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重要的牌
其实,若是能够沉得住气的将领,断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寻衅滋事,跟冀州军对着干。
毕竟,刘俭是奉了朝廷的召令,专程回来与董卓共同收拾并州军的,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刘俭也确实应该是“收拾”了李既那数千的并州败兵。
从大局着想,牛辅不应该与刘俭交恶,毕竟他现在没有董卓的军令,一旦随意和冀州军动手,引起了别的什么突发事件,他回头在董卓的面前可是无法交待的。
但牛辅在董卓的手底下待的时间长了,又是董卓的女婿,平日里比较嚣张跋扈,今日被张飞当着两军之面呵斥,若是不给张飞一些颜色看看,牛辅日后如何在凉州统帅三军
丢不起那人。
他心中打定主意,一会待张飞驾马来到他的身边时,他就一把将张飞从马上拖拽下来,摔他一脸土,然后狠狠的呵斥张飞一顿,教育教育他什么叫做礼貌,随后再扬长而去,定能让三军将士服气于他的威势。
如此,既算是教训了对方,长了自己的面子,同时也不算是得罪了冀州军,刘俭不可能因为他这点小事与董卓闹翻。
我又没杀人,我只是纯粹的羞辱。
眼看着张飞状若随意的打马向着自己走来,牛辅心中愈发来气。
这环眼贼是真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啊你看看他这个嚣张的状态一点看不出紧张害怕。
一会让你知晓厉害。
牛辅深吸口气,两腿一夹,便向着张飞的方向打马行进了过去。
吕布见牛辅神气活现的打马出去会张飞,张了张嘴有心想要提醒他一下。
别冲动呀
但他后来一想牛辅适才那副嚣张的样子,估计自己就算提醒他也是白白提醒。
当着两军将士的面劝他,反倒是显得牛辅矮了对方一头,惹的牛辅回头怨恨自己却是完全没必要的。
他自己愿意去找揍,那就让他自己去吧。
真是个贱骨头的。
很快,张飞和牛辅的战马就在战场之中相交。
张飞冲着牛辅拱了拱手,懒洋洋地道“这回离的近了,汝可细听俺言”
话还没等说完,就见牛辅一伸手,一把拽住了张飞的手臂,大声喝道“你给我下来吧伱”
但是,对面的坐在战马上的张飞,却犹如铁塔一样的纹丝未动,他只是似笑非笑,轻蔑的看着牛辅。
“你干什么呢”
牛辅愣住了,随后他又一用力“你给我下去”
对方还是不动。
这,这怎么回事
下去,下去,下去
张飞冷笑一声,反手用力一扯,将牛辅从战马上直接揪了过来,按在了自己的马背之上,然后一勒马缰绳,就向着己方的阵营退去。
这一下子变故,直惹得在场所有的军士都有些傻了眼,特别是西凉军军士,眼下皆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此事了
吕布大喝一声“张飞汝要作甚”
但吕布也只是喊了一嗓子,没敢往上冲。
张飞单人独马返回军阵,笑呵呵的冲着刘备道“兄长,你看我捉了谁回来”
“放肆”
刘备一声怒喝,将张飞吓了一跳。
接着,便见刘备急忙翻身下马,将被张飞“生擒活捉”回来的牛辅从马上搀扶了下来。
随后,便见刘备当着两军将士的面,向着牛辅长长作揖,道“舍弟顽劣,冒犯将军虎威,还请将军恕罪”
牛辅狼狈不堪下地,他急忙用手扶了扶自己的兜鍪,又整理了一下身后的披风,看着面前执礼甚恭的刘备,刚要发怒。
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猛然发现,刘备身后的赵云,张合,高览等人,都在冷冷地瞪视着他。
微风轻轻的吹过额头,场间的气氛瞬时间让牛辅感觉到了一股清冷之意。
他现在可是身处在冀州军的军阵之中,周边全是对方的人
“呵、呵呵、哈哈哈”
牛辅的嘴角先是尴尬的勾起,随后其笑容幅度逐渐扩大,最终变成了哈哈大笑。
问题是,这种时刻,笑的越欢乐越显尴尬。
可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呀。
牛辅冲着刘备拱手道“玩笑,玩笑,适才刘君与我之所行,皆为玩笑之语,你家刘使君与相国乃是故交,今番又奉朝廷之令回兵相助剿贼,牛某敬佩还来不及,如何会怪罪,小意思,都是小意思而已回头我自会返回雒阳,向相国禀明此事。”
刘备依旧是态度谦恭地道“牛将军心胸开阔,着实是令人折服刘备佩服万分来人啊,快送将军归阵。”
牛辅在两军士卒的注视下,被刘备派人送回到了自己的阵中。
他翻身上马,看向一旁的吕布。
却见吕布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仿佛没有看见眼前的事情一样。
牛辅轻轻敌咳了一声,红着脸道“冀州兵马,已经尽除叛逆,咱们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回雒阳,向相国禀报”
