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荡另一边, 两个妇人坐在角落里唠嗑。
正在兴头上,其中一个身材瘦削的妇人突然左右张望。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另一个体态丰腴的妇人不明所以“什么声音我咋没听见”
瘦削妇人掏掏耳朵“我好像听到谁在喊救命。”
说着站起身来,往四下里眺望。
北边黑压压一片,都是人。
南边是比人还高的芦苇荡, 除了芦苇什么也看不到。
瘦削妇人指着芦苇荡那边“声音似乎就是从那边传来的。”
丰腴妇人打了个哆嗦, 忙不迭把人拉得坐下来。
“你干啥拉我”瘦削妇人有点不高兴。
丰腴妇人咽了口唾沫“听说这芦苇荡里不干净,好几个人说走夜路听见里头有呜呜呜的声音。”
大热天的, 瘦削妇人硬是被吓出一身冷汗“不可能吧这青天白日的。”
“怎么不可能”丰腴妇人一拍她, 神叨叨地说,“一连五天下雨,今儿又山崩, 难保有些脏东西看咱这边人多,出来看热闹。”
“诶呦你可别再说了”瘦削妇人紧忙捂住她的嘴, 脸色煞白,“你要再说下去,今晚上我就甭睡了。”
丰腴妇人叠声儿应好, 继续之前的话题。
瘦削妇人松了口气,但还是快速往芦苇荡瞟了眼。
什么声音都没了, 只有村里的娃娃们捉迷藏的欢声笑语。
“找到喽找到喽总算找到榆哥儿了”
瘦削妇人松了口气,看来还真是她的错觉,遂不再多想,重新投入到热火朝天的唠嗑之中。
孩子们乐此不疲地玩了许久的捉迷藏,后来又玩拣石子的游戏。
比谁一口气抓到手的石子多,谁丢出去的石子落地次数最少。
韩榆没尝试过这样新鲜的玩法, 很是乐在其中,连暮日西斜都未曾发觉。
直到韩松循着欢声笑语找过来。
而彼时韩榆仍然沉浸在拣石子的所向披靡之中无法自拔,岔开双腿坐在地上, 姿态豪放地撸起衣袖“再来再来,还有谁要跟我比的”
这群跟韩榆年龄不相上下的孩子把脑袋摇成拨浪鼓,瘪着嘴要哭不哭“不、不玩了,我们都不跟你玩了呜”
刚走近就听见这话的韩松“”
这是要搞孤立的节奏
韩榆虽然娇气了些,活泼了些,但也不至于被排斥在外吧
韩松已经想象到韩榆眼里含着两包泪,委屈巴巴地求着其他人和他玩的模样了
“我二哥说了,愿赌就要服输。我一开始都说了不跟你们比,你们偏要比,输给我又开始哭,搞得好像我在欺负你们似的,是不是玩不起啊”
韩榆气坏了,嗓门儿都大了不少,对那几个泪眼汪汪的小子指指点点。
那几人被韩榆核善的表情吓到了,瘪着嘴打了个哭嗝“我们玩还不行,你别这么凶了呜呜呜呜”
韩榆摇头晃脑“看在你们和我玩儿的份上,我就勉强答应你们。”
说罢,将五个石子往地上一挥,捻起一个往空中抛,再一转手腕,秋风扫落叶一般,四个石子尽数入了掌心。
再一转腕,直线下落的石子坠入手中,“啪嗒”一声响。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般丝滑,任谁见了都要拍手叫好的程度。
反观另几个迫于韩榆的淫威,不得不拣石子的孩子,不是抓了石子没接住,就是只抓到一两个。
更有甚者,什么都没抓到,抓了一手泥。
韩榆美滋滋,嘴里说着“承让”,又将目光投向其他人。
其他人瑟瑟发抖jg
韩松“”
秉承着不能让韩榆真把人弄哭,引来对方家长不好收场的原则,韩松迈步上前,摁住蠢蠢欲动,打算再来一场的韩榆。
力道压下,韩榆一缩脖子“诶”
“二婶让我叫你回去。”韩松面不改色地收下一众感激涕零的目光,对韩榆说道。
老母亲和拣石子,韩榆当然选择前者。
韩榆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表示“明天还玩这个吗我跟你们一起好不好”
孩子们齐刷刷摇头“不不不不不”
