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栩在安乐侯府所在的长街转了一圈。
他一时没想出怎么对付安乐侯世子, 过来踩点找找灵感。
安乐侯府位置比承平伯府靠东靠南一些,若按大岐初建时京城的格局,比承平伯府可好得多。
不过如今承平伯府距离长乐街近, 距皇城也近, 宅子还比安乐侯府大, 反而说不出谁家位置更好了。
这一带住的全是侯爵, 即便不够靠北,巷子里也没外人走动, 卢栩也只能在街上远远观望。
下不了手啊。
这里根本就没有能套人麻袋的地方。
卢栩发愁。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走近些找找宅子与宅子间有没有小道死角, 就见一个鼻青脸肿的年轻人从安乐侯府出来,不耐烦地上轿子了。
卢栩忙问在街上卖山泉水的水车,“那是安乐侯世子吗”
卖水的只瞧见那人半张脸,却毫不迟疑道“是他咦, 今天怎么坐轿子了他脸是不是肿了”
说罢他连忙压低了声音,兴致勃勃地向一旁的铺子打听起来, “安乐侯家小霸王被人给揍了”
店家似与他挺熟, 眉飞色舞低声道“前日傍晚,被易县公打的你没见,易县公拿着剑冲进他们家,把小侯爷追得撒丫子就从侯府跑出来了”
“他怎么得罪易县公了”
“那谁知道肯定是做亏心事了,不然易县公都拿剑打上门了,他们怎么没一点儿动静”
卢栩听这么两句,就感慨起来, 瞧这人缘, 搞不好死了都像是为民除害。
他啧啧两声,悄然跟上了轿子。
才挨了揍,伤还没好呢, 急着去见谁
结果轿子出了西城,一路奔东城去了。
卢栩莫名其妙跟上,走了好大一会儿,对方停轿进了一家酒楼。
卢栩隔着一些距离找个位置坐下,竖起耳朵听,店中伙计瞧见安乐侯世子,马上热情迎上来。
“世子您这脸是怎么了”
“不该问的别问,老位置空着吗”
“空着呐”伙计引他上楼,一行人直奔雅间。
听上去像是常来,莫非是等人
卢栩换了个更隐蔽,又能看到楼上雅间入口的位置,点了壶茶,又点了两道菜,也装出是在等人的模样。
他等啊等,临近午时,店里人越来越多,终于有人奔向安乐侯世子所在的包厢了。
那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穿着一身便衣,手里提着几包药和点心,随伙计直奔那间雅间,只随意扣了两下门便进去了。
卢栩看清他脸觉得有些眼熟,他将认识且不太熟悉,见过没几次的人挨个回想一遍,没想起来。
忽然垂眸瞧见桌上的茶,电光火石间,卢栩猛地瞪大眼睛那天在城郊小庙外买茶时遇到的那个人君齐说不熟的同僚
卢栩一下子醒悟过来了。
难怪那天那人一直在盯着他们瞧
他站起来,直奔楼梯快步上了二楼,站在雅间外,听见房中有人边“嘶嘶”有声边抱怨“县伯不许我再接近抒妹妹,他要给抒妹妹另寻别人了”
紧接着,另一道声音道“世子,他已经拒绝县公了,你何必多此一举胡乱编造”
“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县公去你们翰林院找他了”
伙计瞧见卢栩站在走廊似乎在发呆,忙问“客官”
卢栩抬脚进了一旁的雅间,“这间我占了,一会儿有人问李公子,你请他进来。”
伙计“好嘞”
卢栩点完菜,叫伙计关上门,马上贴到墙壁上开始偷听。
好你们俩坏鸟,让我逮到了吧
正心殿中。
弘安帝“不愿意为什么”
殿中几人也都转头看向颜君齐,似乎也好奇他要怎么答。
颜君齐“臣不愿意原因有三,其一,婚姻之事,事关一生,纵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当讲你情我愿,不可强求,我与县主素不相识,互不了解,不但县主不了解臣,只怕国公也不了解臣,这样贸然找一个看似不错的人,国公真是爱护县主吗”
昭国公“谁说我不了解你,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家中几口人,品性如何本国公都打听过。”
颜君齐笑道“若国公真有好好了解,就当知道臣喜欢的是男子,且有同寝之人。”
