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声音提高了,强调配得上这件事。
帷帽遮掩了青年的脸,沈泽兰隔着黑纱,看不清他的表情。
沈泽兰有些诧异。
这人怎么回事不需要他负责,还激动起来了
他撩起黑纱,露出脸,无奈一笑。
“姚公子,你与我不同。
“你是当世才具,玉叶金柯,而我天资平平,只是这九州之内的一个无名小卒。
“无论是身份,还是天赋,我都配不上,悬殊太大了。
“况且,作为世家嫡子,我观你言行举止、吃穿用度,猜到你应是世家嫡子。
“即在其位,必承其重,应肩负血脉延续的重担,怎能同一个男人,结为道侣你家中长辈,应当也不允许。
“除非你放弃此生只要一人的原则,再添小妾,可我这人小气,不愿同人分享夫君,即便你委屈至此,我也不会领情。
“之前瞧上你,并不知你是世家嫡子,只以为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亦或者大宗派弟子。
“如今我不喜欢你了,我们分手,且是好事,你不必难做,我也不必受委屈。”
谢阳曜脑袋嗡嗡响得更厉害,两腮肌肉紧绷,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字道
“我又不嫌弃你,你说什么配不配得上至于家中长辈,我与谁结为道侣,关他们什么事。”
事到如今,他总算明白,双修时,对方为什么不乱碰他,为什么不要他亲。
也总算明白,对方为什么总是格外有分寸,并不多问他的什么事情,也不叫他了解自己的事情。
原来并不想同他在一起,想分了
谢阳曜道“我既然说了负责,那必然会负责,若是不成我同你走。”
沈泽兰
你疯了吧
好端端的世家大少爷不做,跑出来当散修受苦。
沈泽兰觉得姚五脑子有坑。
大意了,这人脑子本来就出了问题。
“散修很苦,风餐露宿。更况且,你走了,你家里怎么办”
“虽然嫡系只我一个,但旁系亲属有许多,家中并不缺继承人。“
“不是,你这”
沈泽兰抬手,想挑开对面戴着的帷帽的黑纱,看看对面现在的模样。
对方侧身,避开了他的手。
他只得收回手,接着道“崖底双修,只是迫于百眼鬼,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你什么,真的无需负责。
“练气期修士,一般活一百一十岁。虽不知你现在的修为,但想来,你的寿命不下七百岁。”
进入修炼大门,成为修士后,寿命将随着修为的增长而增长。
修为增长到最高境界,便要迎来天衰劫。
渡得过的修士,超脱生死轮回,不死不灭;渡不过的修士,尸骨无存,魂飞魄散。
像沈泽兰这种练气期修士,寿命上,与
凡人拉开的差距并不大。
当今九州不算太平,时不时有天灾人祸,凡人寻求到修士庇护,活个六七十岁不成问题。
沈泽兰认真道“我并非天才,若是天才,现在也不至于才练气期。因此,即便你想方设法给我提升修为,延长寿命,我也活不过五百岁。
“姚五,我不想孤零零在一边。你明白吗”
谢阳曜看着沈泽兰,他想说,自己只有九年可活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对方不想孤零零在一边,若他坦白只有九年可活,更没有戏唱了。
他并不是个愿意把心悦之人拱手让人的人,看了沈泽兰好一会,试图诱惑,道“你同我结为道侣,有很多好处,我是”
“我不想要这些好处。”
冬日的光穿过黑纱,打在谢阳曜脸上,泛出冷意。
他低垂下头,眼眶却红了。
怒火无穷无尽地烧来。
按道理,对方说得这样明白了,他作为一个明事理知进退的少主,应当就此放手,以免闹得很不体面,可他就是不想放手。
他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怎么了
当初分明是你要我做你男朋友,现在想甩了我,哪有这样容易
走到一边,狠狠踹了一脚落去叶子的树木,又走回来。
“既已说出负责,便不容收回。”
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你姚五
沈泽兰福至心灵,看向青年,意识到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我”
虽然两世为人,但他不曾有过感情经历,因此对感情朦朦胧胧,一知半解,并未第一时间意识到对方对他的心思。
若是意识到,便不直接提分手了。
对方上头时,提分手,想来也分不了,不如偷偷摸摸走了。
沈泽兰真是不知道他喜欢自己什么,不过双修了些时日,至于喜欢他
莫非上瘾了日久生情
在这个情形下,被人戳破心思,谢阳曜觉得丢脸至极。
未被戳破心思时,他还能打着负责的幌子,要对方留下。
现下戳破心思,扯了幌子,他便像极那些求而不得,没皮没脸,死缠难打的无赖。
他恼火道“我才不喜欢你”
沈泽兰道“姚公子,比我柔软漂亮的人多得是,你何必喜欢我”
“说了不喜欢你,负责而已”谢阳曜拽住沈泽兰,朝小镇走去。
沈泽兰被他拽得踉踉跄跄,疾走几步,方才跟上。
对方人高,步子自然也大,方才跟上,又落后了。
沈泽兰再次疾走两步,跟了上去。
“姚公子”
“你同我双修了,便要同我成婚,结为道侣”
真是太不讲道理了。
什么同你双修了,便要同你成婚结为道侣
按这个话说
,岂不是满天下的恩客与莺花都要成婚,结为道侣
沈泽兰道“姚公子,你听我说。”
从现在开始,不许说话,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谢阳曜放慢了脚步,握紧了沈泽兰的手腕。
他力气太大,沈泽兰挣脱不开,况且,实力悬殊太多,即便挣脱开,想来也会被抓住。
对方那句威胁的话,叫他确实有些怕。
他不是没见识到“大熊猫”发怒。
看来得趁对方放下戒备,不注意时,悄悄离开。
沈泽兰思索几息,放下撩上去的帷帽黑纱,安安静静,随着谢阳曜走进小镇。
寒冷冬日,小镇街道上没有多少人。偶尔几人,见他们拉着手,频频投来目光。
“姚公子,你放开我。”沈泽兰道。
谢阳曜没好气地看向频频投来目光的人,“有何好看”
几人当即收回了视线。
沈泽兰“”
小镇只镇北一间小小的当铺。
谢阳曜拉着人,来到当铺,走到当铺档口,将青鱼刀往当铺档口的柜台上一撂。
坐于柜台后面打瞌睡的当铺伙计吓得登时站了起来。
他那双虎目看向前方两人。
这两人皆戴着帷帽,其中一人身着黑袍,又高又壮,跟尊杀神一般,将光都挡住了。
目光扫过柜台上的青鱼刀,他目露惊恐,连退两步。
“你你”
他一溜烟朝后方跑去,边跑边道
“掌柜的,有人来抢劫了”
青黑衣袍的胖黑掌柜气势汹汹从后方出来,发现打不过,当即跪了,绕出柜台,满脸堆笑,道“两位侠士,有话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