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被退婚后我捡了个仙君 > 正文 第70章 辛敖美滋滋
    第七十章

    “陛下和帝姬已经在等您了。”宫人立在隋离的跟前,躬身道。

    隋离看了一眼窗外。

    天色已然黑下来了。

    “还请公子快一些前往。”宫人忙催促道。

    这样急还要他夤夜前往。是出了什么大事

    隋离面色一凌“走罢。”

    到了钩弋殿,方才转过石屏,便听见了乌晶晶的声音。

    “快,快来。”乌晶晶趴在床沿,冲他招了招手。

    隋离推动轮椅,到了近前。

    乌晶晶一把按住他的手背,道“你瞧,有鬼吗”

    隋离

    乌晶晶轻轻松了口气“你没瞧见,那应当是没有了。今晚你睡在外头罢。”

    隋离转头看向石屏外“外头”

    “不不,不是那个外头。”乌晶晶拍了拍床沿,“是这里。”

    隋离转眸,这才瞧见床榻里头还有个辛敖呢。

    辛敖大马金刀地倚坐着,面色晦暗,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那你睡哪里”隋离又问。

    乌晶晶轻轻眨了下眼,道“你睡外头,父亲睡里头。我自然是睡中间呀。”

    隋离“”“唤我来就是为这个”

    乌晶晶“唔。”

    “你听谁讲什么鬼故事了”隋离不冷不热地问她。

    乌晶晶指了指辛敖。

    隋离

    然后你俩就一起害怕了是吧

    隋离冷淡地抿了下唇“那便睡罢。”

    乌晶晶登时松了口气,忙钻回被子底下去了。

    隋离与辛敖对视一眼,这才在两旁睡下。

    各盖各的被窝,却俨然一副一家三口的姿态。

    只是相比之下隋离觉得自己更像是那个操心的爹。

    宫人很快放下了帘帐,正要熄灯。

    “留着吧。”乌晶晶忙道。

    宫人有些无措“只怕烛光晃眼,叫帝姬难以入眠。”

    隋离突地道“熄了吧。”

    乌晶晶不高兴地别过了头。

    此时辛敖却也道“熄了吧。”

    “是。”宫人舒了口气,依言照做,很快便躬身退了出去。

    乌晶晶当下翻了个身,问辛敖“你不是也怕么这么快,你就不怕了”

    应她的却不是辛敖,而是隋离。

    隋离道“既然说是有鬼,那何不熄了烛火看个清楚”

    辛敖沉声道“不错。若一味提心吊胆,恐怕正中了奸人的下怀。”

    “好叭。”乌晶晶只好应了声,道“那你们瞧着,我先睡一会儿。”

    隋离和辛敖同时应声“嗯。”

    今夜的月并不怎么亮。

    室内归于一片黑暗,只零星一点月光洒落进来。

    气氛似乎也跟着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半晌。

    “我睡不着。”乌晶晶的声音打破了令人难耐的寂静。

    隋离不动如山“难不成还要讲个故事哄你睡”

    乌晶晶一下来了精神“倒是极好讲吧”

    隋离“”

    “你们一人讲一个就好了。”乌晶晶一句话就给他们分好了工,谁也跑不掉。

    辛敖也来了点兴致,他道“那寡人讲一讲,当年在夜国围困之战中,是如何杀人的吧。”

    讲杀人

    乌晶晶“算了,我不听了。”

    辛敖只能又合上了嘴,心底多少还有点失落和遗憾。

    他还想让帝姬好好认识一番父亲的英勇呢。

    “嘘。”隋离吐出一个字。

    窗外的风突然变得大了。

    挂在床边的纱帐被吹得猎猎作响,殿外的树枝互相拍打着,发出噼啪的声响。

    “来了。”辛敖沉声道。

    乌晶晶“哪里哪里”

    她瞪大了眼,左顾右盼,却什么也没瞧见。

    是因为她现在是人,不是妖怪了吗

    她怎么什么也瞧不见

    乌晶晶忙抬手揉了揉眼睛,等再睁开,也还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但她却能明显感觉到,身旁的辛敖已然绷紧了身体,气势渐渐凌厉起来。

