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和清冷表兄共梦后 > 34. 安抚 虽不是在梦里,但也无妨……
    为何要逃

    崔寄梦偏着头, 答不上来。

    谢泠舟手掌包裹着她的,成年男子的手掌宽大有力,轻易把她的手裹住。

    有些像梦里, 视线在佛堂上空时所见的一幕, 青年高大的身躯,似一座巍峨雪山, 将下方山峦沟壑、雪山茂林尽数压住,只瞧见环在腰背上的纤纤四肢。

    他手上的凉意传过来,崔寄梦被激得手亦颤了颤“表兄”

    谢泠舟似乎才留意到, 松开了手, 语气坦然“抱歉, 是我一时情急,失礼了。”

    一时情急,为何情急

    崔寄梦不敢问,更不敢看他, 自从知道大表兄也在做那些令人羞耻的梦, 她每每立在他跟前,就犹如不着寸缕。

    况且大表兄还多次试探过她, 如今她不确定他知道了多少, 他那般聪明的人, 又试探了好几次, 会不会早已看出来了

    更不知道她做过的那些淫靡的梦, 他是否都梦过,还是只梦见部分

    但有一点崔寄梦可以肯定,大表兄定还不知道她也发觉二人共梦了。

    只要他不知道她已知晓的事,不戳破此事,她就还能掩耳盗铃。

    于是崔寄梦故作自然“师父呢”

    谢泠舟眸色微暗, 她就这么信任赵疏更信任二弟,唯独躲着他。

    他抹平心里那些褶皱,面上维持着万年不变的平静“赵公子临时被殿下叫走了,表妹找他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师父。”崔寄梦搜寻着一切可以让她告辞的理由,但她的意图再次被谢泠舟洞察了。

    “表妹似乎不乐意见到我”

    “没没有。”被扣了偌大一顶帽子,崔寄梦再羞耻,也不得不直面大表兄,低头道谢,“昨日多谢大表兄相助。”

    “分内之事。”谢泠舟不以为意,往一侧避让,意思显而易见。

    若是再推辞,怕是会显得心里有鬼在故意疏远,她只得装着坦然进了琴室。

    门被轻轻阖上,发出咔哒的动静,把崔寄梦吓得浑身一抖。

    这是知道自己和大表兄同梦后,第一次和他私下相处,她本就紧张,门一关,世界被迅速收拢在一间屋子里。

    崔寄梦更觉得四面八方都是谢泠舟幽深的目光和炽热的大掌,寸寸抚过她。

    更何况他还特地关上门,倒显得他们之间,真有什么苟且一样。

    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她抿了抿唇。

    “渴了”谢泠舟给她递过茶水。

    崔寄梦根本不敢立即接过来,因为害怕不慎触碰到他的手,只好故意慢一步,等到他把茶杯放在桌上,才端起来小口饮着。

    手上有事可做,她放松了些。

    谢泠舟在对面坐下,指端漫不经心在琴弦上拂过,他的手很白净,慢慢拨捻琴弦的指法亦是优雅。

    可崔寄梦却看不得这个手势。

    她忍不住往别的方面想,难为情地并紧双腿,将因紧张而开始发抖的手放到膝上,藏在几案后,这才安心。

    谢泠舟将她紧张的小动作收入眼底,一时怜惜又无奈。

    他只不过拨弄了下琴弦,又不是别处,她就这般敏感,若是真照着梦里那般撩拨,只怕这惊弓之鸟会吓坏。

    然而她越害怕,他肆虐捉弄的心越重,谢泠舟嘴角扬了扬,指腹压住琴弦,重重往下按压,眼底愈发幽暗。

    他想揉按的,并非琴弦,只是这念头是在冒犯她,谢泠舟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肃清杂念,语气尽量平静。

    “昨日为何饮酒”

    崔寄梦双手不由揪住裙摆“因为我喝了酒,气势会足一些。”

    谢泠舟淡淡笑道“的确如此,只有喝酒时,你才敢看我。”

    昨日在巷子里时他就猜到了,这娇娇怯怯的姑娘酒量极好,喝完酒思路依旧清晰,但胆子会大很多。

    平时她总是会瞻前顾后,待人更是谨慎甚至卑微,生怕出错了惹人不悦,但喝过酒脑子变得亢奋,顾忌的也就少了。

    崔寄梦听到表兄的调侃,手抖了一下,低着头道歉“昨日酒后失礼,还望大表兄大人不记小人过。”

    “无妨。”他心头蓦地一酸。

    便是昨日那样,她也比大多世家子弟要谦和有礼,想来是习惯了讨好,回应给旁人对等的礼节在她看来都算失礼,总要比对方再恭敬一些心里才会踏实。

    他温言宽慰“表妹即便饮酒礼节依旧周全,故平日里,你可以再大胆些,不必总是小心翼翼。”