韩榆很是遗憾“那等下次,你们一定要叫上我哈。
韩松“”
韩榆在对方敢怒不敢言的目送下转回身,嘚啵嘚啵同韩松说起了自己一下午的战绩。
“我其实一直都躲在东边的石墩子后头,竟然没一个人发现拣石子好有趣,好玩,爱玩”
韩松揉了揉胀痛的眉心,自发屏蔽韩榆的碎碎念,穿过人群来到韩家所在之地。
韩榆大老远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饭菜香,踮起脚尖看“是咱家在做饭吗”
韩松颔首。
不久前,韩宏昊和韩宏晔并一群手脚利索的汉子回去了一趟。
人是铁饭是钢,大家匆匆忙忙出来,连口吃的都没有,光喝水又饱不了肚子。
思来想去,还是得吃上一顿热乎的饭菜,否则夜里都睡不安稳。
把这事儿跟谈全反映了,谈全也正有此意,还让大儿子谈顺一道过去。
韩宏晔不仅带了口铁锅来,还把藏在碗柜里的几块饼子也带来了。
这会子妯娌俩估计快要做好晚饭了。
“哇终于可以吃饭了,我都快饿死了”
韩榆非常不厚道地抛下韩松,撒蹄子直往前跑。
韩松也不制止,四平八稳地往前。
“松哥儿,你的碗在榆哥儿和树哥儿中间,自己去端。”苗翠云见他来了,扬声道。
韩松应声,走到兄长和幼弟两人中间,一撩袍角,稳稳落座。
那姿态,仿佛不是置身晒谷场上,而是什么盛大的筵席。
韩榆把疙瘩汤拉到面前,捏着饼子蘸疙瘩汤,暗戳戳觑了眼韩松。
这般衿贵气度,他竟然到现在才发现二哥身上的违和之处
很显然和其他人格格不入,宛若鹤立鸡群,最最耀眼的存在。
韩榆幽幽叹口气,一口咬下浸满汤汁的饼子。
只咀嚼一下,小脸瞬间皱成一团“这怎么一股子土味”
韩宏晔蹲在临时搭建的简陋灶台边上,呼噜噜张大嘴,疙瘩和疙瘩汤一起滑进喉管。
“山崩太狠了,屋里屋外都是岩土泥水。”韩宏晔指了指面前的锅,“就这口锅,我都捣鼓半天才给刷洗干净。”
放在灶房角落里的那些个新鲜蔬菜,全都裹了厚厚一层灰土。
就连藏在碗柜里的饼子都没能幸免于难,上头铺了一层细细的灰。
纵使萧水容在做饭前处理过,也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大自然的味道。
韩榆面露惊诧“山崩这样厉害吗”
“可不是。”韩树接过话头,“咱家离山脚下远些,受到的影响小一点,东边的那几户简直没眼看。”
在韩家隔壁吃饭的汉子附和“幸亏晒谷场地势高些,否则咱们还得往西边退。”
妇人们一直留在这里,不敢回村去,也就没见识到山崩后村里的景象。
她们闻言都很惊讶“我瞧着那山崩也没多长时间,怎么听你们的话,像是村里毁得很厉害”
之前回村的汉子们不约而同点头,满脸的唏嘘。
“反正挺惨的,有人家屋顶都被砸穿了,山上的树被冲到村里,横在半道上,我跟韩老大废了牛鼻子老劲儿才把它挪开。”
“路上也是,一直到村口,路上都是山上的泥水泥块块。什么野鸡野兔啊,尸体都被冲下山了,太阳一晒,那味道简直了”
“”
汉子们你一言我一句地争相描述,他们声如洪钟,在场许多人都能听见。
原本大家还因为能吃上一口热乎的而高兴,心情逐渐转好,这会儿想象到被山崩破坏的村子,又都低落下来。
谈全看在眼里,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还是强忍心慌安抚村民们“山崩这样大的事,县太爷肯定会管的。明儿一早我就把这事儿报到县衙,想必要不了几天咱们的补偿就会下来了。”
根据大越律法,但凡自然灾害对百姓造成的种种损失,将会由朝廷作出一部分的补偿。
补偿内容包括但不限于银钱、粮食、伤药总归都是些灾后必需品。
想到这里,村民们脸色有不同程度的缓和“那就辛苦村长您走一趟了。”
谈全摆摆手“我身为桃花村的村长,这是我该做的。”
然后又挨个儿问了伤患们的感受,确保情况都稳定下来,这才松口气。