    “近了。”辛敖再度开口。

    乌晶晶更努力地瞪着眼。

    没有。

    什么也没有。

    她不自觉地左手揪住隋离的袖子,右手抓住辛敖的裤子。

    隋离一言不发。

    就好像他们都看见了,就她没看见一样。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怪异,太令人感觉到难受了。

    乌晶晶一下连呼吸都轻了。

    “到了”辛敖骤然从喉中挤出两个字,紧跟着他猛地坐了起来。

    只听见“铮”的一声。

    他从被子下抽刀挥了出去。

    刀刃深深契入了床柱间。

    “来人点灯”隋离厉喝了一声。

    宫人听见声音,几乎是一路跑着进来,中途也不知撞倒了什么,左右是不敢停的。

    直到烛光亮起,宫人才吐了口气,一边收火折子,一边低声问“陛下有什么吩咐”

    显然是将刚才隋离那一声厉喝,当成了辛敖的声音。

    此时辛敖一手握着刀柄,盯着床柱。

    床柱簌簌掉下点木屑,刀身几乎切入了一半进去,泛着凛凛寒光。

    除此之外。

    烛光的照映下,四周没有半点异常。

    仿佛辛敖口中的“近了”“到了”,都不过是幻觉。

    “陛下”宫人怯怯出声,一边疑惑地抬起了头。

    “出去罢,没你的事了。”辛敖冷声道。

    “是。”宫人摸不着头脑地转身出去了。

    只是想来陛下本就有些喜怒无常,倒也算不得奇怪。

    室内转瞬便又归于了一片寂静。

    乌晶晶茫然“鬼呢”

    辛敖没有应她的话,反而先看向了隋离“你瞧见了吗”

    隋离“没有。”

    乌晶晶“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没瞧见啊”

    吓死妖了。

    “所以还是寡人的幻觉”

    “未必。”隋离说罢,伸手够住了刀柄,然后紧紧握住,用力一抽。

    没能抽出来。

    隋离不自觉地看了一眼乌晶晶。

    等发现这小妖怪的注意力压根没在自己身上,自然更没注意到自己丢脸了。

    那厢辛敖看了看他,一把将大刀扯了下来。

    “这刀身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隋离指着卷了边儿的刀刃“有痕迹。”

    乌晶晶和辛敖一块儿凑近了仔细看。

    刀刃卷边儿的地方,向刀身延伸出了一道不规则的痕迹,像是被火苗舔舐过一样。

    隋离差不多已经摸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了。

    “是阴气。”隋离低声道,“陛下的刀法是很准的,那一刀斩下去,必然斩到了东西。”

    花缘镜中的世界,没有具象化的鬼神。

    但这里有巫和道。

    若是结成一个阵法,它未必能召唤出什么神灵鬼怪。但它却有着无形的力量,能叫人心神大乱。

    因而乌晶晶和他是看不见鬼的。

    辛敖看见的也未必叫做鬼,倒更像是某个东西,或者某种阵法,带动了阴气,从而形成了百鬼围困的幻象。

    辛敖一刀斩下去的也不是鬼,是阴气。

    在这个尚且落后,连求雨都要靠祭祀天地的朝代,能使出这样的法子来害人,背后的人定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无极门”三个字,不由再一次进入了隋离的脑海之中。

    隋离转过头,却发现小妖怪抓着被子,有些发抖。

    这样怕鬼

    乌晶晶舔了下唇,轻声道“有状无形有阴气,但是看不见鬼怪。那那比看得见还要可怕了。”

    隋离闻声,道“确是如此。之后你若是觉得害怕”

    辛敖抢声道“你若觉得害怕,便每日里都到寡人的钩弋殿来睡下就是了。我可以同你讲我看见的鬼是什么样子。”

    乌晶晶

    乌晶晶连连摇头“不要了,不要了。”

    她看不见,他还要讲给她听,那更更恐怖了。

    辛敖面露失望之色“到底是长大了,如今也不怎么肯到我这里来了。”

    乌晶晶忙指着隋离道“他不怕,叫他来陪父亲吧。”

    辛敖“”

    他和隋离对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别开了视线。

    辛离公子太过早慧,若是留在他这里,恐怕每日都要同他谈论政事。头疼,头疼

    隋离懒得掺和进他们这般幼稚的对话里去,他问道“陛下可想好怎么揪出背后的人了”

