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骤来的变故, 把在场的三个人都干懵了。
茫然地看向袭红蕊嗯
袭红蕊微笑。
虽然她完全不介意,恶心女主一下。
那么喜欢让别人当平妻,自己就被平个够吧。
但那可是国公府哎。
为了和女主置个气, 把国公府的助力,白白让给男主,她疯了
和人学吃饭, 和狗学吃屎。
她虽然没有绝顶聪明的脑子,但和好人学还不会吗
男主前世能成为皇帝,成为笑到最后的人生赢家, 肯定不是全凭运气。
他的智商和眼光,肯定是不容置疑的。
他选择的每一条路, 肯定都是有意义的。
那么他在原本的筹谋落空后, 还不放弃白怜儿这颗棋子。
就代表白怜儿, 非常有价值。
某种程度来说,她和男主的处境,也有相同的地方。
男主身为不受器重的宗室子,需要强力的助力,又不能引起皇帝的忌惮, 她也一样。
国公府就是男主筛选下来, 最优选择,而现在, 她完全可以把成果直接抢过来。
联姻, 永远是结盟的最快捷方式。
她虽是个女人,娶不了白怜儿,但她弟可以啊
前世白怜儿嫁给老皇帝后,虽然还想着她表哥。
但那不是因为她嫁的,是个老头子嘛。
白怜儿二八年华, 有才有貌,虽然是个庶女,也是国公府小姐。
身份低,也只是相较于身边的嫡姐妹而言,正儿八经论起来,她可不低,怎么着,都轮不到嫁一个死老头。
她家老头,要是年轻个几岁,吹拉弹唱,书写绘画,啥啥都会,还会生孩子。
那白怜儿肯定半只眼睛都想不起她表哥来,萧贵妃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但当时的白怜儿,满心满眼,都想着算计他英俊潇洒,“温柔善良”,青梅竹马的表哥。
一下子进了一个老头子怀里,整个人都傻眼了吧。
要是她处在白怜儿的位置,不提前看剧透的话,也得稀里糊涂,被男主忽悠得团团转。
但她弟可不一样。
她弟过了年十五,和白怜儿比差一岁,算是同龄人。
长相上随了她娘,男女相宜的长相,非常拿得出去手。
虽然和男主那种惊世骇俗,人神共愤的长相相比,稍微落了点下风,身高气质上,也差了那么一丢丢。
但她弟那不是还没长开呢吗。
老话说了,男孩子二十三,还能窜一窜,他弟才十五,以前是没饭吃,从现在起好好吃饭,且窜着呢
就算是不窜,她弟腿脚好好的,站起来肯定也比一个瘸子高啊。
预知未来的她,知道男主是装的,白怜儿可不知道。
这个爱情,真的有那么伟大,就能糊瞎人的双眼,以至于看男主哪哪都好
讲道理,男主到底为白怜儿做了什么,让她那么死心塌地。
袭红蕊就是抠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书里说她攀上男主,是因为爱慕男主,但她心里怎么想的,她自己知道。
书里又说凝梦和裴三互相喜欢,但凝梦怎么想的,她自己也知道。
那么白怜儿呢
书里书外,好像总有两套逻辑。
除了嘴上说着不爱,心里超爱的女主,其她恶毒女配,爱的好像都没有那么纯粹。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假定,白怜儿是可笼络单位
她觉得,如果白怜儿嫁过来,她弟在自身条件方面,笼络住白怜儿的心,完全没问题。
白怜儿笼络住她弟的心,那就更没问题了。
开什么玩笑,书中最强恶毒女配,仅次于女主的巅峰配置。
降维打击一个袭绿柳,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这么一想,真是美死他小柳子了。
他姐搁那嫁老头呢,倒给他娶了一个美娇娘,呵。
如此一来,俩小夫妻之间门,其实完全没有问题。
问题出在,如何让白怜儿,心甘情愿地嫁过去。
于是在说完那句惊世骇俗的话后,袭红蕊立刻叹了一口气
“哎,只是国公府的门楣,我袭家如何高攀得起。”
“国公府祖上陪着太祖打天下的时候,我袭家还不知在哪个泥沟里呢。”
“白七小姐是金尊玉贵,才貌双绝的公府小姐,我弟弟却只是一个与人牵马坠镫的下人。”
