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日落洒下金黄的余晖, 照在斑驳而古老的的城墙上,照在暗藏青苔的屋檐瓦角下,照在略带不平的青石板路上
路边三三两两的孩童在嬉戏, 外出帮工归来的人们手上拿着今日的收成稻草吊着的半块肉食、或大或小的布匹、麻袋装着的粮食、当然最好的是胸口贴着放的铜板, 路上遇见自己家娃娃含笑着拎回家去, 忙活了一整天的小摊车、小铺面开始关门走人,民居上升起了一缕一缕炊烟
“李姑娘, 你回来了呀。”路上遇到了朱中人的娘子,挺着大肚子含笑对着牛车上的李小寒打招呼。
“哎, 朱娘子你这是”
“去叫我家孩子回家, 都玩疯了不知道回家了。”朱娘子含笑答道, 一脸温婉样, 下一刻却猛地翻脸,盯着前方仿佛像变了一个人, 咬牙切齿,“石头, 站住叫你下学就回家写课业, 你是忘记了上次没写完被揍了吗”
于是李小寒眼睁睁的看着温婉的朱娘子挺着大肚子拖着儿子回家了。李大壮心有戚戚, 城里的课业真重啊。
人流密集, 牛车便走得慢吞吞的。
李小寒看见左侧前方的田螺吴, 挑着一担水加田螺, 稳稳的向前走。那满桶的水想必很重,扁担压得都弯了, 但是田螺吴的脸上却是满足的笑容,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走近田螺吴,为他擦下额头的汗水。
随风飘来的,仿佛是两人的说话声, 隐隐约约听不准内容,好像是在说
“怎的今日回来得这么晚,城门差点关了。”
“田螺不多了,今日我找得远了点,找到一段隐蔽的河段,收成不错。”
“真好。可是这快入冬了,田螺也不够肥嫩了,冬天可怎么办”
“没事,冬天里咱们就去村里收菘菜芦菔,再去豆腐坊订点豆腐,咱们就去卖那麻辣烫。”
“成不成”
“成的,咱们存够钱了,能买一个煤炉子,这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哎。”
两人说得很投入,眼中只有彼此和对未来的期望。那金黄的夕阳照在妇人怀抱着沉睡的婴儿脸上,一片宁静。
李小寒没有打扰那两人,也没有出声打招呼,悄悄说道“大壮哥,我记得这里有一个巷子拐进去,可以走近路到西市那家杂货店,你转一转头,我到那里买点东西。”
“成。”李大壮应道。牛车轻轻的转了一个弯,出了人流,入了小巷,然后又停在一家杂货店门前。
“姑娘,要买什么我们这锅碗瓢盆各式日杂都有。”杂货店掌柜正收拾东西准备关门回家呢,见有客人,忙出声招呼。
“我想看看你们这里的蜡烛。”李小寒举目梭巡道,却并未看到货架上有摆放蜡烛。
掌柜观李小寒衣着气度,李小寒前世逛惯了大商超、用惯了各类购物软件,在这个杂货店里面自然是不忖的。
确定是目标客户,掌柜便笑眯眯道“姑娘真是找对地方了。我这里什么蜡烛都有,不知姑娘要哪种”
说罢用用黄铜钥匙打开柜门,拿出一个木质摆盆。
哦,李小寒瞬间领悟到了,蜡烛是贵价货物,要单独锁起来,“都拿出来看看。”
掌柜笑眯眯,“如果姑娘要放大厅里照明,那就用油脂烛,羊脂烛、牛脂烛、鱼脂烛都可以,大而结实,持久耐用,不过就是略带腥气,有些姑娘家不是很喜欢。”
说完,掌柜拿出几只粗大的蜡烛,一一摆放在托盆上,应该就是所说的羊脂烛、牛脂烛和鱼脂烛了。
李小寒一看,果然是略显略显粗大,“那有没有精巧一点的呢”
“精巧一点的也有,桕油烛坚固明亮、十分耐用,不过略带烟气;上等蜂蜡所制蜜烛,既无腥气,又无油烟,不过价钱稍贵。”
说罢,掌柜又拿出两株蜡烛,比之先前的羊脂烛、牛脂烛、鱼脂烛,看起来的确是精巧细致了许多。
“那有没有便宜一点的”
李小寒这话问的,贵的便宜的大的小的全问齐了,让人搞不懂她到底需要什么。不像过来买蜡烛,反而像对家过来查探底细的。
掌柜心里嘀咕,脸上不露,从底下捞起两支小而粗糙的蜡烛,说道“油脂混合制烛,物美价廉,最适合家常使用,不心痛。”
李小寒一看,这不就是李贤东买回去点灯笼的那种蜡烛嘛,十文一支,这价钱哪里能不心疼。
“这些蜡烛各多少钱”李小寒目光一一扫过。
“混合制烛,十文一支,羊脂烛鱼脂烛五十文,牛脂烛八十文,桕油烛一百文,蜜蜡烛一百五十文。”掌柜报价道,真的越来越像对家来摸底的了,“姑娘买这蜡烛来做什么呢”