    这下把话茬又转回到了正途上来。

    “近来多天灾,民间更有大肆煽动的人。还有寡人的头疾,不知和今日的异状,是否都出自无极门之手。”辛敖沉声道。

    不等隋离开口接他的话,辛敖便又道“此人造出这样的异状,必然正等着寡人夜不能寐。那寡人便夜不能寐给他瞧一瞧罢。”

    隋离面上神色松缓了些“陛下所言极是。”

    他这个便宜父亲,现在也终于聪明多了。

    乌晶晶与隋离就这样在钩弋殿留了一夜。隋离和辛敖到底还是没能逃得过,一人讲了个故事,才叫乌晶晶沉沉睡去了。

    隋离讲的是奇闻异志,辛敖讲的是他少年时的经历。

    第二日。

    乌晶晶与隋离起身后,特地陪着辛敖用了早膳方才离去。

    内侍进门,要服侍辛敖更衣去上朝。

    “今日不朝。”辛敖道。

    内侍惊讶点头,应了声“是。”

    辛敖虽然不喜欢做皇帝,更不喜欢处理那些政事,但他实际上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

    早年还做将军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所以他喜欢在朝上,观察底下人还安不安分。

    内侍心里对今日不朝,感觉到了些许的惊奇。

    他不由暗暗嘀咕,难道陛下昨日又头疼得厉害了

    内侍都会觉得奇怪,前朝自然更是如此。

    “是陛下身体有恙”

    “那内侍来传话时,并未这样说。”

    “那是为的什么”

    楚侯远远地站着,与身旁的人低低交谈道“听闻昨日帝姬与辛离公子,都往钩弋殿去了。一直到今早才离开。”

    旁边的人听得直皱眉“陛下就算再宠爱帝姬,也不该如此无状。帝姬年纪已经不小了,怎么能仍旧宿在钩弋殿中呢”

    楚侯笑了笑“徐伯说的不错,改日该向陛下进谏才是。”

    被称作“徐伯”的老头儿登时闭了嘴。

    楚侯的目的已然达到,也不去计较这些人有多么怕辛敖了。

    怕才好呢。

    越怕,将来才反得愈厉害。

    楚侯离开皇宫,径直往城郊的山上去了。

    但等到无极门中,才被道童告知“元君到皇宫里去了,楚侯不知道吗”

    “什么”楚侯面色微变。

    难道难道他那皇帝弟弟已经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他弟弟哪有这样的城府

    想必是先前无极门献舞后,辛敖来了些兴致,才命人将元楮请进了宫。

    楚侯越想越觉得是如此。

    他放下心,掉头又往宫中去了。只不过他没急着去寻元楮,而是先去求见了辛敖。

    尽管他很不想见辛敖,但该做的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见到陛下无恙,我就放心了。”楚侯仔细端详了辛敖一番,当即便躬身告退了。

    走到门外,他叫住一个宫人,神色自如地问道“陛下怎么气色不大好是头疾又犯了”

    宫人“奴婢,奴婢也不知。只是昨个儿陛下好像没怎么歇息大抵是因为给帝姬讲故事,讲得晚了些吧。”

    楚侯嘴角扯了扯。

    他相信他那弟弟宠爱帝姬,但也不至于宠爱到这种地步。

    得到想要的答案,楚侯露出一脸忧心忡忡的神情,一边感叹着“总要花些功夫去寻个能治得了这病的才行啊”

    他一边走远了。

    不多时,楚侯见到了元楮。

    一进门,他便按不住问“您怎么会住在蒹葭宫的偏殿”

    不过想到,这里住的是辛离那个病秧子,成不了什么气候,楚侯才觉得没那么怕。

    不然他是绝不敢进来的。

    元楮坐在桌案前,只淡淡问他“楚侯可是有什么事”

    楚侯低下头,含糊地道“陛下昨日一夜没睡,帝姬与辛离公子陪在左右,一直陪到了早晨。”

    在元楮面前,他显得有些急切“是不是是不是那个”起效了。

    他想问,但又不敢把话说得太明白。

    万一这里有皇帝的眼线呢

    元楮听见他的话,也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只应了一声“哦。”

    楚侯忙道“我知晓元君本来属意纪侯,只是只是”

