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容易引发胡思乱想。
在树荫下等待, 克兰芬奇难控前后颠倒,新旧穿插的记忆。
以手挡眼,他抗拒日光。
这与厌恶相近, 顺势牵引出令他耿耿于怀的人。
一批兄弟姐妹同时接受教育, 在一起长大。当初, 他最照顾的是卢修斯姐弟,因他们两家关系最近。
父母自小教导他,既然身为aha诞生芬奇世家, 他的就已占据高地,拥有别人一生梦寐以求的优势。所以才要更关照逊色于他, 接纳弱小于他的。
按此原则行事,他尝到受敬仰的滋味。
说是感激程度太浅,称作依赖又过偏。唯有端坐神坛高处, 怜悯俯瞰众生最为贴切。
自诩救人于水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神明,他遇到一名其心可诛的异教徒。
一个对同性抱有妄想,胆敢贬低他能力的人类畸形, 他的表兄弟卢修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世俗底线, 冒犯正确教条。
某段时间, 薇诺娜会自豪地展示卢修斯的画作,那优异甚至超过他的水准,一度让家里人欢欣鼓舞,成天说卢修斯是小克兰。
但他们怎么能比
他好不容易才将这颗老鼠屎驱逐,彻底赶离光辉家族。
谁料绕一大圈,异教徒竟凭阴谋诡计闯回他视野。
这人一定是又来挑战我的威信。笃信自己推测,他在卢修斯回家后的几天里高度警惕,无时无刻不在注意动向。
可畸形儿平日不是晒太阳赏花, 就是被薇诺娜逮住促膝长谈整日。
克兰五指并拢,完全隔绝光线。
可怜,可笑,可悲的小丑,我们的新笑点
戏谑笑声在脑海挥之不去,他每回想一遍,都为心底某堆篝火添一把柴。
“小丑是谁还没定。等着吧。”
克兰阴沉自语,手掌掩盖下的神情全然不似往日。
他会等着。
这次他会按兵不动,就等着那不自量力,该死的小丑挑战他。
最后自取其辱,让众人笑掉大牙。
放飞思绪至这一刻,克兰始觉异样。他走出树荫,观望冷清死寂的千镜屋。
纳西索斯去卫生间的时间,未免太久了。
犹豫数秒,金发青年垂下手,步步走向漆黑入口。
联想到少年那一张臭脸,克兰由衷怀疑对方为甩掉他故意说谎。
对于美丽的事物,人们向来肯给予更多宽容,他保持微笑,边走边唤道。
“纳西,你还在里面吗”
“已经快二十分钟了,再不出来说不定红皇后要追过来了。”
“你该不会把蛋糕吃掉,变成小小迷你人掉进水池里啦”
两侧镜面在不同部位凸起,四周闪过大腹便便,头尖脚圆的虚像,由于没开灯,克兰下意识放慢速度,好缓冲四面八方都是自己的不适感。
“快、快过来帮忙”
“谁快来”
声音透露着深深恐惧,似是从中心传来,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冲出拐口,无疑证实他的猜测。
带着幽香和血腥气息,少年扑进他怀里,扯坏的领子露出肩头,洁白细腻美过半轮银月。
经肌肤一晃眼,克兰顿了顿追问。
“纳西怎么回事”
“我刚刚进去、结果有个员工模样的人,又抱又亲,他、他还”
受到惊吓的oga语无伦次,像搁浅的鱼,像被谁掐住脖颈,发出微弱的可怜呼救,只能等谁拯救。
听说过少年曾受极端粉丝骚扰,温软馨香身躯在怀引人垂怜,克兰尽量忽略空气中的浓郁异香。他安抚道。
“那个袭击你的人他还在里面吗别怕,有我在他伤害不了你。”
话音刚落,中心又是一阵怪声。
那大概是谁踩上镜面的残骸,碎片多次破裂。
“帮帮我帮我抓住他”
“先不要被其他人看到、我不要被拍下来”
求救者泪眼朦胧,抓紧他的手,因动作太大敞开衣襟。姣好脸庞是惨白的,可不知是否被欺负而受到刺激,一抹迷人春粉色漫遍肩颈,在胸膛开花结果,诱人采撷。
无论心肠多冷的人,都会拜倒在这朱红润色前,何况是已成年的aha。
顺从少年所言,克兰按对方要求输入指令关停摄影仪,继而握紧双拳,即他生来的武器,屏息一步一顿辨别骚扰犯的方位。
穿过两面镜子间的甬道,他朝认定位置出拳。
挥空后数秒,男人表情变化异常之丰富,困惑累积逐渐变质。
因为那比洪流汹涌的月桂香扑面而来,某种躁动分成数股兴奋药剂,流入他的血液循环。
克兰朝旁边跳开,后背紧贴镜面。
定睛再看,那哪是骚扰犯,是不知为何蜷成虾米,嘴里哼哼的小王子伊森。
唯一与他们格格不入的人,衣衫不整的纳西索斯,他就站在一摊碎片前,眼眶泛红眸中带泪,却瞬间像洗了牌,面无表情。
