠在椅背上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说“皇叔回来了。”
他之前有很久不肯称呼秦照为皇叔了,但是最近,这习惯又好像改回去了。
沈阅微微垂下了眼睛,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然后她重新抬眸对上对方的视线“所以呢”
秦绪惊讶于她如此镇定的反应,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是怀疑她是否已然知晓了这件事
但是再转念一想
沈阅向来都是认得清楚现状和识时务的,她该是知道秦照此时孤身回朝于她的处境无甚帮助,这般反应也算正常。
“时间紧迫,他是孤身一个人回来的。”秦绪道,语气嘲弄,“他是专为着你回来的,可是天不遂人意,我知道你现在走不了了,因为你舍不得闻家那些人。”
沈阅没有否认,只是冷静的再次追问“那你想怎么样”
秦绪笑了下,立在他身后的程林宇就转身走到一侧墙壁面前,掰动多宝格上的机关,打开一个嵌入墙壁里的暗格,自那里面取出一个酒壶。
他将那壶酒摆在了秦绪面前的桌上。
秦绪睨着,玩味道“现在就看你如何取舍了,你是想要皇叔活,还是想要闻家的其他人活”
沈阅瞳孔剧烈一缩,忍不住用力掐了掐掌心。
她盯着那个酒壶看了两眼,然后再次抬眸望定了秦绪,脸上始终没什么太大的表情,讽刺反问“你想毒杀安王如果真的可以这么做,那上回他怕是就没机会可以活着离京了,你敢让他死在京城吗”
她知道皇帝父子应该是误会刺杀贺崇明的事是出自秦照手笔,她也一直任由他们误会,并未澄清什么,这样就能适当的叫那对儿父子降低对她的戒心和警惕。
秦绪还想坐这个京城里的皇位,他自然就得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继续愚弄朝臣百姓,不能授人以柄。
一旦秦照死在京城、他们父子手里,南境大军就会失去控制,并且八成是要借由这个契机揭竿而起的。
何况,给秦照下毒,这目的也不是那么容易达成的。
否则他也不会拐弯抹角,找到沈阅身上来。
秦绪眼底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寒凉恼怒之意,但显然,他也在极力试图和沈阅较劲,打擂台,几乎瞬间又重新冷静下来,继续以一种无所谓的语气道“这酒发作起来没那么快,半日后才会见效,反正他这趟回来深夜入城,也没太多人知道,只要你事后及时打发了他走,他就不会在京城之内毒发。”
说着,他稍稍坐直了一点身子,将那酒壶朝这边推了推“他为了你,都肯以身犯险独自回京了,以你的本事,你哄一哄他总不在话下吧本宫信你办得到,只是现在就看你是想要保他还是保你闻家的其他人了。”
只要秦照不是死在京城之内,他们父子就能矢口否认,南边出师无名,只要天下民心还站在朝廷这边,就还有机会造势反转局面。
秦绪知道,这个举动里他赌的成分居多,可他现在已然穷途末路。
这时候步步紧逼的找上沈阅,甚至都是在和秦照抢活命的时间,因为他今夜对长宁宫做的事,他自己都没把握真能蒙混过关。
万一贺太后不买账,他父皇又是个瞻前顾后愚孝的性子,再加上秦照从旁推波助澜的煽风,明日早朝之后他都不确定自己还是不是太子了。
所以,他得先下手为强。
恰在此时,外面有人敲门,喊他出去说有急事。
秦绪示意程林宇先看着沈阅,自己起身快步走了出去“何事”
外面敲门的小太监急得原地转圈,低声道“殿下,出事了,方才陛下在去往承天殿面见太后途中突然吐血昏厥,不知是突发急症还是中毒了,总之情况不是很好。林大总管派人传信,叫您过去。”
现在无论出什么事,皇帝都还能第一时间在前面替他挡着,如若皇帝有个什么闪失,他的保护伞就没了。
秦绪心里一急,抬脚便走,但只走了两步又生生顿住。
秦照现在在宫里,贺太后又可能盯上他了,这所谓的皇帝“病倒”会不会是个圈套
“知道了,你先回去复命,本宫换身衣裳就来。”秦绪道,转身又折回了书房里。
宫里这边,皇帝猝然晕倒,被紧急送回承乾宫,秦照与贺太后也都跟了过去。
等太医的间隙,林如喜在寝殿皇帝的床榻前服侍,他母子二人就等在偏殿里。
贺太后的表情很平静,并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情绪波动,只站在一扇开向僻静处的窗户前面吹冷风。
秦照还没见到沈阅,心里一直不踏实,干脆直接将话题挑明“母后会不会觉得是儿臣将他逼到这般地步的”
母子俩都是明白人,说皇帝是突然重病甚至中毒,他们心照不宣,谁都不会当真,说白了,这就是他黔驴技穷时候的苦肉计和缓兵之计罢了。
贺太后没回头,片刻之后还是不免重重叹了口气“同室操戈这结局,难道当真避无可避”
说她是在质问秦照,但是更多的却像是在扪心自问。
秦照可以逼迫皇帝父子,却并不想逼她,曾经她以这差不多十三年的自由换了皇室与天下的安稳,如果最后兜兜转转还得是殊途同归的话
这于她本身而言才是最残忍的,会将她曾经这十多年的牺牲都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秦照咬咬牙,还是未曾回避“至少太子不能继续坐在储君的位置上了”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 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