    辛敖的头疾,的确是中了蛊。

    而这蛊,是纪侯下的。

    楚侯也知晓此事。

    楚侯哪里肯落后于兄弟于是忙又从辛敖这里求了别的东西。

    他之所以和儿子说,辛敖会急着将帝姬嫁过来,也正是依仗了这个东西。

    只是元楮看上去不大高兴。

    像是怪他把东西拿出来得太快,打乱了计划。

    楚侯可不敢得罪元楮,若不是这会儿在皇宫里,他都忍不住要跪下给元楮磕头了。

    “你想怎么做”元楮突然问。

    楚侯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帝姬。”

    楚侯没敢在这里停留太久,与元楮潦草说完几句话后就离开了。

    元楮盯着他的背影,心里只有两个字。

    蠢货。

    无极门一开始是这样谋划的。

    让纪侯心性恶劣残忍,且没有容人之量。他不是个做帝王的合适人选。

    因而,无极门把投蛊一事交给了他。

    等到将来皇帝死了,纪侯会因投蛊被处死,而楚侯只管坐收渔翁之利,被无极门推上帝位就行了。

    现在倒好。

    楚侯也是个沉不住气的,为了把帝姬弄到手,忍不住也对皇帝下手了。

    将来若是一并查到他头上,他和纪侯谁也捞不到好。

    和蠢物说话着实太累。

    元楮揉了揉额角。

    倒还不如拿他们作筏子,换无极门在陛下跟前获得荣宠呢

    “元先生。”门外蓦地响起宫人的声音。

    宫人推门而入,道“元先生的茶凉了,奴婢为元先生换一壶新的。”

    元楮没有动。

    看来蒹葭宫的主人在盯着他啊。

    辛离公子真的只是一个病秧子吗

    之后又是几日过去。

    中途皇帝差人来问元楮何时请神,元楮只说时辰还未到,请陛下担待。

    而这几日里,辛敖都没有上朝。

    辛敖并没有要隐藏的意思,于是不少人渐渐都知晓,他现在不仅总是头疼,夜晚还会难以安眠。

    这日,楚侯终于又带着儿子来到了辛敖的面前。

    “近日陛下难以安眠,我也跟着辗转反侧起来。子规见状,忧在心中,竟是大着胆子去求了无极门的元先生,最终从他手中得来一法”

    没等楚侯把话说完呢。

    辛敖便面色阴沉地开了口“哦这无极门竟然不主动为寡人献上”

    楚侯一僵。

    万没想到辛敖会说出这样的话。

    辛敖冷笑一声“看来寡人要拿他们问一问罪才是。”

    楚侯忙道“陛下且先听我说完,他们没有为陛下献上此法,实在情有可原。”

    辛敖垂下目光“你说吧,寡人听一听。”

    楚侯听到这句话,汗水都流出来了,但又不敢抬手去擦。

    辛敖真真是个残暴性子。

    他这亲兄弟都害怕。

    “此法须有一人献血入药,同时画下符文,举行仪式,才能让陛下再不受魑魅魍魉的侵扰,安心入眠。而主持仪式的人,会折寿。那无极门人定是不想折寿。此也乃人之常情,他们本是修长生的方士,这寿数是万万折不得的。”这么一段话,楚侯却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完。

    生怕其中有哪句话说得不对,辛敖不仅让他滚,还要打断他两条胳膊。

    “一边折寿数,又一边修长生,不是应该把折的寿数都补上了吗”

    楚侯“”

    是、是有几分道理。

    但哪有这样诡辩的

    楚侯忙抬头望去,便瞧见了一直坐在旁边,不声不响的帝姬。

    她得宠。

    罢了。

    楚侯又低下头去,不敢与乌晶晶争辩。

    “方士能通天地鬼神,罢了,寡人还是不愿与他们结仇。可他们若是不愿意主持仪式,那又该由谁来贡献出寿数”辛敖问道。

    楚侯闻声松了口气,忙道“便让子规去罢。”

    辛敖“哦让侄子折寿数,这也并非寡人所愿啊。”

    楚侯躬身,语气诚恳地道“您是他的叔叔,何况他又一心爱慕帝姬。若是能为陛下献上寿数,一解陛下近日的忧愁,想必将来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乌晶晶一下顿住了。