不论好坏,总归是相识多年的邻里,谈全也不想他们因为一场山崩丧命。
问完话,谈全指着他们说“我真不知道说你们什么好,非要跟我对着干,现在好了,别人活蹦乱跳的,你们只能直挺挺躺着,还疼得要死。”
伤患们被谈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话,一个个臊得慌,老脸通红地连声认错。
唯独齐大妮不以为然,躺在草垫子上直哼哼。
等谈全走了,齐大妮就开始发难“吃吃吃,就知道吃一个个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发难的对象,自然是快乐干饭的大房二房。
但她这话歧义明显,几乎是把在场所有人都囊括在内。
一时间,数十道不善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齐大妮素来欺软怕硬,一缩脖子不敢吱声。
韩宏晔憨笑两声,很是无奈地说“娘您说这话就不对了,刚才我们也说要给您和爹做饭,是您说吃惯了老三媳妇做的饭,怎的现在反倒怪起咱们来了”
齐大妮气得当场一个仰卧起坐,牵扯到额头的伤口,疼得吱哇乱叫。
村民们直摇头“一大把年纪,真能作。”
韩榆喝着土味疙瘩汤,借硕大碗口的遮掩,撇了撇嘴。
之前他还觉得自己是小丑。
而今看来,分明齐大妮比他更像小丑。
明知道自己是个万人嫌,偏要上蹿下跳地找存在感。
韩发只恨不得不认得身边躺着的这婆娘,避开人警告地看了齐大妮一眼“老实躺着,伤口崩了还要遭二次罪。”
齐大妮立马安静如鸡。
韩发把头扭到另一边“老三,你媳妇说去打水喝,怎的到现在还没回来”
身体有疼痛的情况下,人更容易饿,周遭又都是饭菜的香气,韩发已经偷摸着咽了好几次口水了。
韩宏庆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沉着脸摇头“不知道。”
韩发又道“要不你去看看”
韩宏庆果断拒绝“河边离这儿又不远,能出什么事儿估计是遇到什么人,说话说得忘了时辰。”
韩发无法,只得忍着饥饿和断骨之痛,气若游丝地闭上眼。
韩榆将他二人的对话尽收耳中,和韩松背靠背坐着,欣赏橙红的落日之美,嘴角勾起细微的弧度。
或许要很久才能回来,又或许直接回不来。
谁又在意呢
黄秀兰想要算计他在先,就得做好被他算计的准备。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没多久,谈全领着几个人过来。
“韩老大韩老二,你们俩大舅子来了。”
韩榆原本正低着头默背文章,一抬头就看到走在谈全身后的大舅舅萧超。
韩榆的眼霎时亮如星子,炮弹似的冲向萧超“大舅舅”
萧超蹲下身,笑呵呵地抱住无比热情的小外甥。
他把韩榆从头摸到脚,教韩榆羞得红了耳朵尖尖,又看向妹妹妹夫以及外甥女。
“爹听说桃花村遭了山崩,不放心你们,特让我来瞧瞧,顺便带点吃的来。”
韩宏晔接过萧超递来的馒头和饼子,黝黑的脸上难掩动容“多谢大哥。”
而后将这一天的经历如实相告。
萧超很是吃惊,半晌没合上下巴“听你这么说,榆哥儿的堂兄还真有点本事。”
韩榆嗯嗯点头“二哥最厉害啦,多亏了二哥,大家才能幸免于难。”
一旁和苗家舅舅说话,不经意发现韩榆在吹嘘他的韩松“”
萧超陪韩榆说了会儿话,就放下他去找萧水容夫妇。
韩榆自觉闪到一边,扯了扯韩松的衣袖“二哥,左右闲来无事,不如咱们比背书”
韩松转眸,似乎起了点兴趣“怎么比”
韩榆食指轻敲下巴,脑中灵光一现“互相抽背,截至戌时谁背得多,谁就获胜。”
韩松动了下屈起的膝盖“可以。”
权当打发时间了。
说干就干。
兄弟二人相对而坐,皆一脸正色,像在进行一场不得了的会面。
韩榆抬手示意“二哥先请。”
