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
户川彻立刻蹲下,小孩子很懂事,摔倒后不哭不闹,甚至称的上动作麻利的站了起来。
“我没事。”
禅院惠绷着一张小脸道,他身上呈现出一种与自身年龄不符的沉稳,这种表情在成年人身上会显得严肃不好接近,但是鉴于他目前脸上的婴儿肥没有消退,所以并没有他自以为的疏离感。
硬要比喻的话,户川彻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一只张开双臂,做出威胁姿势的小熊猫,因为毛茸茸所以只显得可爱。
户川彻道了歉,禅院惠摇头示意没关系,然后转身去够货架上的便当。
货架只到成年人的胸口处,但是对于禅院惠来说,显然是过于高了,他尽力往上够,但是指尖距离便当始终只差一点。
禅院惠憋红了脸,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向身旁的人求助,只是嘴角抿的紧紧的,不自觉的露出了一点委屈的神情。
户川彻直接帮他把那份便当拿了下来,“是这个吗”
禅院惠一愣,显然没预料到他会帮忙,慢半拍才反应过来,“是的。”
户川彻蹲下把便当放到禅院惠拖着的篮子里,起身时听到一声小声的“谢谢”。
“还要别的吗”户川彻问。
禅院惠摇头,“其他的我都能够到。”
户川彻浅笑,“也就是说,如果是你够不到的东西,你就不要了”
禅院惠绿眼睛微微睁大,随后又紧紧抿起唇角,一副被戳中心思但又不愿承认的样子。
户川彻“这次也是看到了新品的便当,于是想尝试一下,结果发现自己够不到”
禅院惠脸憋红了。
户川彻瞥了眼货架上的一包软糖,拿起来捏了捏,“店员说这种糖很受小孩子欢迎,所以你要吗”
“我”禅院惠有些渴望的看了一眼,他只有四岁,这种包装五彩斑斓、上面还印着卡通人物的糖果天然就能吸引小孩子的视线,他也不能免俗。
但是放糖的货架太高了,禅院惠独立惯了,平日里过分的谨慎小心,开口请求别人的帮忙对他来说几乎是一件羞于启齿的事情。
偶尔有好心的大人帮他拿一两样东西还可以,但是如果让他放肆的说出自己想要什么的话,那几乎是一个无底洞,不会有人陪他把货架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拿下来。
最终他勉强把视线挪开“不用,谢谢”
户川彻直接把糖扔到了禅院惠的篮子里。
禅院惠“”
禅院惠有些无措,“这太麻烦您了。”
“这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伸手的事情而已,”户川彻笑道,下巴往货架微微一抬,“说吧,你还要什么”
禅院惠纠结片刻,犹犹豫豫的往一层货架一指,户川彻帮他把东西拿了,他又犹犹豫豫的往另一侧方向一指,户川彻又帮他拿了。
可能是因为户川彻的神情从始至终
都相当平和,没有表现出一点不耐烦的样子,禅院惠逐渐有些放开来。
他拖着的篮子里放着的东西越来越多,渐渐的感觉有些吃力,两条小短腿差点跟不上户川彻的速度。
户川彻见状索性单手将禅院惠抱了起来,自己提着篮子,让禅院惠拿货架上的东西。
禅院惠僵住了。
“嗯”户川彻歪头,随即恍然,“放心,你不重,我不累,你也不会摔下来。”
“不是”禅院惠手忙脚乱不知道往哪里放。
户川彻提醒,“你可以把手放我脖子上,你这样重心不对,我抱着反而会累。”
禅院惠犹犹豫豫的抱住户川彻的脖子,他悄悄往下一看。
哇,好高。
小孩子基本都有个愿望,那就是希望自己快快长大。
禅院惠的目标则会更具体一点他希望自己长大后能把那位渣爹给揍一顿。
但是虽然对身高没有明确概念,禅院惠也知道禅院甚尔非常高,那个身高是目前只有四岁的他只能仰望的存在。
禅院惠一度非常失望,觉得自己的目标任重道远,但是现在户川彻显然给他划了一个明确的标尺。
“哥哥,你有多高。”
“你其实叫我叔叔比较好”户川彻想了想,回答“一米八五吧对了,帮我把那包巧克力拿一下。”
“那我以后想长到一米九,”禅院惠说起了自己的雄心壮志,乖乖的拿了巧克力往篮子里扔,“哥叔叔,你的东西钱我来付。”
户川彻知道如果不让禅院惠付钱,这小孩心里估计反倒会不安,就像是平白无故欠了别人什么,于是果断答应。
本来他打算随便拿样便宜的东西让禅院惠付账的,结果到收银台的时候,禅院惠财大气粗的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沓纸币。
是真财大气粗。
那数额是走在路上会被人抢劫的程度。
户川彻震惊了,看着禅院惠熟练的把钱递给了收银员,整个人欲言又止。
“谢谢叔叔。”
付完账的禅院惠认真道了谢,拖着一大袋东西往门外走。
收银员对此倒是见怪不怪,这家店离禅院惠的家近,东西又齐全,他经常能看见这个小豆丁过来买东西,于是微微凑近,小声道“这孩子单亲家庭,爸爸似乎只给钱,但是不怎么管事,每次都是他自己过来买东西,店长也问过他,不过他说自己的父亲”
说道这个收银员顿了顿,“应该活着,所以店长也没怎么插手。”
户川彻“”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应该”用的有些微妙。
其实他之前一直以为,小孩的父母就在附近,只是给了钱让孩子自己过来买东西,过会儿就会来接人,但是现在看来
户川彻往门外一走,意料之中的看到禅院惠依旧在和购物袋搏斗这次兴奋之下东西买太多了,购物袋已经达到了一
个四岁小孩绝对不可能拎得起来的重量。
于是禅院惠放弃了,他打算叫出租。
