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克起身打开门,门外竟然是一脸慌张的藤本一郎。
派克和他面面相觑,谁也没说出话来。
十分钟后,派克、云吉和从隔壁房过来的仲子路,围着竟然支支吾吾说不话的藤本一郎,坐在房间的床上。
不知道这孩子到底遇见了什么事,平时那么能说话的一个人,竟然待了十分钟都没有说出任何话来,指甲在嘴里紧紧咬着,脸都涨红了。
“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们就回去睡觉了,你不知道休息对于一个运动员来说多么重要吗”仲子路操着一口流利的日语,有些严厉地说道。
派克他们瞬间往这边看过来,没想到这位学霸还有东西深藏不漏。
不知道是不是仲子路的语气震慑到了他,还是熟悉的日语让藤本放松下来。
藤本终于拿开自己快啃出血的手,磕磕巴巴也用日语说完了自己的经历。
差不多又说了十分钟,仲子路的眉头越皱越紧,派克和云吉一脸懵逼,看着仲子路用日语交代了什么,藤本阻止了一下,但是仲子路拉开他的手,然后就出门了。
留下两个还懵着的人坐在原地,看着耷拉着脑袋的藤本一郎。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能不能用英语跟我们说一下”云吉问道。
也许是已经说过一遍了,破罐破摔的藤本一郎干脆重新组织了语言说一遍。
他也不是故意要来打扰他们的,但是因为这个事,实在是无法和他们队上的任何人说。
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该信任谁了,看谁都感觉有嫌疑,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新朋友。
即使和中国队交往不深,但是几日的相处下来,他也知道这帮人都没什么坏心思。
也许能帮帮他呢
病急乱投医的藤本一郎说起了事情的缘由。
其实整件事的受害者并不是他,而是他的队友松本润井。
他今天白天跟派克他们念叨完松本最近的状态不对,然后回去左等右等也没等到松本回来,坐在床上越想越不对。
只是做个汇报,然后去队医那里赛后按摩,怎么会用这么长的时间,不吃饭的吗
因为纳闷,他就悄悄离开自己的房间,去队医那里找松本。
队医的房间没上锁,不知道为什么开了一个小缝,他也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开大了一点,试图看看松本在不在里面。
就这样,让他撞破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藤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平时和蔼的队医正一脸凶相地扒着松本的衣服,松本满脸挂着眼泪,正在跟他争吵什么。
哪里是什么赛后按摩,分明就是猥。亵
藤本看清楚之后,直接掏出自己的手机录了下来,他们争吵得很厉害,但是队医又厉声地警告了松本,好像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松本突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坐了回去。
队医看着他态
度软化,也放低了声音,笑着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松起来说了一句接下来还有比赛,就准备往门口处走过来。
看着松本往这边走,藤本宕机的脑子终于恢复过来,拿着手机小声跑开了。
认识了十几年的队医,竟然是这样的人
他到底和松本是什么关系松本是被胁迫的还是怎么回事藤本的脑袋乱成了一锅浆糊。
路上碰到自己的教练,教练喊了他三声才意识到。
他张口就想对着教练说出刚才的事情,但是看着同样熟悉的面孔,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刚才队医扭曲的脸。
教练知情吗他不敢堵。
如果自己说出自己不该知道的秘密,那么自己的职业生涯怎么办
念头转到此处,藤本只得说自己缺觉,赶紧回去补觉了。
只是躲在被子里他都感觉脊背发凉。
松本变化的原因,一点点串联起来,他的性格转变也有了依据。
根据他对松本的了解,他一定不是自愿的,他要想办法帮帮他。
可是,为什么松本什么都不跟自己说呢自已又真的能帮他吗
藤本一郎今年也是第一年踏入世界舞台,今年完成了发育关之后他的成绩才突飞猛进,转到一队。所以他根本没有任何在队里说得上话的资格。
想来想去,他也只能过来求助了。
派克瞪圆了眼睛,事情的发展实在是出乎了他的预料。这种事情他不是没听过,也挺徐游谦他们当闲聊听过一耳朵之前美国队的先例,但是发生在认识的人身上,这种感觉就变得不一样了。
先是震惊,然后就是恶心。即使上辈子是动物的派克都不太能理解这样的事情。
派克只觉得徐游谦他们的总结词很对丧尽天良。
这边派克他们被藤本说出的事情震惊得不得了,那边仲子路已经找上魏洋洋商议这件事怎么处理了。
这件事情影响太大,而且算的上是其他队的“私事”,仲子路一个人是绝对拿不下注意的。
仲子路跟魏洋洋说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就等着魏教练定夺了。
其实按他的想法,这件事他们不能管,因为本来就是其他队自己的事情,而且说出来也不好听,要是别人根本不想公之于众,他们管了反倒麻烦。反正只是过来比赛几天,他们也就回去了。
仲子路看着魏洋洋,魏洋洋皱着眉头,拿手指敲了敲自己的眉心。他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而是站起身来说道“走吧,我去见见藤本选手。”