韩松自诩知识储备量远高于韩榆,更没有欺负孩子的道理“你先。”
韩榆张嘴就来“先生说了,要尊老爱幼。”
韩松“”
合着他是前者,需要韩榆敬着
韩榆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然说出了心里话,脸蛋咻一下红得彻底。
在韩松无言的注视下,恨不能当场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韩榆绞尽脑汁想对策,正欲拍个彩虹屁,让韩松高兴高兴,后者开口道“行,那就我先。”
韩榆心下一松,自觉责任重大,在看过的书里谨慎挑选一篇难度较高的,开始抽背。
韩松睨他一眼,眼中明晃晃挂着“难度不同,又有什么可比性”。
韩榆理不直气也壮“二哥在丙班,而我在丁班,所学内容不同,抽背的内容自然因人而异。”
韩松“行,开始吧。”
韩榆“昂,好”
虽说有韩榆尊老爱幼在先,韩松却并未为难他,只挑选丙班学过的文章抽背。
韩榆却不然,从头至尾都是中上难度的。
韩松全程不带停顿,一字不错地背出来了。
到戌时初,一旁的裁判韩树清点了下左右手两边的圈圈。
“松哥儿多背一篇,是松哥儿赢。”
说着偷瞄韩榆一眼,担心他难过。
韩榆倒是没想那么多,再一次拉住转身欲走的二哥“二哥你等会儿,我给你背几篇文章。”
韩松虽不明就里,但还是附耳聆听了。
两刻钟后,韩松心绪复杂“你方才背的内容,先前可曾背过”
韩榆摇头,语气再诚恳不过“去年腊月读过。”
所以说,韩榆只听他背诵一遍,自个儿也会背了。
韩松不得不感叹,不偷懒耍滑的韩榆属实是个好苗子。
前有超高的记忆力,后有一点就通的悟性,当真深受上天眷顾。
只要他一直如此,不见得没个好前程。
思维发散时,韩松手臂一沉。
低头看去,果然是韩榆挂在了上头。
韩榆语调欢快,清澈的眸子在月光下泛起微光“所以我才给二哥挑些高难度的文章,还望二哥不要怪我才是。”
韩松失笑,笑声短促,和他勾起的嘴角一样转瞬即逝。
虽然先前他挺费解韩榆的行为,但着实没放在心上,私以为是小儿的顽皮之举。
不料其中竟别有深意,还给了他这样大的惊喜。
韩松沉吟片刻,在韩榆越发忐忑的眼神下缓声道“既然如此,还有四日去镇上,这四天你就多背几本书罢。”
韩榆“”
韩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就是
韩榆本意是想逗韩松一下,顺便再让后者大吃一惊,想不到最后倒霉的竟然是自己。
韩榆哀嚎一声,软手软脚地扑到韩松身上。
声如蚊蝇,气若游丝“二哥救、救命”
韩松抬手盖住韩榆的脸,将他整张脸都包进去,温暖的掌心烙在皮肤上,烫得韩榆睫毛一抖。
随后,韩松清冷的声线传入耳中“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韩榆“”
韩榆不想说话,矫揉造作地捂着胸口,倒在草垫子上。
这副古灵精怪的活宝样,成功逗乐了所有人。
哄笑声不绝于耳,驱散了夜间的闷热和对自然灾害的恐惧。
他们甚至觉得,成群结队的蚊蝇也没那么烦人了。
“松哥儿说得是,睡一觉就好了,明天咱们就能回去了。”
应和声此起彼伏,大家在简陋的草垫上躺下,和衣睡去。
韩榆幽怨地瞅了眼韩松,得到气定神闲的回望,哼哼两声,摸索着爬到韩宏晔和留下没走的萧超两人中间,四仰八叉地躺下。
不时有蚊子撞到脸上,韩榆起初还摸两把,最后实在累了,直接放弃挣扎,任它们挑衅叮咬。
意识模糊间,韩榆依稀听到“咕”的一声。
迷迷瞪瞪撑起上半身,记起声源处躺着的似乎是韩宏庆,想也不想又啪叽倒回去。
是他啊,那就没事了。
碎碎念结束,便陷入沉睡。
一夜无梦。
翌日韩榆醒来,习惯性地抬手抹脸,结果抹到一手的蚊子包。
韩榆“”
