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穿成亡国公主后 > 正文 18. 第十八章 搞事第一波杀县令封城门……
    不一会儿他便看到马背上的女人朝他奔来。

    那人明明身娇体弱, 却带着罕见的飒爽。

    她好似一只轻快的燕子,带着重建乾坤的坚定与魄力, 飞向了他,彻底走进他的生命,改写他的人生,给历史划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时赵雉明明满心欢喜,却故意装作不屑的样子。

    只不过疯狂上扬的嘴角还是把他给出卖了。

    雨燕重归。

    心甘情愿回到他的掌心。

    尽管心中欢喜得要命,嘴巴却一如既往欠抽。

    他歪着头望着驭马而来的女人, 抑制住内心的狂喜,故意问“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做什么”

    梁萤在风里回答道“我不走了, 我要去江原。”

    赵雉挑眉冷哼,“不去蜀地了”

    梁萤勒停马儿,居高临下道“不去了, 跟你去江原。”

    赵雉盯着她看了许久,才说道“我是个土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你就不怕我”

    梁萤应道“无妨, 我也杀过人。”

    听到这话, 赵雉忽地低头笑了起来,眉眼里皆浸染了笑意。

    梁萤不解, 问道“你笑什么”

    赵雉干咳一声,“没笑什么。”

    他的欲擒故纵,确实凑效。

    方才数九十九的懊恼顿时抛之脑后。

    在前往江原的路上赵雉心情飞扬。

    马儿在官道上飞奔驰骋,梁萤坐在他身后,单手环住他的腰身, 看着周边的山峦行人一闪而逝。

    此刻她的心境变得豁然开朗,再也没有先前的怨天怨地。

    这个世界混乱了,那就去重建新的秩序;它无纲纪无王法,那就去制定新的法治。

    天下百姓饱受战乱之苦,流离失所,那就以暴制暴去开辟新的家园,让他们有所依靠。

    凭什么诸侯纷争,你争我夺,她梁萤就不行

    诸侯算什么

    她梁萤还是个堂堂正正的皇族公主,楚王能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发动政变,她为什么就不能替天行道造反

    想明白这个道理后,她仿佛在这个坑爹的世道里找到了立足的目标。

    不再像先前那般去寻求避难所,而是要把自己变成避难所。

    快马加鞭到翌日下午,他们才在银安城跟赵老太等人碰头。

    赵老太对她两次出逃已经有免疫力了。

    老太太最擅长的是健忘,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把梁萤里里外外检查了一番。

    确定她毫发无损后,才双手合一道“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可算平安回来了”

    龚大娘也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望着两张关切的面孔,梁萤在某一瞬间觉得窝心,她忍不住抱了抱赵老太,“老夫人是真心待阿萤好,阿萤以后再也不走了。”

    赵老太笑得满脸起褶子,“你可莫要诓我。”

    梁萤一本正经回道“这一次,是心甘情愿回来的。”

    赵老太欢喜不已,像疼自家闺女一样,说道“你说什么我都信。”

    走到门口的赵雉见她们说话亲昵,撇了撇嘴。

    一行人聚到一起后继续前行去江原,途中还算顺遂,不作多叙。

    抵达江原那天下了一场小雨,奉三郎亲自在城门口接迎他们。

    赵老太等亲眷被安置在一处环境清幽的二进院里。

    待赵雉出去后,她们兴致勃勃打量院子。

    先前与世隔绝,一下子来到繁华的城市里,赵老太处处觉得稀奇,同龚大娘说道“方才见街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谭三娘也道“听说江原政通人和,我瞧着街上时不时有官差巡逻,可见这地方太平安稳。”

    龚大娘“出来了就只求一份平平安安。”

    她们是女眷,前头的外院留给赵雉和李疑他们,毕竟跟奉三郎打交道进出的都是男人。

    后院则比前院要小,五脏六腑俱全,每人都有单独的房间,大家都熟悉,行事也方便,没什么忌讳。

    梁萤坐在自己的房里,轻轻抚摸妆台上的铜镜。

    镜中的面容肤色偏黄,被处理过,还是谭三娘给她处理的。

    虽然现在有赵雉护佑,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并不想因女色惹麻烦。

    不一会儿外头传来谭三娘的声音,说雨停了出去逛会儿。

    梁萤应道“人生地不熟的,过两日出去稳妥些。”