    唔。

    什么叫慕帝姬

    谁爱慕我

    哦,楚侯方才说的是他的儿子规。规是哪一个来着乌晶晶想不起来了。都怪这人的儿子实在太多了。

    这厢辛敖没有立即应下。

    他故意沉吟片刻,方才道“好罢,便依你所言试一试。寡人也正好瞧一瞧,这无极门的本事究竟有多高。”

    楚侯应了声,脸上的喜色几乎要压不住。

    他匆匆告退,说是要回去准备仪式。

    “等等。”辛敖突然出声。

    楚侯不得不顿住了脚步。

    难道他又反悔了

    皇帝已经好多日子都没睡好了,加上头疾,再不解决的话,他还能撑得下去

    “寡人的臣民都对这无极门好奇得紧,既然要举行仪式,不如便在净法坛摆下吧。众人都可前来观之。”辛敖道。

    楚侯一呆,他咽了咽口水,只得道“是,是。”

    “对了,还有一事。”辛敖盯着他,“楚侯如何知晓,寡人是受了些魑魅魍魉的侵扰”

    楚侯背一僵,道“古籍之中曾记载过,有一位将军,杀人无数。未近不惑之年,就因频频看见被自己杀死之人的魂魄,以致惊恐不能安眠。不到半月便死去了。于是我忧心陛下也是这般。”

    “楚侯每日里读的书倒是多。”

    “是、是每日里也没什么别的事做,便只好翻一翻古籍了。”

    “哦,去吧。”辛敖今日算是难得的言辞温和了。

    都没有叫他滚。

    楚侯心道。

    想来应该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楚侯回去之后,准备了不到两日,便要举行仪式了。

    他为何这样急是有原因的。

    纪侯对待无极门也十分热切,谁也不知道无极门最后会选择倒向谁。

    从无极门入城那一刻起,楚侯便坐不住了。

    他迫切地要巩固地位,赢得更多的筹码。

    帝姬就是这个最好的筹码。

    到了举行仪式这日,薛公府上的门被早早地敲开了。

    来人不问薛公,只问“清姬可在”

    门内奴仆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越姬的女儿。

    可哪里有直接上门来寻人家女儿的

    “这是无极门元君要我亲自送到清姬手中的函札。”来人道。

    听见“无极门”三个字,奴仆面色微变,不敢再作停顿,忙转身通报去了。

    不多时,薛公便领着越姬亲自出来迎了。

    “可到里头小坐,吃上一杯茶”薛公分外热情。

    来人摆摆手,只道“事务缠身,不敢停留。还请清姬亲自收下函札。”

    薛公心头一凌,心道那位元先生待清姬果真不同。

    薛公忙转身命人将清姬请来。

    清凝来得倒也快,她在众人注目下,缓缓接过了函札,再拆开来。

    “写的什么”薛公迫不及待地问。

    清凝面色平静“是一封请书,请我前往净法坛观看仪式。”

    薛公大喜“好好快快收拾一番。”近日,净法坛中举行驱邪仪式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众人都想去观礼,但却不是谁都能去得了的。

    上回在楚侯生辰宴上,无极门那一舞抚去众人心头的躁意,已经足够叫人觉得震惊了。

    多少人都盼着能再多瞧一瞧无极门的那些个神秘仪式呢。

    “我们都能去么”越姬问。

    清凝很想说不能。

    但偏偏那位元先生给足了他们排场。

    清凝“能。”

    越姬这才真心实意地笑了,道“极好,极好”似是也有什么盘算。

    净法坛原本是前朝修起来的。

    那里曾是前朝一位太卜的居所,后来朝代更迭,那位太卜也因为年纪太大过世了。但净法坛仍被认为是极为纯净,能通灵气的所在。

    清凝踏进去便禁不住嗤之以鼻。

    哪里有半点灵气

    这时薛公拽了她一把“低头。”

    清凝便知,应当是那太初皇帝来了。

    她虽然心中不甘愿,但也知道在一个地方,便要遵循一个地方的规矩。

    清凝低下头,只听得众人朝拜的声音。

    她在这些声音中一并跟着下跪、叩拜,心中愈发厌憎这花缘镜中的世界。

    人间帝王也配这般大礼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家才慢慢抬起了头。

    高台之上,摆着两扇屏风。

    屏风后隐约能瞥见一道高大巍峨的身影,又一道纤细的身影,还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是隋离