“一个是天上的云彩,一个是地里的泥巴,二者如何能相提并论。”
“我就是想提,也没那个脸啊,哈哈哈。”
听她这么说,一旁的琳琅顿时不干了“娘娘,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今时不同往日,国公府虽然是万人敬仰的累世荣耀,咱们的二老爷,也不是昔日的奴仆了呀。”
“他被陛下亲封为寿昌伯,又任命为左督盐提监,前途可光明着呢”
“虽然还是比不上国公府的荣光,但二老爷年纪也还小,正是青年才俊,焉知以后不能闯出一番大名堂来呢”
袭红蕊立刻止住了她“哎,你知道些什么。”
“我弟弟配不上的,又哪里只是门楣啊。”
说罢,拿起白怜儿写的那厚厚一沓纸张,满是赞叹和惋惜道
“白姑娘的尊贵,岂独国公府的荣耀”
“文章学问,原是丈夫们才能钻研透的,白姑娘却以女子之身,成此奇文,如何不算得个女中豪杰”
“她这一身惊世之才,都可以跻身男儿列了,便是没有公府小姐的名头,如何不能立身。”
“将来就是搏的个一品夫人,也是她自当分的,我弟弟算是个什么东西。”
“再休要提了,否则我们一家,连带着祖宗,可都要跟着臊死了”
众人
你踩自己可是够狠的啊
但怎么说呢,虽然大家心里都偷偷看不起她的出身,可她自己都这么踩自己了,别人反而没话说了。
总不能顺杆儿爬,来句啊对对对,你自己知道就好
真不怕这个最得宠的宠妃,回去吹一下枕头风,死一户口本是不是。
于是纷纷劝解起来,哪有,哪有,贵府的公子,非常不错
众人七嘴八舌的跟风吹捧起来,宴席上嘈嘈一片。
袭红蕊却力排众议,止住了众人的话头,微笑道“请诸位不要再说了。”
“白七小姐今天的惊世一文,实在是让本宫大开眼界。”
“皇上在隔壁,宴请天下才子,妾身便在此小效仿之,宴请第一才女。”
“将皇上赐我的那柄羊脂白玉如意拿来”
如意听到立刻领诺,转身取出如意,捧将出来。
细腻的丝绸上,托着一柄洁白的玉如意,在摇曳的烛火中,散发着细腻温润的光。
袭红蕊捧过如意,将她交到白怜儿手里,微笑道“此玉高洁,正衬姑娘,还请姑娘,不要嫌弃。”
白怜儿宛如提线木偶一样接过,抬头看向袭红蕊。
她绝不相信,袭红蕊是因为那一首骈赋,一眼爱上了她,要死要活就要她当媳妇。
她又没失忆,在世子府里,袭红蕊对她怎么样,她还能忘了吗
当她第一次进世子府时,那个红衣小丫头,就一眼看穿了她的目的。
彼时她勾了一下发间门的铜钱,上下扫了她一眼,冷笑了一下。
什么高洁不高洁。
她高不高洁的,只能糊弄一下男人,怎么能糊弄住同为女人的同类
两个对彼此心知肚明的女人,何必打这种哑谜,所以她知道,袭红蕊在“抬轿”。
第一抬,抬国公府。
自认自己出身低,配不上国公府的门楣,既给了国公府脸,又让国公府下不来轿。
她抬轿是她的事,国公府要顺着踩她的脸,那可就成仇了。
第二抬,抬她。
许她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称赞国公爷教女有方,甚至给她不接受这段婚姻的权利。
就算她拒绝,也是她弟弟配不上,无损于她的名声,因为新娘娘的出身,在上层贵胄圈里,根本没有名声可言。
本来就没有人会站她,在她前面全方位双抬后,别人也只会觉得,开国功臣之后,京城第一才女,公府贵女,看不上出身低贱的新娘娘,是很理所应当的事。
这不是她的缺点,是她不谄媚俗流的“高洁”。
这份“高洁”,将和“第一才女之名”,一起成为她最好的嫁妆。
只要她现在立刻开口“娘娘,多谢您的美意,然而怜儿已经心有所属,请您为怜儿赐婚吧”
一切便又回到了正轨。
袭红蕊把她抬上去后,也把自己抬上去了,她今天必须答应这个要求。
到时候,是什么情形呢
她拥有了“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那么她嫡不嫡,庶不庶的,就完全无所谓了。