    崔寄梦心中一暖,大表兄人真好,他没有因为同梦的事疏远她,反倒安慰起她,她又忍不住道了声谢。

    谢泠舟略一颔首,又问“昨日为何不等我回来就擅自行动”

    “我”崔寄梦心弦又被挑起,“我担心表兄公务繁忙,抽不开身。”

    谢泠舟语带薄责,“你就不担心担心你自己若非我凑巧赶去,仅仅是周遭邻里,就能把你伤着。”

    其实并不凑巧,是他派了人跟着她。

    他越关心,崔寄梦越无地自容“多亏了表兄,是我冲动了,其实我原想找二表兄帮忙,但他没在,便自行去了。”

    话方说完见谢泠舟放在琴弦上的手屈成拳,崔寄梦讶异抬头。

    他神色如常,只是紧抿着薄唇一直没再说话,良久,才淡声发问“为何忽然想着去找二弟,是信不过我”

    “我绝无这般想法”崔寄梦急急表明诚意,“我信得过大表兄,只是觉得总是麻烦你,实在过意不去。”

    谢泠舟语气更幽淡了“都是表兄,麻烦二弟,表妹就过意得去”

    他定定看向崔寄梦。

    崔寄梦也抬眼看他,懵懵地睁大了眼,虽未回答,但眼里的诧异已说明一切,似乎在诧异他为何会问这样显而易见的事。

    也是,谢泠舟兀自笑了笑,在她心里,二弟是与她定了娃娃亲的人,她生性保守,自然早就把二弟当成自己人。

    即便他们二人在梦里已做过无数次夫妻,但她认定的夫婿,依旧是二弟。

    指腹掠过琴弦,发出交错起伏的声音,谢泠舟沉默须臾,道“玉朱儿的话不可信,别往心里去,我会派人继续查,至于府里人的态度,更不必在意。”

    自从被祖母下药后,为防老太太再犯糊涂,他在主屋安插了自己的人,自然知道今日请安时崔寄梦受了冷落。

    他顿下来,观察着崔寄梦神色,见她隐忍着委屈故作轻松,心也软了几分“无论如何,你都是姑母的女儿、祖母的外孙女。祖母重情,不会因此冷落你,她老人家难过,纯粹是心疼姑母。”

    “外祖母疼我,我是知道的,我只是”她欲言又止,眼底充满哀愁。

    谢泠舟放低了声音,温声问“怎么了,是有别的心事”

    崔寄梦原本不想说,但是大表兄安慰了她,还问起她的感受。

    昨日过后,连一向对她热络的二表兄见到她都变了态度,而最是冷淡严肃的大表兄,反而在安慰她。

    他才比她大三岁,却像个长辈一样令人安心,寥寥几句关心的话像冬夜里的烛台,散发着微弱的热意,但她太冷了,即便只是烛台,也还是想伸出手去取暖。

    谢泠舟很有耐心地等了很久,直到崔寄梦放下顾虑,慢慢开口“我难受不是因为府里人的态度,而是因为阿娘。”

    “因为姑母”

    “嗯。”崔寄梦视线落在琴上,陷入了回忆,“我也是从殿下那儿才知道,那首诗是阿娘和大舅母一道作的,她们当年都是京陵才女,风头无两。”

    谢泠舟耐心听着。

    她悄然觑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半点不耐,才敢继续说“幼时有次我拿到一本诗册,里头收录了很多诗词,其中有一首说的是京陵风光,那时阿娘已得了癔症,经常莫名其妙就哭了,有时候还会跟小孩子一样,喊着爹娘兄长,我想着阿娘大概是想家了,便背了那首诗给她听。”

    “然后,阿娘听着听着”

    崔寄梦哽住了,声音艰涩。

    谢泠舟想起先前三殿下所说的话,猜到了接下来她要说的事,眉间不由得凝住,一瞬不错眼地看她。

    崔寄梦缓了缓,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然后阿娘突然冷下脸,直勾勾盯着我,我以为她是喜欢这首诗,喜滋滋地又背了一遍,结果阿娘阿娘她突然扑过来,掐住我的脖子不放”

    当年她刚满七岁,记得很清楚,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

    最大的当属与南边蛮族的一场大战,爹爹战死,崔家世代将门,唯一的男丁战死,便意味着没落,

    祖母虽未责怪她和母亲,但祖上几代基业毁于一旦,怎会不日夜叹息

    这一声声叹息对阿娘而言,是把利刃。

    后来她还听家中老嬷嬷说过,当年父亲与祖母的亲侄女有婚约,因为那次战争,祖母侄女的夫家落罪,满门抄斩。

    祖母对侄女心疼亦内疚,私下感慨,要是当初儿子没有悔婚,侄女嫁过来,兴许就不会被夫家牵连而死。

    这话碰巧被阿娘听到了,越发自责,一为身子骨弱,不能替将门世家开枝散叶,二为祖母那位受夫家牵连而死的侄女。

    后来来自京陵的那一封信,便成了压垮骆驼的草,崔寄梦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又是何人所寄,只隐隐觉得阿娘疯掉和那封信脱不开干系。

