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泽生记得他最后的举动是毁掉自己的工作室。

    是早先就准备好的一键格式化,但那也只是针对运转程序罢了,为了防止真的有人能恢复数据,泷泽生还特意将以防万一的,关键的储存卡交给了信赖的朋友。

    血液上涌,额头感觉到了不正常的燥热,泷泽生从冰箱里取出了一支冰棍,往皮肤上一贴。

    “嘶。”

    有点儿冰,但的确令他感到思维清明了一些。

    被情绪淹没的逻辑也慢慢回归,床上的徽章展现出了他想要看的东西,电子蓝光投射出排得规整的文字,泷泽生看到了系统视角下的事件记载。

    被火光吞噬的他没有第一时间死去。

    怎么说也是系统准备的壳子,有时候血条奇迹的厚,泷泽生因为爆破的冲击力从高楼摔下,从底下看就是一团冲出黑烟的黑漆漆的东西急速掉落,还发出一声沉闷的“咚”声。

    除此之外,也只有废墟碎片摔在地上的声音,人们惊惧的叫喊,以及沸鸣不止警笛。

    他的身上还有着浓雾的痕迹,于是短暂的几秒钟内,如同从背后生长出了黑色的翅膀。

    琴酒在低楼层,由伏特加搀扶着离开,但是没走几步,他就被背了起来,身形魁梧的男人心急如焚的背着他在楼里疾跑,从上方传来的爆破声变成了背景音的混响。

    “大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啊格罗格是叛徒,那么我们是要报告首领,然后”

    然后抓捕他吗

    想到那个场面,伏特加就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泷泽生是长期卧底不对劲,琴酒亲手送泷泽生上西天也不对劲。

    以防背上的人睡过去,伏特加满嘴跑着火车,他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误会boss会原谅他不对,原不原谅惩不惩罚的先另说,这些后果都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我们去告发他”

    那段对话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

    地上淅淅沥沥的流着血,伏特加做的急救挺到位的,但是显然不太够。

    他说着说着声音里有了几分怨怼,“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伤了你”

    玻璃外是渐落的太阳。

    有零星的房间已经亮了灯,外面是逐渐昏下去的天色。

    琴酒趴在伏特加的背上,脸对着窗外,听起来像是从牙缝里堪堪挤出来了几个字,“闭嘴吵。”

    伏特加安静下来了。

    光线随着他们的异动,零零散散的落在琴酒的脸上。

    他的眼睑低垂,青色的眼眸显出几分暗淡无光的低落来,又似乎只是疲乏带来的困倦,他凝望着只剩下余晖的西边,眼前却重返往复的出现泷泽生的脸。

    那个青年颤抖的扣动扳机的手,以及凌厉的声音,“我说这次的任务必须终止”

    “g,你听我一次。”

    “boss如果怪罪下来就让他

    找我,我会去顶着”

    “或者干脆的,跟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类似的话,泷泽生从前说过很多次。

    是暗示意味的,几乎是见缝插针的说。

    他讨厌缩头缩脑的躲藏,因为卷入里世界的纷争后,就没有了普通人稀松平常的出行自由。

    他讨厌上头派发下来的任务,讨厌强制性的命令,讨厌窝在充满电子蓝光的工作室,却又像个工作狂一样压抑本性。

    “总是暴露在蓝光下睡眠质量会下降,我经常感到头疼的要死掉了。一个人连睡觉的渴望都不能满足的话也太可怜了吧”

    “啧,不能可怜自己,如果可怜自己的话人生就会变成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

    “一次性处理这么多信息,眼睛都要瞎了,如果眼睛瞎掉了我会不会被组织抛弃这么一说似乎挺可行的我会像丧家之犬一样被扫地出门吗你会来看我吗”

    “不你还在这里。”

    他的言语间全都是对现状的厌恶,反感,却又矛盾的因为谁而坚持着。

    一切都有迹可循。

    因为谁而坚持着

    琴酒蜷起指尖,他刚刚因为混沌的意识而稍微平息的心绪又翻涌上来,令他恨不得把泷泽生薅回来,照着他的脸狠揍几拳,质问他那颗浆糊一样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是卧底就卧个干脆,竟然还把自己给绕进去。然后再把他丢进刑讯室,或者是条件差到令人发指的地下室,让他体验一下当叛徒的滋味。琴酒想到泷泽生的反应偶尔会一惊一乍的,要么消沉落寞,要么振奋不已,大概是日以夜继的精神压力令他的神经变得敏感纤细,既然如此,那直接跟着他一头走到黑也比两方来回的跑要强。

