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阵平
现在是凌晨四点, 我正躺在丹佛某家汽车旅馆的床上。窗外的云雀叽叽喳喳叫个没完,大多数时候它吵不着人,但总有像我这样整夜不睡的怪胎。
我睁着眼数完了天花板上的每一块霉斑, 那叫声还是没停。于是我决定做些有意义的事别担心, 我没有试图用弹弓去攻击那些可怜的鸟儿, 我只是从床上爬起来给你写信。
丹佛和东京之间隔了整整15个小时,你现在应当在享用晚餐,并在几小时后进入无人打扰的深度睡眠也许不会。你上上次的邮件里对课业的抱怨长达整整三页, 我一字不落地全看完了。
那也不代表我有法子帮你。毕竟我的大学专业是艺术史论, 与高数无缘。
按照常理来说, 我应该先跟你问好。但我并不想这么做。而这并不仅仅是因为我不想让自己显得循规蹈矩,也不仅仅是因为旅馆早餐不溏心蛋他们竟敢做出这种事
原因是很不幸, 你上一封邮件的说法应验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隔了三个多月才给你回信。所以别再隐晦地拿这件事讽刺我了, 按责任分配来说, 我俩算是扯平。
见鬼。
刚刚那句话是a的口头禅。
是的, 我还没有和他拆伙。但那终会发生, 因此不要浪费时间来质疑我的决心。
让我们说回那封邮件。
上一封信里我告诉你,我们会途径纽约两年来的第三次。而你在回复邮件中毫不犹豫地断言我们一定会被卷进某个大麻烦里。
我几乎要为这句话笑出声来。试图为世界的动荡归纳规律,是我在很早之前就放弃了的尝试。
别忙着生气,我为这份轻视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我不明白, 到底是那个城市自己的毛病, 还是a身上的磁场出了什么岔子我以前可从没有这样的经历。但和他一起的三次纽约之行,没有一次安稳。
我们这次的目的是a要来取以前寄放在这里的东西。他回来的时候正赶上暴雨, 我和他干脆把车停在原地,窝在那辆老旧的福特野马里等雨小些。
一时间没人开口说话,我们只是听着电台里随机播放的老歌, 音乐混合着雨点打在窗玻璃上的声音令人平静。我大嚼着炸鸡翅和甜甜圈,他让我注意别让碎屑落在车上。
下一秒,一枚火箭弹就在我们眼前炸响当然不是这个世界,否则你早该在新闻上看见我,也不用总是发邮件来确认我的死活了。
他们管自己世界的纽约叫“赫尔沙雷姆兹罗特”。虽然名字不同,但仍有相通之处她们都格外包容。不论是正体不明的异形还是一无所长的普通人,只要你愿意,这儿总有你的容身之处。
当然了,欣赏玫瑰的美就得冒被尖刺扎伤的风险。这么说吧,这儿的巴士报站时,会加上站点的实时生还率。是不是很贴心
照以往的惯例,我们解决了一些乱子,踢了几个坏蛋的屁股,也认识了些新朋友。虽然之后多半不会再见了,但以后的事儿谁能说得准就像几年前的我也没有想过,我还会有个能在睡不着的时候写信给他的人。
不说这些了,总之我想告诉你我过得还好,并衷心地希望你也过得好。
我房间的百叶窗关不牢,这会儿隐隐约约能闻见飘进来的薰衣草香。明明已经是六月了,天气还是像白开水一样温吞。科罗拉多州的春季太长,仿佛永远不会结束。
而我已经开始想念夏天的滋味了。
你忠诚的,鹤川牧野。
黑发青年沉吟了一会,将薄薄的信纸叠好,小心地塞回信封里。
“小阵平”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萩原晃进他的房间“你订的杂志到了,我给你拿进来啦。”
“谢了。”松田朝书架努了努嘴“放那就行。”
萩原眼睛很尖“总算拿到回信了”
“什么叫总算”
“谁让你之前一直魂不守舍的”萩原嘴角微微扬起“这下安心了”
松田懒得回他。这三年萩原没少调侃过他和鹤川这种奇怪的笔友关系,他也差不多习惯了。
“话说怎么从没见你回过信”萩原一屁股坐在他床上“联络感情可是双方的工作。”
“不劳您操心。”松田打了个哈欠“你们组的t做完没有”
“还没。”说到这个,萩原的脸色都憔悴了不少“随机分组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松田怜悯地看了他一眼。
他与鹤川在江之岛分开已经是三年前的事,而这三年平平安安无波无澜。对大学生来说最危险的事,是毫无征兆宣布压缩复习时间的考试周。
在那座桥上见到鹤川的时候他就明白,慎平和潮已经成功使世界线发生了变动。然而他整个人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大脑尚没有足够的余裕理清现状。