    谢泠舟静静听着,崔寄梦漫无目的地说着,手忍不住放到脖子上,眼眶也开始发红“阿娘她说,说要不是我,她早就远走高飞了,还质问我为什么要念那首诗,是不是也想看她笑话”

    “直到殿下说起那首诗,我才猜到原因,阿娘是个骄傲的人当年名满京陵的才女,如今却一无所知,她不愿回忆过去的辉煌,我却偏偏要让她想起”

    谢泠舟曾听别人谈及那位姑母,只知道她名满京陵,所作诗词丹青皆广受传颂,为人更如明月清冷,遗世独立。

    出身名门、才貌出众,却因中媚药失态沦为家族笑柄,又经历丈夫战死,夫家没落,婆母偏见,内心更饱受自责。

    偏生在低谷时,听到年少风光时所作的一首诗,何况还是与对手共做的诗。

    对于一个清高的人而言,有什么打击比自己从云端滚落尘埃,而对手依旧身在云端来得沉痛

    他能理解姑母,但这一切不该由一个孩子承受,那时她也才七岁。

    谢泠舟凝眸看着崔寄梦,她正陷入莫大的痛苦,手紧紧掐住自己脖颈,像是要自救,更像是要摧毁自己。

    原来她并非表面上那般澄澈无忧,也会有挣扎痛苦的时刻。

    一股怪异的感觉传遍心里,他透过她的挣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谢泠舟垂眼看她,目光里有种惺惺相惜的怜悯。

    他绕过几案,来到崔寄梦跟前,将她的手轻轻从脖颈上拿开“这一切并非因你而起,别太自责,姑母更不会怪你,她是发病了情绪失控,并非针对你。”

    “我知道”崔寄梦哽咽着,“过后阿娘一直在和我道歉,她把我抱在怀里,说都是阿娘的错,阿娘该死,可是”

    胸口像是有猛兽试图冲出来,憋得她喘不来气,锁骨因难受而高高耸起,她艰难地吸气,勉强将这些情绪吞回去。

    “那之后阿娘怕她再伤害我,就把自己关起来了有一天我实在想她,便偷偷跑去她的屋里,看到阿娘用白绫把自己吊在房梁上,我发觉得及时,喊来仆从救下阿娘,可是阿娘还是吐了很多血,她在上吊前,还服了毒药”

    崔寄梦竭力说得平静,眼泪却不知不觉落了满脸,连她自己却未发觉。

    谢泠舟弯下身子,沉默着,用袖摆将那些眼泪轻柔拭去。

    崔寄梦沉浸在回忆里,渐渐地声音也开始哽咽“阿娘死前抱着我,她说说她很爱我,说对不起我是我,我要是没念那首诗,阿娘就不会失控掐我,她自尽是因为自责,觉得自己已经疯得没了理智,活下去只会伤害更多人”

    “是我害了阿娘,我自作聪明要去念那首诗他们说的对,我要是男子就好了阿娘和崔家都会好起来”

    她语无伦次,在控诉自己,因极力隐忍胸口剧烈起伏,却始终没敢哭出来。

    原来辞春宴那次,她宁可被众人嘲笑,低头闷酒也不愿念一句诗,并非因为笨拙,而是念诗会揭开她幼时被母亲险些掐死又因此失去母亲的伤疤。

    谢泠舟定定凝视着她,眼神愈发柔软,他伸手将崔寄梦脑袋轻轻推在自己肩头,哑声说“表妹是个好孩子,姑母的事与你无关,崔家没落更不是因你非男儿身。”

    崔寄梦肩膀剧烈地一耸一耸,抵着他肩头,那一片的布料很快被濡湿了。

    谢泠舟无奈,这孩子比他想象的要拘谨,连哭也不敢放声哭,他伸手轻抚着她发顶“乖,想哭就哭吧。”

    崔寄梦压抑地哭着,始终没有发出声音,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渐渐神志不清,一时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中,手不自觉揽住谢泠舟腰身,脸埋在他颈窝。

    亲昵、熟稔,像在梦里那般。

    谢泠舟毫无防备,身子霎时僵住了,腰腹骤然紧缩,手上抚摸她头发的动作也顿住了,他垂下眼帘,又很快放松下来。

    但短暂的僵硬还是让崔寄梦察觉到了,她刚好平复完情绪,马上清醒过来,她竟像梦里那样抱着大表兄

    然而这不是在梦里,他们如此相拥实在越礼,崔寄梦红着脸松开了手,脑袋也赶紧离开谢泠舟肩头。

    可她刚动弹,随即却被他宽大手掌裹住后脑勺,轻轻按了回去。

    一贯清冷疏离的声音多了些温度。

    “虽不是在梦里,但也无妨。”,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