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刃的手轻轻地抖了抖。
他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很认真地抱着楼谏,看着他黑暗里面的眼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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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已经很好,很厉害了。”
“我为现在的你感到骄傲。”
许久许久的沉默,随后在寂静的黑暗里面,他们接吻。
在这个天高云淡的秋季,于无人知晓的这个深夜。
他虔诚地吻了他。
巴黎是地上一座城,地球是天上一颗星。
楼谏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黑沉又长久的朦胧长梦。
他很少像是这样安静地陷入到一场长长的,没有任何血腥和惨叫声的,平静的梦境之中。
像是小时候他在家里的聚餐上,被哄着喝多了酒,在老宅后院一棵巨大的桂花树下面醉倒睡着了。
无人知晓他在此处,等他一觉醒来的时候,看见细小的,像是金子一样的花瓣落满了他的衣袖。
带着隐约的暗香。
头顶的桂花树影影绰绰,一阵风吹过,金色的花瓣像是下雨一样簌簌掉落下来。
落在他的头发上,衣服上。
他坐在地上捧着那些落花,发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呆。
在那个时候,他恍惚之间,觉得时间根本就没有了意义似的,不再是一维地向着前面一格格跳动着的轴线。
曾经的小殷刃透过无数的冗杂的时光岁月,准确地看向了坐在床上的楼谏的眼睛。
于是楼谏再次闻到了那花香。
“醒了吗”有人问他。
他慢慢地撑着手臂坐起来,身子骨都睡得酥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被睡乱的白发贴在他的侧脸上,懵懂的浅色瞳仁让此时的楼谏看起来像是某种慵懒的大型猫科动物。
“嗯”
他低头,用手指插到头发里面用力地揉了揉,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找回他昨晚上缺失的记忆。
但是很显然他失败了。
脚下的被子动弹了一下,一只毛茸茸的白球从里面钻了出来。
dner向来不喜欢被人抱着睡觉,但是却又喜欢偷偷在半夜跳上床,贴在人的脚上睡得四仰八叉地像是一只猪。
“醒了就来吃点东西吧。”
楼谏后知后觉地转身,撞入眼中的首先就是一大捧秾艳的红玫瑰,像是刚刚从冷藏柜里面掐着点拿出来的,还带着点冷意。
花被人捧在手上,足有满满一大束,估计是九十九朵。
他这才明白刚才闻到的花香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你”
他的眉头皱了皱,刚要说点什么。
但是殷刃将那束花拿在手里面,很绅士地微微鞠躬,紧接着像是变魔术一样从身后变出一个餐盘来。
上面是一碗飘着一点油点的阳春面,面条选用的是细面,浸饱了汤汁,散
发着一股诱人的香气。
在一边还有着一杯温水和两颗胃药。
殷刃知道他哥昨晚上喝酒喝多了,怕是要胃痛。
他哥这几年在外面别的好事没干,身体倒是折腾出了不少问题,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慢慢养了。
看在那碗面的份上,楼谏没有和他计较那束花的事情了。
等吃完了面,又看了一眼时间,他才惊觉竟然都已经下午一点了,他这一觉足足睡了快十二个小时。
卧室窗户的窗帘紧紧地拉着,从缝隙里面泄漏进入一丝温软的阳光。
“我怎么睡在你床上”
楼谏吃饱睡足,这个时候倒是反应过来了,对着人磨着爪子,开始准备算起账来。
殷刃原本正坐在椅子上逗兔子,他的手长,就算dner现在已经成了一只挺肥硕的大胖兔子了,他一只手却还是能稳稳地把它给托住。
