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大哥的女朋友”
明日香盯着面前人看了会,扭开视线。多说多错，女朋友的身份本就是建立在谎言之上，她没必要对不相干的人说太多。
石井家老二还欲再说什么,系统很有眼力见地喊住了他“你好,请过来这边,我需要对你进行搜身调查。”
石井二少爷蹙眉，不悦的情绪从眼底一闪而过，但他很快又喜笑颜开,笑嘻嘻地朝神奈遥走过去。
审问还很漫长，明日香倚着窗,看向屋外。朦胧的月色下，一缕长发折射出动人的光芒。
明日香盯着远处熟练翻墙的人影,陷入沉思。
黑麦这家伙,发质真好。一个琴酒，一个黑麦,为什么这个世界头发最长最茂密的都是男人。
管理员。
来自系统本体的机械男声在耳边响起。
明日香看向神奈遥,干练的女警在系统的操纵下,游刃有余地处理着现场工作。
系统继续道也许您应该回您本来的身体一趟，有人在跟踪您。
明日香挑眉，默念道「是警察厅的人」
不确定，但从职业素养和习惯判断，不像是警方的人。
明日香再次扭头看向窗外,黑麦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辆疾驰在路灯下的红色福特野马。
明日香眯眼,将车窗内的景象尽收眼底。
黑麦威士忌踩着油门，边打电话边操控方向盘，驾驶着他的红色爱车消失在道路尽头。
黑麦没有给电话那头的人备注名字,屏幕上只显示着一串枯燥的电话号码。
明日香收回视线，重新打量宴客厅的情况。
命案的事一时半会还不会结束，估摸着起码要一个小时甚至更久，警方才会放人走。时间绰绰有余。
明日香闭上眼，重新睁开，已经回到自己身体里。
路灯和街边建筑不断向后飞驰，皎皎白月晕开一层光轮。冷空气凝成细小的水珠，爬满车窗玻璃。
明日香顺手打开雨刮，看向后视镜。
现在正值晚间九点，热闹已过，但街上依旧川流不息。四条车道的马路挤满车子，唯独明日香驾驶的数十亿的布加迪前面畅通无阻。
前方的私家车车主从后视镜里窥见布加迪的身影，全部打着转向灯，拐进别的车道，深怕和布加迪发生点什么剐蹭，把裤衩子都赔出去。
周围车太多，明日香无法在第一时间辨别出跟踪者。
抵达下一个路口时，明日香果断左转。在经历了四次左转，行车轨迹形成一个循环的“口”字后，明日香找到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白车。
确认目标，明日香不再拖沓。她猛踩油门，黑色布加迪如跃入水中的蛟龙，灵活穿梭，没多会便从跟踪者的视线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色轿车里，驾驶座的人留着小胡茬，他骂了句脏话，伸长脖子四处张望“她跑哪去了
”
副驾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他是驾驶座司机的侄子。年轻男人握着一个性能极佳的单反相机，现在正低头摆弄相册。
司机睨年轻人一眼，往他胳膊拍了两下“别看了别看了，快帮忙找找布加迪哪去了。”
年轻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别找了，雪野部长连续四次左转，显然是发现有人在跟踪。”
司机一听，立马急了“那我们怎么办”
“打道回府呗。”
“可我们都没能拍到什么有用的照片。”
“不只是我们，对方雇佣的其他狗仔队不也没能拍到有用的东西。”
司机撇撇嘴“这女人生活也太单调了，每天就是上班下班，出门遛狗。也没听说雪野部长结婚啊，她家里怎么会养着个孩子。”
“叔，你管这些做什么，”年轻人关掉相册，开始拆镜头，“我们老老实实拿钱办事就是了。”
“但是拍不到猛料，对方不会给尾款。”
司机砸吧砸吧嘴，犹豫半天，小声道“不然我们自己手动做一点”