    谭三娘笑道“无妨,李二陪我们去。”又道,“奉家差了婆子来,可领路。”

    “老夫人呢,可愿意出去看看”

    “她啊,比我还猴急,早就坐不住了”

    梁萤失笑,“等会儿,我先收拾收拾。”

    连日来车马劳顿,赵老太却不觉疲乏,反而是精神抖擞。

    她跟龚大娘早就憋不住了,被困在荒山野岭没有一处出行地,如今到了治安太平的城里,自然蠢蠢欲动。

    一行人收拾妥当去逛江原,并未坐轿,而是步行去看当地的风俗人情。

    领她们的婆子热情介绍当地特色。

    谭三娘嘴巴甜,把老太太哄得高兴,痛快掏钱银给她们买酥油饼,并豪气说今儿想要什么尽管买,她掏钱。

    刚出锅的酥油饼热气腾腾,表皮酥脆,酱香味浓,咬进嘴里满满的肉糜。

    梁萤欢喜赞道“这个好吃”

    几人都对酥油饼称赞不已。

    今日下过雨,街道上的人比平时要少些,婆子同她们说若是在节气上,那才叫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李疑对这样的安稳极其向往,说道“这年头,能像江原这般政通人和可不容易。”

    婆子道“是啊,听说外头极为混乱,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人们就外面的情形和城内的治安对比一番,途中赵老太请她们吃水盆羊肉,婆子还带她们去买了脂粉和头饰等物。

    谭三娘挑了一支珠花,哄李疑给她戴上。

    李疑很是别扭,梁萤则在一旁掩嘴笑。

    赵老太调侃道“李二还不好意思了呢,一个大老爷们,光明正大的,还害羞了不成”

    李疑被调侃得老脸一红,更加忸怩了。

    赵老太也给梁萤挑了一支,知她见过世面,年纪又轻,是素雅别致的白玉簪。

    梁萤无功不受禄,推辞一番。

    赵老太是个幽默的,说道“阿萤莫要不好意思,花的是秀秀的钱,我这老婆子都不心疼,你还心疼什么”

    梁萤“”

    一时哭笑不得。

    一行人在外头逛了许久,老太太特别大方,给众人买了脂粉头饰,还带了几匹布回去裁剪做衣裳。

    人们许久都没像今日这般正常在街道上闲逛了,个个都心满意足。

    傍晚赵雉从外头归来,在后院同自家老娘说起下午的情形。

    当初贾丛安许给他屯长职务,从明日起就要去操练场上值,平时无暇顾及她们,有什么事找李疑即可。

    赵老太点头道“我们就不劳你操心了。”顿了顿,“今日外出闲逛,街上时常有官差巡逻,可见治下不错,住在这样的地方,我心里头踏实。”

    赵雉笑道“倘若能在这里扎根,以后便把山里的村民迁移过来,出行也方便些。”

    赵老太“能出来挺好,这两年我都待腻烦了。”

    母子就江原叙了许久,赵雉才去了外院。

    出去时碰到梁萤过来,她朝他行了一礼,唤他赵郎君。

    赵雉颔首,离去时似想起了什么,忽然顿身,扭头道“你真不会再走了”

    梁萤愣了愣,后知后觉回答“这儿挺好,我为什么要走”

