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发现了。
亮得晃眼的光线照下来的一瞬间,言川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床缝小得可怜,他要用手肘支着身体才能不让自己和冰凉的地板直接接触,尖尖的下巴搭在手背上。
言川趴在床底的缝隙里,整个人蜷缩起来。后背发凉,连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这个姿势狼狈得很,雪白的肤肉和神色的地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漂亮人妻不知道为什么躲在床底下,偏偏面前还散落了一地的艳俗照片。
灯光足以把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包括他微微张开的红润唇瓣,迷茫又不知所措的神情。当然,还有照片上堪称下流的内容。
还是那种漂亮忧郁的脸,乌泱泱的睫毛垂下来,眼角眉梢都写着难以靠近的感觉,只能隔着一层朦胧的雾欣赏。
但在照片上可不是这样。
如果说平时他给人的感觉是气质忧郁的大美人,连远远看着都像是亵渎,不主动说绝对看不出他的真实身份是早已被圈住的漂亮人妻。
照片上的他
倒是完全符合人妻的身份,在洁白干净的床单上,穿着艳俗的吊带短裙,被人抓着精致的脚踝摆出一个个无法仔细描述的动作。
熟透了似的。
甚至被拍下来,洗成一张张清晰的照片,供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在无人时遐想连篇。
整个画面颠倒无比,像一场情色错乱的绮梦。
“唐臻”言川呼吸有些急促,要尽力克制着才能不让自己发出类似于喘息的气音。
他不停眨着眼,想借此缓解内心的紧张似的,卷翘浓密的睫毛像落在枝头上的蝴蝶。
更像是被顽童抓在掌心的幼鸟,尚未丰满的羽翼不足以支撑它飞起来,只能被人一下下戳着细软的绒毛。
“你怎么回来了”言川磕磕绊绊,试图让自己忘记刚刚看见的照片“没有遇见什么东西吗”
说的时候紧张无比,不知道唐臻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是打算解释照片是怎么来的,到底是不是他拍的,还是就此揭开平日里的面具,装都不装了
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的俯视他的人就是唐臻。
aaa高大的男人逆着光站着,五官在光晕中有些模糊,言川要稍微眯起眼才能看清他的脸。
还是熟悉的五官,眉睫深黑,眉眼俊秀。但平时那种温和的意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难用语言准确描述的深沉。
言川头一次发现唐臻的五官锐利程度比起单其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比把表情写在脸上的单其更冷酷。
前者是脾气差,后者则是伪装太深,无法读懂。
妈呀,呼叫水管工
好吓人能不能申请把他从言宝的老公候选人里踢出去,吓die
呜呜呜是我不合时宜了,脑子里想的只有老婆被变态发现之后爆炒炒哭的走向,然后再换上那种衣服嘿嘿嘿
这死人把我也吓一跳
唐臻漫不经心地垂着眼站在他面前,脸颊上甚至沾上了一点血渍。
配上这种表情,手上拎着带血的武器也不违和。
而言川缩在床底下,活像是被那种大变态抓到的可怜受害者。
只要变态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把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的漂亮人妻从床底抓出来。
“嗯,”出乎言川意料的是,唐臻竟然回答了他的问题“遇见了。”
言川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那”
他想像平时一样问一句有没有危险,但唐臻除了脸上沾了点血,完全是毫发无伤的模样,游刃有余地和他对话。
言川的话就卡在喉咙里,只能挤出一点不成词语的气音了。
好在唐臻虽然表现得和平时大为不同,却也善解人意,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我没受伤。”
“血是别人的。”他挑了挑眉,随意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漫步在乎道。