几人“”
昭国公失语道“什么”
颜君齐“这便是臣不愿理由之二”
昭国公急走到他面前,打断道“你什么那不是安乐侯家小子造谣吗”
颜君齐“世子传言臣去烟花之处确为诬蔑。”
“”昭国公呆滞,“你真喜欢男的”
颜君齐“确实。”
昭国公“我若将人”
颜君齐“臣与倾心之人患难与共,两情相悦,早已相约相守一生,此生绝无相负,纵使有一天他不能在臣身边,臣也绝不会再倾身他人。”
昭国公“要是你不娶县主,我便宰了那小子呢”
大学士怒道“陛下御前,国公慎言”
昭国公嘿嘿一笑,继续盯着颜君齐“我以那小子的命要挟,你娶县主吗”
颜君齐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面色平静道“国公身为皇族,身为大岐勋贵,身为群臣楷模,却为一己之私,今日要罢免官员,明日要迫害他人,以权谋私,借势压人,毁坏国法纲纪,此为臣不愿、不能、不可娶县主原因之三,请国公悬崖勒马,请陛下约束国公,切莫纵容国公因私害公、为害社稷。”
说罢,他朝弘安帝行拜礼,一副宁折勿弯的倔强模样。
弘安帝问昭国公“他这三个理由你可接受”
昭国公哼道“我什么时候以权谋私、迫害他人了为害社稷荒谬说了便是做过吗,本国公只是吓吓你。”
颜君齐不卑不亢“那便请国公自此时起慎言慎行。”
昭国公“”
范孝笑道“叫你成日口无遮拦胡说八道。”
昭国公哼一声,朝弘安帝道“陛下,他说的臣不信,臣要再调查调查你早不喜欢男人,晚不喜欢男人,我要嫁闺女了,你喜欢男人了”
另几人“”
大学士听完直甩袖子,生出想骂人的冲动“他一个尚无品阶的小翰林,怎敢骗你堂堂国公,即便敢骗你,他敢欺君国公说话前请先过脑三思”
昭国公“若县主不在意你喜欢男子,你可愿意”
颜君齐“国公莫要同臣开此玩笑,若我明明喜欢男子,却答应迎娶县主,那不过是求权求财,觊觎国公府家产,国公若真的珍爱县主,便应当为她寻找真正值得托付之人,而不是贪慕国公府权势之人,应当为她寻找两情相悦,与县主真心相待之人,而不是强扭强逼,对国公对县主心生怨怼之人。这样待国公百年后,才能保护县主无忧,国公府无忧,父母爱子当为子女计长远,臣非良人,请国公慎思。”
昭国公“你既这么说,想必人品不错。”
颜君齐倍感无力,他都这么推心置腹了,怎么就说不清呢
他无语道“心中有怨,怎么会待县主好呢臣是火坑,请国公明察。”
听出他语气中快压不住的不耐与怨气,范孝乐了。
他往弘安帝那一瞧,他们陛下果然也在憋笑。
大学士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就贺太师一人似在神游。
范孝“我看不如算了吧,你这般一厢情愿,他不愿意,县主也不见得愿意。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日子是自己过,纵使陛下赐婚,也无法保证他对明巍好不好,你的女婿另寻他人吧。”
弘安帝“行了,强扭的瓜不甜,朕再为明巍另找良人。”
昭国公不情不愿惋惜道“一块好肉都到跟前了,不能捞回家”
颜君齐“”
大学士“陛下您听听国公说的都是什么话大岐翰林乃未来之栋梁之材,他竟然比作肥肉”
昭国公“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上纲上线。”
大学士“你随口便是此言,可见平日心中所想所思”
眼见他们俩又吵起来了,弘安帝叫他们赶紧出去,“今日起昭国公不许再踏入翰林院一步,若非公事私入任何衙门干扰群臣公务,杖责五十,行了,退下吧。”
颜君齐随大学士一起告退。
出了正心殿,大学士宽慰他“没事了,有陛下做主,昭国公日后必定不会再骚扰你。”
颜君齐“多谢大人助学生脱困。”
大学士摆摆手“也未帮什么。”
他顿了片刻,提点道“以后你见到那群勋贵躲着些,如今你无官位地位,又无家世背景,最是要韬光养晦。你这性格也要改改,切勿再做什么弹劾大将军,御前指责因私废公之事,官场不是只靠孤勇便行的,你可知”
颜君齐垂眸“学生懂,多谢大人。”