    赵雉勾起唇角,没有吭声,只背着手出去了。

    梁萤看着他出去的背影,视线落到他的腰上,盯了许久。

    第二天一早赵雉就去了操练场,龚大娘裁剪做衣裳,梁萤去帮忙,赵老太和谭三娘则兴致勃勃在庖厨里做好吃的。

    后院里的女人们帮不上什么忙,只要别添乱就行。

    当时她们都觉得,有奉三郎扶持,只要赵雉不出差错,安心在江原筹谋,定能求得安稳。

    哪曾想,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了她们的想象。

    那父母官刘太守确实很有才干,把江原治理得井井有条。而贾丛安盘踞在此地多年,官商联手护佑,造就出这片祥和天地。

    这在乱世中是极其不易的。

    赵雉对江原的印象挺好,也觉得贾丛安是个豁达包容的人。

    不过进了他的阵营里没几日,便看出里头潜藏的问题。

    虽说贾丛安招兵买马有三千多人拥趸,且个个都不简单,颇有本事。但他们这群人缺乏统一的机制管束,每个人都很有主见,并且还抱小团体。

    只要没有遇到事情,这群人还是挺有威慑力的。

    可是一旦遇到真枪实战,你打你的,我打我打的,缺乏团队凝聚力便如同一盘散沙,无法跟真正的军队抗衡。

    赵雉行伍出身,自然知道协作配合的重要性。

    就像他领头的那帮土匪,每个人的任务分配得明明白白,就算没有领头人,他们也清楚自己在群体中的位置,懂得相互协作共同作战。

    这才是真正的军队力量。

    晚上回来他同李疑小酌两杯,说起阵营里的情形。

    李疑皱眉道“我虽不懂秀秀说的兵家之法,但也明白单打独斗只能逞一时的英雄,走不长远。”

    赵雉点头,“奉三跟我一样行伍出身,他想必也是清楚的。”

    李疑斟酌道“咱们先摸清楚这里的情况,倘若是一群乌合之众,便撤走就是,损不了什么。”

    赵雉“先暂且瞧瞧,如果奉三那边听得进话,我多费些心思倒也无妨。”

    就这样,他每日早出晚归,兢兢业业操练手里的部下。

    起初有人不服他,赵雉直接单挑把不服者一个个干趴下。

    底下的人敬他是条汉子,这才愿意听从命令,规矩老实许多。

    一屯二队,一队五十人,一屯则有百人。

    赵雉从蛮鸾山带了四十二名主力过来,这些人只听令于他,暂且归到他管束的屯里。

    鉴于以前在山里他操练土匪都是用的军中法治,屯里的兵丁很不习惯。

    但见那四十二人个个悍勇,身上不止有匪气,还有属于军人的刚猛凌厉,都不由得肃然起敬。

    对于这群崇尚暴力美学的糙爷们来说,只要谁厉害,他们就崇拜谁。

    赵雉是个武痴,嗜好钻研兵器,空闲的时候也会同众人坐在地上讨论各种兵器的利弊和技巧。

    有时候也会同底下的士兵切磋武艺。

    他没去过学堂,不懂儒家那套礼制,行事全凭喜好,不受礼教约束,很得底下的人们喜欢,因为没有距离感能打成一片。

    这期间奉三郎也会多加关照。

    总的来说,到江原的半月里感受还是挺不错的。

    家里的女眷很满意这里的安稳,赵雉和带来的四十二人也在逐渐习惯这里的生活方式。

    就在他们慢慢改变以前的生活习性,开始变得有规律时,忽然遭遇当头一棒。

    在来江原的第二十八日那天晚上城里生出变故,打得众人措手不及。

    快到子夜时分,睡梦中的人们忽然被一阵喊杀声惊醒。

    梁萤对那声音异常敏感。

    刚开始她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后来隔壁的谭三娘恐慌过来敲门,喊她道“阿萤快起来快起来”

    梁萤不做多想,立马翻身下床,连鞋都没穿就披头散发去开门。

    外头的谭三娘显然被吓得不轻,言语哆嗦道“我方才听到了喊杀声,好生吓人,外头是不是出事了”

    梁萤的心沉了几分,镇定道“赶紧去叫老夫人。”

    没一会儿李疑从外院进来,大惊失色道“三娘,赶紧叫老夫人起来,外头出事了”

    这话把女眷们唬得惊慌失措。

    赵老太别看她年纪大,遇到事情了动作比年轻人还麻利,在屋里应道“秀秀呢,咱们赶紧跑”

    她几乎是本能地携钱银跑路,动作麻利,比梁萤还利索。

    外院的赵雉根本就不清楚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们常年处于一种不安稳的状态,所以遇到事情首先想到的就是逃跑。

    赵雉一边差黄皮子出去探情形,一边让赵老太等人收拾东西以防万一。

    结果黄皮子刚出去,就撞见奉三郎一脸鲜血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他被吓得够呛,慌忙把奉三郎扶起,惊骇道“三爷”

    奉三郎死死地抓住他的手,满脸悲愤道“秀秀呢,快带我去见他”

    黄皮子忙把他搀扶进院子。

    里头的灯笼全都被点亮了,照得大家人心惶惶。

    猝不及防见到奉三郎一脸血,赵雉着实被惊住了,立刻上前扶住他,问道“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三爷竟弄成了这般”

    奉三郎恨得睚眦欲裂,咬牙切齿道“朱进忠叛变了”