言川犹豫着点点头。
“不过,”唐臻盯着言川,忽然扯出一个笑“那个人你也知道。”
言川被他看得出了一身冷汗。
平心而论,唐臻的笑很温和,唇角掀起弧度明显,像安慰人似的。但眼底一点笑意都没有,看起来阴森森的。
看得他想继续往床底钻。
这个变态怎么装得这么好
之前言川只是感觉到一
点隐约的不对劲,哪里知道这人是会迷晕别人拍照片的那种人。
至于唐臻说的话,言川思忖着,不知道他到底说的是谁。
想是这么想,但他面上还是露出疑惑的神情“是谁”
唐臻是出去和单其,还是他的正牌老公冒牌货老公打架了
后面的两个老公都是nc,应该不会受伤流血
难道他去找了单其
言川紧张起来,垂着眼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单其受了伤。
“别担心,”唐臻却笑了笑,蹲下来,对他伸出手“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把手递到言川身前,语气温和“先出来吧,里面太挤了。”
唐臻的手修长有力,指腹略微粗粝。但温暖干燥,没有言川想象中的血腥气。
他维持了这样的姿势一会,大有言川不伸手就不缩回去的意思。言川抿着唇,犹豫着把手放上去了。
“小心点,”唐臻绅士极了,还记得给言川护着头“别撞到了。”
言川就这样被他从床底拉起来。
言川出来得匆忙,外套都没有穿,身上还是那件单薄的睡衣,堪堪遮住大腿根,又细又直的腿暴露在空气中。
因为钻床底,透着粉的膝盖上沾了一点灰,手肘上还有点压红了。被雪白的肤肉一衬,格外可怜。
言川看见之后,抿唇拍了拍自己的膝盖,想把沾上的灰排掉。
衣服上沾上的就没办法了,毕竟打扫得再干净床底也是有点脏的,他在里面躲了好一会,身上脏了是难免的。
压红了的手肘和下巴,只能等慢慢消掉了。
言川站在床边,紧张地低着头,分神想去看床底的照片。
唐臻衣服整洁干净,甚至还扯出一点笑,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被丢在地上的照片上。
言川注意到唐臻的视线,更紧张了。
“我”他刚想说话,就被唐臻打断“都看见了”
这话直白得言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抬头看唐臻。
唐臻表情淡淡,附身把一叠照片捡起来放在床上。
言川也不得不跟着看他怎
么整理。
不看不要紧,一看才发现原来里面的照片还不止一种。
除了他穿着那件衣服的,还有各种各样的,甚至连脸都没拍到的照片。
言川眼尖地瞥见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从视角看绝对是偷拍,对比一下还是从楼梯口拍的。
时间在白天,照片上是两个主角,在走廊上肆无忌惮地亲吻。
一个身形清瘦,稍矮些,被比自己高大很多的男人搂着,几乎是半抱起来的姿势了。
一截秀美的脖颈对着镜头,半侧着身子,有些不情愿似的。瘦削的肩膀却被肤色微深的大手扣着,从衣衫的褶皱都能看出亲他的人用了多大力气。
照片虽然拍得模糊,看不清人脸。但很容易联想到饱满柔软的唇瓣被人含着,亲得又急又凶,连小小的唇珠都被嘬肿了的场景。
相片只拍到胸口,也不知道再往下是怎么个光景,有没有把人家纤细的腰掐着,强硬地逼迫
暧昧又隐秘,好像得不到这个亲吻就要死去了一样。
是单其借着修水管的理由敲完门,第二天来找他的时候。
言川清晰地记得那一天,他的冒牌货丈夫刚走,脸颊上还印着他的唇印。他转头就被外面的野男人拉进无人处,肆无忌惮地亲吻。
他嘴唇都被亲肿了,所以记忆深刻。
不想起来还好,言川看着这张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偷拍的照片,苍白的脸颊浮上一抹红意。
唐臻怎么连他和别的男人接吻都拍
这么变态的吗
言川心底乱糟糟的,而唐臻清点相片的动作并没有停,而是往旁边一滑,又翻到了下一张。
下一张的内容好像是在浴室里拍的。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言川抬起头,表情更惶然了。
他眼底还是雾蒙蒙的,含着一汪水似的,略微上翘的眼尾湿红一片,一挑一放之间秾丽逼人。
唐臻如实“就在你们商量要合作的时候。”
他把那张照片捏着拿到面前,指腹若有似无地拂过平滑的相片,感慨似的说了一句“真漂亮。”
言川感觉自己的脸颊更烫了。
唐臻说的是照片拍得漂亮还是什么漂
亮
是在说他那张在浴室里拍的,浑身都带着朦胧水汽,连头发都湿漉漉的照片漂亮吗
他抿着唇,想了好一会,终究还是忍不住想把那张照片拿回来。
