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国舅他是国舅他是国舅
对, 他是国舅。
马泽恩放空大脑,镇定心神,昂首挺胸地看向下首,掷地有声道“不用怕, 我是国舅”
邓义及他身边一众人
沉默许久, 邓义缓缓抬头“既然如此,那末将明日想带兵出城, 不知可否”
“一切都听邓老将军的。”
“那末将想向国舅请调军令, 青州边境一线, 边郡军马听调听宣, 不知可否”
“一切都听邓老将军的。”
“末将还想向国舅请便宜行事之权, 战策不上请, 军报不上奏,不知可否”
“一切都听邓老将军的一切都听邓老将军的将在外君命都有所不受,不用总问我”
邓义看着马泽恩, 这大概是他被拍桌子吼得最开心的一次, 躬身抱拳“末将得令”
然而应完令后,立刻一改恭色,对着马泽恩道“末将马上就要去前线筹备行军,请马尊使督促好粮草供用, 而现在的大军数量, 末将觉得还不够, 请上边再调拨一批。”
马泽恩也不懂他说的是啥,但有人吩咐他干事,可比他自己发号施令安心多了,立刻点头表示“你放心,你放心, 我这就给我妹妹哦不是,给皇上写信。”
听到这,邓义终于再无一点表示,有你妹哦不是有皇上在,就安心多了。
从马泽恩这要走所有调兵令信后,邓义转身出账。
看着他大步而去的背影,大儿子邓绥文快步赶上去,不敢置信道“父帅,你想干什么”
邓义头也不回“你跟为父出战这么多年,不知道吗”
邓绥文看着父亲的背影,不禁有些悲从中来“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儿子才为您担心,父帅,人人都道您是常胜将军,可儿子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常胜将军,一个人打了一辈子的胜仗,只要最后败一次,就足以抹杀前面的所有,父帅,您输得起吗”
邓义蓦然停住脚步,是的,他输不起。
胜败乃兵家常事,然而不知什么时候,他居然输不起了。
是从背叛冯相那次开始的吗,毕竟从那天起,他开始成为文官口中无情无义之人。
可他该怎么跟别人说呢,他是一个将军,需要的并不是情义,而是一个可以安安稳稳打仗的环境,永不用担心的后备补给,和完全自主的掌军权。
这些冯相都给不了他,但萧相可以。
这就是他的第二条重罪了,屈从奸相。
但没有人从一开始就是奸相,很久很久之前,萧相也并不是奸相来着。
那时萧南山因为耿言直谏,被流放到绥州,而他因为年少气盛,打死了本地恶霸,被判刺配绥州,他们就是在那时相遇的。
和众人常规印象里的萧南山不同,那时的他只是一个落魄的中年人,就算处境不怎么好,也会乐呵呵地对他说“要不要我教你读书识字”
邓义那时候和所有年轻人一样,对敢于直谏的“忠臣”有天然好感,很快就和他相熟了。
萧南山作为一个老师来说,真的很优秀,他最初对兵法的所有认知,都来自于他,如果没有他,他或许一生都只是一个蒙昧小卒,所以他也从来不觉得跟着萧南山有什么不对。
只是这之后,萧南山开始一点点变了,邓义说不好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但没关系,他也开始变了。
百战百胜的背后是什么,谁能知道,他只知道萧南山在的时候,是他一生最顺遂的时刻。
可人都会老的,萧南山是,他也是,那该怎么办呢
于是他终于将目光,落在了自己小女儿身上。
他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就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所有人都在质问他为什么要往这条路上走,就是没有人肯给他一条新的路。
而现在,恍惚间,又有一条路摆在了他面前,这条路似乎比“奸相”萧南山还要邪。
邓义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命,总是遇上一些让人诟病的“恩主”,难道他这辈子就注定了不能和好人混吗
可这总归是一条路啊,谁会嫌身后的路多,所以他要干了
邓绥文知道他父亲不做决定则已,一做决定,那就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但他还是担忧道“父帅,你怎么能确定,一旦输了,被放弃的不是咱们”
所有人都有退路,只有他们被放弃时,没有任何代价。
邓义转头看向自己的大儿子,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很像我,不过只像一半的我。”
像的是后来那个忧心忡忡,顾前顾后,举棋难定的他。
可这怎么能怪他这个儿子呢,他大儿子一直见的,就是这样的父亲,所以他学到的,也都是这样的顾虑。
