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进教室门的那一刻,祁熠就看见在座位上聊天说笑的那两人。
尽管听不见内容,只能看见姜元妙的背影,从她摇头晃脑的小动作,也不难看出,她和路逍正聊得很开心。
昨晚没能睡好的烦躁,早上起得太早的烦躁,方才在办公室被几个老师围着劝说唠叨的烦躁,都不及此刻,眼前的这个画面。
祁熠拧起眉心,朝那边走过去,却又听见那么一句“你更喜欢跟谁一起下棋”
问这话之前,路逍抬起头,与他短暂地对视。
即便只有一秒,祁熠也没有漏看对方眼中的挑衅。
让人不屑一顾的,很幼稚的挑拨离间。
但他还是停住了脚步,连同胸口的起伏都暂缓,凝神等着姜元妙的回答。
“这有什么好比的”
姜元妙同样嫌弃这个问题幼稚,上次面临这样的选择题,还是在她上幼稚园的时候,别人问她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她就奇了怪了,爸爸妈妈不能同时被她喜欢吗
姜元妙吐槽道“你干脆问你跟他掉水里,我会先救谁。”
路逍毫无负担地接话“所以你会先救谁”
姜元妙“我会让祁熠去救你,他游得比我好。”
路逍“”
真不知道该说是滴水不漏还是太没心没肺,姜元妙的回答总能出人意料。
路逍没放弃,继续问“那如果我跟他都不会游”
他想假定前提条件,不过这场幼稚的对话被另一个冷漠的声音打断“麻烦让让。”
个子接近一米九的少年,垂眼看人时,自带居高临下的意味。
祁熠座位靠窗,进出要从他这边经过,路逍没起身,把椅子往课桌方向拉了拉,让出一条道。
面无表情回到座位,祁熠不紧不慢从课桌里拿出下节课的教材,至始至终,没给他们多分一丝目光。
姜元妙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他垂着眼睛,偏长的眼睫下有着淡淡的青黑,是昨夜没能睡好的痕迹,轮廓分明的下颚微微内收,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祁熠专注做题的时候喜欢微抿起唇,但此刻似乎是另一个原因
他在心烦。
姜元妙不由困惑,祁熠刚刚从办公室回来,被老师喊去谈保送的事,这种大好事,不该开心吗怎么回来后表现得这么不开心难道是出什么问题了
姜元妙张开嘴又闭上,到底没在这问出口。
这点脑子她还是有的,挺多人关注祁熠保送的事,如果真不顺利,教室不是问他的好地点,现在也不是聊这个的好时机。
上课铃响,姜元妙也回了自己座位。
没人知道祁熠被叫去办公室后,到底聊了什么,保送究竟顺不顺利,疑问和担心在姜元妙心里憋了一天。
要是放在以前,她早在手机里去问他,但偏偏是正在冷战的现在,她和
祁熠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约着看电影的那天。
一摸出手机,看到这聊天记录,就想起那日的争吵,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终于到放学,姜元妙只觉自己快憋出硬伤。
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她立刻收拾东西,想着赶紧回家,装模作样跟她爸聊几句,利用老姜同志多管闲事的性格,让他去探探口风。
见她收拾课本的动作这么迅速,路逍从斜后座探身过来,适时开她玩笑“放学第一名啊你。”
姜元妙轻哼“等你坐过这个点的公交车,就知道放学第一名有多难得。”
路逍挑挑眉,他还真没坐过公交车,“这么急,我送你啊。”
话落下,收拾好东西的祁熠动作一顿,朝姜元妙看过去。
姜元妙没回头,这小子来第一天就跟她说过他家住址,跟她家是两个方向。
她利落拉上书包拉链,“你又不顺路。”
路逍对答如流“送师父回家,天涯海角也顺路。”
姜元妙对他的嘴贫见惯不惯“你的狗腿请留给明天中午,请我吃鸡腿。”
她站起来,习惯性往身后看一眼,却见祁熠已经往教室门口走了。
今天早上一起上学果然只是偶然,他现在压根都不等她。
祁熠是个闷葫芦性子,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一声不吭,一个人待着。