    还有话没说

    肩膀上还残留着被推开的触感,泷泽生刚刚神色阴翳的将他甩开,不知去向。

    还有话没说

    琴酒瞥着明灭的光影。

    “跟我一起跑吧阵”

    他们还有话没有说清

    随后

    银发青年的身体骤然僵硬。

    有一团黑色的东西从他眼前飞速掠过,隐约可见蓬乱的白色发丝。

    从望远镜里发觉泷泽生站在窗边干了什么的波本没工夫管自己震惊的心情,立刻就奔去了那团不明物的掉落点。

    他果然找到了泷泽生。

    即使被炸得残缺,即使从高空摔落,他仍然没有断气。

    金发青年疾跑过去,紧急刹住脚步蹲下,几乎是扑在泷泽生身边的。

    他颤抖的伸手,结果对着泷泽生伤痕累累的躯体只觉无处下手,对方有一口没一口的呼吸生动形象的诠释了什么是苟延残喘。

    另一位卧底找过来的时候,波本正在联系救援。

    “泷泽你撑住。”

    “不行,这个伤势”

    肉眼看去,泷泽生没有生还的可能。

    但是他却奇迹的还在呼吸,或许是肾上腺素的作用,他现在竟然还有力气说话。

    他伸手攥住波本的手腕,声音窒息一般的抽噎着,断断续续的说道,

    “我受够了。”

    “你跟g说”

    “食言的混蛋就永远不要原谅了。”

    什么鬼东西

    波本好不容易听清他在说什么,觉得荒谬且怪异。

    “等等,等等你现在说遗言是什么意思”波本反手握住他的手,“我可不想当一个传话筒,这种话你应该”

    泷泽生忽然笑了起来。

    他震着胸膛,笑声变成了咳嗽,“什么啊,这可不是遗言。”遗言两个字说得又轻又碎,像是他在混乱时难以控制舌头和声带的合作。

    泷泽生当时觉得自己挺好的。

    因为身体受了伤,所以便无需跟随系统的指令,正大光明的摆烂。

    他在波本的手心里比划着什么,波本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他的心思,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泷泽生正用食指画着数字。

    一串数字,意味不言而喻。

    是什么东西的密码。

    “你等着”

    泷泽生说,

    “我会”

    后面的声音吞没在了齿间。

    救护车早早的就在楼下停靠,医护人员五分钟后就抬着担架过来了,他们以为伤者是一位困在楼里的,无辜的民众,见到他的惨状后,有一瞬不忍直视的移开了视线。

    在朦胧的,耳鸣阵阵的世界中,泷泽生听到周遭吵闹一片。

    “不行了,这个伤势没有意义了。”

    “疯了吗他才十九岁啊”

    “不管怎么说都要救他”

    “我知道,我也很惋惜,但是这人这人好像本身就不想活了。”

    “真是可惜啊”

    “明明应该有未来才对。”

    系统记录到了这个阶段。

    没有关于这一任务的后续了,再往后是他们在待机室里的对话。

    “欢迎回来,泷泽先生。”

    负责人说,“恭喜您,第三个任务完成得很好,您尽职做到了条约规定的一切,预估评级为a。请问您是休息一段时间,还是进入下一阶段的任务。”

    第三个任务完成的很好

    泷泽生觉得他在开玩笑。

    但是根据穿越局的审核标准,他的确按照条约规定在行动,那个二选一造成的攻击行为,被当成了正确的选择。

    预估评级为a,也就是说仍然有不足,泷泽生知道最高评级是s,他最大的不足应该是任务进行到一半就跑去玩自爆,然而这一举动大概被系统理解为伸缩带出了问题,他被卷进了不得已的灾难中。

    人工

    智能不理解,或者说完全不知道工具人还有自毁这一人物倾向。

    泷泽生又反复看了一下记录,重点在琴酒视角的部分。

    “还有话没说是什么意思”