邓义仰天长叹“知道为父当年手刃恶霸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听他这么说,邓义的三个儿子顿时齐齐看向他,小儿子没什么顾虑,直接问“什么”
邓义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我当时什么也没想,那时的我太年轻了,年轻到容不得想那么多,在脑子反应过来前,身体就已经做了。”
包括他后来扫平西羌王庭,其实都没想多少,反正就是见人就打,见打就赢,见城就破,非常轻松自在。
是到后来,他才开始越想越多,大概他真的老了吧。
邓义抽出长刀,平静道“为父已经五十八了,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这大概是为父最后一次上战场。”
“为父的这一生,该在此刻落下最后一笔,辉煌的开始,也当有个辉煌的结束。”
邓绥文看着父亲脸上宁静的表情,终于完全了解了父亲的心意,抱拳道“是,父帅”
邓义依次看了自己几个儿子一眼,又看向前方,目中一片坚定
既然勿须罗使计迫他出城,主动出战,那他这个战,还出定了。
让所有人看看吧,此刀尚未老去
袭红蕊很快就收到言钰传来的已诛杀郭山的信息,不禁冷笑一声,果然如此,这一次,可没有别人有理由让郭山跳了吧。
看完之后,很快丢在一边,杀一个郭山,袭红蕊还不会放在心上。
然而当她看起别的东西时,却着实被吓到了,邓义和她再要十万大军
袭红蕊
她这么积极的又军需,又杀人的,其实只是被前世那一场战输怕了,这次决不能重蹈覆辙,但邓老将军,好像产生了一些误会
看着他册子上索要的那些东西,很显然,他是想搞一波大的。
袭红蕊一时噎住了,现在该怎么办,跑去跟他说,您老人家误会了,好好打,稳着点,别打输了就行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可这样一来,她之前做的所有努力,就都半途而废了,邓义也得鸡血到一半,被突然嘎了脖子。
稳是够稳了,但邓义刚捧出来的一颗心,也要缩回去了。
他肯定会觉得,什么玩意,浪费他感情
袭红蕊站起身来,来回踱步,左右为难。
此战是她封后至为关键的一步,不能出一点问题,而前世的战局又那么复杂,一个不小心,邓义那老将也要栽跟头。
现在这种情况,只要不是大输,袭红蕊都能兜住底,而一但加大筹码,那要是翻车了,可得把她翻死,甚至不翻车,只要无功,都会让林儆远那边,瞬间找到攻击她的把柄。
袭红蕊情不自禁又想起了那个四年之限,今年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大半年,所以只剩三年小半了
她要是在皇后这一步翻车,那真是要把她翻死啊
袭红蕊在自己的屋子里打转,几乎要把地砖踏破,直到某一刻,灯烛突然爆出一声“噼啪”声,让袭红蕊瞬间清醒。
她在想什么啊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现在不是想战事的时候吗
她在出征前,给她大哥的第一条锦囊妙计是什么
一切都听邓老将军的。
结果现在她自己倒跟邓老将军掰起手腕来了
她想干什么,她是觉得自己比邓老将军都懂打仗了吗,她明明屁也不懂啊
袭红蕊现在才发现,原来不懂打仗的人别瞎逼逼这句话,也得包括她自己。
一颗过于“聪明”的脑子,有时候也真会坏事啊
意识到这点的袭红蕊,一边痛苦地按下她那颗“聪明”的大脑,时时要冒出的“质疑精神”和“忧虑精神”。
一边把秦行朝连夜薅起来,让他把邓老将军想要的一切东西,用最快的时间准备出来,送到前线。
而这十万大军,当然必须通过皇帝了,袭红蕊毫不犹豫跑到崇文帝面前咋呼,不好了前线吃紧,敌人好凶,顶不住了,快再派十万过去吧
整条战线都是袭红蕊和秦行朝一手经手的,袭红蕊说吃紧,那就是真吃紧,老皇帝也很在乎这场仗的输赢,毫不犹豫又加了十万。
这倒不是袭红蕊故意不想跟皇帝说实情,只是说了,皇帝估计也不敢赌,他要是自己产生了退意,那谁都掰不过他,还是把他忽悠下去吧。
就这样,袭红蕊完全搞了一个欺上瞒下,将边关所有信息,和朝中人隔离开来。
袭红蕊已经可以想到,如果这次翻车,她将会是什么下场了。
但没关系,她还有一件秘密武器。
袭红蕊信步走进一间秘密房间,哐当一声就跪下,然后给如来佛祖,玉皇大帝,观音菩萨,王母娘娘凡是能拜上的神仙,挨个磕头。
“当初说了,您只要赐信女一个儿子,信女就满足了,再无所求,然而现在信女还是连一个儿子毛都没见着,既然如此,您必须答应信女别的要求”
“不管是谁,只要是帮信女赢下这局,信女从此之后,必然只拜您一个,让您独享香火”
“为了防止不知是哪位大神显灵的,信女从现在开始,每天拜一位,等传来喜讯那天,拜到谁,就是谁显的灵”
“求求了,不管是谁,快快显灵吧”