看这情形,更让人怀疑是不是保送出了很大问题。
姜元妙心里无端生出一股烦躁。
都分不清她这烦躁,是因为祁熠没等自己,还是因为祁熠的保送出了问题。
她把书包甩身后背上,再一次拒绝路逍要打车送她回家的邀请,头也不回往教室外走。还没走出教室,看见走廊上站着的人,当头一愣。
清瘦的少年斜挎着书包,双手抄在外套兜里,倚在走廊上的围栏边。冷色的白炽灯光落在他身上,照得他肤色更白,他抬眼,清淡的目光朝她飘过来。
姜元妙眨了眨眼,“你没走啊”
“嗯。”祁熠直起身,微弯的背脊离开围墙,像往常很多次一样,走在她左侧。
姜元妙心里头一团乱麻似的烦躁忽然像被什么抚平,却又莫名地有些别扭。
“嗯”是什么意思是在特意等她
他就不能说得更明白点吗,总让她猜来猜去。
就这么别扭而沉默地跟着他走到公交车站,那里果不其然早已挤满了等着坐车回家的学生。
姜元妙扭过头,还没开口,对方就把她的打算先一步说出口“走回去”
她挠挠脸,“行。”
继续并肩而行,路途沉默,似乎也比以前要更漫长。
初冬的季节,昼短夜长,浮在天际的夕阳已经失了踪迹,天空渐渐铺上浓郁的蓝。风里有了萧瑟的味道。
路边的奶茶店在搞促销活动,广告的声音由远及近,突兀地插进二人之间,打破这沉默。
姜元妙偏头看了眼,短暂地闪过一个念头
这会儿去买奶茶,祁熠是停在这等她还是直接走了
才刚这样想着,身旁少年从她面前越过,径直走向奶茶店。
姜元妙下意识就开口“我不喝。”
祁熠脚步一顿,回头看她“我喝。”
原来是给他自己买。
会错意的姜元妙顿时臊红脸,说话的语气顿时也冲了不少“那你快点”
奶茶店人多,姜元妙没跟过去,站在路边等。
人群中的祁熠个子高得惹眼,配色难看的校服外套穿在他身上,瑕不掩瑜,衬出十七八岁少年独有的挺拔削瘦。
他微微侧着身,露出的半边侧脸轮廓分明,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透着几分很难接近的冷淡,却帅气得过分。
只是站在那里排队,就有不少路人在打量他,还有女生悄悄偏头跟同伴说话,提醒同伴一起看向他。
在祁熠提着奶茶要走时,那两个女生将他拦住,向他伸出手机,脸颊绯红。但她们的出现没让祁熠多停留几秒,只简短了说了句什么,女孩脸上的羞涩变成失落和尴尬。
姜元妙站在路边,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即便没听见声音也能猜到内容,祁熠估计又是三字诀。
可以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
不可以。
祁熠不是会讲场面话的人,学不会委婉那一套,不行就是不行,不跟你多讲一句废话。这一点,姜元妙前不久切身体会到。
她忽然心理平衡不少,这就好像数学考了鸭蛋后,发现不只她一个考了鸭蛋,难姐难妹,一难齐难,大家一样烂。
姜元妙豁然开朗,嘴角咧到耳根。
“傻笑什么”
低沉有磁性的声音从旁边冒出来,吓了她一跳。
在她走神的时候,祁熠已经走到她旁边,垂着眼皮瞧她。
姜元妙立刻收起笑,“没什么。”
祁熠眉梢微扬,没有追问,手里拎着的奶茶递到她面前。
姜元妙看了眼,没接,偏着头有些别扭地问“干嘛”
祁熠“你命中注定的珍珠奶茶,今天第二杯半价。”
姜元妙“”
她怀疑祁熠中了邪,竟然还会学她讲冷笑话。
天大地大好吃的最大,姜元妙不跟奶茶过不去,从他手里接过,客气又生硬地说了声谢谢。
温热的奶茶捧在手里,她还没那么好的定力,能坚持一口都不喝。并肩走在祁熠身旁,她捧在奶茶,沉默地嚼着弹性十足的珍珠。
同样的场景,唤起相似的记忆,就在几个月前,她和祁熠也是在这条路上,这么走着回家。
少年肩上的夕阳,唇边的弧度,小学生式的发言,似乎都历历在目。
他说,他们是天下第一好。
事实证明,天下第一好的朋友,也会有争吵。
姜元妙
咽下嘴里的珍珠,低声问“你保送的事情,还顺利吗”
祁熠默了半晌,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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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元妙“哦”了声,没再说什么。