于是仲子路又带着魏洋洋回到派克的房间。
屋里,派克和云吉都不太擅长言辞,更别提安慰人了,他们三个就坐在原地,沉默着。直到魏洋洋进来。
魏洋洋是总教练,藤本显然也知道,看着他直接过来可能就是要管的意思,眼睛都多了几分期盼。
魏洋洋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直接说道“你再给我重复
一遍前因后果。”
魏洋洋听完之后,沉默了很久,不知道他是什么主意,也不敢插话的派克他们就在旁边干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藤本一郎如坐针毡,魏洋洋终于站了起来。
他其实不是在犹豫管不管这件事,而是在想自己怎么处理。
魏洋洋虽然被自己的队员戏称为老狐狸,但是其实年轻的时候,他的脾气比谁都冲,杨胜最为清楚。在他的眼里,只有黑白两色,要干的就一定要干,不该干的就决不能干。只是时间荏苒,让他的身上多了一道做事前考虑周全的安全锁。
听仲子路讲完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愤怒。
身为教练,他也没有娶妻生子,最宝贝的不过就是自己的队员们,每一个他都是用了心血在关注。
要是谁敢在他眼皮底下发生这种事,他能直接拿板砖先揍他一顿再说。
即使这件事发生在外队,但是他身为教练,作为这个职业的责任感,也让他必须管。
要说运动员是为了挑战人类极限才出现的职业,那么教练,就是为了开辟人类极限道路的先驱者。
如果他们都保护不了这些未来的新生代,那么又何必被叫一声教练。
魏洋洋对着藤本柔声说道“把录像发给我。你先回去,就装不知道,我会处理这件事的。你是个运动员,先跑出成绩再说。”
把恍恍惚惚只知道点头的藤本送出去,魏洋洋转身对着派克他们说“快睡觉,你们养足精神后天还有比赛。”
“可是”派克还想说什么,被魏洋洋拍着肩膀按回去。他的眼睛和派克对视,把自己的情绪传达给他。
派克看着他的眼睛,发现他的眼中有一种莫名的,如大山一般的力量。
让本来有些不知所措的派克一下子就稳定下来。
“大人的事情就交给大人。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相信我。”魏洋洋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云吉还想说什么,又被派克一把拉住。
“相信魏教练吧,那可是咱们的总教练。”
夜里,魏洋洋和日本队的教练伊藤武坐在附近的一个居酒屋里。
魏洋洋看着对面那个好想一下就苍老了好几岁的老相识,自己也不禁有些唏嘘起来。
他们年龄相仿,在退伍之后一起去美国进修过,所以魏洋洋在听到这个事情的第一反应就是伊藤武完全不知情。
他太了解他了,一个坚硬的,大男子主义,外表凶恶但是内心柔弱的日本人。
会对自己的队员凶神恶煞,但是其实内心比谁都关心他们。
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出了这种事,他应该多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队员。
“怎么就不跟我说呢”伊藤武叹了口气,又喝下一杯。
魏洋洋叹了口气“叫你平时别那么凶了,你想他一个小孩子,遭遇队里信任长辈的毒手,你们都是一起认识
的他,你又天天那么凶,他哪里敢和你说。”
是我。哎。是我不称职了。伊藤武再次重重叹了一口气,随后把杯子狠狠砸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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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心病狂的混蛋,我要好好处理他”
不知道那个夜晚魏洋洋和伊藤武到底讨论了什么,两个人几乎一宿没睡,到了早上的时候,两个人才离开居酒屋。
决赛前的一天,藤本小心翼翼陪着松本吃饭,看他的脸色。只是这次,派克他们也主动过来一起拼桌吃饭。
他们正吃着一半,突然看到了电视中的一条新闻。
日本队队医被人举报带离,具体情况尚不清楚,据悉可能是涉及违法案件,举报人实名举报,但要求不公开审理案情
松本猛地抬起头,看着电视当中那个举报人的身影,即使模糊不清他也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他们的教练伊藤武。
身边静悄悄的,毫无惊讶的声音,松本转头看看,藤本和派克都一脸就该如此的表情。
霎时间,所有的事情都清晰了。
松本的视线突然变得模糊,心里充斥着感激的心情。
他委屈了这么多年,就是怕队医这件事情抖搂出去。
他不是没有想过鱼死网破,去实名举报。但是一旦事情闹大,虽然变态会得到应有的处罚,但是他也会留下一个不好听的名声,现实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他的梦想就是跑步,要成名他也是要作为短跑运动员成名。
任何晦涩的东西,都不能沾染他唯一干净的梦想。
松本拉着身边两个人的手,哭得几乎泣不成声。
“谢谢你们”
感谢他们的沉默,保全了他的所有努力。
派克握紧他的手,就这么定定地看着电视上的内容。
他头一次庆幸,自己成为人的十八年来,还好遇到了杨胜和陈杏。不管在跑步上进退如何,他也永远杨胜和陈杏说的那句话首先要做一个好人,然后才能成为好的运动员。
人类真的好复杂,有着让派克温暖留恋的一面,也有着让他惊悚诧异的一面。
还好他身边所有的人都在用行动不断告诉他,世界上总是好人更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