dner粉红色的三瓣嘴轻轻动着,看着他身后放在桌子上面的那一大束玫瑰花,有点跃跃欲试地想要去尝尝味道。
殷刃用手挡住它的眼睛,不让它看了。
“可是,师兄,我怎么能在没有你允许的情况下,随便进你的家门啊”
他的尾音有点惊讶地上扬上去。
“那样多不礼貌啊。”
楼谏咬了咬牙,心想你现在这样子似乎也没有礼貌到哪里去吧
但是毕竟吃人嘴短,到底这件事也还是没有追究。
从画展结束的这天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有了一点微妙的改变。
主要表现在殷刃开始光明正大地追起楼谏来。
首先是从玫瑰花开始。
他似乎是和一家花店订了长期订单,每天上午都有送花小哥举着鲜红的玫瑰花站在他们的工作室下面用法语大喊
“楼先生,这里有你的花”
殷刃这一招用得聪明,如果是他自己送的话,楼谏还有可能找借口不收,但是现在这样子他哥就没办法了。
就这样楼谏被迫连续收了一周的花,实在是遭不住了。
这里没有花瓶,他专门用了一个原本用来洗颜料的白桶来装那些每天准时到来的玫瑰们。
现在那桶也几乎都要被塞得满满当当的。
再这样下去,他们整个工作室里面的玫瑰都要泛滥成灾。
如今几乎全工作室里面的人都知道了楼谏的身边有了一个堪称疯狂的追求者。
并且比他之前的所有追求者都更有耐心。
之前不是没有人送给过楼谏花,但是说实话,没有人能够在楼谏的冷言冷语下坚持过一个周。
楼谏也像是玫瑰一样,美则美矣,但是却全身都是刺。
追他的过程是相当艰难并且痛苦的,让人看不到一点希望。
和他关系挺不错的纱耶香曾经这样锐评过他“楼是一个很极端的人,要么爱到死,要么就一点不爱。只是现在他的
心已经死了,没有人能够再在上面种出一株活着的玫瑰。”
这段话其实有点太文艺了,于是她想了一个更通俗易懂的爱他不如爱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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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码小狗的话,你喂它一口吃的,它还会对你摇尾巴。”
楼谏忍无可忍,终于这天趁着工作室里面没其他人,走到了殷刃的身边,打算要和他认真聊一聊。
殷刃正在画板上面画画,他画画的习惯和用色浓艳激烈的楼谏不一样。
他喜欢用更轻薄,也朦胧的色彩。
喜欢画树,画山,画自然。
画很多种或是盛开的,或是衰败的大片大片的花。
在来这里之前,殷刃跟着学习的是薛老,薛老原本是学国画出身的,后来出去留学的时候接触到了外面的新潮画派思想。
三十岁才开始转而画油画,从此一举成名。
虽然是画的油画,但是里面却有着国画的留白和韵味,在国内国外都算是这种流派的开创者。
初看的时候觉得太淡又太素,只有耐下性子认真沉浸下来看的时候才能觉察出其中的韵味来。
殷刃继承了薛老的风格,但是却又稍微有点不一样。
他使用的颜色更加明媚也更加大胆,碰撞的色彩在画板上面汇合,就像是一场舞蹈,和谐又梦幻地交融在一起。
他最出名的一幅画是画在山坡上面,晒在阳光下的漫山遍野的野雏菊,笔触细腻地画出了每一丝风,每一抹阳光的存在。
在此之前,对他的画最多的评价就是看殷刃的画就像是陷入到一场朦胧的梦里,繁花入梦,沉醉不醒。
楼谏本来是想来找他聊一聊的。
但是当站在殷刃的身后,看着他画的画,就不由得有点走神。
原来,自己也是能画出这样美好的,温暖人心的画的呀
他想。
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落笔只能画出满是情绪的血淋淋尸体。
“嗯,哥”
殷刃回头看到他在,下意识地就喊出了声。
一般来说,殷刃现在都不喊他哥的,要装模作样地喊他师兄。
说明对方刚才是真的没看见他过来了。
“嗯,别看我,看画。”
楼谏从嗓子眼里面哼了一声,站在他的身后弯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殷刃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很快却又扬唇微微笑起来。