袭红蕊拜的无比虔诚,但她身边的如意在一旁看着,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有些害怕
在作妖和作死之间,袭红蕊选择了作法,自从做了这个选择之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好多了。
突然加增十万大军这件事,当然不可能隐藏动静,所有人都很紧张。
为什么增兵,这场仗打得那么难吗
对于这些人,袭红蕊都是统一说辞,对,很难打,打得很激烈,对方很猛。
而以林儆远为首的势力,却感觉很不对劲。
他们安插在军中的人突然集体断了联系,这很显然不是正常情况,然而战时又不可能勇闯边关,探听军情。
于是纷纷开始责问起来,为什么军报如此模糊,布防图呢,作战书呢,为什么不上报
袭红蕊什么还有那种东西呢我都不知道啊
连我都不知道,那我大哥就更不知道了,你们等等,我这就传信告诉我大哥,让他把那些东西都备齐了啊
好不容易一来一回,消息传回来了,马泽恩却在书信中告诉大家,邓元帅出去打仗去了,他不会写那些东西,等邓元帅回来再报吧。
众人为之绝倒,你开玩笑呢
林儆远为首的势力,立刻找准这个由头,极力上报,马泽恩实在不堪指挥使一职,请派一个新指挥使去。
袭红蕊那能同意吗,当即和崇文帝闹起来,崇文帝也不可能在这个据说打得很激烈的关头,让林儆远的人插进去,麻利地回绝了他们。
但他这个大舅子也太坑爹了吧,连奏报都写不清楚,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弄得他对战局都一脸蒙。
就知道打得很激烈,打得很激烈,到底怎么一个激烈法啊
马泽恩汇报上来的危言耸听但完全没有重点的军报,把崇文帝都吓到了,连忙让人去问郭山和那一帮子文官监军,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啊连个奏报都写不明白
然而一个来回后,回他的却是惊慌失措的袭红蕊,袭红蕊缩着肩膀,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面前,支支吾吾道“皇上,我跟您说一件事,您可千万别生气”
崇文帝正全身心牵扯在战局上,一看她这副样子,立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你先说怎么了。”
袭红蕊
支支吾吾半天,终于绞着手指,很艰难地开口了“就是就是那个我大哥把郭山给杀了”
崇文帝
啊
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立刻暴怒“他为什么要杀了他”
袭红蕊立时捂住耳朵,一脸痛苦道“因为郭山污蔑我大哥谋反,我大哥一怒就把他杀了”
崇文帝
啊
“郭山为什么要说你大哥谋反”
袭红蕊捶了一下手心“臣妾也不知道啊”
崇文帝烦的来回踱步,又转身问道“那和郭山一起的其他人呢”
袭红蕊
“他们和郭山一起说我大哥谋反,我大哥就把他们都扣下了,不过这些都没杀,没杀,真没杀”
崇文帝
那他是不是还得感谢他手下留情
瞬间暴跳如雷道:“看你大哥干的好事我当初就不应该听你的让他去”
袭红蕊抱着头,任他骂了一个狗血淋头,等他骂累了,才期期艾艾地抬起头“那皇上您说,现在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啊凉拌
崇文帝当然不会觉得马泽恩要谋反,但他把文官团体扣的扣,杀的杀,消息传回来,朝堂肯定得炸锅,到时候更不好弄。
于公于私,他和马泽恩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不管他干啥,他都得帮他兜着。
谁敢想啊,现在边关那边,就邓义那一个能挺事的了
然而事到如今,骑虎难下,他唯一的指望就是邓义能来场大胜,把所有不利于他的地方都盖过去。
所以就算看着那让人眼前一黑的奏报,他也不敢再派文官去,只能给邓义传旨,你给老子好好打
就这样,面对朝臣越来越激烈的要求战报共享,崇文帝也装作不知道,你说什么玩意,风太大,没听清。
就这么一天天熬着,一直熬到了春放,连崇文帝都挺不住了。
到底咋样,你倒是给我来个准信啊
就在崇文帝暴躁的要杀人的时候,边关终于传来了一个清晰的消息
“报大捷”
直到此刻,老皇帝一颗揪着的心才彻底落地,大捷就好大捷就好不管是什么样的大捷,他都可以交代下去了
终于松了一口气后,忙问是什么样的大捷。
传信兵听他发问,激动的难以自持,声音颤抖道“邓邓元帅率大军连克六州,直入燕平地界,攻下了大雁关和壶口关”
一时间全场俱寂,崇文帝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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