她是在为家族争光,就是看不上她的嫡母,也不得不为她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她有姨母的支持和宠爱,还有宸妃娘娘的赐婚。
到时候她还可以对澜哥哥说就算是娘娘想要娶我,我心里还是只想嫁你,哪怕不是平妻,是妾也好。
听她这么说,澜哥哥一定会很心疼,很感动,对她很好吧
可是她为什么不仅没说,还接过了宸妃手里的如意呢
握着手中触手生温的美玉,看着其上无瑕的莲花纹,白怜儿彷徨了。
原来被抬起来的感觉,居然有那么好啊
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这块无瑕美玉,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不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以前她一心钻营着往上爬,是因为她身后的根基,并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牢固。
她总觉得自己需要一些什么,虽然她也说不清那是什么,但她没办法停下来,只能让自己不断往上爬。
可如今新来的娘娘,踩着自己的脸,给她抬起了轿。
把她捧到一个高台上,让她看清了脚下的路。
她突然也可以像她的嫡姐一样,慢悠悠的挑挑拣拣。
因为她现在,也有娘家了。
一个冠誉满京城的“第一才女”,一个连风头正劲的新娘娘,都要俯首自认从门第到人品,双重配不上的女儿,对国公府来说,其价值,远胜于一个嫡女。
新娘娘把她和国公府一起捧上高台。
那么就连她的父亲,都会看见她的价值,不会再那么草率的,把她的婚事交给嫡母处理,
只要有她父亲国公爷在背后支持,身为国公府脸面的她,拥有和嫡姐一样的资本,她可以嫁给想嫁的任何人
那她还要嫁给澜哥哥吗
白怜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嫁给澜哥哥,居然成了一种利益的考量了。
之前之所以跟母亲那么说,只是骗骗母亲罢了。
实际上,她想嫁给澜哥哥,只是因为她喜欢他啊
白怜儿的手指一下子攥紧了。
以前不管怎么暗地里算计,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错的,因为她只是想要一份爱啊
一个女人想要一个人爱她,这是什么错吗
原来她们说的都对,她真的是一个坏女人,她对澜哥哥的爱,一点不纯粹。
她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自己
一瞬间门,白怜儿觉得自己的脊骨都被击垮了。
她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那就是她真的是一个面目可憎,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坏女人。
她之前对嫡姐的算计,对林家女的算计,包括对表哥的算计,原来从来不是因为爱,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白怜儿从自我欺骗中回神后,瞬间门被巨大的羞耻感击溃了,原来她竟然是这样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就在她几乎要撑不住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稳稳地托住了她的手。
袭红蕊笑吟吟地看向她“我与白姑娘真是相见恨晚,如意,赐座,让白姑娘坐到我身边来。”
白怜儿这才回神。
她突然意识到,在这个宴席上,她已经没地回了。
如果她继续回到姨母身边,那就相当于默认了她的选择。
而如果她要接受一个新的选择,就代表着她要回到国公府的阵营中,捡起公府小姐这个身份。