他们两个此时靠得极近,殷刃甚至能够听到他哥的心跳声,一声声地在胸腔里面跳动着。
像是严丝合缝的齿轮咔嚓咔嚓,很安稳。
五年前的时候,他们还是两个寂寂无名的学生,在准备艺考。
那个时候,两个人窝在小别墅的画室里面画画,他哥就经常这样手把手地来教他。
其实偶尔,他会觉得他哥有时候距离他很远,有很多事情对方都像是埋藏一颗种子一样,深深地藏在心里面,不会和他说。
但是只有在这个时候,在他哥教他画画的时候,他才觉得他们的距离很近。
像是两颗心都要贴在一起。
那种近并不是肉体上面的近,而是灵感和灵感的接近,情绪和情绪的接近
在平时的时候,他哥的身上都会无意识地盖上很多层的伪装,但是只有在画画的时候,他才能毫无掩饰地出现在殷刃面前。
殷刃喜欢这样的他哥。
“看好了,你这里不能这样落笔。”
楼谏带着殷刃的手,从那幅盛放着的向日葵上面带过一笔,略微修改了刚才落下的笔触。
“你最近来这边后,是不是学到了很多别人的技法”他问。
“是的。”
殷刃点头,他的手心微微出了点汗,但是脸上却仍然保持着镇定。
“在看了很多名家大作之后,我越发觉得我在技巧的方面上还有很多提升的空间”
“谁让你改了”
楼谏皱眉,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我问你,这么多不同流派的画,你每看一幅,就要跟着改一次自己的画风是不是”
“哦。”殷刃很乖地对着他点头。“我错啦,哥你别生气。”
他这么听话是楼谏没预料到的。
他啧了一声,一时有点失语。
之前小崽子年龄还小的时候,这样子和他撒娇他还觉得对方挺可爱的。
动不动就对着他心软。
但是如今对方那张脸上早就彻底褪去了青涩,露出下面的俊美锋利来。
现在他还是露出和从前一样的卖乖的表情。
楼谏心里实在是有点别扭,却又挺开心,隐约觉得对方始终都是没有变过的。
曾经追着他跑来跑去,他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摇尾巴的小狗崽子长大了,但是却还是他的小狗。
“你要跟着自己的本能走,不要因为过于追求绘画时的繁复高级的技巧,而失去了自己画画的本心。”
他耐下心来教道。
“你最大的天赋就是对于色彩的感知力和掌控力,你没有必要将每一个细节都做到最好,更没有必要去和很多写实派的画家去比拼结构和构图。”
“构成一幅画的有很多东西,只要你能够牢牢抓住其中的一项,并将其做到极致,就足以打动人心。”
他慢慢说着,殷刃也就慢慢听着。
其实对殷刃来说,楼谏就是他最好的老师,就算是薛老或者是菲利普老师的水平更高,但是最合适他的老师却永远都是楼谏。
他们是一个人。
这是他自己曾经走过一遍的错路,他知道他现在的迷茫,也知道他应该如何去改正。
楼谏是曾经的他最好的老师。
午后的秋日阳光透过舷窗散落在他们两个的身上,整个画室都蒙上了一层薄纱般的淡金。
“我懂了”
殷刃握紧了
画笔,眼睛亮晶晶地看他。
如果在他的身后现在有条尾巴的话,那肯定是要摇成旋风小陀螺了。
“谢谢师兄啦师兄你对我可真好”
刚才讲得一时兴起,楼谏此时才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不知不觉间已经靠得太近,甚至对方的头就靠在自己的胸口上。
“咳咳。”
楼谏脸上不由得有点不自在,将拳抵在嘴边咳嗽了两下。
“不用谢。”
他后退两步,踯躅了一会,这才想起自己原本来找人的目的来。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玫瑰就不用了吧”
在楼谏转瞬即逝的十月份里,白盛忻的短暂出现又消失就像是一块打破水面平静的石块。
突然出现,引起一片涟漪,随后掉落进入水中,沉下去。
再也不见踪影。
距离和时间也许能够抹平一切吧,楼谏在心里想。
他的年纪也已经大了,心态也已经变了。
楼谏现在已经不再整天想着要如何去报复对方。
因为和爱一个人一样,仇恨一个人也需要太多的精力和时间,而他已经无力去爱或者恨一个人。