心里为他松了口气,却丝毫不觉得轻松。
保送顺利也意味着他明年就要去上大学,这样朝夕相处的日常,毫无准备地开启了倒计时。
事实证明,天下第一好的朋友,也会走到各奔东西的时候。
路边的香樟树在夜色中屹立,景观灯带缠绕在枝丫间,将树叶照成透着光的萤绿,像清透的翡翠玉石。稀疏的灯光落在他们身上,投下沉默的影子。
一路沉默到小区楼下,祁熠先停下脚步,转身面向她。
他似乎有话要说,但姜元妙没抬头看他,也不敢抬头看他。
逃避的视线落在他的左手,他声称买来喝的第一杯原价的奶茶,原封不动地挂在指节前端。
晚风吹过,树影晃动,唯有两人的影子,纹丝不动地排在一起。
身高的差距,她的影子要短上半截。
而他们之间的差距,也不只有影子和身高。
“妙妙。”
少年的声音从头顶落下,音质低低的,格外好听。
姜元妙却一点也不想再听下去。
他们向来是有好事第一时间分享,祁熠接下来要说的事会跟他保送有关,但她目前实在不知道用什么心情去面对。
在他接着说之前,姜元妙抢先开口“走了再见”
她飞快跑进楼里,和胆小的影子一起逃避面对现实,被她甩在身后的少年,望着她仓惶的背影,眸光微黯。
一路跑回家,姜元妙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有所松缓,却仍旧没觉轻松多少。
将喝了一半的奶茶搁到桌上,她走向姜砺峰的书房,想找老姜同志谈谈心。
喊了几声爸都没人回应,开门一看果然没人,平时天天在家写稿的老姜同志偏偏这会儿不在。
姜元妙叹了口气,垂头丧气挪进书房,像烂泥一样瘫在书桌前的人体工学椅上,双目无神望着天花板,思绪和天花板一样空白,烂泥和椅子一块打转。
她身边的人都很优秀,就连从小像皮猴一样不正经的堂哥,看着不务正业,却是拿奖学金拿到手软的学霸。
反观她自己,学习不上不下,棋艺普普通通,写小说的唯一作用是催眠,没有一项拿得出手的长处。
老姜同志说过,她最大的优点是心大。
姜元妙自己也这么觉得,即便这么普通,从小到大,她也没羡慕嫉妒过任何人。
天才难得,做个快乐的普通人就够了。妈妈是这么跟她说的。
姜元妙也一直是秉着这样的信念生活。
可是今天,她忽然觉得,这样普通的自己,让她不再快乐。
初中的时候,姜元妙就总听班上的女生提起祁熠,说他太有距离感,优秀得像是跟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不以为然。
祁熠又不是外星人,这样的说法未免太夸张。
然而今天,她忽然理解了那些女生的心情。
她卧室的床头柜抽屉里,放着一块奖牌,但不是她自己的。
是祁熠送的。
她是跟获奖无缘的人,即便努力过,也总是差那么一星半点。
小时候有一次,她跟祁熠说想要奖牌,祁熠随手就给了她。
那时的她,只觉得欢喜,觉得赚到。
现在却羞愧难当。
她拿个“三好学生”的奖状都会像中大奖一样雀跃,祁熠对这些却漫不经心,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
随年龄渐长,这差距也越来越大,到如今,她已经远远落后。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heihei
姜元妙捂住眼睛,紧紧咬着嘴唇,使劲把哽咽往下咽。
指腹下的眼睛在发烫,即便紧闭着眼皮,热泪还是源源不断溢出。
不知道过去多久,玄关的门铃被人按响,一定是她爸又丢三落四,出门没有带钥匙。
姜元妙吸了吸鼻子,胡乱抹掉眼泪,往玄关方向走。
打开门,却愣住。
穿着校服的少年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将外面的灯光遮住大半,他微微低着头,额发在漂亮的眉眼投下淡淡的阴影。
听见开门的动静,祁熠抬眼看过来,瞳仁漆黑,满满肃杀,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宣布。
僵持半天,他抬手亮出怀里的小猫,生硬开口要摸吗”
无论动作还是语气,都带着很不熟练的别扭和僵硬。
就像她小时候跟他软磨硬泡,让他喊她妙妙,不习惯表达亲昵的祁熠期期艾艾许久,才红着耳根,艰难挤出那两个字。
愣了好一会儿,姜元妙才回过神,“你”