    赵雉愣住。

    他记得这个人,当初他才来江原时还曾跟他切磋过,是贾丛安的亲信。

    奉三郎急急道“那畜生被刘太守收买,勾结城里的官兵暗杀贾老,企图吞并贾老手里的人马。

    “现在外头一片混乱,贾老身负重伤,各路英豪乱成了一锅粥

    “我突围去救人,却无力回天,秀秀你艺高胆大,可否去冒这个险把贾老救回来”

    说罢给他下跪道“我奉三给你跪下了请你救贾老一命,他待我不薄,只要他能平安回来,哪怕是押上我的身家性命都在所不辞”

    他说得悲恸,言语里皆是恨得滴血的无力与挫败。

    这事李疑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皱眉道“三爷,虽然我们平日里得你关照,但一码归一码。

    “现如今贾丛安身陷窘境,你自个儿也无力回天,却还让我们出手救援。他贾丛安的命是命,那我们四十几个兄弟的命就不是命了”

    黄皮子也道“是啊,咱们才来一个月,确实犯不着为贾丛安卖命。”

    李疑严肃道“倘若是三爷你身陷险境,秀秀若要出手救你,我李疑一句屁话都没有,毕竟你二人是袍泽之交。

    “可贾丛安不一样,他只是你个人的交情,凭什么要我们这帮兄弟火中取栗,去为他卖命”

    这话说得奉三郎羞愧难当,含着热泪道“话虽如此,可是,可是”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屋檐下静观的梁萤忽然喊了一声“赵雉。”

    听到她的声音,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梁萤镇定道“我有话要同你说。”

    当即做了个“请”的手势。

    赵雉没有吭声,只走上前,两人去了后院。

    梁萤进屋,压低声音道“我以为,贾丛安,可救。”

    此话一出,赵雉愣住。

    梁萤伸出食指,从碗盏里沾水在桌上写下一个“兵”字。

    赵雉虽没去过学堂,那个“兵”他却认识。

    梁萤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贾丛安的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手里的兵,刘太守想取他手里的兵,你亦可以。”

    赵雉眼眸微眯,好似猎鹰细细审视她,“我如何取”

    梁萤平静道“刘太守背信弃义暗取,你便光明正大去夺。

    “奉三跟了贾丛安多年,想必底下的人对他颇为信服,如今他来求,你便卖他一个人情。

    “一来可全你二人的袍泽情义,二来你雪中送炭解贾丛安之危,正是笼络人心的时候。就算最后贾丛安手里所剩无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能捞着些好处。

    “不过富贵险中求,火中取栗就看你有没有这份野心和胆量。”

    她说话的语气从头到尾都很冷静,所考虑的东西跟李疑他们完全相反。

    这令赵雉诧异。

    他原本是打算撤退走人的,现在听她这一说,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为了切断他的后顾之忧,梁萤出主意道“刘太守既然容不下贾丛安,奉三自然在城里也待不下去,为防他生变,可把两家的女眷聚在一起出逃。

    “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奉三若敢起歪心,他妻儿老母也会跟着翻船,总得掂量掂量其中的厉害。

    “只要我们有他护佑,老夫人就不会有安危,你只管去救人。”

    赵雉沉默。

    梁萤看着他,一字一句问“我就问你,敢不敢冒这个险。”

    这个问题赵雉并没有回答。

    梁萤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不过在他走到门口时,忽地顿身,扭头问了一句“乘人之危,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耍流氓了”

    梁萤目光闪动,抬了抬下巴道“跟你们这群土匪待久了,自然也变得流氓了。”

    赵雉失笑。

    他自顾开门出去,梁萤不动声色跟上。

    那男人撩袍走到屋檐下,由于夜里起得急,形容并不体面,头发只粗粗挽到脑后,束了一支木簪,身上松垮罩着衣袍,连腰带都未系。

    却正是这么一个随性的男人,好似天神降临,给奉三郎带来了希望。

    他亲自把奉三郎扶起身,开了金口,“我便卖你一个人情。”

    这话击到奉三郎的心坎上,再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没有什么比得了雪中送炭

    他难掩内心的激动,后退一步,朝赵雉行大礼跪拜,“多谢秀秀仗义相助”

    在场的人全都震惊不已,李疑着急道“秀秀”

    黄皮子也诧异道“大掌柜”

    赵雉做了个手势,边扶奉三郎,边道“叫兄弟们起来干活了。”