电光火石间,克兰认为自己找到答案。
“纳西索斯,不要做傻事。”他拼命吞咽忍耐冲动,“就算你看不惯伊森殿下,也不能用这种方式毁了他。”
少年朝他冷笑一声。
那都不是笑,是极度不屑哼出双唇的气。
“你觉得,我是要毁了他原因呢”
肯开口还算有商量余地,克兰乘胜追击劝道。
“德林杰先生、格雷他确实待小殿下特殊,他只不过是欣赏对方,绝无那方面心思。你何必吃醋嫉妒,搭上自己前途。”
厌恶的人说出的话,伊可一句不想听。
他唯独抓住了某字眼。
“我,嫉妒”
碎片握在手里,被他藏在身后。
他承认,他在看见伊森倒地的一瞬间,想到要撕烂这张脸,割破那喉咙,用毫无人性的丑陋方式进贡那份情绪。
但每一次高举双手,某种呢喃回荡,堵住他的爆发。
少年拧眉泫然欲泣,勾着嘴角僵硬地笑。
我到底
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好呢”
撑脸哀叹着,择明指向河道旁的花丛。他对芙蕾雅诉苦道。
“如果想摘下那种花,品尝它甘甜如醴的蜜水,唉该怎么做才不会受苛责惩罚。”
被这假正经逗乐芙蕾雅咯咯直笑,趁游园舟靠近岸边,他探身抓来整枝花。
“喏,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等会儿你把它吃干抹净,用完即丢。没人知道就等于不会被罚啦”
赞叹对方心性直爽,择明感激接过一串象牙红。
“关于给夫人设计礼服呢,我其实已经有了基础构想。”
一句话令芙蕾雅两眼发亮,拍桌起身。
“是什么快告诉我,我要成为听到的第一人”
“不好意思,顺序上,您大概是第三位呢。”择明抱歉笑道。
浓妆男人失望哀嚎中,他心念一动,嗅出风流送来的微小信号。
情况不好呢,z。伊可殿下,正独自面对他的残局
z所以您想什么时候动身帮他,主人
像在瀑布前,像在长馆庄园,像在断药后的每一夜。
灵活十指摘去萼部,择明将花含于齿间,慢慢吮吸。他老神在在,倒真如所持有的橘猫模型。
不
我的开局已经结束了
他半阖着眼,神色散漫。
z您是指,您又准备像上次那样抽离全局,观察人员自行演绎了吗
偶然的乌云飘荡,日光阴沉大地黯然。同系统交流以来,这是择明为数不多敛去笑意的时刻。
“可恶,当老三也行吧”芙蕾雅这时结束了发泄嚎叫,迫切恳求道,“快告诉我嘛,卢修斯亲亲,我要掏干净耳朵听永久印进脑袋里”
面貌切换飞快,择明再抬眼仍是文质彬彬。
“我的初设里,我为伊维蒂亚铺好七层构造。”
“正好,应对在下一直以来私自划分的有趣过程。”
比愤怒纯粹,比仇恨凶猛,更难以驯养的猛兽
受嫉妒驱使的人,在箱中饲养着未知生物。
“最开始,那东西先长出了鼻子。”
紧紧追捕自己尚未明确的危机感。但嗅觉是人最平庸的能力,难靠它分清东西南北,只能徘徊轮廓周围。
“紧接着生出双耳。”
无论真假虚实,听取任何有关谁的线索,全盘照收。
“到这一步,睁开了眼睛。”
嫉妒着谁,嫉妒着什么,一直以来暗中窥视最多,明里躲避最多的,那便是答案。这点眼睛远比头脑清楚。
“然后就到了最妙趣横生,百看不厌的岔路口。这小怪物,终于长出了嘴巴。”
想问不知从何问起,想打断但倾听的欲望不准,芙蕾雅呆愣愣沉默,手捏烂红花而不自知。
瞅着那对困惑大小眼,择明体贴按下暂停键。
他继续掰弄着花,今日的午后甜点。
唇瓣叼红花,他仰起头,食指一推深入温热口腔。
苦中带甜的味道在喉咙化开刺激吞咽,恰似踏上绳索,进退两难时的紧迫感。
明明是脚踩平地,千镜屋内的伊可眩晕摇晃,使不上力。
克兰芬奇还在劝他。
“你先把伊森殿下带走,交给他那些保镖。趁我现在意识清醒。”
“这关乎你我性命,你不想为了区区争宠断送前程对么”
“而且格雷他也不会因为这样就对你改观,相反,他会对你失望透顶。你别做错事,认命吧。”
伊可抬起了头。
“你真懂呢,克兰。那你为什么就不认命呢”
正努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克兰惨遭打断呛住声。
“我什么”
“你怎么就不肯接受,你就是比不上那人。你连他的脚底板都够不到。”
仿佛此刻才找回力气,伊可一道目光牢牢锁定克兰,没放过那张脸由不解到愠怒的过程。
四面八方镜面包围,但他只觉得自己与金发青年之间立着庞大镜身,清晰映照彼此。
角落里,煎熬中的伊森大口喘气,在这多呆一秒,他处境多凶险一分。