把手递到鼻子跟前嗅了嗅,一股刺鼻的草药味,想来是有人在他睡觉时给蚊子包上了药。
嗯,不错,极好。
韩榆默默给这位好心人点个赞,环顾四周,发现爹娘姐姐们都不在,只有苗翠云留在这儿,以防两个伤患有不时之需。
问了大伯娘,才知道爹娘他们回家收拾去了。
而他可能是因为昨儿玩得太狠,周围闹出那么大动静都没醒。
韩榆揉揉眼睛,索性坐在这儿等他们回来。
一旁有村民谈话,韩榆竖起耳朵听。
谈全一大早就去了县里,为村民们争取补偿。
而与此同时,黄秀兰一夜未归的消息也传开了。
起因是齐大妮饿了一夜,实在受不住,大半夜骂骂咧咧,惹来众怒,大家这才知道黄秀兰去打水,深更半夜还没回来。
这边的动静引来谈全,谈全立刻让几个汉子去河边找人。
自然是没找到。
韩榆一手托腮,听一个妇人神秘兮兮地说“今儿早上村长不是又让人去了,他们在河里的一块石头上发现黄秀兰衣裳的布料,十有八九是掉河里被水冲走了。”
韩榆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这时韩宏晔过来,他便自告奋勇,表示要回去帮忙收拾家里。
榆哥儿才四岁,老父亲哪里舍得,但还是拗不过他,交给他擦桌子的差事。
韩榆接受良好,把破布浸湿,啪嗒盖在桌上,嘿咻嘿咻一通使劲,把满是泥尘的桌面擦得纤尘不染。
因着山崩的缘故,家里每间屋子都遭了殃,也有一部分东西不能再用。
大家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才勉强清理干净。
临近午时,谈全姗姗而归。
与他同行的,还有除夕那天上门来收人头税,害得韩发摔断胳膊沈大钱几人。
衙役手持佩刀,挨家挨户走一遍,还有人负责记录。
村民们都很高兴,期待着拿到补偿的那天。
沈大钱走后,谈全又被韩宏庆找上,请他叫几个人,沿岸找一找黄秀兰。
桃花村前面的那条河水流湍急,但并不算深,韩宏庆声称黄秀兰绝不会出事。
黄秀兰为自己生了三个孩子,他之所以能在镇上过得那般滋润,和黄秀兰的贴补脱不开干系。
且黄秀兰很好掌控,纵使知道自己在外面与人有了首尾,不还是忍下了。
韩宏庆以为,再难找到黄秀兰这样蠢的女人了。
就算命不好,真死在水里,他也会因为锲而不舍的搜寻,得个重情重义的好名声。
何乐而不为
谈全被韩宏庆求得没法子,后者又承诺会给找人的村民饭食,还真有二十来人跑去找黄秀兰。
如此过了两日。
这天,韩榆在家苦哈哈地背书。
山崩那天既答应了韩松多背几本书,韩榆言出必行,两天下来已经背了两本书。
期间还不忘练大字,练习八股文,将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正背着,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呦,韩老三媳妇真找回来了”
韩榆眉头一皱,丢下书本跑出去。
韩宏庆打横抱着一个人,由远及近地跑来。
许是文人体弱,他一路上膝盖明显软了几次,险些摔得脸着地。
而且怀里的人还不安分,张牙舞爪的,嘴里还咿咿呀呀地喊。
包老太太砸了咂嘴“真是造孽呦,打个水脚滑掉下河也就算了,竟然摔坏了脑子”
韩榆短促地眯了下眼,跑去找修桌腿的韩宏晔“三婶回来了,咱们去瞧瞧”
韩宏晔答应下来,还拉上大房一起。
进了东屋,黄秀兰一边大喊大叫,一边满炕乱滚,比年猪还难按。
工具人关大夫再次上线“脉象杂乱,许是受了惊才会这般,先开两副药,明日我再来。”
待关大夫走后,韩榆蹭上前,眼巴巴地问“三婶,您可还记得我”
黄秀兰停下翻滚,盯着韩榆许久,冷不丁扑上来。
韩榆被扑个正着,堪堪稳住身形。
然后就听黄秀兰高呼一声“爹”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