    李疑急得跺脚。

    在场的人都知道赵雉的脾性,不敢多说。

    赵老太望着自家崽欲言又止。

    待他们匆匆收拾离开时,她终是憋不住了,眼眶有些湿润,“儿啊”

    赵雉顿住身形,回头看她。

    赵老太缓缓说道“你老娘就先逃命去啦。”

    赵雉点头,“阿娘先逃去罢。”

    赵老太嘴唇嚅动,“你小子可别忘了回来给我养老送终。”

    赵雉抿嘴笑,“记下了,儿还要挣钱给你花。”

    赵老太红眼道“记住就好,记住就好。”

    赵雉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那时他的背脊挺得笔直,长身鹤立,好似一道永不折腰的标杆,浑身都充满着力量,安定人心的力量。

    黄皮子和李疑等人留下来护送女眷逃命。

    李疑心中藏了惑,他原以为赵雉会拒绝奉三郎,哪曾想临场变卦,着实令人费解。

    “李疑有一惑不解,想请教王小娘子。”

    梁萤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疑正色道“李某以为贾丛安不值得救,不知王小娘子有何高见”

    梁萤严肃回答道“贾丛安的命不重要,但他手里的兵值得大掌柜一战。”顿了顿,“还请二掌柜全力以赴保住老夫人,莫要让他分心。”

    听到这话,李疑的表情顿时变得微妙复杂起来。

    他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眼前的女郎娇弱稚嫩,却有着超乎寻常的冷静理智。

    雪中送炭,只为拉拢人心,从利益上来说确实值得一战。

    见他久久不语,梁萤问道“二掌柜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李疑摇头,“走吧。”

    此刻贾丛安身负重伤命悬一线,贾家的亲眷皆在变故中丧生。

    那朱进忠领着叛变的士兵取他首级,远处的刘太守冷冷地看底下的人狗咬狗。

    士农工商,不过是个私盐贩子,妄图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简直是笑话。

    他忍了那盐贩子许久。

    一群乌合之众妄想借江原造势,也不看看他刘向是何人。

    正如先前赵雉所言那般,纵使贾丛安有三千多英豪聚集,但不齐心,各顾各的,丝毫没有凝聚力。

    朱进忠挑拨数百人叛变打得他措手不及,再加之刘太守派官兵围堵猎杀,那群声势浩大的乌合之众一下子便溃败得体无完肤。

    城里的百姓听着外头的厮杀哀嚎,皆被吓得恐慌不已。

    他们不敢外出窥探,只能把自家的大门死死堵住,生怕遭遇飞来横祸。

    刘太守擅攻心计,并没打算跟贾从安拼个鱼死网破,他故意把城门打开,给受惊不愿卖命的士兵留了一线生机。

    倘若他关门打狗,这些人为求生存必然会拼尽全力,江原也会受损,并非他意。

    有官兵在城楼上高声大喊,告诉底下血战的士兵,说城门大开,刘太守只擒拿意图谋害朝廷命官的贾丛安,其余人既往不咎。

    众人一听有生机可退,也不管真假,当即不再恋战,一窝蜂往城门逃命去了。

    一时间,贾丛安的部下死的死,逃的逃,哄乱成了一片

    刘太守的四两拨千斤轻易瓦解了他的势力,给他扣一个谋害朝廷命官的帽子,出师有名。

    本以为那盐商贩子很快就能束手就擒,熟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赵雉带领一队人马疾驰飞奔。

    四十人身披盔甲,骑在膘肥体壮的战马上,手持长枪,以雷霆之势朝围攻贾丛安部下的官兵冲击而来。

    这些悍匪平日里就干着杀人越货的勾当,又受严格的军事化训练,个个年轻气盛,彪悍勇猛。

    他们以锥形阵的排列方式朝官兵凶残镇压,长枪所到之处,鲜血飞溅。

    伴随着惊恐的惨叫声,这群好似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挥动着夺命长枪,打得官兵节节败退。

    忽然看到这么一支精锐骑兵,城楼上的刘太守诧异不已。

    他难掩震惊之色,自言自语道“好一个盐商贩子,手下竟藏有这般悍勇之士”

    底下的四十名男儿委实厉害,他们进攻有条有序,采用的皆是兵法阵营,时而包抄,时而退守,时而突击,所到之处,必死伤大片。

    随从看得着急,意欲差人放弓箭射杀。

    刘太守却生了惜才之心,想要留为已用,下令道“活捉,给我活捉”