这辈子的白盛忻和上一辈子的不一样,就像是这一辈子的自己和上一辈子的自己不一样。
因为对方还没有做的事情去报复,惩罚对方,怎么看对他也是不公平的。
所以,算了吧
楼谏淡淡地想。
算了。
烟头静静地在他的指尖上燃烧着,化成了一簇淡白色的灰烬,被风一吹就散了。
只要对方不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就可以全然当作对方已经死了。
十一月份过了就是圣诞节了,天气一天天地冷下来,公寓里面的暖气也开了。
今年的冬天又是格外地冷,像是五年前那个冬天一样。
楼谏早早就换上了厚毛衣和外套,将自己包裹得一看就很暖和的样子。
他这些年越发怕冷了,一到这个季节就恨不得要整天都窝在楼上,像是娇生惯养的小型犬一样,脚最好都不要沾地,要被人抱着走。
其实殷刃挺愿意为他哥效劳,但是楼谏肯定不会同意,说不定还会再骂他一顿。
自从楼谏明确地提出,不要再送玫瑰之后。
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就陷入到了一个瓶颈期。
具体就是殷刃送的饭,楼谏都吃了。
甚至偶尔晚上画画太晚了,抱在一起睡觉的时候也有几次。
但是一说到承诺或者是别的东西,楼谏就像是冬天的雪兔一样藏到了洞里面,甚至连耳朵都露不出来一点,安静地装哑巴。
殷刃又有点气,又觉得有些好笑。
他哥逃避问题的时候,有时候显得比他还幼稚。
等快到了圣诞节的时候,他们组里的人就准备打包行李,各回各家,好
好过节去了。
他们工作室管得松,基本上一个周前人就全跑光了。
只剩下他们几个远渡重洋过来求学的回不去,就只好商量着一起出去聚餐,要去吃韩国烤肉。
“为什么我们非要在圣诞节这天吃烤肉”辛勒表示抗议。“而且还是韩国烤肉。”
“按照风俗来说,我们不应该去吃火鸡大餐吗”
“你说得对。”负责此次聚餐的纱耶香点点头,掏出一个本子来。“其实是我自己想吃烤肉。”
“所以你想吃火鸡大餐吗我们可以进行一个投票,看看哪边的人多,少数服从多数。”
“算了。”辛勒蔫巴了,“那还是韩国烤肉吧。”
楼谏其实对于这些东西都无所谓,他无所谓,殷刃也就无所谓。
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
圣诞那天的时候,楼谏刚推开门,就看见自己的家门口被人放了一棵矮矮圆圆的圣诞树。
正在他和殷刃的房门中间,是人工的小圣诞树,上面已经挂满了亮晶晶的小彩球和各种雪花一样的装饰,看起来还挺漂亮。
有几个装饰的礼物盒子摆放在树底下,上面绑着漂亮的灯光丝带。
楼谏刚踏出一步去,就听见从圣诞树顶传来一声尖尖细细的“rrychristas”,一个地精小人的头从圣诞树顶上面冒出来,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什么”
楼谏被这个小恶作剧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就眼睁睁看着对面的房门也被推开了。
殷刃手里举着一个礼物盒出现在了他面前,对着他眨了眨眼。
“圣诞快乐,哥”
他今天穿上了一身挺漂亮的修身毛呢西装,甚至还带上了一对蓝宝石的袖口,长发优雅地散落在身后,身上还带着一点香水的气味。
总之就是,每一根发丝看起来都像是在发光,像是只正在开屏的孔雀。
“额,圣诞快乐。”
楼谏有点不确定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平平无奇的黑色羽绒服,将拉链更往上拉了拉,挡住了自己尖瘦的下巴。
“今天外面下雪,你要是不想要冻死的话,最好还是多穿一点。”
他好心地提醒对方。
“好嘛,知道啦知道啦。”
殷刃笑着将手里面的礼物盒送到了楼谏的面前。
“有你的圣诞礼物哦”
楼谏其实本来不想收的,但是对方的眼神也实在是太期待了,简直是要从里面放出光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