户川彻扶额,上前把袋子拎了起来,微笑着把禅院惠掏到一半的钱塞了回去,“这么大数额的钱还是不要让别人看见比较好。”
他叹了口气,问“都这样了,还不找你爸爸吗”
闻言禅院惠的嘴角肉眼可见的往下撇,“他不会过来的。”
行吧。
户川彻打算送佛送到西。
禅院惠的家离这儿本来就不远,户川彻一手娃,一手袋子,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禅院惠道了谢,站到门前的小板凳上掏钥匙开门。
户川彻看到一只蝇头飞过来,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打算待会捏死。
然而就在这时,禅院惠突然传来一声小声的惊呼他还没拧钥匙,门就开了。
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趿拉着拖鞋,有些懒散的从房内走了出来,“喂,小鬼,你去哪”
禅院甚尔的声音停住了,他看着户川彻,目光着重在户川彻手中捏着的咒灵上顿了顿,缓缓挺直了脊背,姿态没有怎么变化,但是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紧绷起来,像是一张缓缓拉开的弓。
户川彻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有时候,同类只要对视一眼就能看出来。
在见到禅院甚尔的那一刻,户川彻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只黑豹盯上,脑海中警铃不断作响,他不着痕迹的捏死了那只蝇头,稍稍变了下站姿,一手暗地里扣上了腰侧的枪。
禅院甚尔双眸微眯。
户川彻也双眸微眯。
禅院甚尔眼带杀意。
户川彻同样眼带警惕。
两个大人间已经到了针尖对麦芒,一触即发的地步。
禅院惠则有些懵懂他已经被眼前突然出现的渣爹给弄得怔住了。
“你怎么”
然而他话未说完,就被禅院甚尔一把拽了进去,禅院甚尔甚至没有多看户川彻一眼,直接关上了门。
“喂,小鬼,门外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房间内,禅院甚尔靠在门后,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崽。
结果禅院惠对他怒目而视,话里话外都是对那个人的维护。
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头疼,“你怎么这么没心眼”
“啊,算了,”不待禅院惠回答,他又无所谓的一揉头发,从桌上抄起一罐啤酒喝了一口,“惠,下个月搬家。”
开门拿遗留在外的购物袋的禅院惠愣住了,“搬家”
禅院甚尔“嗯,我给你找了个妈。”
顿了顿,他又补充,“还有个姐姐。”
至于刚才那个疑似咒术师的人
禅院甚尔眸色微沉,照理来讲,他和禅院惠在咒术界眼里应该没什么价值才对,他不知道对方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是故意的还是巧合。
如果真是因为怀疑他杀死了那个清水谁谁谁,所以派人过来寻仇heihei
禅院甚尔轻嗤一声。
无所谓,要是真有异动,那就弄死好了。
就在这时,禅院甚尔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来一看,高高挑起了眉。
嗯
那幅画的消息居然有冤大头买了
户川彻回去的时候,收到了五条悟的电话。
五条悟声音听起来很紧绷,他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突然问道“彻,你认识一个叫阿道司福特的人吗”
户川彻“不认识,怎么了”
五条悟“不,没什么。”
他挂了电话,户川彻不明所以。
而在某个偏僻地方的二手书店内,五条悟直勾勾的看着手中的旧书,神情凝重。
他是来这儿出任务的,会来这家二手书店纯粹是因为任务完成回去的时候,惊鸿一瞥看到了这里有套限量版的漫画画册来自于他最喜欢的一位漫画家于是下车购买,顺带着在店里随意转了一下,结果就看见了一样以为绝不会看见的东西。
纹路。
是户川彻身上凝聚着时空法则的纹路。
五条悟曾翻遍五条家的所有典籍,没有找到与之相关的任何资料,却在这么一家名不见经传的二手书店中,在一本书籍的封面上看见了一模一样的纹路。
黑色的线条如蛇般扭曲缠绕,勾勒出了一个又一个抽象的字符。
这些字符顺着书脊蜿蜒而上,以一种奇特的规律将整个封面层层填满,把书名包围其中。
这本书真的已经很旧了,封面书页均有磨损,书名像是剥落的墙面一样斑驳,但仍旧可以辨认出来。
书名新世界。
作者阿道司福特。
五条悟翻开扉页。
正文的第一页这么写道
身处于和平中的人们就像圈养的羔羊,他们以为和平会永远和平,但实际上和平只是偶然,繁华的世界是倒影般一触即碎的东西,所谓的秩序也像泡泡一样脆弱。
当庸碌人们沉溺于夜晚的霓虹灯,为了衣食住行这种肤浅的欲望而奔波时,危险在阴影处悄然滋生。
那是犹如沥青一般泥泞恶心的东西,当它在光天化日之下吞噬了一个人后,便分裂成了二十份,并迅速长成了原本的大小。
科学家简单将其名为“icrobe”,意为病原体,而一些对英文并不熟悉的人,则往往会念成麦克罗。
威胁偶尔等同于机遇。
现在是2046年,当麦克罗分裂了十次,几乎如蚂蚁般挤满世界的一角后,一条崭新的进化道路在人类间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