    就在赵雉等人浴血奋战时,赵老太她们在奉三郎的护送下乘坐马车逃离出城。

    也幸亏城门是大开的,他们一行人跟随逃跑的士兵出城得还算顺利。

    马车颠簸得厉害,赵老太颠得骨头都要散架了,还拼命喊黄皮子再跑快一点。

    老太太非常惜命,一点都不担心自家崽,反正那小子皮糙肉厚,能打能摔,忒耐造,她只管逃命去,跑得越远越好。

    被颠簸得东倒西歪的女人们听着越来越远的混乱声,个个都紧绷着神经。

    待到周边渐渐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极速飞奔的马蹄声和呼啸而过的风声时,赵老太才长吁一口气,说道“我这老婆子已经许久没像今日这般逃过命了,真他娘的刺激”

    这幽默的语气把梁萤逗笑了。

    也在这时,谭三娘慌忙道“龚大娘晕过去了”

    赵老太连忙道“赶紧探探还有没有气儿。”

    谭三娘应道“还有气儿”

    赵老太“那无妨,把她掐醒了也没用,索性就这么躺着,免得受罪。”

    马车一刻也不敢停息,只能不断奔跑。

    奉家和赵家的女眷们坐在两辆马车里,奔往那未知的前程。

    直到天蒙蒙发亮时,他们才在一处山林里歇脚等赵雉。

    怕有追兵,众人万分小心,把马车藏好,隐蔽在山洞里等候赵雉的音信。

    梁萤心里头七上八下。

    这场混乱跟她初初穿越过来时一模一样。

    哪怕赵雉干的是刀口舔血的营生,见惯了生死,她还是有些担忧,那毕竟是要真刀真枪去厮杀拼命的。

    众人在林子里等了近一个时辰左右,黄皮子才欢喜来报,说他们来了。

    人们精神一振,梁萤搀扶赵老太去看情形。

    果然远远就见一队人马疾驰而来,刚开始只有一小队护着一辆马车,后来的人越来越多,足足有三百多人。

    赵雉他们则在后面断后,以防追兵。

    奉三郎连忙上前看贾丛安的伤势。

    他躺在马车里,前胸凝固着鲜血,只粗粗包扎过,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气息也微弱,情况很是糟糕。

    人们小心翼翼把他抬下来。

    奉三郎焦急握住贾丛安的手,喉头发堵道“贾老”

    贾丛安隔了许久才睁开眼,气息紊乱道“奉三啊,我只怕只怕是不行了。”

    奉三郎红了眼眶,“贾老莫要说丧气话。”

    贾丛安虚弱地摇了摇头,闭目道“我熬不住了。”

    也在这时,赵雉等人跟上了大部队。

    他们一路丢盔弃甲,以便马儿跑得更快,赵老太瞧见自家崽,欢喜喊道“秀秀”

    赵雉应了一声。

    他身上有血迹,显然受了伤。

    赵老太上前查看。

    赵雉下马走到她跟前,怕她担忧,安抚道“受了点皮肉伤,不碍事。”

    赵老太情绪有些激动,“平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奉三郎临走前曾带了不少跌打损伤的药,士兵们趁着歇脚的空档处理身上的伤势。

    作为此次营救的先锋,土匪们多少还是受了些皮肉伤的。

    也幸亏刘太守只想瓦解,而非把人逼到绝路,他们才有机会带着这群死忠逃出来。

    贾丛安的三千多人,刨除叛变的几百人和跟着逃出来的三百多人外,死的死,逃的逃,一夕间化为乌有。

    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此刻贾丛安的心境悲凉不已。

    不但把儿孙葬送在里头,独留一个孤家寡人也命不久矣,委实可悲可叹。

    曾经腰缠万贯,在江原叱咤风云的一个人物,顷刻间陨落,再无翻身之力。

    双重打击彻底击溃了他的求生意志,再无一点斗志。

    奉三郎亲自替他包扎伤口,看着满手血迹,亦是黯然。

    另一边的赵雉露出半截胳膊由梁萤给他缠粗布,她的审美向来偏好白面书生那种,以前从不觉得谭三娘说的腰细腿长屁股翘有什么好撩人的。

    现在瞅着这男人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后知后觉的有些悟了。

    他的肤色是健康富有光泽的小麦色,因常年练武的缘故,胳膊线条塑造得完美,触摸起来有弹性,很有力量感,跟女人的绵软完全不一样。

    梁萤忍不住捏了捏。

    赵雉“”