“我劝你别。偷拍本来就违法，要是被抓了，我们还能用雪野部长是公众人物作掩护，逃避法律制裁。但要是制作假照片，我们绝对会被送进去。”
司机不甘心道“那我们就这么算了”
“也只能就这么算了。”
“”
司机沉默须臾，愤恨地握拳锤了下方向盘“尾款可是有足足五百万日元”
他咂嘴，不耐烦地自我安慰道“啧，算了算了，从另一个角度想，挖不倒猛料也是好事，至少证明雪野部长为人干净。”
副驾的小年轻突然变得吞吞吐吐“不过叔叔，我们可能有麻烦了。”
“嗯”
“你看后视镜，你要找的布加迪就在我们后面，而且正冲着我们不停闪车灯。”
“”
被明日香反向跟踪的白车很快靠边停下。车上两人没有下来，他们紧锁车门，用密恐的空间对自己形成保护。
明日香敲了敲副驾的车窗，贴了防窥屏的车玻璃缓缓下降。
不等明日香伸手，副驾的年轻人便主动递出单反相机，乖巧无比，脸上写满“配合调查”四个大字。
明日香逐一翻过相册里的照片“你从五天前就开始跟踪我了”
而且每次都是从下班时间开始跟拍。
年轻人先是和驾驶座的叔叔对视一眼，才咽下口唾沫，心虚道“也不能这么说，第三天我们去晚了，没能蹲到你。所以只有四天。”
明日香挑眉，翻阅过所有照片，才再次开口“谁让你们来的”
年轻人下意识看向驾驶座，被他喊作叔叔的男人挠了挠脸“是网上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他给了我二十万日元，说是事成之后，根据照片的劲爆程度给我五十到五百万日元不等。”
“哪种劲爆”
“不知道，他让我们全都拍，他会根据情况给钱。”
“什么时间，哪个网站，用哪个账号联系你的”
男人原本还想迂回拒绝，见明日香脸色骤冷，他登时吓白了脸，连忙翻出手机递给明日香“就是这个人，他二话不说就打了十万日元过来。我本来就是作狗仔的，见他打钱爽快，也就答应了。”
他小声辩解道“据我所知，对方找了不止我们这一队狗仔，我兄弟也收到了单子。但是我保证，我们都是等你下班以后，才远远地跟上去，绝对没有侵犯你太多隐私”
明日香冷冷睨男人一眼，把相机递还给年轻人“手机我没收了，在调查清楚委托人前暂时交由我保管。”
司机心疼地盯着被明日香攥住的手机，试图辩解几句，张开嘴却只发出几个干巴巴的音节，又悻悻合上。
明日香哼笑一声“或者我现在带你去警局，然后再以物证为由，没收你的手机”
“不了不了，”男人立刻把头摇成拨浪鼓，“您拿去就是，调查清楚了联系通讯录里一个叫小晃的人，我们再过来取回手机。”
明日香弯下腰，在唇边缓缓竖起食指。她目光幽冷，覆着一层冰霜“记得保密，不然”
送走跟踪者，明日香拨通了泽田弘树的电话“弘树，帮我调查一个社交账号。”
明日香回到阿凉身体里时，时间刚刚好。
刑事部警察已经完成搜身和现场取证，准备放人离开。
“今天辛苦大家了，回去吧。之后如果发现新线索，再辛苦各位帮忙配合。”
明日香混杂在人群里，在嘈杂的抱怨和脚步声中向别墅外走去。
外面已经下起小雨，天气转暖，但自山丘吹来的风依旧卷起一阵寒意。穿着露肩礼物的女士们蜷缩肩膀，在伴侣或司机的搀扶下坐进跑车。
车子陆陆续续走空，唯独一辆被警戒线围起来的黑色兰博基尼。
这是受害人石井大少爷的车，警方在车上发现了一盒拆封过的巧克力，和毒死两位受害人的巧克力是同款。
至于余下的巧克力是否含毒，需要等鉴识课出结果。
一阵冷风吹来，被风改变了方向的雨滴坠在明日香脚边，在她裙摆下沿溅开几朵水花。
明日香后退半步，抬手捋顺被风吹乱的长发。
明日香是打车来的，她原本打算蹭降谷零的车回去。结果不曾想发生命案，降谷零和黑麦都早早提前退场。
她斜倚在别墅大门的屋檐下，思索着该怎么离开。不然等人都走光了，她再步行走出别墅范围，然后跑回市区。
以她的脚力，区区十多公里的路程，二十分钟就够了，只是需要注意别被人目击到。
正思索着，一辆蓝色法拉利停在明日香面前。驾驶座的男人冲明日香探出头“上车，我送你。”
