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呢
仁王自己也觉得很奇妙。
他没打算让自己的存在感过于强烈,因此不管是联系德国俱乐部,还是让网协出面,其实都存着让“专业人士”来做协调的意思。但大概是最初手冢并没有将自己受伤的真相告诉给自己的家长,因此当网协直接通过通讯录找到手冢家长联系方式打电话过去进行通知时,手冢的家长表现出了一种茫然。
“诶手臂受伤可以得到德国的医师的诊断”虽然是普通贸易公司职员,但家学渊源,又因是贸易公司业务员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人们因此精通沟通技巧的手冢爸爸,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追问道,“不好意思,但是,手臂受伤的原因就不继续追究了吗”
这稍微带了一点诱导,不合规,但手冢爸爸认为自己这只是稍微运用了一点普通的沟通技巧。
网协的工作人员并没有意识到手冢没将自己的受伤原因告诉父母。
在他看来,这件事都流传得挺远了,神奈川的立海大那边,都听到了传言,手冢父母应该不会不知道吧但事实上学生和成年人本来就是两个交际圈,并且这件事也只是在打网球的正选们之间流传,非正选都不会得到消息,也算是一种交际圈封闭吧。
这位网协的工作人员,因视角上的不同,在听到手冢爸爸的问话后,有些为难道“责任的追究,不是我们网协能够插手的,要看学校方面的处置情况。或许你们可以询问一下龙崎教练她是网球部的教练,应该对这件事有处理方案吧”
网球部,追究责任,处理方案。
手冢爸爸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当然没有第一时间联系龙崎教练,而是先打电话给了在家里的手冢妈妈,询问手冢这些天手伤对生活的影响,和手冢平日里的反应。手冢妈妈抱怨说你总算关心你儿子了,手冢爸爸有些理亏,又问手冢爷爷是否在家。
得知手冢爷爷没有在钓鱼也没有在喝茶,而是在做家务,他才打电话给了手冢爷爷,将自己和网协工作人员的对话,以及自己的猜测告诉给了手冢爷爷。
手冢爷爷,名为手冢国一,是刚退休没满两年,还在兼职做警局柔道教官和警员顾问的前精英警察。
他很直接地做了判断,并对手冢爸爸说“你询问一下网协的工作人员更详细的情况,比如是谁邀请的德国的医生,他们为什么这么关心国光,我先去问一问国光到底发生了什么。”
手冢在家里写作业。
他没料到自家爷爷会突然问自己手伤的事,虽然尽力隐藏但还是没办法在自家爷爷的火眼金睛下隐藏太久。当然,从他口中说出的事件描述,有些过于客观了。甚至将责任归为一人一半。但熟知自己孙子性格的手冢爷爷可不认为这件事是自己孙子的错。
于是他去找了手冢妈妈,找到了学校老师的联系方式,又联系到了龙崎教练,听到了这件事在不同视角的不同描述。
而
手冢爸爸同样重新联系了网协,知道了仁王在其中起的作用,也得知了仁王联络德国俱乐部是想要推荐自己儿子,但因为不知道结果所以没有提前告知,只打算得到德国俱乐部的反馈后再来和当事人和家长商量。
手冢国一,东京警署出了名雷厉风行的前任警察,迅速做了决定。
他在手冢察觉不对于是跟出来有些慌张的视线中,打电话邀请龙崎教练来商量事件的解决方式表示网协已经告知他们真实情况了,又给网协的工作人员打电话问能不能联系那位仁王教练,他们想要当面表达感谢并询问更具体的情况。
对事后的波澜一无所知的网协工作人员当然联系了仁王。
仁王原本觉得没这个必要,但他又从网协工作人员那里知道,给他打电话的是手冢的爷爷,并且有些困惑,说为什么手冢家长听起来好像不知道手冢到底为什么受伤他终于意识到了。
仁王马上明白了,应该是手冢本人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才隐瞒,但因为这次的俱乐部推荐直接将他受伤的原因暴露了。
如果家长得知事件的前因后果的时间再推迟,推迟到学校已经做完了反应,到手冢治疗已经治疗了一大半,到手冢已经接任了部长那家长想要再追究也很难了。
而现在正是最佳的“追究”节点。
“我刚好在东京。”仁王说,“刚好,有俱乐部的人来的话,我在场会好一些。但是我不想去机场接人。既然他的家人都已经准备好了的话,我就先去手冢君的家里拜访。你们应该已经安排好了医院吧到时候在医院见吧。”
仁王的安排很有条理,网协工作人员便打消了自己的一些疑虑,将仁王的决定告知给了手冢爷爷,手冢爷爷当然是表示非常欢迎,他们家里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仁王确实在东京,并且离手冢宅挺近的。
他有了看热闹的心思,压着东京超速的限速一路风驰电掣就到了手冢宅,将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里。
手冢爷爷按照礼节招待了他,手冢也在一边作陪。没几分钟手冢的爸爸也回来了,于是妈妈也一起坐在一边旁听。
虽然被好几个学生家长看着,但仁王并不紧张。他还有心思对手冢一家人说“网协的工作人员大概直接介绍我为仁王教练吧仁王雅治,这是我的日文名。但我在打职业网球时名字是asafraudster,别人都称呼我为asa或者欺诈师。年初的时候我从职业圈退役,回国成为网球教练,目前是神奈川立海大的教练,主要教导国中部。同时也会是下个月将要进行的关东青年选拔集训的总教练。”