    视线落到她不老实的手指上,她随口问了一句,“有多少人逃出来了”

    赵雉回道“三百六十一人。”

    忽然听到奉三郎喊他,他应了一声,把外袍穿上起身过去。

    梁萤暗搓搓地瞅他的腰身,有男色启蒙的迹象。

    躺在地上的贾丛安吊着一口气,央求赵雉护送他回老家安县。

    此次跟着逃出来的部下大多都是从安县带出来的人,他们跟贾丛安有着深厚的情义,自然也是想回去的。

    赵雉在危机中把他们拯救出来,人们见识过这群土匪的勇猛彪悍,对他多了几分敬重。

    现在贾丛安要回安县,赵雉望着在丛林里歇脚的士兵们。他们个个疲惫,大多数都挂了彩。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了金口,“诸位可想回安县”

    这一询问顿时得到人们的急切答复,他们的妻儿老母还在老家的,在外头受了挫,自然想归家寻求安慰。

    赵雉又问奉三郎。

    奉三郎对这群土匪的本事非常折服,能在官兵包围中靠四十人突围援救实属不易,当即应道“只要秀秀不嫌弃,以后你去哪里我便跟去哪里。”

    赵雉想了想,“那便去安县吧。”

    得到他的答复,众人全都来了精神。

    接下来人们继续赶路,护送贾丛安前往安县。

    安县位于永庆境内,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县城。

    整个县内才只有七千多人,若是在太平时期,人口高达上万。

    因着这些年战火纷飞,县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生产力下跌得厉害,目前半死不活地熬着。

    待他们一行人抵达安县已经是十多日后了。

    路上奉三郎精心照料,贾丛安还吊着一口气想要落叶归根。

    众人到了通往安县的关应门前,上头的守门官兵盘问一番,贾丛安的部下里有人跟官兵熟识,这才开门放他们进去。

    过了关应门便是安县境内,不过离城里还需行几里才能到。

    在外头受到挫折的士兵们回到属于自己的家乡,全都感慨不已,个个眼中含着对故乡的眷恋。

    人们进安县城还算顺利。

    梁萤坐在马车里,偷偷撩起帘子往外窥探,城里的建筑可比江原差远了。

    不少士兵先回家去看父母妻儿,赵雉等人则护送贾丛安回祖宅。

    贾丛安当初靠贩卖私盐起家,祖宅自然也修得漂亮,因全家人都去了江原,祖宅由宗族堂兄看守打理。

    得知自家堂弟命悬一线回来,贾丛修又气又急。

    奉三郎曾见过他,把江原的变故同他细说一番,听得贾丛修哀叹连连。

    从城里请来大夫替贾丛安看诊,大夫摇头表示无奈,让他们准备后事。

    结果回来的当天夜里贾丛安就身亡了。

    曾经风靡一时的人物,就这么静悄悄走了。

    他到底在安县是个名人,贾丛修操持葬礼,城里的不少人都前来吊唁,包括当地的县令张冲。

    如果贾丛安是独自回来,倒也没什么,他却偏偏带了三百多名部下回来。

    要知道整个安县城里才只有两百多官兵。

    望着贾家祖宅里乌泱泱的一片,张冲的心不由得沉了几分。

    他昨儿得来消息,说护送贾丛安回来的人还是一群被朝廷通缉的土匪

    这可不得了。

    张冲心里头生出危机。

    贾丛安一个私盐贩子被江原刘太守打了回来,官与商本就不是一条道儿上的。

    如今又带了三百多部下,且还是土匪送进城的,他岂容得下这群乌合之众

    这个隐患不得不除。

    在赵雉他们进城还不到三日,张县令便生出变故,起因是他想给这群土匪来个措手不及,把贾丛安带回来的部下全都赶出去。

    问题是这些部下多数都是当地人,一旦被赶出去,将无家可归。

    有人暗中通风报信,走漏了风声。

    先前在外头受尽欺负的贾家亲信委实咽不下这口气。

    他们本以为回到家中能得安稳,哪曾想张县令却要断绝后路。

    几人一合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半夜潜进府衙把张县令一家四口给杀了。

    当奉三郎得知这事时整个人都惊呆了,他愤怒不已,训斥道“程大彪你糊涂糊涂啊”

