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信使走过暴雪横行的街道, 来到蓝顶白墙的屋前。
屋外寒风再冷也抵挡不了好奇心,不被大雪阻挠的信使一路本就吸引众多目光,而今见他驻足, 居民纷纷探出窗。
认出金三曲枝纹饰,对屋的玛琳惊喜交集。
“是拉法叶庄园的人”
果不其然, 信使拉响门铃退半步,开口嗓音似小号清亮。
“失礼了, 在下代表银林之家拉法叶登门,请问切斯特福恩和伍德阁下今日是否在家”
里头一阵砰咚哐当,前来迎门的切斯特表情僵硬。
从没想过招待过大人物, 他束手束脚,紧张得忘记自己还拿着半只甘蓝。
信使和颜悦色, 主动问候过便直奔目标小有名气的表演家, 流民伍德。他拿出请柬,不动声色端详。
比预想中的瘦小, 嘴旁伤疤刺目, 优点是独特的娴静气质, 但也看不出这是个能逗人发笑的木偶师。
可既然是那位大人指名, 绝不会错。
抱有这坚定的想法, 信使完成任务离开。
前后不过两分钟,却足以让这栋小屋成为整片区域的热议中心。碍于风雪骤然猛烈,人们只在屋中猜测拉法叶找上那家的用意。
有幸实时围观,切斯特将那请柬看了一遍又一遍,不敢置信。
“他们真的要请你今晚去见莱维大人”切斯特恭喜道, “太好了伍德,这样你能请他们治好赛伦斯了。不会像上次被拒绝。”
由于世界的过去受到微妙篡改,前次和洛伦佐碰一鼻子灰的虽然还是择明, 但主体已掰至现在的赛伦斯。
择明看一眼抠木桌的男孩,哭笑不得握住那手。再抠下去,指甲得直接断。
“不过,请柬里没说邀我去做什么呢。”他叹道,“只是说请我见面。”
“肯定是听说你的厉害,要收你做学徒啦。不好那我得给你准备庆功宴了,我搜罗下还剩什么食材。”
殷勤周到如切斯特,立马在小家里忙碌跑动,他的热情仿佛传递给上天,叫停这场纷扬大雪。
没有天气阻碍,伍德将觐见莱维拉法叶一事顺利沿街道传开,午饭时间连城墙上的巡逻兵都在讨论。
“真是幸运的家伙。”年过五旬的老兵对火暖酒,口齿不清地嘟哝,“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唉,就算莱维大人有这心,他去当学徒是不可能的。”
一旁新兵聊得正欢,不禁追问为何。
“老拉法叶那关就通不过喽。毕竟他们那批人啊,可宝贝自己的传家宝了,哪里忍得了一外人染指。”
新兵们赔笑,长剑挑动篝火,使其燃起更旺的火。
“不过,能远远见一面莱维大人我也毕生无憾了。”
“我要是那小孩,我绝对高兴得蹦上天”
作为全城上下都认为该感恩戴德的幸运儿,择明牵着赛伦斯外出,神情莫辨。
他没听切斯特和寡妇玛琳的劝,买新衣好好洗漱打扮,筹备今晚重要的见面。他反而趁天小晴去捡木柴。
杉树林位于安置区边缘,一下完雪,那片银白吞噬声音,更显岑寂。
z您不想见莱维拉法叶么,主人
系统问出身边熟人的疑惑。
怎会能与莱维阁下相处,是我一大乐事
z那么,是今天您不会与他见面。因为这会很快引起敏锐的法师注意
明面上,赛伦斯是普通人类。可归根结底这只是具表象躯壳,恶狼披上了羊皮。稍微有点资历的法师,就譬如红袍大长老,仍旧会察觉异样。
更别提庄园重重设防,布满复杂结界。
哪怕就一个测出赛伦斯的古怪,他们两人都得交代在里面。
心知这点,择明却双眸带笑。他转头对男孩说道。
“赛伦斯,你要在这里等哦。等我给你捡来冬眠小蛇之后。”
昨天他为赛伦斯念了自制的绘本。讲述一条冬眠小蛇醒来,却发现世界大变样,于是重新开始认识其他动物,结交好友的故事。
赛伦斯抓着画有蛇的那页,到睡着还不放开。
没有回应,也不点头,男孩乖巧落座青色大石头,盯着他走入森林。
一条人工铺就的石板路,通往静谧深处。
择明对满地断枝视若无睹,偏要沿路走到底。
“如果在这世界真的存在神明,它肯定也和现在的我一样,看着这枯燥单行道吧。”他忽然出声,“就像它留下的语言,为什么能让持有者旋转乾坤。”
“说不准,是因为它已提前书写好一条定局了。”
遮风袍过长,他撩起下摆蹲地,背对来时方向。
某种细微的,机械的声音逐渐靠近,最终停在他两步外。
那生物喷出的气息灼热,是烈酒入腹又经呼吸返回的余温。
“这里面也包括你的死期么。”独眼猎魔人冷哼,拇指压着刀柄,“果然,我第一次就不该放过你。”
“包括跟你一起的东西”
“我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骗到所有人,竟然乐呵呵相信一个无缘无故冒出来的弟弟,相信你本来就会说话。但你骗不过我。”
猎魔人狠劲不输刺杀当日,可对于漫不经心,满是破绽的男孩,他强抑杀念杵在原地。
“酗酒伤身,先生。您起码要避免空腹吧。”
猎物毫无自知之明,埋头不知鼓捣什么,关怀口吻真挚。
为避免重蹈覆辙,独眼龙抽出佩剑,龇牙露出尖齿。他不会再多费口舌了。