祁熠的视线扫过她眼角不正常的红晕,“你刚在哭”
“没哭”姜元妙马上否认,“眼睫毛掉眼睛里,给揉的。”
刚说完,面前少年忽然低头,朝她凑近。
“我看看。”他开口,低沉的嗓音分外好听。
他的俊脸离得太近,漆黑瞳仁将她慌张的脸映得格外清晰,清薄的眼皮垂着,给人一种他正在深情注视心爱人的错觉。
姜元妙下意识后退半步,说话都不自觉结巴,“已经好、好了。”
还真是说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去圆,她赶紧转移话题,指着他怀里的小猫问“你把大福带过来干嘛”
大福这名字是姜元妙给起的,小橘猫蜷起来睡的时候像是一颗橘子味大福,柔软的手感也像。
祁熠抱着猫进了屋,“要给它喂驱虫药,找你帮忙。”
姜元妙习惯性从鞋柜里拿出他的拖鞋,放到他跟前时顿了下,她这习惯是不是太顺手了
她若无其事咳了声,语气里带了点幸灾乐祸,“竟然还有你搞不定的事”
祁熠没说什么,往
沙发上一坐,把小猫打翻抱腿上,从口袋里拿出内驱药,递给她,抬抬下巴,示意她行她上。
姜元妙不信邪,在他跟前蹲下,接过药丸,喂到小猫嘴里。
她前一秒把药塞进去,下一秒,小猫就用舌头把药顶出来。
反反复复,药丸都被口水融化一半,剩下半颗都没能被咽下去,融化的药还糊了她一手。
药没喂进去,姜元妙倒是先满头大汗,捏着那半颗融化得差不多的驱虫药,气喘吁吁“给它改名吧,叫什么大福,应该叫它逆子。”
祁熠“”
祁熠好心提醒“你把药丢它嗓子眼,再捏住它的嘴。”
姜元妙试着按他说的做,撬开小猫嘴巴后,把药丢到它的舌根,再马上捏住它的嘴巴,不让它张嘴。
果不其然,被捏住嘴巴的小猫终于有了吞咽动作,药丸被咽进肚子。
“终于”
总算成功,姜元妙如释重负欢呼,习惯性朝面前人竖起手掌。
对上祁熠视线,她才慢半拍意识到自己又太过“顺手”了。
姜元妙讪讪,正要放下手,掌心却被祁熠轻拍了下。
清脆的击掌声,在安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掌心传来轻微的麻感,对方手心里的温热似乎也传递过来,从皮肤蔓延。
姜元妙手指微蜷,莫名的,浑身的骨头都被人拎着般不自在。
她连忙要从地上站起来,却没想到蹲得太久,脚都蹲麻,她着急一动,从脚底窜出千万只蚂蚁啃噬般的酸麻,害得她直接往后摔了个屁股蹲。
“哎哟”姜元妙被摔得龇牙咧嘴。
祁熠手伸出去一半,没来得及扶住,见她摔跤还愣了一下,随即偏过头。
姜元妙眼尖瞧见他唇边的细微弧度,不满地揭穿他“别以为你把脸转过去我就不知道你在偷笑”
原本人就没哄好,这会儿笑她怕是又让她气上加气,出于稳妥,祁熠委婉辩解“忽然想到好笑的事。”
姜元妙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瘸着腿挪到他旁边坐下,非得拆他的台,“行啊,你说说看,什么好笑的事。”
祁熠“”
憋了半天,“好笑的事”没能憋出一句。
祁熠耳根微红,理亏地把小猫抱到她腿上。
姜元妙轻哼了声,这家伙,竟然把自己干不到的事推给小猫咪。
不过她大人有大量,不打算在这事上多计较。
不管是今天的,还是今天之前的,她都不想计较了。
冷战太累了。
更何况,她和祁熠一起上下学的时间不多了,她一点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跟他闹别扭上。
“扯平吧。”姜元妙说。
祁熠看向她,眼里难得有惊愕,似乎在惊讶猫咪的效果这么强大。
姜元妙故意问“怎么,你不愿意”
“没有,我”
祁熠顿了下,低声说“上周爽约,对不起。”
即便她说扯平,他还是要道歉的。
一码归一码,他气她不把自己当回事,自己也做出了让她生气的举动。他知道,她很期待去看那场电影。
姜元妙难得听到他这么正经道歉,要是在以前,她绝对要得寸进尺,趁着他愧疚,好好敲他一笔。今天却只觉得不自然,觉得祁熠跟她是不是生分了。
是因为他快离开的关系吗
姜元妙没说话,低着头,手指挠小猫下巴,小猫享受地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当小猫真好,无忧无虑,被挠下巴就能变得开心。