鹤川像是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肯定地告诉他那个世界已经成熟并且稳定,不会再轻易被撼动了。
“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想起来。”红发青年耸耸肩“想不起来也没关系,至少我们还记得。”
“是啊。”松田垂下眼帘“至少我们还记得。”
“牧野。”
“嗯”
“伸手。”
红发青年摊开手掌“要给我个惊喜么 ”
松田没回应他,径自掏出了兜里的圆珠笔,笔尖落在他白净的手掌上。
鹤川睁大眼睛盯着那支笔“那个是”
“不许说出来。”松田打断他。
红发青年忍了又忍,才没有当场笑出声来“你写的什么”
“我的地址和手机号码。”
“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松田摆手“你一个人在外面这么久,见过的事肯定比我多。”
“但如果哪天,你遇上一个人搞不定的事”他抬起头,认认真真地看鹤川的眼睛“至少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我。”
红发青年奇异地望着他。
“阵平。”
“干嘛”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
鹤川用另一只手摸出手机,在松田眼皮子底下晃了晃“你知道人类发明了这玩意儿吧”
对话以恼羞成怒的松田痛殴鹤川而告终。
不过现在想来,告知那家伙自己的地址显然是明智的。他们之间隔着距离、时差与无穷无尽的突发事件,即时交流难于登天。
鹤川知道他学校的公寓地址,于是偶尔会像这样寄信过来,表示自己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活蹦乱跳。松田一般会用电子邮件的形式回信,毕竟鹤川行踪不定,总不能让信追着他跑。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偶尔也会感到恍惚。
那段短促却又漫长的夏日时光,真的不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吗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拉开书桌抽屉,看看鹤川寄来的、样式不一的满满一叠信件。
他有时会随手抽出一封来读,但更多时候只是看着那些排得整整齐齐的信封,无声地笑笑,再轻轻把抽屉合上。
他的书架上后来也腾出了一格,专门放了些看上去与整体风格相距甚远的旅行杂志。某人除了所谓的“小说”之外也会写些正经的旅游攻略,得到了一些小出版社的青睐。
他乐此不疲地收集着这些文字,像是海滩上拾捡贝壳的孩子。
这会儿鹤川正在做什么呢现在是东京时间晚上十一点,丹佛尚在清晨。也许他换了家隔音没那么差的旅馆,此时正在呼呼大睡,或是正在享用有橙汁和溏心蛋的丰盛早餐。
不管发生什么,松田都希望他能过得不错。
与此同时,英国,南牛津郡,塔斯菲尔德。
这个没有一英寸处于地震带上的小镇此时地动山摇,地面像是被勺子用力按压过后的布丁般不停抖动,肆虐的狂风撕扯着草皮,天空红得能滴出血来。
“见鬼”鹤川死死抱着离他最近的一棵紫杉,大声吼道“这动静和火山爆发没两样”
“英国没有任何活火山”同样将自己固定在树上、戴针织帽的男人大声回应“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棕色卷发的小男孩问道,他在狂风中保持着惊人的平衡,紧紧拉住身边金发女孩的手。
金发女孩费力地把自己的长发捋到脑后“什么东西要来了”
“史上最大的魔鬼,我亲爱的。”白发的天使尽力使自己不要栽倒,几乎无意识地要跳出许久未展示过的加沃特舞步“撒旦本人。”
“所以,这就是终结了。”一旁早已放弃挣扎、瘫倒在地的恶魔,此时神情平静地望向天使“很高兴认识你。”
天使震惊地回望他“现在还没到我们放弃的时候”
“想想吧。”恶魔无动于衷“这是撒旦本人。而且他不是为末日决战而来,这是私人恩怨。”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秒。
地上的恶魔露出了惨笑。
他用不容置疑的语调宣布“我们完蛋了。”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 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