然而利剑尚未举高,他就因对方转身递来的东西一怔。
雪捏成的娃娃娇小可爱,两颗石子眼对着他,仿佛在对他笑。
“为什么您会对我说,比起将来,我还不如死在您手上痛快,啊,我不是在质疑您的手法,您一定相当擅长屠宰,能让死在您手下的生物,利落摆脱痛苦。”
被想杀的人崇敬地夸赞,独眼龙五味杂陈。
“不为什么。”
他尝试挪开视线,可那样会让目标逃走,于是他又只能瞪着那张可恨的,稚嫩的脸。
“您的眼睛,是怎么受伤的呢”择明抢在对方怒喷前解释,“我没想拖时间或找机会反击逃跑,仅仅是一个临死前的遗愿,先生。”
“这是我的坏习惯,宁愿为一点路边微不足道的砂砾草根,放弃华丽宏伟的终景。”
为证明诚心,择明放下背篓席地而坐,就差扬起脖子待谁宰割。
“只要您肯告诉我,并保证今后不再整日酗酒,我任您处置。”
更古怪了。
即便思维在警告自己,男人张嘴应道。
“我见过”
徘徊阿卡夏以前,不,日子还要再往前翻页,翻到他还是一家之主,与青梅育有一女的篇章。
故土城邦归某位法师管辖,人们安居乐业,从不知危险灾难为何物。
所以当铺天盖地的蛇雨下降时,惯于安逸的居民惨死半数。
那蛇,并非普通毒蛇。被它咬过的人全身包括肌肤都会迅速流血,没几分钟就咽气。
尸体下葬,埋入墓园,留给生者无尽哀痛。
但宛如神不讲道理地整蛊,那些亡者里陆陆续续复活一部分,爬出坟墓找回家里。包括他的女儿。
他们和过去没有差别,依然有死前的全部记忆,从头到脚找不到任何不洁气息。
“但是,有一个附身者出现了。”
男人沉浸过往,独眼如点燃滔天恨意。
异常者是名老头,某天突然发狂,扑咬啃食同类。
为制服他,城主牺牲近三分之一的精锐部下。
这仿佛是个不祥开端。
正常生者人人自危,对着复活过的家眷亲友,邻里街坊,惶恐终日。提防也从随身携带武器演变到自发组织纠察队,将所有复生者乃至其家属进行审判。
现在回想,那圈套或许一开始就设好了。
“真正的魔物是那条黑鳞三头蟒,它躲在我邻居,一个孤儿身体里,我最初就觉得他和回来的其他人不同,他太怪了。”
“等到越来越多主力军去抓复活者,它终于暴露原身,压扁城主法师的住宅,拍拍屁股又走了。”
讲述者浑然不知自己跪倒在地,捂脸发笑。
火灾蔓延的城里,蛇群与人厮杀,人又与人交战。认为复生者是威胁,和坚信他们是正常的分为两批。
而那时的前者只有一个目的对可疑复生者赶尽杀绝。
因为是屠夫出身,熟练兵器,他带着妻女在混乱中杀出一条血路。
他单凭决意只身与魔物对峙,又与顽固派周旋,排除万难逃到城门,终于将妻女送到来救援的使徒手上。
然而遍体鳞伤倒地的他,等来的是妻子和女儿被利剑穿心的画面。
“他们对那城主的子嗣,同样死亡过的小鬼,完全不是这样。”
“哪怕他们,给我一个理由就算先抓住他们,审问检验几天,我也不会”
讲述渐渐前言不搭后语,择明仍面露笑意,沉醉其中。
他在独眼龙回神前起身。
将雪娃娃塞入那粗糙掌中,他捧起对方脸,堪称放肆地揭开眼罩。
这里留下的不是什么骇人伤痕,仅仅一道划痕,来自人才有的武器。
“原来如此,先生。您一直在烦恼挣扎着。”
到底是该恨祸害世间的魔神,还是恨夺走至爱性命的人。
无论选定哪者,这只独眼所见的未来,都只是充满不幸,早已扭曲的悲剧。
“但您的决心,也寻常人能比。”
察觉猎魔人抵触退开,他反用力拉近,比对方那天在小巷时还强横,几乎要将那颗脑袋掰下来。
失去意志的猎魔人怀有同样想法。
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男孩仅凑到他耳边,轻声细语。
“让我看看吧,先生。”
“你的决心,你的愿望。”
“到底有多强烈”
说完这话,择明不再留意对方多次变换的神色,绕开这尊石像沿原路返回。
赛伦斯依然在石头上等,与他一道回去。
晚间,拉法叶家的马车如约而至,他们原本只准备带走择明,但赛伦斯抱紧他怎么都不肯放,无奈只能让他们两人同去。
车平稳行驶,窗外飞闪雪夜美景,可就在抵达庄园护城河之前,车辆陡然震荡,晃得择明在座位上颠了颠。
“请两位千万不要下来不要开窗”
护送使者在外面大喊,周遭回荡着士兵们的惊呼声。
车里,择明顺从应声,像也在为意外停顿而惶惶不安。
可他不用开窗就能知道,到底是什么导致一群训练有素的护卫方寸大乱。
因为在他身边,赛伦斯仰望上方,嘴微小张合。
仿佛鹦鹉学舌,复述着谁的话语。这是过去不曾有过的情况。
“蛇掉下来。”
“还给他们”
“一起”
天空降下漫天蛇雨,那些蠕动的青黄躯体,落在平民屋顶,世家豪园,无差别且疯狂的袭击所有人。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 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