结果发现里面是一块暗银色的机械手表,在边缘上面点缀着几颗绿色的碎钻,看起来低调又漂亮。
是个挺出名的手表品牌,上面的那几颗钻应该也是真的,就是总之一看就很贵的一块手表。
“试一试嘛”
殷刃可是最会得寸进尺了,只要答应了他一步,后面的几步
也都要顺着他来走。
他现在早就摸透了他哥的吃软不吃硬的脾气,明明这么大的人了,可撒起娇来却一点底线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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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看着那块手表尺寸刚刚好地戴到了他哥的右手手腕上,他才算是罢休,脸上露出一点得意洋洋的样子来。
这块手表果然和他哥是绝配,也不枉他一眼就看中,显得他哥的手腕又白又细。
要是上面没有疤就更好了。
“我可没有钱回你这样贵的礼物。”
看着他这副翘尾巴的得意样子,楼谏没忍住损了他一句。
“不是每个人都是你这样的大少爷。”
“不用啊。”殷刃弯着眼睛冲着他微笑。
“单是你肯收下我的礼物这件事,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圣诞礼物了。”
在这一瞬间,他的眼神实在是过于坦诚温柔,满满的爱意要化成水从里面流出来。
在他哥的面前,殷刃几乎从未隐藏过自己。
就像是一张写满了情话的纸,迫不及待地要将自己满腔的情意都铺展开来给人看。
撕碎了,弄坏了也没关系,都随便他。
他就是喜欢他,从一开始就喜欢他,从未变过。
如果说爱情是一场你来我往的征战,那殷刃从一开始就对着他哥交出了自己的所有底牌。
他早已投降了。
楼谏被他眼中的那种深情的光芒所摄,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如何回他,几乎算得上是狼狈地转身离开。
他到底,还是没有殷刃那么坦诚。
没有受过伤的人,总是要更勇敢些。
圣诞之后,又过了没两天的时间,眼看大家还都沉浸在圣诞的氛围里面,工作效率也不高。
他们亲爱的菲利普老师一拍脑门,临时决定用工作室的公费,带着他们一起出去放松一下。
用的理由是引导他们出去寻找一些关于生命的意义。
他在群里面发这个“生命的意义”的活动的时候,楼谏一开始还没看懂,以为是要一起去组团参观什么历史人文博物馆之类的。
但是却没想到,直接就被拉去了机场,坐上了飞机载着他们一帮人就直直往北飞去。
飞机大概持续飞了两个多小时。
山峦重叠起伏,雪最初的时候还是一片片地分布在山坳的地方。
但是渐渐地,那些白色就连成了片,蓝色的湖泊点缀在其中,像是一块块晶莹的蓝色宝石。
他们的飞机像是一只轻盈的白鸟,从晨昏线上一跃而过,主动地飞入到了浓重的黑暗之中。
最后他们在斯德哥尔摩的阿兰达机场降落下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此时楼谏才明白之前菲利普神秘兮兮地给他们说,让他们多带几件厚衣服是什么意思。
斯德哥尔摩比光城要更冷,楼谏从机场出来的时候没忍住打了个哆嗦,丝毫不顾及自己形象地将手紧紧揣进兜里
。
这是他第一次在冬天这个季节,来到距离北极圈这样近的城市。
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冷。
可能这里其实也算不上很冷,但是对于楼谏来说却已经够冷了。
他在国内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就生活在长江以南的灵都,来到这边后又住在阳光明媚的光城。
他就像是某些生活在温室里面的柔软植物一样,在某些方面格外地娇气,需要很细心地照料才能存活。
第二感觉是暗淡。
人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淡淡的,可能这样冷的温度下,是养育不出热情似火的民族的。
走在他身边的殷刃看了他一眼,刚要动手脱衣服就被楼谏瞪了回去。