“哦,我买来玩玩,如果我买得多了,能不能便宜”
“买多少”
“一样给我来一支。”
掌柜瞬间笑了,每样买一支,对家也值了,“姑娘你买这么多话,那混合烛我便不收姑娘钱了。合计四百三十文。”
“成,都给我包起来吧。”李小寒说道,能便宜十文,也算便宜了。
掌柜包好蜡烛笑眯眯收好钱,果然今天喜鹊叫是有好事,四百三十文的生意啊,这可是大手笔。
至于李小寒是不是对家派过来的,掌柜也不怕,他这蜡烛的价格算是实惠,平日也积累了些小富之家的老客户,料来能赢。
买完蜡烛,李小寒谷门巷。天色已晚,何大娘刚好做好晚饭将要回家。李大壮今天是回不了平山村的了,天黑路上危险,不过在李家厢房住一晚,明早再回也方便。
吃过晚饭,李小寒将买回来的蜡烛拿出来,一一点燃。
虽然对前世见过各式灯光的李小寒来说,油灯还是蜡烛并无太大区别,但是其实蜡烛比起油灯来,还是好很多的。
即使是价格最低的十文一支油脂混制烛,点燃起来,也比那一盏油灯明亮许多。
更别提那羊脂烛鱼脂烛牛脂烛,点燃起来后,整个厅堂都隐约明亮起来,就是油脂味道甚浓,闻久了略带不适。
桕油烛和蜜蜡烛更好一点,虽然带着点烟气,但是味道淡了许多,在日常所居中使用的确是最好的。只是一百文、一百五十文一支的蜡烛,点起来,那就是在烧钱啊。怪不得石崇王恺斗富,石崇用蜡烛当柴火烧已示自己的豪奢。
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蜡烛点起来,把李家的厅堂照的前所未有的明亮,李贤东和李大壮何时见过这么多的蜡烛,看得都入了迷。这府城就是好啊,连蜡烛都这样多种多样,就是忒贵了点。
李小寒一边观察蜡烛的情况,一边拿着一把小剪刀,时不时的剪一剪烛心。
是的,不管哪一种蜡烛,都要隔一段时间剪烛心,不然烛光会逐渐昏暗,最后熄灭。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1 “西楼剪烛夜深深,半嗔半喜此时心。”2 读来是浪漫,现实生活中却是一地鸡毛。
看了一会,李小寒对这时蜡烛的情况已经有了大概了解,便吹熄了蜡烛,重新点起了油灯,“爹,我用完了,这些蜡烛你收起来,放到娘的房间里用吧。”
李小霜半夜要起来一两次吃奶,王氏有个蜡烛方便一点。
“成。我先收起来,你要再用的时候,问我拿。”李贤东乐呵呵说道,如今他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跟自己的女儿,那是不用客气的。她想什么就说什么,自己便照着做便是了。
次日一早,李小寒吃过早饭,来到同福酒家。
掌柜见到李小寒,连忙请进来,如今这位是财神爷,连自己主家都客气相待的人物。
“李姑娘,你来了,是有什么事呢”掌柜把李小寒殷勤迎进一家厢房内,让小二连忙上香茶点心。
“我找张二公子有点事,他有说过不”
“有的,有的,二公子说过李姑娘来找马上通知他。李姑娘你先坐一坐,喝杯茶,我马上派人通知二公子。”掌柜连声应道。
“好的,麻烦掌柜了。”
“不麻烦,不麻烦。那李姑娘先坐,有需要喊我们。”掌柜笑道,心中暗中猜测,莫非二公子出马,李姑娘终于答应加大他们同福酒家番椒酒的供应量了。那自己岂不是可以凭此争一争年末大掌柜之荣耀了
掌柜退下去,李小寒端起茶盏,安静等待张辅的到来。这个厢房比上次她跟青帮主来的那间,更高雅,更隐蔽,更舒服,想来同福酒家厢房也分等级。
张辅来得很快,李小寒一盏茶还没有喝完,张辅已经推门而入,“李姑娘,久等了。”
张辅在案桌对面坐下,李小寒给他倒了一杯茶,张辅端起来一饮而尽,来得急了,他其实也渴。
“不知我当日的提议,李姑娘考虑得怎么样”
“那个事情先不急,我现在有一个事情想要问一下张公子。不知张公子对定城附近最大的梣树林了解多少”李小寒没有正面回答张辅的问题,反而转了一个话题。
“这梣树很重要”张辅疑惑问道。
“很重要,我需要确定一些事情,成败与否,关系接下来的所有事情。”李小寒神色正经。
“那么,不知道李姑娘是否有空,我们一起去参观这最大的梣树林。我想,我说得再多,都没有李姑娘亲眼一观看来得准确。李姑娘请放心,现在从府城出发,一个白天的时间,来回是足够的。”