    他又理了一遍自己回来后的所作所为,然后一头栽到了床上,顺便把额头上的冰棍砸得碎成了两半。

    他、在、做、什、么

    泷泽生觉得琴酒没开局照着他的脑袋崩,都是奇迹

    一个叛徒,一个背叛了他的骗徒,将以往的经历都给掀翻成滑稽的笑柄,这么一个扭曲令人膈应的人物,他竟然没有直接动杀手

    他仅仅只是打了几下

    “没错,侧面说明他很爱我。”

    碧眸青年站在浴室的镜子前,一本正经的说,“好像也没向boss告发我。”

    甚至于说琴酒还流露出了些许温情。

    “时间会淡化一切冲突和矛盾。”

    泷泽生自言自语,“就像某些事情揭过去了就揭过去了。”

    太宰治骗过泷泽生。

    不如说,他们磨合的初期,太宰治常常把泷泽生耍得团团转,而在他们终于能将心比心后,泷泽生从未提起过那些称得上是不快的往事。

    因为理解更为重要。

    我理解你,我原谅你。

    我爱你,我偏向你。

    泷泽生神色微动。

    他忽然猜得到令他浑身血液都沸腾勃发般的猜到他好像知道琴酒想对他说什么了。

    续和在外面敲了敲门,他不放心泷泽生,觉得泷泽生刚才的状态十分诡异。

    一分钟后,门被打开。

    续和喉咙一紧,眼睛瞪大。

    “泷泽先生”

    面前站着的青年随意的将黑发撩到脑后,一双眼睛闪着神采奕奕的光。

    他身形笔直,黑色西装服帖的穿在身上,隐约漫着木质香水味,很淡,很淡。

    续和看着他这副架势,茫然道,“不休息了吗”

    “休息个鬼。”泷泽生拍了拍他的肩,“跟老子去工作”

    半小时后,回到写字楼的续和面目扭曲,好,你是老板,你要加班,你清高。

    他看到泷泽生从保安室拿了钥匙,却没有往楼上的办公室走,而是蹲在大厦的门边等起了人。

    续和“”

    写字楼的门口是一个24小时便利店,便利店旁边是咖啡屋,不过此时已经关门了。

    泷泽生就坐在咖啡屋门前的台阶上,等人。

    又过了一刻钟。

    有人匆匆朝这边跑来。

    泷泽生抬眸笑道,“好久不见。”

    “苏格兰。”

    那人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

    然后用一种奇异的,说不出是喜悦还是什么的复杂声线道,“一重逢就叫这个代号,难道是什么新型玩笑吗

    ”

    续和去给他们买饮料。

    就算是晚上,天气也有些闷热9,联想到刚刚泷泽生嘴里吐出的酒名,他的目光在酒上徘徊了几秒,最后明知的选择了冰镇汽水因为泷泽生明显是有事要谈,醉酒误事。

    拿着一塑料袋的汽水,续和在便利店里盯着泷泽生的身影,他正懒散的坐在台阶上,对着刚到的青年浅笑。

    笑容很是惬意,像是放下了什么心事。

    续和踌躇了一下。

    大概泷泽生的命令只是为了支开他,并不是真的口渴所以他现在不是出去的好时机,会打扰到他们。

    “哈哈,那能怎么办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早就在我和zero加入组织的时候就把我们的底都查没了吧。”诸伏景光轻叹了一口气,“我要说什么才好,你那时候一直在戏耍我们,搞得我和zero一边胆战心惊的处事一边密谋着做掉你,可能差一点儿,你就把自己玩没了。”

    他指的是泷泽生恶趣味的暗示他们的卧底身份,却又什么都不做的时候。

    泷泽生神色微变,他仰头望着青年的眼睛,声音里带上了戏谑,“你和我的说话方式,变得有点儿太多了,诸伏警官。”

    “那要用怎么样的态度对你呢,泷泽警官。”

    “咳,咳咳咳”泷泽生冷不丁被这个称号惊得一愣一愣的,“别,可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我。”

    “”诸伏景光细细打量着他,“你的事,我从组织脱身后才知道的。”