“你不要命的话就脱吧。”
他的声音藏在羽绒服里面,有些低低哑哑的,因为听不太清楚,所以甚至多了几分朦胧的温柔。
“等到时候,哼哼,你冻死在街头上,我是绝不会给你收尸的。”
殷刃的耳垂红了红,趁着天黑没人注意黏在他的身边,和他咬耳朵。
“哥,你骂人真好听。”
他将手从旁边悄悄插进他哥的兜里,两人的手在暖乎乎的口袋里交缠在一起。
“再多骂我两句嘛,爱听”
楼谏
可恶,给他爽到了。
他们在酒店里面住了一晚,第二天的时候菲利普才告知他们是要打算去雪后的森林里面猎鹿。
这倒是楼谏没有想到的。
安东尼奥小声吐槽说,怎么看猎鹿都和深入理解“生命的意义”这个主题,关系不大吧
想一想就知道,可能又是菲利普又找了个借口摸鱼出来玩罢了。
在瑞典猎鹿季通常从九月末或十月初开始,一直延续到十二月底或者一月初。
猎鹿季通常会选在鹿类动物的繁殖季节之后进行,是为了控制和管理鹿类的数量,以维持生态平衡和森林健康。
怪不得那几个信宗教的同学都没来,恐怕是早就得到了消息。
楼谏有些无奈,但是对于猎鹿这项活动却还是很期待的。
毕竟枪与火向来都是充满野性的浪漫,谁没有在年少的时候做过几个铁血英雄的梦呢
相关的狩猎许可证件在之前都用他们的身份信息办理好了。
于是这天两辆ndr的越野车载着他们一行十人进了猎区的森林。
这里的雪下得更大也更厚,高大的云杉和落叶松随处可见,此时已经全都掉光了叶子,光秃秃地立在雪地之中。
这里不落叶的松树种类很少,于是在那交错的树杈之后,只能看见更多更浓密的树杈和树干。
光是想一想就能够猜出在夏季的时候,这里树林阴翳,会是一幅怎样遮天蔽日的茂盛景象。
他们这次的向导名为卡尔,是住在附近的猎户,和他们老师菲利普的关系极好。
他是个
高大笨重的男人,就算是在这样的冬天里面身上穿着的衣服也不算很多,身后背着一个犀牛猎包,手中总是握着一把12号口径的贝瑞塔霰弹枪。
这种大口径的霰弹枪,通常都是用来狩猎大型的猎物如野猪和麋鹿的,卡尔带着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就楼谏认为,卡尔这个人有点不靠谱。
因为他从他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水,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的水囊里面装着的不是清水,而是高浓度的龙舌兰。
“噢,我的老伙计”
他有点大舌头,用力和菲利普拥抱在一起,高大得像是熊一样的体型显得菲利普如同一只瘦骨嶙峋的兔子。
“真是好久不见啊放心,跟着卡尔走,肯定,肯定没问题”
他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张脏兮兮的地图来比划着,手舞足蹈地和他们说着今天的狩猎计划,像是已经准备好拖回去一头成年雄鹿的大丰收样子了。
“你说对吧,比利”
“呜汪”
他那只名为比利的,米黄色的漂亮猎犬蹲在后座上面,很通人性地跟着他嚎叫了两声。
越野车重重压过白雪上的车辙,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缓缓往森林深处的鹿群聚集地驶去。
楼谏坐在窗边,用手肘撑在窗户上,深深地凝望着这片森林。
森林里面并不是完全寂静的,茂盛的植物在这个季节衰败了,但是生活在这里的动物却还在活动。
他看见有一只漂亮的松鸦落在雪面上,留下几个很可爱的小巧爪痕。
一只灰松鼠快速地从树枝之间跳过,吱吱叫着,叼着一只饱满的栗子,翘着尾巴钻入到了洞里。
楼谏仰头,看见更远的地方,有几只鹰在他们的头顶附近盘旋着,这通常是表示着鹰群发现了死去的动物尸体。
死亡,是一个不怎么好的讯号。
心突然猛得跳动了一下,楼谏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微微皱了皱眉。
“哥”
殷刃反倒是兴致勃勃,他手里举着一把狩猎用的金属复合弓,对着外面的那只松鼠比划了一下。
“你猜我们今天能猎几只”
楼谏心说你搁这儿钓鱼呢,还几只