梣树虽然说事关制枪,比较敏感,但是以张辅的能力,带人去看一看,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甚至那片树林,本就是张辅在统管。
“行,那麻烦张公子了。”李小寒站起来说道,没有看到这梣树之前,她其实也不确定到底情况如何,能不能成。
二人都是行动迅速之人,张辅是骑马而来的,不过找一辆马车,也不是难事。车行辘辘,为了预留一点时间,将李小寒在城门关闭之前送回来,车夫便赶得快了点。
这古代的土路,木制车轮,只把李小寒颠得差点吐出来。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晕车。
回去了,立刻把骑马学起来。李小寒心中发誓。
待到了梣树林处,李小寒脸色都隐约有点发白。
“李姑娘,你没事吧”张辅声音带着愧疚,一般情况下,他都是一个非常体贴的翩翩贵公子。
“没事,走吧。”李小寒挥挥手,都到这个时候了,先干活再说。
这片树林是有庄人管理的,听闻城里来人,庄头连忙迎上来,正想介绍相关情况,李小寒却轻轻指着树枝上的白霜,皱眉问道,“这树上这层白色的是什么”
庄头心猛地一颤,这个姑娘道是什么身份,有张二公子陪在身侧,必定是重要人物,万万不可轻视,忙解释道,“这是梣树伴生的一种虫子,每年秋天,都会在树上结起一层白霜,只是看起来难看,其实对树没有什么伤害。因为这种小虫子甚多,人手也没有办法将这虫子一一杀绝,因此便不管。等到来年春日,这白霜便慢慢没有了。不碍事的。”
管事连说几遍不碍事,李小寒心中却叹口气,是呀,秋冬过后,便渐渐的被风雪带着、损毁了,春日那便不见了。这个时代,还没有人能认识这种虫子的作用。
李小寒确定了心中怀疑,便转头对张辅道,“张公子,我需要找些人,把这些虫子吐出来的白霜收起来。越快越好,越多越好。另外,给我准备一口小锅。”
张辅眉目间带上疑虑,不过还是吩咐道,“按李姑娘说的做。”
张辅吩咐下来,庄头连忙去找人,然后把李小寒等人带到庄子里,“李姑娘,这是我们平日居住的屋子,时间紧急,不知道是否合用”
“没事,可以了。”
白霜也很快收集起来了,这本来只是测试,也不用太多。
李小寒一边点火,将收集起来的白霜放入锅中熬煮,一边慢慢的向张辅解说,“张公子可知,这伴生在梣树上的虫子,其实有另外一个名字,叫白蜡虫。当处暑之后,雄虫渐渐吐丝,就是这层白霜,叫蜡花。蜡花熬煮过滤凝固之后,也是一种蜡。色泽雪白,白蜡一名,因此而来。”
白蜡树,原来是李小寒前世室友的研究课题啊。
李小寒因病休学一年之后,变成了学妹,后来又调整了宿舍,但是大家感情还是很好。
毕业之后,李小寒去了被称为荒山野岭的中药材种植基地,这个室友则是考上了苦逼的研究生,选修的课题便是白蜡虫的现代养殖及良种培养。
研究生有多苦逼不说,反正培养室的细菌是娇生惯养的细菌,研究室内的虫子那是身娇肉贵的虫子,室友隔三差五在哀嚎
“啊,我的白蜡虫恹恹的,到底是为什么,窗明几净的实验室不舒心吗”
“啊,我的白蜡虫它们不啊,这年头,连虫子都不相信爱情了吗”
“娘的,这两虫子居然居然搞基,呜呜呜呜,明年怎么留种啊,我还不能不能毕业啊”
李小寒听了太多室友的哀嚎,然后这个一边哀嚎一边苦逼做课题的室友,直博了。
李小寒以往只听她一直说一直说,毕竟两人都出来不便,因此没有见过实物。
直到仁和堂里听了一耳朵秦皮,觉得熟悉,然后又偶然听张大夫说秦皮叫梣树,梣树又叫青榔木、白荆树,这才关联起来。
李小寒回忆起以往,脸上不免带上了些许怀念神色,不过再怀念,也不阻碍她手下不停。
白色的蜡花在她手上渐渐融化,蜡渣渐渐沉底,李小寒提起过锅,将浮在上面的蜡液倒入小碗中,然后又从怀中掏出一根细棉线,放入碗中。
然后,李小寒又将这碗放入冷水中,温度渐降,液体蜡渐渐凝固,颜色开始变得雪白。
等到差不多可以凝固定型了,李小寒用火折子将棉线点燃起来。
烛光摇曳,却久未熄灭,张辅的目光也随之越来越亮。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 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