    “什么,我卧底的事情”泷泽生摆了摆手,“原来你也是知情人,这件事应该知道的人不多才对,毕竟我没什么父母亲属,就算要声张也无人,就算是给我颁个奖项,都是在坟头上唱歌,做做样子。”

    泷泽生的身份在他死后才得以公开。

    这是很常见的职业后续处理方式,给泷泽生担保的那位警世监将他的所作所为公开给了特定的人,并简单的做了一个追悼会。

    如同泷泽生忽然有了另一场人生一样。

    在那段人生里,他幼时聪慧过人,被委以重任,随后忍辱负重,孤身探险,保守着一个秘密走到了终点。

    那段人生里,他忽然多出了很多同事,有了一堆崇拜他的后辈,所有的行为都有了更为光明的动机,所有的言语都多了层晦涩难明的意味,连他的性格都不再是用恶劣难测来形容。

    他们一旦处在了统一战线,就好像都多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于是那之后,他们反复咀嚼泷泽生的过去,全都品出了不一样的意思。

    人会在记忆中寻找着他人的闪光点,如果先入为主的觉得他是好人的话。

    而在记忆里无数次和一个人相遇的话他们还会是陌生人吗

    “为什么你不问我怎么没死”泷泽生说,“波本都很奇怪我现在在做什么呢,他看到我的时候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啊,你们查过了。”

    “具体信息都查不到,但是当初担保你的那位警世监说”

    泷泽生启用了第三任务的身份卡。

    即,在外卧底的神秘警官。

    不是卧底后殉职的警官。

    穿越局拥有的调控力量,通过徽章作用于这个世界,泷泽生的殉职状态被改写了。

    他现在又成了出职在外的警察。

    泷泽生细想一下还有些微妙,他当过咒术师,当过afia,如今又成了警官,但是当警官的经历可以说是无,陌生到让他觉得自己是站在窗外的观众。

    “你是怎么做到的”诸伏景光还是问了,“我们亲眼看着你断气的。”

    “唔。”泷泽生蜷起手指,“比如说,那是我装的”

    诸伏景光的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写着敷衍。

    泷泽生耸了耸肩,“金蝉脱壳的秘密。”

    “然后如今,金蝉脱壳的某位来找我询问当年的细节”

    “我有放心不下的事嘛。”

    “关于琴酒的”

    “嗯。”泷泽生大方承认,“我死了,琴酒怎么知道的,反应是什么”

    他的印象里,从坠楼到被抬进救护车,那个任务的尾声,全都没有琴酒的影子,在那边看来,他完全能成为失踪人士。

    诸伏景光“”

    青年挑了挑眉,“你问这个”

    “”

    “具体我不清楚。”

    “我用你的密码,在你的计算机里得到了大部分组织的资料,然后诈死,将那些交给了警方。”

    “这一切都做得很干脆迅速,因为手里拿到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干什么都跟火烧屁股一样急切。”

    “那个时间琴酒在养伤,我没见过他。”

    “但是我和伏特加有过交集,我故意在他面前询问起了你的去处,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泷泽生心头一动,

    黑发青年平静道,“他说,琴酒杀死了你。”

    “哈。”

    “哈哈哈”

    泷泽生低声笑起来。

    他的笑是气音,肩膀耸动,诸伏景光有些分不清他是真的开心还是怎么。

    然后碧眸青年一下子站了起来,不由分说的揽上了诸伏景光的肩,脸上的笑容轻快且张扬,“走了,大警官,你有没有觉得饿了,我们一起去吃点什么吧。大晚上突然把你叫出来,我该赔你点儿什么。”

    “这个时间”

    “我现在可不是出门就会被杀掉的小可怜虫了,我现在比较自由。”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戳中了诸伏景光,黑发青年一时有些沉默。

    泷泽生将他拐进了一旁的便利店,“便利店里只有素食便当了,凑合吃吧。”

    “谢谢,不过我并不饿。”

    “当陪我吃了。”

    坐在便利店的公共椅子上,泷泽生拿到了委托诸伏景光带来的文件。

    泷泽生大致翻了翻,“好像没什么问题,连税都交得很好。”