明日香认识司机，是一个小时前才刚向
她搭讪过的石井家的二公子。
明日香拢了拢耳边的发“行倒是行，不过我悄悄带了宠物来。你要是能接受我带宠物上车，我就坐你的车。”
闻言，男人皱眉面露不悦。但他只停顿了短暂的一秒，便按下驾驶座的车门按钮。
副驾的旋翼式车门缓缓抬起，温暖的空调风吹响明日香。她回头冲身后门内喊了一声，一只杜宾幼犬和一只幼年布偶猫跑了出来。
阵汪是在跨出别墅门的前一刻，被明日香强行从成年杜宾变回幼犬的。
重新变回幼犬状态的阵汪沉着脸，被明日香抱进怀里时还一个劲冲她生气哼唧。
这可是陌生男性的车，松田阵平怎么可能放心，只有变成成年杜宾才能吓退不怀好意的臭男人。
怎么可以这个时候把他变回幼犬，他要当凶猛的大狗
明日香知道松田阵平在生气什么，她捞起两只毛茸茸，朝着阵汪肉乎乎的脸颊亲了一口“乖一点，等会不准添乱。”
旋即坐上车。
见明日香上车，男人心情大好，甚至点开蓝牙放起手机音乐。
摇滚的节奏震得人耳膜疼，但石井家二公子似乎非常享受这种感觉。他一边哼歌，一边跟随节奏用指腹轻轻敲击方向盘。
男人毫不掩饰脸上的喜悦，连身子都跟着音乐一起小幅度摇摆。
明日香盯着男人看了会，缓缓道“你哥哥死了，你好像不是特别伤心。”
“对，”男人毫不避讳道，“我从小在英国长大，他是在日本长大，后来才随我爸一起移居英国，所以我两不亲。”
他无所谓道“再者，他死了，我爸的资产就都是我的了，我干嘛要难过。”
明日香也附和地笑了笑“确实，他死了，你就是唯一的继承人。”
男人瞥明日香一眼，漫不经心道“诶，你不是无业吗，我看你也不像什么有钱人，不然做我的女朋友我可以每个月给你五十万日元。”
他得意洋洋道“没想到那家伙这么爱你，居然还要特意把你邀请来晚宴。”
不等明日香反应，趴在她怀里的阵汪先跳了起来。
黑色豆丁犬先是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地看向明日香，然后再瞪向石井二少。
他呲牙，刚要冲驾驶座的男人发脾气，就被明日香用手箍住嘴。
明日香低头看向怀里不停用前爪扒拉她手，试图挣脱嘴上束缚的阵汪，心下有些好笑。
她看向驾驶座“你想包养我”
“话别说这么难听，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猜你是因为受不了那家伙到处招蜂引蝶才分手的，放心，我从来不在外面乱搞。”
他又笑着瞟了明日香一眼“我可是对你一见钟情了哦。”
闻言，被明日香禁锢住自由的阵汪僵住动作，而后闹得更凶了。
明日香盯着男人看了会，轻笑着缓缓道“你对我展开攻势，仅仅是因为我是你哥喜欢的人。”
“不管今天坐在这的人是谁，只要对方是你哥曾深爱的人，就足够了。如果你哥临死前依旧爱着我，那就更完美不过了。”
男人愣了愣，嗤笑一声解释道“哪有，你想太多了。”
明日香答道“首先是你和受害人的关系。他是你哥，但你却一口一个那家伙、他，绝口不提尊称。依我判断，你们关系不止是不亲近，而是恶劣。”
“其次，自我上车时起，你一直在自顾自放一些你喜欢，但多数人都会觉得炸耳朵的小众音乐，完全没有顾忌我的感受。”
“再结合一些其他细节，你只是单纯想要抢走你哥看上的东西。”
男人脸上笑意消失，他斜睨明日香一眼，语气变得恶劣“你只有两个选择，今晚跟我去酒店，或者现在就滚下车。”
石井租住的别墅位于山顶断崖处，从卧室往外看，能俯视整个山谷湖泊。从山间沥青路驶入城市大道起码需要半个小时，现在车子才刚刚驶过半山腰。
窗外夜风呼啸，道路两侧漆黑的丛林不时传来猫头鹰的啼哭。树荫摇晃，似鬼魅张牙舞爪的扭动。
明日香单手托腮，平静地看向窗外，缓缓道“好啊，你现在停车，我自己跑回去。”
她勾起一抹冷笑“不过我猜，你的车应该停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