可她转头看向国公府的阵营,只看见嫡母喜怒不形于色,深不可测的脸,以及嫡姐几乎要从眼睛中流淌出来的恶意。
那里,没有她的位置
白怜儿立在原地怔愣,转头看向袭红蕊。
在那一瞬间门,她突然发现,袭红蕊给她架起来的那个位置,居然是她眼下最好的归处。
于是她近乎本能地开口
“臣女谢娘娘”
“哈哈哈。”袭红蕊大笑。
亲昵地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说着嘘寒问暖的话。
白怜儿第一次没让自己去看姨母,因为她在想,澜哥哥,为什么不能多为她走一步呢
明明他们相爱,明明他们青梅竹马,明明他们说好了,长大了,他就会骑着高头大马来迎娶她。
可到头来,为什么又说话不算数了呢
姨父的命令就真有那么重要吗
他妻子的心,就真有那么重要吗
她抛弃脸面,抛弃自尊,抛弃良知,抛弃名节,抛弃一切,甚至愿意与他为妾。
一步一步,走了那么多步,将手脚磨得鲜血淋漓,将面目折腾得令人厌憎。
她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步了,为什么澜哥哥,还是不肯为她走一步呢
为什么在他的心里,所有人都那么重要,所有人都值得他考虑,只有她,永远不会被考虑呢
不知不觉间门,白怜儿甚至忍不住落下泪来。
袭红蕊看见,立刻摘下护甲,将她拢在怀里,关切地给她擦着眼泪“这是怎么了,想起什么难过的事了吗”
白怜儿看向袭红蕊被精致妆容,遮掩得几乎看不清表情的脸,心底一片冰冷。
不要试图欺骗她
她们两个是一模一样的人,什么把戏,能瞒得过自己
然而当她看清袭红蕊眼中,如初见那般,无比清晰的挑衅笑意。
却顺从地靠进她怀里“没有,只是想到能被娘娘器重,高兴得忘乎所以。”
真奇怪啊,为什么那么温暖的爱意,让她痛彻心扉。
一条毒蛇、蝎子、蜘蛛的怀抱,却让她感受到了慰藉。
所以澜哥哥,请原谅怜儿自私这一次。
求求你了,如果你真的爱我,也请为了我走一步吧
只要一步就好了,只要一步就够了。
只要有那一步,不管是风头正劲的娘娘也好,国公府也好,她都可以背弃
所以澜哥哥,求求你了
把我抢过去吧
袭红蕊挑眉。
如果她踩下自己的脸皮,来捧白怜儿。
白怜儿还是一股脑的,想当那个见鬼的平妻,啪啪打她大嘴巴子,那她也没办法。
这说明,白怜儿是一个铜豌豆式恋爱脑,捡落来也没屁用。
既然如此,赐呗。
还是原来的套路,赐给女主当平妻,恶心死她,她也没有什么损失。
国公府无可避免地踩了她脸一下,要是不想和她撕破脸,肯定要在别的地方对她示好,有了这份“愧疚”,她照样能在国公府那获得助力。
至于白怜儿,高高兴兴地去做她的平妻,有着她的脸面当嫁妆,她嫁得更风光。
不管她和男主谁赢,她都不会再重蹈前世的悲剧,成了男主的妻子,她已经没有了必死的必要。
男主那么能装,肯定能把她忽悠一辈子。
只是很多年后,她会发现,她的孩子,不是早夭,就是残疾,要不就是智障。
在她心力交瘁,仰望上天时,会疑惑,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她
而预知一切的袭红蕊知道,老天爷就是在耍她啊。
在她很久之前,就给她埋了一个暗雷,那就是近亲不能结婚。
女主曾经在书里说过,后世发现,近亲是不能结婚的,不然生不下来正常的孩子。
白怜儿一定想着,生一个儿子,彻底改命吧。
但老天爷早就给她判了死刑,儿子是女主的特权,她和男主还是近亲结婚。
不要说儿子,连个健康的女儿都生不出来。
如果白怜儿刚刚真的不管不顾,踩着她的脸,也要让她赐婚,那什么也别说了。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如果她坐下来
哈哈,那她就赢定了
毕竟男主那么抠,怎么舍得为她踏出一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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