    文件首页上印着一个中年男人的照片,名字叫将河目次,米花医院的院长。

    “你要他的资料干什么”

    “这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啊他干的事情黑心到牢底坐穿,唔大概没有机会坐牢了。”

    “”

    如同作为交换一般,泷泽生把自己搜集来的证据交给了他,“这是我找到的,关于将和目次私下交易的证据。”里面有大额的跨境汇款,还有一些出行记录等等。

    作为证据来说也差不多了。

    诸伏景光想打开,泷泽生却制止了,“回去再工作吧,不要在我这儿突然加班,这些东西本来也不是你负责的。”碧眸青年戳了戳刚被加热的素食便当,收银员正在柜台后面玩手机打发时间。

    续和在这时把冰镇汽水给他们,然后自觉走到了店外,临走时好奇的瞥了一眼诸伏景光,随后冷不丁的发觉对方正在看自己。

    诸伏景光的目光在男人的身上短暂停留,问道,“他是谁”

    “嗯我的得力属下。”

    “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诸伏景光盯着续和的脸,“好像是在”

    哦。

    想起来了。

    诸伏景光瞥眸看向泷泽生。

    在通缉名单里扫过一眼。

    东京最大的不良组织龙飞的成员。

    那个组织向来擅长东躲西藏,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似乎销声匿迹了,追查他们的同事紧张得不行,暗暗觉得他们一定在准备闹一番大动静。

    所以原来那个组织早就被泷泽生渗透了吗

    诸伏景光歪头打量着泷泽生。

    黑发大概是为了伪装,对方的身形相比较印象里似乎健壮了一些,至于其他的

    诸伏景光心头一动。

    总觉得哪里变了。

    三天后,泷泽生在他的写字楼里游荡。

    这处写字楼是泷泽生从上任总长那里继承下来的房产,一般来说,他都是呆在顶楼的首领室。

    楼里当然还有一群辛勤工作的员工,地下车库前两天刚被泷泽生改造成了封闭的训练场,再过些日子,这里可能会被完整的复刻为港口afia的一座大厦,各种功能板块都很齐全。

    现成的作业不抄白不抄,泷泽生觉得等以后资金充足了,他还会把装修风格都换了。

    他最近感觉脑袋越来越清明,以往的记忆丝丝回笼,他还发现自己曾经就和系统吵过。

    那是第一次的二选一,只是情况要好一些,起码给了泷泽生准备时间。

    工藤优作。

    他正在写字楼里谈新书的合同。

    他的作品里写到了诡异巧合的桥段,凶手的藏尸地点是你们组织的一个秘

    密处理基地,所以上头怀疑他的来历或者用心但是你知道,你们这种组织向来没有人性,凡是威胁到自己的东西便除掉,哪里会像警察一样调查个清楚以防误杀。

    父亲的离去会对工藤新一造成重大打击。

    一眼就能看出的他杀事件也会让他追查到底,并且长时间处在被仇恨驱使蒙眼的状态下。

    泷泽,必须阻止这一点。

    被系统催促的泷泽生一边给琴酒打电话,一边觉得这剧本狗血烂俗到令人无话可说。

    所以这两个人什么关系宿命的敌人吗

    差不多吧。系统对这类身份推测并没有隐瞒的意思,他们两个的人物线是这个世界的能量组成,少了谁都不成,但是还是要分主次

    你们就不能再投一个工具人进来,让我们两个合作或者对着干吗那他起码还能抛开顾及心狠手辣一些。

    系统

    泷泽生对着系统阴阳怪气,非要我做选择题

    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多加人力系统认真反问道,凭你的工作能力,工作态度,以及对穿越局的忠诚度和服从度,完全能胜任这种程度的任务。

    其实你的工作内容某种程度上和养成反派工具人差不多,那位也是一边养着未来走向必定危险的人物一边提防着他伤害主角。

    哈,怎么会差不多。

    当时的泷泽生正在给琴酒打电话。

    电话通了。

    泷泽生打给黑泽阵的电话向来不会多响一次,因为曾经就发生过黑泽阵由于不可抗因素未接到电话而错过泷泽的重要信息的情况当然那回事件其实在泷泽生眼里不值一提,接不到就接不到,他的定位就算是技术人员也不会真的那么脆皮,不然怎么成为意义为“守护”的工具人。