“手冢君是我们教练组很看好的选手。我很清楚职业圈的情况,以及一些职业俱乐部的喜好。”仁王说,“以手冢君的天赋和打网球的风格,现在就可以去参加德国几个俱乐部的试训。我把手冢君关东大赛的网球录像带发给了我认识的一些俱乐部,因为不知道具体结果所以没有先和手冢君说这件事,也不是很确定手冢君愿
不愿意往职业方向发展。”
他说完顿了顿,有些可惜地道“真的很可惜,手冢君在这时候受了伤。”
“国光很喜欢网球的。”手冢妈妈说,“打职业这一点”
“家里人还没有讨论过这件事,但如果国光想要成为职业选手,我们都是支持的。”手冢爸爸接话道。
手冢爷爷显然也是赞同的。他看了手冢一眼,又向仁王表达了感谢。
“您或许知道国光受伤的原因吗”手冢爸爸露出苦笑,“我们作为家长,也很难和国光这样不喜欢表达的孩子交流,也不知道孩子在学校有没有受委屈”
“父亲”手冢急道,难得在眉眼中流露出不好意思来。
仁王看了他一眼,肚子里失笑,面上却保持着可靠成年人的模样“立海大是神奈川的学校,我只是作为集训营的总教练对手冢有一定的了解。这件事的话,我这边得到的消息是,因为手冢君进入了集训名单,却只是个一年生,所以在练习时被并没有入选集训的三年生教训了一下”
手冢在摇头。
仁王选择无视“流言肯定会有夸张的部分,如果可以的话,你们还是询问一下相关当事人会比较好。手冢君不愿意说的话,同样入选的一年生还有大石君,以及青学网球部的部长大和君,他们都是挺可靠的人。”
“事实上,我们已经询问了龙崎教练这件事。”手冢爷爷说,“具体的情况,我们也希望能够听从多方角度的证言,所以我们也邀请了龙崎教练过来。”
“她也是国光现在的网球部教练不是吗不管国光之后会不会和国外的俱乐部有联系,今天的诊断和会谈都是很重要的,她也应该在场才对。”手冢爷爷的说法其实有些狡猾,因为如果和德国俱乐部,以及仁王对比,龙崎教练的分量就完全不够了。在这时候喊龙崎教练过来,哪怕什么都不说,龙崎教练会有什么感受呢是连存在,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的程度吧。这是非常日式的“震慑”手段。
手冢爷爷在这么说完以后还隐晦表达了对仁王的“感谢”,不是为了手冢的事而只是为了今日仁王愿意到场。仁王当然知道自己在场所代表的含义,但他不介意被当做震慑用的参照物,也想看热闹,就假作友善地和手冢爷爷寒暄。
因重要人物还没到场,仁王之后只和手冢一家聊一些更日常的话题。
比如仁王拜托手冢,不要将自己的日文名字告诉给其他人。
“这么说有些奇怪,但喊我日文名的话,那些外国人是不认识我的。”仁王说,“而且,我有一些特殊的理由,暂时还不能公开自己的日文名字。不会太久。具体的原因如果手冢君会关注之后的全国大赛,那很快就会知道的。”
手冢严肃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直接喊我asa就行。”
但直接喊名字对手冢来说,还是有些超过,于是他犹豫了一下,喊的是“asa教练”。
仁王也趁这个机
会给手冢的家长们科普了一下网球,职业网球发展情况,网球职业圈和手冢作为亚裔如果要打职业可能会遇到的困境。
“其实我认为手冢君的伤不会有什么问题。他现在这个年龄,还在青春期,二次发育的时间,骨骼和关节都没有定型,做好复健和调整的话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的。但具体情况还需要医生诊断。”仁王看向手冢的家长,“如果手冢君需要出国治疗,医疗费用大概是需要自费的。”
“这不是问题。”手冢爷爷说,“我们家有这个条件。”
“那么,如果选择去德国的疗养院进行康复治疗,或许a俱乐部会发起试训邀请。”仁王对手冢说,“我的建议是,伤没有好全之前,保持和俱乐部的联系,但是不要真的加入俱乐部的青训营。a俱乐部的成绩很好,签约了不少优秀的青年选手,他们的青训营淘汰率和竞争强度是很大的,如果伤还没好就进行高强度训练,对你身体负担会有些大。”
“而且你也可以试试其他俱乐部。”仁王偏了偏头,“我会向a俱乐部推荐你,是因为你的打法和风格是他们青睐的类型。但是手冢君,以你的天赋,再不停精研技术的话,你是有选择权的。”
“外国人会经常以你的肤色,年龄,你的身材,对你进行一些看似刻薄的评估,忽视那些就可以了。”仁王说,“网球技术是绝对客观的,站在球场上,能打赢比赛的就是更强的人。只需要考虑去赢下比赛就可以了。”
说太多就像是说教了,因此仁王适可而止。
正好这时候,龙崎教练也来了手冢宅,见到仁王还有些惊讶。一会儿后她了解了情况,脸色瞬间就变了。但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网协的工作人员就带着德国俱乐部外派的医师到了,有些尴尬地说医生认为先进行简单检查比较好,倾向于直接来拜访,他就把人带过来了。来之前当然是和仁王电话沟通过的,手冢一家也知道,就变得只有龙崎教练不知道还有德国俱乐部来的医生,来评估手冢的情况。
她的脸色更微妙了,甚至连说些话打圆场都不行,因为不是她的场合。再接下来,就是让仁王心情不错,而其他人都觉得气氛有些尴尬的那幕了一群风格根本不搭,持有信息量各不相同,并且不熟的人坐在一起,谈论手冢的事。于是仁王放下茶杯,感叹,确实是一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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