    “怎么放了屏风呢”身旁的越姬喃喃道。

    清凝转头看她“母亲很失望”

    越姬垂下眼,道“清姬,你是知晓的。你知道我想看什么。”

    想看什么

    想看太初皇帝露出备受折磨的憔悴的神色吗

    清凝总觉得有不大对劲的地方,但一时又梳理不清楚。

    这时候楚侯带着儿子来到了坛中央。

    楚侯的儿子名规,大名辛规。

    辛规先是拜见了皇帝,然后又朝元楮的方向跪了跪,行了大礼。

    清凝不免也顺着方向往元楮那边看了一眼。

    元楮还同她笑了下。

    清凝本来要移走视线,但突然,她变了主意。她回头也还了元楮一个笑容。

    坛中气氛愈发肃穆。

    辛规起身握住一支极粗的笔,开始在坛前画符。

    那笔身粗壮,要使劲儿可不容易。不一会儿功夫,辛规额上便挂满了汗珠。可他不敢擦。

    父亲说了,元先生在看着他。

    莫要让元先生失望。

    更不能更不能在帝姬跟前出丑。

    高台上,乌晶晶看着他的动作,顿时被勾起了被隋离教写字的恐惧。

    她得吃点儿甜的。

    乌晶晶低头往嘴里塞了一颗蜜饯。

    辛敖拍开了她的手“那个难吃,吃这个。”

    乌晶晶“好哦。”

    辛敖又问隋离“吃不吃”

    隋离“”

    这对“父女”,一个赛一个没心没肺。

    乌晶晶小声同辛敖嘀咕道“他画符好慢。”

    辛敖也极为瞧不上“身无二两肉,风一吹就倒,自然画得慢。”

    乌晶晶懒懒打了个呵欠“还要画上多久啊”

    “叫你哥哥讲故事给你听。”辛敖道。

    隋离“”

    隋离动了动唇“说女仙飞红一把火烧了半个不周山”

    这一讲就是小半个时辰,辛敖还禁不住在一旁点评道“这故事新鲜。”

    隋离“”

    因为高台离着有些远,底下人只能隐约听见上面有说话声。

    在这般紧张又严肃的场合,打死他们也想不到上头在说什么。

    辛规此时终于画完了符。

    他一屁股跪坐在符文间,从元楮手中接过匕首,咬咬牙,狠狠心,扯开衣襟,当众划破了胸口,血滴落,流入金器之中。

    “规献献心头血给陛下。”辛规双手奉上,然后眼巴巴地盯住了屏风后的纤细身影。

    他知晓那是帝姬。

    今日一过,她该知晓他的忠勇了。

    那碗血很快被宫人捧到了辛敖跟前。

    辛敖问隋离“这东西当真有用吗”

    问罢,他又觉得奇怪。他都不知道的东西,隋离能知道

    隋离“有。”

    他起身,挡在辛敖身前,抬手将那碗血打飞进了痰盂之中。

    “人人的血都一样的效用,更不必取心头血。其本质不过是借血光的煞,来压住阴煞。”隋离道。

    辛敖一笑“哈,寡人还以为这种时候,应当是用那越纯净的血才好呢。”

    “阴煞之物,并不受纯净之物的克制。越是凶煞之人的血液,便越有克制之效。”隋离顿了下,方才道“既是如此,用自己人的血就是了,又何必用外人的”

    乌晶晶大为赞同,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谁知晓他的血是脏的还是臭的呢”

    乌晶晶话音甫一落下,便见隋离自己取出一袖中剑,抵住了手腕。

    乌晶晶“啪”地一下将他的手打开,自己在袖中剑上撞了下。

    她的指尖立时便流出了血。

    隋离眉心一皱,辛敖也变了点脸色。

    偏她浑然不觉,还道“快接,快接莫掉在案上浪费了。”

    辛敖忙歪着头去接。

    隋离“”

    隋离“够了。”

    他一把掐住了乌晶晶的手指。

    辛敖本来还不大高兴,他舔了下唇,哈哈笑道“你幼时吃不够奶,入夜抱着我的腿咬我的肉。你那牙,还不如豆子大呢,啃得痒痒的。有一回寡人有些受不了,就把手划个口子让你吸。后来叫军师看见了,还对着寡人好一顿说教今日帝姬也算是报了寡人当日以血养育之恩了。”