大学士叹气,犹豫片刻还是没告诉他其实户部、工部他们都想要他过去,只要他能改改脾气,将来何愁一片坦途。
还是太年轻,再磨一磨吧。
正心殿内,昭国公还在生闷气,“唉唉唉”
弘安帝“没事就出去,唉声叹气做什么唉得朕头痛”
昭国公“煮熟的鸭子飞了,这脾气,多对我胃口。”
弘安帝抄起折子扔他,“还好意思说,连他喜欢男女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当爹的”
昭国公缩头。
范孝“你是给明巍找夫婿,不是给你自己挑老婆,对你胃口有什么用”
昭国公“我家明巍和我喜好一样,都喜欢胆子大,敢说话,不怕人的。”
弘安帝“那你怎么不找头驴”
昭国公赔笑“还得好看嘛”
范孝“那位探花郎如何我听说尚未婚配,品性也不错。”
昭国公撇撇嘴“模样是不错,就是太圆滑了,差点儿意思。”
范孝“”
就喜欢顶着他对骂的是吗
弘安帝“滚”
昭国公臊眉耷眼“哎”一声,准备滚。
弘安帝“等等。”
昭国公连忙停住。
弘安帝“要是再让我听说你跑去哪个衙门胡闹抢人,说些大逆不道的混账话,自己到宗正寺领板子去,长不了记性你也到皇陵扫三年地去”
昭国公神色一凛,“是”
说罢连忙灰溜溜跑了。
弘安帝扔下奏折,揉着额头,问范孝和贺太师“你们瞧着如何”
贺太师“锋芒太盛。”
弘安帝笑了笑,叹气,“颂之倒是不错。心有规尺,知进退。”
贺太师“遇挫太少,尚需锻炼。”
弘安帝笑起来,“那可都怨太师你没教好。”
贺太师笑了。
弘安帝沉默片刻,“朕还是最喜欢朕点的传胪呀。”
贺太师不语。
范孝心道,你们家都喜欢烈马、倔驴。
范孝问“听说户部一直想要他,不如叫他去锻炼锻炼”
弘安帝摆摆手,“乌问书太惜才,做事尽责,威仪不足,压不住他。”
范孝一想,也是。
先前颜君齐才往户部去了几天,就敢背着户部尚书搜集资料弹劾他这大将军了。
但范孝和贺太师都清楚,那只是户部尚书一时没想到新人胆子敢这么大,不至于真的压不住一个小新人。
弘安帝口中的压不住,指的是太子。
自从弘安帝摔伤后,他为太子找班底比从前更紧迫了。
六部,九寺五监,朝中军中,全是可托之人。
但也大多是老臣。
老臣终有要离开之时,将来新帝登基也必然更愿意启用年轻人。
如何过渡,来不来得及磨炼,弘安帝私下总会有些焦躁起来。
果然弘安帝长叹了一声,“一转眼,咱们老了呀。”
范孝和贺太师都没出声。
弘安帝年轻时最喜欢胆大有才、性情叛逆的。
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只要对方有才,他就敢用,从不怕臣强凌君,别人强,他就要更强,他有足够的信心可以掌天下权,驭豺狼虎豹。
可太子,太温和了。
温和好,又不好。
尤其是弘安帝知道自己若不尽快扫荡内忧外患,留给太子的摊子不好管。
北有强敌初降难驯,边境并不安稳,内因连年征战,积弊浮现,朝中文武矛盾、文臣与勋贵的矛盾,需要有人能平衡震慑
他缺人,庸才难治国,太能干,又怕太子驾驭不了。
弘安帝的目光忍不住转向朝中的年轻人,选来选去,最满意的是贺承业,最近的三届殿试中,最满意的是前前届的榜眼,和这一届的贺颂之、颜君齐。
可已经有了贺承业,要不要再往太子眼前添一个贺颂之,他又有所犹豫。对此贺太师极力反对,以辞官告老威胁过弘安帝绝不可使一姓一族霸占朝堂,为此,范孝明知贺承业、贺颂之品性不错,对用人之事也不太好插嘴。
贺太师太倔,他在朝中,就不许亲儿子握实权,贺承业虽然考了状元,不是外派,就是闲差。贺颂之能稍好一点儿,但将来也有得磨炼。
至于颜君齐优势与劣势一样多。
范孝问道“工部如何”
弘安帝摇头。
范孝“兵部”
弘安帝没动。
兵部倒是个选择。
范孝也在兵部挂着闲置,还能替他盯着些。
贺太师忽然道“臣倒是有个锻炼之处。”
弘安帝“哦哪个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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