沉默了好一会儿,姜元妙才终于开口“对了,你保送的事,我还没祝贺你呢,你”
原本想以玩笑的形式说“苟富贵勿相忘”,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变成十分正经的一句“恭喜你啊,祁熠。”
说这句话的每一个字,她的舌尖都泛着苦涩。
下一秒,却听见祁熠说“我还没申请。”
姜元妙以为自己听错,猛然抬头“你说什么”
与其说幻听,不如说是离谱到她以为是幻听的程度。
祁熠伸手摸了摸她怀里的小猫脑袋,小猫黏人地蹭蹭主人修长的手指,他长睫微垂,透出几分漫不经心“我还在考虑要不要申请。”
姜元妙拍开他的手,让他专心点,现在在说正经事。她不理解地问“这是还需要考虑的事吗”
这种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当然是直接上啊。
祁熠表情顿了顿,垂着的眼睛,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他声音很轻“我想先和你商量。”
姜元妙愈发不解,盯着他好看的侧脸,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商量什么”
祁熠抬眼看过来,视线在她眼尾红晕停留片刻,抿了抿唇“我申请保送,你的想法是什么”
姜元妙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明明保送是他个人的事,为什么要问她的想法仿佛他犹豫要不要申请保送,是因为她。
“我能有什么想法啊”
她干巴巴地说“你一直想去东晏大学的数学系,现在临门一脚了,不用再跟我们挤高考这条独木桥,不是很好吗”
她知道祁熠有多喜欢数学,东晏大学的数学系也是他一直以来的目标。
祁熠低着头,垂落的额发遮住眉眼,看不出欢喜的成分“但是这样,我们就会分开。”
他声音很低,姜元妙没能听清,正想问他说了什么时,又听见祁熠开口“我还是想参加高考。”
“开什么玩笑”
姜元妙骤然起身,声音也不自觉拔高,“这事可不是儿戏,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浪费这大好机会,你忘了你准备竞赛时候的辛苦吗”
虽然祁熠能被保送,她羡慕嫉妒恨,也难过以后不能再跟他一起上下学,但他要是放弃保送,
第一个不同意的还是她。
祁熠仰起头看她,面容平静“我参加竞赛不是为了保送。”
姜元妙被狠狠一噎,这人是不是还嫌她今天的自卑不够多,故意来她家拉仇恨
她又坐回沙发上,恨铁不成钢地咕哝“临门一脚就能上大学了,你非要绕什么远路去过那独木桥,脑子进水吧”
即便参加竞赛并不是冲着保送去的,但竞赛的成果能让他如愿去上东晏大学的数学系,这明明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就这么说不要就不要,除了脑子进水,她想不出别的什么原因。
姜元妙臭着脸问“你自己都决定好了,还要来跟我商量什么想让我帮你想主意应付你爸妈”
换成是她放弃保送,被老姜同志知道,肯定打断她半条腿。
祁熠的爸妈平日就不苟言笑,想必更难接受这事,别说他爸妈了,就连她这个发小都想打断这逆子的腿。
“不是。”祁熠撇开头。
姜元妙嘟嘟囔囔“那你就是故意来气我。”
祁熠没说话,侧脸的下颚线条紧了紧,偏头看向她。
无论朝夕相处多久,姜元妙也无可否认,他长得真的很好看,是看一眼就念念不忘的长相。
尤其是那双眼睛,瞳仁很黑,眼尾微微上扬,盯着人看时,有种带着攻击性的帅气,也有着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敏锐。
“眼睫毛进了你哪只眼睛”祁熠忽然问。
没头没尾,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
姜元妙有些懵“什么”
祁熠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眼尾那处不正常的红晕,微凉的指腹轻轻摩挲。
他的声音很轻,“怎么两只眼睛都是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