    可是黑泽阵却像是被那次事件照着脑门敲了一闷棍,在泷泽生身边沉默了许久后,用一种几乎称得上是别扭的,带着悔意的声音说,“抱歉。”

    然后不管怎样都会保持手机信号畅通,还让泷泽生给他准备一个傻瓜备用机。

    他们好不容易磨合至此。

    杀掉他。

    杀掉他。

    即使杀掉他也没关系。

    泷泽,两个目标有主次性。

    你需要

    “狗屁的主次性。”

    办公室里的泷泽生嘀咕道。

    他抬眸。

    面前是一面巨大的屏幕。

    屏幕周围还有大大小小的显示器,让这间屋子成为了机械的容器,偶尔有下属进来,都能因为这种怪异的布局而感到头皮发麻。

    泷泽生从零构造了“天眼”。

    也不完全是从零。

    他从系统记载的角落里扒拉出了泽田弘树的联系方式,他们两个当初可谓是彼此的老师,在那个时代,走在计算

    机领域的前头。

    泽田弘树无比欣喜他这位网友还活跃着。

    短暂的信息交流中,泷泽生感到了他的惶恐与忐忑,庆幸和雀跃。对方曾是个渴望玩伴的孩子,而网线另一头的泷泽生很好的扮演了那个角色。

    靠着泽田弘树的帮助,以及警视厅那边的合作,泷泽生飞快搭建着自己的数字王国。

    要像曾经一样。

    拥有监视一切的眼睛。

    拥有监视一切的眼睛,就能拥有洞察危险的基础。

    就能

    泷泽生沉眸看着显示器上的画面。

    银色长发的青年正等待着直升机的检查工作。

    忽然有人急切的敲门,因为敲门声太过吵闹,让续和的脸直接就阴了下来,他开门,还没张口训斥,就见那人进来后汇报道,“泷泽大人找到将河目次了”

    被他们盯了许久的人,终于找到了。

    泷泽生抓了下头发,嗯,然后呢”

    发觉他反应平平的下属“”

    下属继续道,“他刚才预约了f区的地下赌场,那个地方前天刚被我们收了据说赌场的老板和他有些交情,然后”

    “行了。”泷泽生盯着显示器,“组织几个人,让他们盯着。”

    “哦,哦,好的”

    等人退出去,泷泽生随手将这个情报发给了琴酒,然后伸手在键盘上敲了两下,继续刚刚的动作将一段视频来回切着看。

    随后他站起身,“把b和y叫来。”

    续和“”他无力吐槽泷泽生的称呼,飞快的给下属b和下属y下了通知。感谢他们还拥有代号吧,拥有代号的都算是这个组织里的骨干成员了。

    续和很有经验的打算下去备车,临走前问道,

    “泷泽先生,我们是要”

    泷泽生说,“杀伽椰子。”

    续和“”

    噫

    第三方创立的第二个月,泷泽生开始带着人处理一些比较棘手的事件。

    一座死过人的宅子里渐渐有了有鬼的传闻,因为房屋的外形很像是恐怖电影里的那座鬼宅,于是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幻想照进现实了,这就是伽椰子出现的房子

    有学生们觉得有趣,组织试胆大会去探险,当天去的时候当然没有问题,因为伽椰子的诅咒对着的是踏入过房子的人,而非在房子里就把人杀死,所以那几个学生什么都没有发现,连异常都没察觉,只是在试胆大会结束后的几天内相继死去。

    车祸,溺水,走在路上突然摔倒,头部恰巧卡进石子。

    全都是看似意外的死亡事件。

    警方对此也没有感到哪里不对劲,简单结案。

    而作为诅咒的根本,那座鬼宅,目前还没有被窗探查到。

    花季学生的离去被登上了新闻,满篇都是惋惜,泷泽生找出他们的死亡时间和死亡地点,通

    过监控觉察出了蹊跷很常见的咒杀方式,前提和结果都有了。

    他带着下属b和下属y到了目的地,却没有进入鬼屋,而是呆在外面等着他们祓除诅咒。

    自由的山羊提醒您死而复生后他们想让我安息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下属b是招来的民间咒术师。