    辛敖说着还觉得美滋滋了起来。

    隋离“”

    辛敖又指着隋离道“辛离要为寡人献血,寡人心下也是很快慰的。到底没白养了你们两个只是如今你们长大了,倒也不好再抱起来亲了。”

    他同隋离道“你也莫苦着脸,你总是这里也病那里也痛的,帝姬是怕你一刀子下去,明个儿就去见阎王了。这是疼惜你呢。咱们帝姬是个好帝姬。”

    说罢,辛敖还是没忍住,用粗粝的,带着厚茧的手指掐住乌晶晶的面颊,狠狠搓了两下。

    隋离胸中的不快,刹那间烟消云散了。

    他垂眸,掏出帕子给乌晶晶擦了擦手,道“嗯,我知晓她疼惜我。”

    乌晶晶被一个捉住了手,被另一个掐住了脸。她张张嘴,唔唔啊啊没能说得出来。

    只好气鼓鼓地盯住了他们俩。

    她不是做了好事么不是在夸她么还抓着她做什么

    高台之下的众人因隔着远,又有屏风阻绝视线,他们只瞧得见身影攒动,但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时纷纷伸长了脖子。

    这当真有效么

    陛下的“病”能治好

    楚侯父子是全然不怀疑的。

    楚侯捂住了辛规的胸口,还低声同他说呢“且再忍一忍,今日忍过去,你便如乘青云了。”

    就在众人等得都觉得腿麻的时候,屏风后终于传来了太初皇帝冰冷的,洪亮的,一如往昔般威严可怖的声音“寡人饮过之后,心下清明了许多。”

    众人顿时长长舒了一口气。

    无极门无极门当真这样厉害

    “且观后效罢。”辛敖又道。

    不错,还要往后看看才知道呢

    众人一激灵。

    元楮目光闪烁地看了看这位皇帝。

    并不是那样好糊弄的啊。

    楚侯与纪侯是从何处生起来的勇气,认定了自己比太初皇帝更厉害,将来必然能篡位成功的

    仪式到此就结束了。

    众人先恭送着太初皇帝一行人离开,而后他们才各自散去。

    清凝没有急着走,她步子一转,道“我有话要同元先生说。”

    薛公也不拦她,道“去罢。”

    他捋了捋胡须,望着清凝的背影,眼底生出了点点亮光。

    只越姬心思一早不在这里了。

    她盯住了乌晶晶的背影。

    年岁渐长,帝姬便越是像极了元妃。

    她就是元妃的孩子吧

    我要如何才能同她相认如何才能叫她知晓,她与太初皇帝有着血海深仇

    那厢清凝走到了元楮的身前。

    她露出笑容,道“我知晓元先生要什么,可否请元先生也帮帮我呢”

    元楮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清姬一向如此傲慢吗”

    清凝心下一颤,忙也收住了笑容。

    她傲慢吗

    元楮并不纠结于这个问题,好像对她极为包容一般。元楮又问“你要我帮你什么且先说来听听。”

    有两桩事。

    可方才元楮提及她的傲慢,她便不敢一下全说出来了。万一触怒了这人,之后还会多出麻烦。她只要不惹着他,他就能为她所用。

    这两桩事,一则,治隋离道君的病体;二则,杀了乌晶晶。

    清凝纠结片刻。

    她道“能替我杀了那位帝姬吗”她顿了下,接着道“元先生的图谋里,这位身有金光的帝姬本来也是一大阻碍不是吗如果没有了她。陛下自然就会更依仗无极门。而不是去依仗那虚无缥缈的金光。”

    另一厢,楚侯扶着儿子回到了府中。

    他们前脚方才进门,后脚皇帝的赏赐就到了。

    楚侯心下一喜。

    先让辛敖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再让他恢复如初。这威力果然大

    此时内侍抬脸,冲着楚侯父子笑吟吟道“陛下的意思呢,为了以备不时之需,还请辛规公子再多流两碗血出来,好叫奴婢带回去。”

    脸色苍白的辛规听见这句话,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昏死过去。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  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