“给我”言川垂着头,看也不敢看唐臻的眼睛,声音小得跟什么似的“你别看了”
他收回自己心底说的话,原来还有比拍他和别的男人接吻照片更过分的事。
唐臻却不,他反手把照片扣在掌心里,似笑非笑“为什么”
他反咬一口“这是我的房间,我拍的照片,为什么要给别人”
顶着言川难以置信的表情,唐臻慢条斯理地解释“被你拿走,晚上就睡不着了。”
好,不要脸
喂,发我一份,赶紧的伸手
其他选手的视角又不会被屏蔽啊我怎么忘了这一茬,呜呜呜不过除了本人他的直播间好像也看不见
唐或成为最大赢家
拿走了晚上就睡不着的意思,是他每天晚上都要看着自己的那种照片入睡吗
言川一瞬间想到了很多脏东西。
他的脸又白又红,盯着唐臻的掌心看了好一会,下意识“不行”
接收到唐臻疑惑的目光,言川更气了“不行就是不行”
他怎么能让男人手里拿着自己的那种照片,还做那种事情
因为激动,言川顾不上不知道发展到什么程度的剧本了。声线扬了一点,还走到唐臻面前,作势要去拿那张照片。
唐臻却借此机会扣住他的手腕。
照片没拿回来,手还被人扣着脸,言川抿唇“放开。”
他动了动手腕,还好唐臻没用多大力气。言川甩开唐臻的手,离他远点了。
看着他离自己远了一点,唐臻笑了笑“躲什么。”
言川警惕地看着他。
要是放在平时,唐臻肯定不会这么说,至少是在表面上也会装得很好,以博取言川的信任。
但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自己拍的那些“照片”都被言川发现之后,他就装都懒得装了。
aaa
他姿态放松,两条长腿交叠,舒舒服服地坐在一边,看着言川表情警惕地盯着他。
唐臻笑了笑,目光落在言川有些宽大的领口上,友善提醒“你的领子。”
领子怎么了
言川下意识想去看看自己的衣领,但他又怕唐臻是故意的,犹豫了一会“怎么了”
唐臻指了一下“上面有印子。”
他看着在宽大领口下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状似无意地问“刚刚见过谁了,亲得这么用力,连印子都弄出来了”
言川低头看,扯了下领口,的确在上面发现了唐臻说的红印子。
印子很多,明眼人一看就是被人嘬出来的。估计还是按着肩膀,整张脸都贴近雪白的肤肉,在又滑又嫩的皮肤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过分的很,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弄了多长时间才弄上的。
言川盯着那片明显的印子,回答不上来唐臻的话。
方才还没发觉,现在被布料一磨,竟然还有些麻了。
领口很大,几乎是他一低头就能垂下来的程度,那样的话,从上而下地俯视,肯定是什么都遮不住。
连同未发育好一般的青涩胸膛,锁骨上的细密印子,一同展现在男人的视线中。
唐臻刚刚盯了他好一会,就是因为这个
言川兀地意识到什么。
他头皮发麻,有点不敢往下想了。
所以他刚刚就是顶着那样明显的痕迹,面颊前还散落着那种艳俗的照片,趴在床底下的吗
还是偷偷进了别人的房间,躲进人家的床缝里。
言川一时语塞。
“嗯”唐臻又问了一声“和谁”
言川茫然地看着他。
唐臻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好意地帮他一一列举出来“是你那个一直冷着脸的老公,还是单其”
“都不是”言川下意识摇摇头。
这个和单其倒是没有关系的。
唐臻说的一直冷着脸的老公应该是那个冒牌货老公,况且他的正牌老公已经死了,成了鬼怪,连脸都看不见,怎么可能判断出冷不冷脸的。
aaa言川下意识的摇头让唐臻挑了挑眉“那是谁”
这两个人都不是,言川垂着头,很小声的“是我真正的老公。”
那个已经被他联合情夫害死,只能用还魂的方式回来见他的倒霉蛋。
真正的老公
唐臻唇角扯出来的笑一滞,始料未及“你还有一个老公”
话是这样没错啦。
言川点头,给唐臻解释“之前一直出现在剧本里的,自称是我老公的人,不,nc,他是冒牌货。”
“我真正的老公已经死了,”他认真道“刚刚还魂来找我的。”
唐臻
他收起懒散的坐姿,上半身往前倾了一些“也就是说你有四个男人”
言川被他奇怪的转述弄得愣了一下才点头“是这样”
他心底嘀咕了一下,唐臻把自己也算进去了吗,要不然怎么说是四个。
不过言川还是点点头。
唐臻的唇角绷着,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似的,缓了一会才说“为什么你的老公能被假冒”