    下属y是威胁来的诅咒师。

    他们的咒术残秽全都没有记录在案。

    祓除完诅咒已经晚上十点,那座房子也坍塌成了一片废墟,声响不亚于大范围爆破,泷泽生沉默的在一旁看着,听到相继走出来的两位属下捂着伤口叫骂。

    “所以我说刚才你应该补上一刀的我给你留了那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没有把握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昂老子的衣服都报废了,这可是我量身定制的西装”

    “你的眼睛和抽搐了一样我还以为你癫痫病发作,怎么可能懂你的暗示”

    下属b抓狂道,“我真是和你毫无默契,下次绝对不会和你一起出任务了”

    下属y翻了个白眼嘲道,“你以为我想和你来吗,要不是boss的命令,你以为我乐意和你呼吸同一片空气吗”

    泷泽生“”

    他叹了一口气。

    他和五条悟好像就没有过这么吵的时候,他们向来很有默契。

    泷泽生往受伤的下属b身上搭了一只手。

    下属b这回是真的全身抽搐了一下,僵直了身子,随后,令他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他侧腰的爪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长出血肉,肌肉组织完全违背自然常理的重新结合在一起,疼痛感也飞快淡去。

    非常奇异的感觉,难以言明,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这是,这是,这难道就是

    下属b嘴唇哆嗦,震惊的看向了泷泽生。

    是反转术式

    boss会使用反转术式

    那不是听说很难练成的吗

    他可真踏马是个宝贝啊

    “好了,快走吧。”碧眸青年淡声道,“接下来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呢。”

    而在他们离开的三小时之后,一辆车趁着夜色驶到。

    车上的两人诧异的看着已经沦为废墟的房子,驾驶位上西装革履的男人匆匆下了车,跑近了两步,“怎么会这是战斗的痕迹,谁干的”

    他和后位的人围绕着现场检查了一番,然后拨打了总部的电话。

    “似乎被抢先祓除了。”

    “是其他咒术师先到了吗”

    “如果联系之前的异状,这应该是这个月的第六起了。”

    “现场的残秽和之前的不一样完全没有其他的信息,可能需要更仔细的调查。”

    “没错,现场也没有其他目击者,谁都没有听到异样的响动,他们放下了帐。”

    “目前来看没有任何敌意。”

    他在这边打电话,那边的咒术师

    正踩着废墟来来回回的看。

    忽然,他俯身捡起一片布料,用指尖摩擦了一下残缺衣物的触感,然后用脚踢开了几片混凝土的残渣,哼哼笑了两声,“受伤了喂,这里有血,看看要不做一下dna比对”

    “哎”辅助监督惊喜的抬眸,“竟然留下了痕迹吗”

    “这回来的家伙似乎水平不怎么样这只是个二级任务吧。”他盯着那一片小小的血迹,“但是除了这点,好像就没别的了,难道会飞会空间转移”

    辅助监督不置可否,“或许让五条先生来看,能发现更多的线索。”说着他联络起了同事,“伊地知似乎跟我提过,他就在附近出任务,赶过来的话只需要”

    咒术师闻言皱了皱鼻子,“不是吧,这种事也需要大忙人出面吗”

    他望了望天空,然后碎碎念道,“我讨厌见到他哎,我超级讨厌他哎,我可以先走吗”

    “田沼先生,这毕竟是近年来发生的最怪异的事情了。”辅助监督看着正在接入的电话,“我们已经排除了退役咒术师无偿相助的可能性,如果说是民间悬赏,效率又有些太高了。”

    泷泽生此时回了他的写字楼。

    他站在露天阳台上,垂眸看着下方的车流。

    耳麦里传来各种杂音,泷泽生给下属发去消息,抓到没有

    下属秒回抱歉,boss,让他跑了

    意料之中。

    将和目次滑得和泥鳅一样,很能躲,他能在组织和警方间周旋那么久,肯定是警惕心和反应力都很强的家伙。

    不过泷泽生本身就没打算让他们抓到人。

    耳麦里传来直升机的噪音。

    如今是凌晨三点。

    一眼向下望去,街上根本没有多少人,车子也少得可怜,市区尚且如此,城市边缘恐怕已经陷入了沉睡。而f区正是远离中心大赌场的分区。

    泷泽生将一直接着线的手机再次拿到耳边。

    他戏谑道,“人跑了吗”