哪里有那么简单
再说就算是钓鱼还一堆空军的,你净想些好事。
但是看小孩儿一脸兴奋的样子,话都到了嘴边,却到底还是没扫兴。
他想起来,殷刃是真的从小都没怎么出来玩过,连春游、露营什么的集体活动,都基本没去过。
小时候就一直宅在家里面画画,长大了就到学校里面画画。
这五年里面为了能够追上他哥,更是拼尽了全力,不敢有一点休息的时候,生怕被他哥落下,一不留神,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平时在日常里,仗着他的那张好看的脸,还能装得像是成熟可靠的大人。
但是一到了这种时候
,就暴露出他孩子气的本性了。
“嗯”
楼谏想到这里,就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那我猜,五只吧。”他说。
“哇,五只那可能不太好拿回去啊”
殷刃兴奋地笑了笑,居然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楼谏看他一眼,心想小傻子。
无奈从他的手腕上面撸下发圈来,帮殷刃把身后的头发简单编了一下绑好。
殷刃将弓放在膝盖上,索性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乖乖地闭上了眼,任由他动作着。
等到了地方下了车,卡尔简单就给他们简单演示了几下复合弓的教学。
他们都没有持枪证,所以这次只能用猎弓来捕猎。
但是专门用于狩猎的复合弓也很锋利,并且在近距离下甚至比的攻击力还要更强,对于他们这次的目标体型较小的欧洲马鹿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可他们一行人在原地蹲守了两个小时,身子都快要冻僵了。
别说鹿了,就连一只狐狸都没见到。
殷刃空拿着手里的猎弓没有用武之处,自然觉得有些无聊,这和他最初想象的可一点都不一样
他往身后看了看,确认了一下方向,就兀自向着一条雪地的林间小路走去,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猎物的影子。
“哎,你不要乱走啊。”
楼谏有些不放心地跟上去,临走前特地和卡尔说了一下他们去的方向。
“放心好了”
卡尔灌了一口酒,拍着胸脯说。
“这块地方的路,我可是都熟得很”
他说完就继续拉着菲利普,和他吹嘘起自己在某个狩猎季杀了一头熊的英勇事迹来。
楼谏追着殷刃上了小路,还没走几步,就看见殷刃站在了原地,手上的弓箭拉开了。
“你”
长发青年转过头来对着他,兴奋地低低“嘘”了一声。
在他们的不远处的一棵倒塌的白桦树后面,隐约露出一截毛茸茸的尾巴。
楼谏懂他意思,立刻就不说话了。
殷刃屏住了呼吸,极有耐心地,一点点在瞄准镜里面看着那只一无所知的鹿从那棵树后面慢慢走出来。
它一边低头嗅闻着气味,一边抬起眼睛警惕地四处张望着。
但是此时的风向显然没有将人类的气味带到它的身边,并且那棵倒下的树,也刚好成为了他们最好的障碍物。
“再出来一点,宝贝。就一点,这里很安全”
殷刃举着弓箭,轻声嘟囔着,眯着眼睛将红心对准了它胸口的白色胸毛。
“对,就是这样保持住很好”
他轻轻吹了个口哨,在那只鹿警惕地向着他看过来的那一瞬间,猛然放弓。
锋利的箭头直直地插入到了那鹿的下腹,带来一声哀鸣,雪地上淋上一层刺眼的鲜红。
“呼”
“怎么样”
殷刃得意洋洋地将弓箭抗到自己的肩膀上,转头对着他哥有点孩子气地扬了扬眉。
“快说,帅不帅”
楼谏笑了一下,这时才走到前来。
“厉害极了。”
那受伤的鹿却没有立刻死掉,而是带着那只身上的弩箭挣扎着跳跃离开了。
点点滴滴的鲜血在雪地之上,格外醒目。
“它在这样的天气里活不了多久了。”
殷刃舔了舔嘴唇,向着丛林深处看去。
“只要我们循着血迹追下去,就能找到它了。”
“要和我一起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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