这就是重点了,言川和他说“嗯,我觉得应该是我和那个冒牌货丈夫偷情的时候被发现,真正的老公被我和冒牌货一起害死了,然后我们才搬到十三号公寓里的。”
说起剧本的背景,言川表情就认真起来了。
猜测倒是合理,而且言川拿到的这个“温柔但出轨的”的人设。
这么漂亮娇气的人妻,多几个老公怎么了
唐臻听着却不由得想问。
那然后呢
然后等他到了十三号公寓里,又重新和外面的野男人勾勾搭搭,甚至还让情夫之一信心爆棚,直接上门要和人妻的老公打架了
但,继真假丈夫之后,又要来个丈夫循环吗
言川哪知道唐臻冷着脸,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继续说说着自己的猜想。
“但我又不知道那个冒牌货去哪了,”他回想了一下男人阴沉英俊的脸,犹豫“他应该还不知道我知道了这件事吧”
但自从他找借口把男人赶到沙发上睡之后,到现在都没看见个影子。
“肯定不知道,”唐臻忽然道“要是知道,他就不会找上我了。”
言川“”
唐臻解释“陈升和章楠的任务,把五号房的nc激怒了。”
他简要道“你还记得那个孩子吧,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受害人。陈升和章楠在剧本里要找的孩子就是他。”
言川微微睁大眼睛。
“那五号房那个人,”言川想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不会就是”
唐臻看着他点点头“对,他就是拿到孩子身份的倒霉选手。”
言川的眼睛瞪圆了。
“逃综里没有未成年入选,要扮演这种身份的也只能是选手。”
唐臻话锋一转“总之,不管那个,我遇见了你那个冒牌货丈夫。”
“他认出我是你的情夫之一了,”唐臻垂着眼,表情很淡“要和我打架。”
那唐臻身上的血是他那个冒牌货丈夫的吗
言川的心揪了一下,有点犹豫地看唐臻。
唐臻“他没事,刚照面就不见了。”
言川顿了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
唐臻摇头“总之,我觉得他可能是去找你了。”
借着人家丈夫的名义出来打野男人,可不得先找漂亮人妻嘛。
唐臻盯着言川雪白的脸颊看了看,还是没把这话说全。
言川想了想“找我”
那他不得先回去了
冒牌货丈夫也是鬼怪之一,比起正牌老公的怨念也不小,回去看不见他不在,估计还得发疯。
可是他还在唐臻这里。
言川犹豫之际,唐臻看出他的为难,问“你要回去”
他语气淡淡,言川判断不出他的情绪,不知道自己该点头还是摇头。
“走吧,”唐臻站起来,对言川说“我送你回去。”
言川顿了一下。
“谢谢。”他犹犹豫豫的,还是说了这句话。
“不用谢我,”唐臻已经走到门口,半明半暗的光线里,言川听见他说“要谢就谢我拿到的身份不是你老公吧。”
aaa言川迷茫地看了看他。
是在说他拿到的身份只是情夫之一吗
嗯不说前一句我还以为他良心发现呢
阅读理解一下,他的意思是不是自己拿到的要是言宝老公的身份,今天就会把言宝狠狠办了bhi
这种便太会不会x很古怪啊,指的是那种限制级弹幕发不出来的类型
走是可以走了,但他的照片
言川看了看唐臻,又看了看桌上的照片。
见唐臻不说话,正要开门,言川有点着急“照片呢”
唐臻终于有了一点表情。
他的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对言川扯出一个笑,有些揶揄“不行。”
唐臻慢悠悠的,很有理似的“要走就算了,连照片都不能留吗”
言川
一点都不打算装了是吧
他心情复杂得很,脸别过去不想看唐臻。
唐臻却笑了一下,俯下身凑近他。
言川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抵到门上了。
走廊上还是空荡荡的,只有门里透出来一点光线,昏暗又晦隐晦。
唐臻靠得极近,用身高优势把神情茫然的漂亮人妻挤到角落里了。
他动作不急不缓,却是伸开手,结实的肩膀和有力的手臂形成一个监牢的桎梏。
“你”言川眼睁睁看着唐臻那张神色淡然的脸慢慢凑近,看清他眼底的晦涩。
他不说话了,因为炽热的吐息已经喷到自己耳垂上了。
唐臻凑近,贴在言川耳边说了一句话。
用气音说的,声音小到只有言川知道他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直播间里的观众焦急了好一会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观众的视角只能看见莹白小巧的耳垂慢慢染上红意,变成熟透浆果的颜色。
言川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