    “啧。”琴酒在那边冷哼了一声。

    耳边有风声,泷泽生撩了把额前的头发,第一回觉得自己口笨了起来,“我说g,我从续和那里听到了一些你关于我的,有意思的想法。”

    “来兴师问罪”

    “没有,都说了,是有意思的想法。”

    泷泽生之前一直还在雾里,后来回顾一下琴酒的反应,似乎解释前因后果,解开所谓的误会,都不是那么重要。

    因为

    泷泽生笑道,“你们这是打算撤退了”他转身回了屋内,声音沉了下去,“别啊。”

    碧眸青年幽幽的望着面前的显示屏,“我之前说过”

    “会让你亲手报仇的。”

    于是这句话落下之后。

    高空之上的琴酒看到了令心脏都要漏跳一拍的一幕。

    这座城

    市偏僻的一角完全暗了下去,那些外置的灯光犹如成了拥有生命的,跳动的游鱼,它在移动,追随着某物移动,于黑暗中灼目亮眼,高空俯视时极为清晰明了。

    黄色的街灯被一双无形的手操控,比训练有素的士兵还要整齐,何时暗下,何时亮起,为了凸显什么再显而易见不过。

    如同gs地图上闪烁的红点,将定位者的方位,移动方向,移动速度,全部显现出来。

    “这是什么电力失控”伏特加诧异的看着这一幕,“今晚有什么表演节目吗这也太大费周章了吧”

    他的目光随着由灯光集结而成的信号点移动,忽然看到了什么,

    “不,那是”

    一辆急速形式的黑色轿车。

    它本来在黑夜里毫不起眼,可以悄无声息的隐去踪迹,驶向未知的远方。而现在,它像是才意识到哪里不对一般,猛地提速,那些灯光却仍然如影随形。

    伏特加忽然反应了过来,“大哥,这是”

    琴酒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气音。他转头朝驾驶位上的人说了一句,“跟上去,别人都把饭搅碎了伸着勺子喂了,都接不住吗”

    他的眸子兴奋的瞪大,身下的城市漆黑无比,唯有指路明灯一般跳跃的,来自他人的处心积虑。

    “看得很清楚吧,阵。”

    泷泽生对他说,“就算是瞎子也该能看到,不是吗”

    如此疯狂的举动。

    如此铺张,嚣张,就像是不顾其他任何,皆为此时

    泷泽生曾经这么干过。

    他曾带着琴酒登上摩天轮的制高点,然后篡改了整个游乐场的电力设置,用灯光绘制出自己想要的景象。

    那是绞尽脑汁制造出的“出人意料”。

    那是泷泽生第一回朝他剖心的时候。

    “我想了一下,你好像一直觉得我是克隆体大概是这样的存在吧。”

    “那么有没有另一种可能”

    电话里,青年的声音稍微有些失真,语气中带着深切的笃定。

    “死去的那个才是克隆体。”

    “而我是泷泽生。”

    我才是泷泽生。

    无从查证。

    无可解释。

    世界既然将他当成假货。

    他为何不能将其否定。

    看看我为你准备的,看看我为你展现的

    我拥有的力量,我曾经的狂想。

    手机的声筒里传来的忽然急促的呼吸一声,紧接着是加了,但仍然会因为过近而传达过来的枪声。

    泷泽生盯着监控的屏幕。

    忽然,他听到银发青年情绪难明的嗓音。

    那声音掩在了兴奋之下,又好像带着轻飘飘的释然。

    “生”

    琴酒犹如呓语般说道。

    “跑吧。”

    低声之下,仿佛藏着某种令心脏剧烈跳动,血液滚烫奔涌的激情。

    “如果你能跑掉”

    泷泽生眸子睁大。

    解释前因后果,解开所谓的误会,都不是那么重要。

    因为

    他猜测的,黑泽阵没来得及告诉他的话。

    跑吧。

    如果你能跑掉。

    那就是你一直渴望的自由

    因为那些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