“该怎么做好呢”
伊可苦笑发问,并非求助。
往往是这样,意想不到的提示找上门。
他隐约听见谁从后方走来,附在他耳轻语。
阁下
到这一步,意味着那小怪物终于知晓含吐吞吃的真理
可以把那些东西吞了,就此淡忘无动于衷。把他们含着,骗自己视作不见。要么吐出尖牙毒液,用尽一切办法实现摧毁那不愿接受的目标
但是还有一种,仅少数人才做得到的
少年垂头安静过久,克兰口干舌燥已快丧失耐心,他试图挪动双腿逃离,奈何受满屋信息素缠绕,他全身沉重寸步难行。只怕移一下,他就要扑向一国王子。
在克兰即将转身以头砸墙时,伊可总算动了。
见少年持锋利碎片蹲在小王子身旁。克兰不禁忐忑屏息。
幸好,对方只是搬开伊森受伤的手臂,用手帕替人擦汗,继而整理自己着装,双手拢入发间后抓,露出饱满前额。
克兰正松口气,歇斯底里的尖叫如利刃划破空气。
“你要做什么”
“你别过来”
“放开、放开我不要”
喊声比刚才响亮,震得地上的伊森一缩,莫名收敛信息素的释放。
他视野模糊,意识混沌,分不清外界状况。只听到谁声嘶力竭求救。
作为唯二清醒的人,克兰已放弃思考。
他想不通,为什么有人能发出这样凄惨的哀嚎,却依然步步靠近,看着他笑。
当目睹少年高举碎片刺下,飞溅一片血色,克兰芬奇的困惑戛然而止。
在游乐园内拍摄的节目,早间九点开始,预计午后四点结束。
但谁都没想到,原本顺利的录制竟在午后十二点惨遭飞来横祸。
收到的通知最迟,芙蕾雅拉着择明狂奔跑回集合处。
影棚里外水泄不通,秩序已然被现场遗忘,所有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议论,或献上自己惶恐无措的表情。
“喂,到底发生什么了”
芙蕾雅揪住一个工作者问,岂料对方拼命摇头。
接连逮了几人,他如愿得知原因。
也成功火山喷发。
“你说什么克兰芬奇那混蛋把纳西宝贝强行标记了”
“没、不是不是标记,是咬坏咬坏了腺体。”
解释声愈发低弱,芙蕾雅的愤怒狂飙顶峰,安保根本拦不住两米身长肌肉魁梧的他,硬是让他走到急救车门前。
“起开我要去看下纳西宝贝到底怎么样了。”
“里面有人吧出来给我解释清楚,咬坏腺体是怎么回事”
是怎么回事我还想知道
格雷德林杰心中回应,语气绝不输门外那头发狂大象。
手里攥着伤势报告,他思绪凝滞,最终转向病床上的伤者。
纱布着缠绕纤细脖颈,尽管伤口已经缝合,少年的身上脸上仍旧血迹斑斑。
涂抹红色的脸颊,一对紫眸默默注视着他。
“怎么了,我伤得很严重吗。”
这下可好,不光眼神,少年语气亦平静得诡异。
“你颈上的只是割伤和刺伤,纳西。”
对方皱眉,气鼓鼓嘟嘴唇。
“怎么会呢,是克兰芬奇咬伤了我。如果伊森殿下没及时赶来帮忙,我不仅要被他强暴,还会被他咬死。”
“克兰被殿下的人带走审问,不要说谎,纳西。”
笑理应是令人愉快的表情,格雷却在说完这句后为少年的笑颜不适,汗毛倒竖。
“我被克兰芬奇,咬坏了腺体。”
少年重复说着下地,边走边抚摸后颈。指尖还能蹭出点点猩红,他似懵懂孩童,轻含指腹,沉醉如品花蜜。
当后背贴住门板,格雷才惊觉自己竟被逼退到这,不敢动弹。
“我被失去理智的克兰芬奇咬坏腺体,幸运地被伊森殿下所救,殿下英勇,抢在他再伤害我前击倒他。可惜破坏太深只能完全割除,今后,我将永远无法再恢复。”
“你听见了吗,格雷说谎,是要这么来的。”
“现在,让开。”
格雷半边身躯发麻,竟被比自己矮小的人推开,让出门口通道。
后来车外暴起喧哗杂音,他一概听不进。等他走下车,远处的少年已被芙蕾雅护着,掩面啜泣。就连对外冷漠的代号t也站在旁边,说几句安慰。
杰丽,导演,所有围在周边的人对少年哭诉的真相深信不疑。
哪怕这处处充满疑点。
“为什么”
握皱一张检查单,男人大步上前想阻止谎言蔓延。
但他的脚步,在择明走出后猛然刹住。
在人影空隙间悠然移动,两道视线固定,始终不变。
择明停步纳西索斯侧后方,旋身正对格雷,挑眉扩大笑容。
“”
瞬息之间,怵然心惊的男人回到了医院,回到那座花园,回到黑白方格的棋盘上与人对望。
他甚至听出对方刚才双唇微动,以胜者姿态对他轻笑,掷出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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