    程大彪不服气,嘴硬道“三爷,是张冲不给我们留活路

    “这里明明是我们的家乡,他却容不下我们,要对我们斩尽杀绝,天理何在

    “我们这些兄弟一无作奸犯科,二无扰乱城里秩序,他凭什么要把我们赶出去

    “再说了,我们兄弟几个杀他,也是为了保住赵郎君

    “当初赵郎君浴血奋战把我们三百多人从鬼门关里捞回来,方才有今日的团聚,若那张县令敢动他,我程大彪第一个不同意”

    这话把奉三郎堵得哑口无言。

    他着实被气得够呛,跺脚甩袖而去,赶忙把县衙里的变故同赵雉等人说了。

    众人听说县令被杀,跟他的反应一样,全都震惊不已。

    赵雉憋了许久,才忍不住吐槽道“你们可真他娘的能耐,我赵雉再混账,也不曾杀过父母官。”

    奉三郎的眉毛都扭成了油炸鬼,焦虑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下该如何是好,秀秀可有主意”

    赵雉一时也不知如何处理这棘手事,想起当初梁萤怂恿他救人,现在在安县捅了篓子,索性道“去把阿萤叫来。”

    李疑也忧心忡忡,坐立难安道“县里的父母官被杀,群龙无首,恐生事端。”

    奉三郎护短道“程大彪他们跟着贾老出生入死,现在贾老去了,我总不能把他们给处置了。”

    赵雉背着手来回踱步,本想收贾丛安的兵,结果反而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他们个个都一筹莫展时,梁萤过来了。

    她穿了一袭素白的杂裾双裙,头发中分,梳了简单的垂髻,脸上也没涂抹遮盖肤色的妆物,因为有点过敏起了少许红疹。

    冷不防见到她这般模样,奉三郎一时有些惊讶。

    连赵雉都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那杂裾双裙尾端是鱼尾的样式,把身段衬得更加窈窕,纤秀淑雅的体态与未施粉黛的青春年纪,令整个人显得清丽脱俗。

    赵雉鬼使神差地伸手挡了挡奉三郎的目光,“莫要瞎看。”

    奉三郎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行了一礼。

    赵雉把张县令被杀一事同她细说一番,梁萤先是惊讶,而后便是冷静,问道“现在消息可有走漏出去”

    奉三郎回答道“不曾。”

    梁萤点头,分析道“倘若城里的百姓得知他们的父母官被杀,县里群龙无首,只怕会有大量百姓出逃,一旦乱起来,必生祸端。”

    李疑接茬道“正是这个道理。”

    梁萤看向他,“得把消息封死压下来,一旦城里生出恐慌,谁都压不住。”

    奉三郎见她一个小女娃,却很有一番见解,当即问道“消息压下来之后呢,又当如何”

    梁萤正色道“县里有多少官兵,你们清楚吗”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梁萤皱眉道“赶紧去找熟悉县城情况的人来,此事需在发生混乱之前压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奉三郎连忙差人去找。

    不一会儿他们把先前通风报信的差役寻了来。

    那差役告诉他们,县城有两百多名官兵镇守,皆听令于张县令。

    整个安县目前有七千多的人口,城中有近四千人居住。

    听到这个数字,所有人都不由得紧张起来,倘若县城里的这些人恐慌乱逃,必定会生出祸端。

    梁萤当即不做多想,同赵雉道“我们进来时的关应门是出去的必经之路,那道门要想法子拿下,禁止百姓出逃。”

    李疑问差役道“你可清楚其他官兵镇守的地方”

    差役点头。

    于是他们就掌控城内官兵一事粗粗商议了一番。

    事情紧急,赵雉和奉三郎兵分两路,一队人马去取关应门,一队人马则取城内官兵,要在短时间把整个安县城掌控。

    待一行人离开后,梁萤回后院陪赵老太说话。

    赵老太好奇问道“方才秀秀叫你出去做什么”

    梁萤笑眯眯地回答“没问什么。”

    她笑得人畜无害,脑子里却飞快运转,算计着要如何运用这七千多人口的生产力。

    一旦赵雉他们把整个安县控制下来,没有父母官不打紧,他们这群土匪可以转行实现多元化管理。

    而另一边的赵雉在前往关应门途中忽然接连打了数个喷嚏。

    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  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