与此同时,雒阳城内。
沮授开始将刘俭的家中财货向着雒阳城外运送,同时他又前往了袁基的府邸,受命搬运一些财货物品,只言乃是昔日刘俭寄存在袁基府上的,需要一并运送出城。
对于沮授所要运出城中的货物,以及随行人员,每日都要经过西凉军的三道严防关卡盘查,特别是所有的随行人员,都要按照户籍逐一差点核实。
就是运送出城的每一样东西,要都核查清点。
同时,只允许沮授带入城中的搬运货物的人随行,其余闲杂人等一概不许。
而每日盘查之后,西凉军的人都会去向董卓禀明今日所盘查的结果。
董卓坐在主位上,听着下方的西凉军队率向他禀明了今日盘查沮授一行人的情况。
他又看了看沮授今日运送出城的物品记册,见没有什么异常后,便将那表册随手扔在了桌案上。
“你们说,他这是想玩什么套路”
董卓似笑非笑地看着坐下下首的李儒和贾诩
“其实老夫早就琢磨过味来了,刘德然饶了一个这么大的圈,无非就是想将袁基的独子接出去么嗨,他和姓袁的乃是刎颈之交,想帮他保全一个后人,此事老夫也能理解,想接走就接走吧,无碍之事一个小屁孩,又能如何要不就跟老夫直说,老夫难道还会拦他非得弄的这么神神叨叨整的这么隐秘”
李儒捋着须子,似笑非笑地道“相国错了,彼此次不是怕做得不够隐秘,他这是怕天下人看不出来他在做什么特意弄的个满城风雨,表面上隐秘,实则如同昭告天下一般,包括这次来雒阳帮忙运作的沮授也是一样。”
董卓闻言一愣“什么意思”
李儒冷笑道“相国,虽然只是接一个孩子,但这里面的水可深了相国虽然雄才大略,但对于关东士族的行事之风,恐怕并不了解。”
“哦”董卓闻言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李儒慢悠悠地道“那沮授乃是广平郡的望族魁首,一州茂才,在冀州那个士族高门庞杂之地,广平沮氏依旧可列为当中翘楚,不论是土地还是人丁私奴,皆是不缺,如今对身为一族之长的沮授来说,最缺的是什么”
董卓哈哈笑道“声望么你们士人,最喜欢这个”
李儒点了点头,道“这就是了,末吏不知道驱兵回来与相国夹击张懿是沮授的谏言,还是刘俭的主意,”
“然对于沮授而言,这就是一个大扬声望之机,因为不论是天下士人还是朝中公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张懿这事就是一个幌子,他们必然是有其他的事要做。”
“本来雒阳城中所有的高门贵胄对沮授来雒阳并不重视,但偏偏刘俭突然回兵打了张懿,那所有人的眼睛必然都会关注于此战,”
“可雒阳城中没一个人是傻子,表面上或许是会被战事吸引,但实则,谁都能猜到,或许这关键还是在身为使者沮授的身上”
“说是声东击西之策,但实则这是声东引西,生怕天下人不往沮授这边瞧呀”
董卓点了点头,道“不错,老夫也是因为刘俭要攻张懿,所以才特意开始关注沮授的行动,呵呵,还运点财货出城,真当老夫是莽汉吗”
李儒笑道“说白了,袁家小儿能否出的了雒阳,对沮授而言并不重要,但让天下士人皆知晓,他沮授是行了大义之举,亲手操持着帮四世三公的家主袁基,运袁家小儿出城,这事对沮授来说很重要”
“说直白些,那沮授和袁基没什么交情,运不运他儿子出雒阳,对他、对整个冀州,都没什么好处,他或许巴不得在最后运孩子出城时,被相国派出的人拦下,将那小孩儿撵回袁府,事情没办成,但他沮授做的事,却世人皆知了而他家主公刘俭帮助袁基偷孩子的事,也世人皆知了。”
“说白了,对沮授而言,此事最好是不成,一则什么也不耽误,日后也不会惹一身骚,二则他沮授和他沮授的主公刘俭都会借此事扬名天下,为士林中人称赞,三则事虽没办成,他冀州人也不算得罪了相国,最多也就是被相国赶出雒阳,仅此而已。”
董卓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关东名士,最是能作势装腔,最是心思诡诈深沉”
李儒闻言呵呵一笑。
董卓急忙又问道“那刘俭,难道就看不出其中的门道”
李儒捋着胡须,犹豫道“或许,是刘俭救人心切,忽略了一些细节吧。”
下首边,另外一侧的贾诩听了李儒这话,不屑一笑,但也只是一瞬间,并没有让任何人看到。
董卓又与他们两个人聊了一会,道“老夫乏了,你们且先下去。”
“喏。”
随后,李儒和贾诩分别出了相府。
贾诩没有坐车,而是自行散步而回,刚走到一处街角,却听身后有人呼唤他“文和兄”
贾诩缓缓地转过身,就看见李儒奔着他跑来了。
贾诩向着李儒施了一礼“文优找我”
李儒亦是恭敬地回礼,然后问道“对于适才相国所问之事,文和有何高见”
贾诩摇了摇头“没什么见解,文优适才所言皆准,让人佩服。”
“不对吧。”
李儒笑呵呵地道“文和此言,恐非发自肺腑真心,我虽与你接触时间不长,但能看出,文和之智,应不在李某人之下”
“哎,不敢,不敢”贾诩急忙摆手,表示谦虚。
李儒伸手将贾诩拉到一旁的小巷子之中,问道“文和,其实有些时候,先生也不必过于沉默,该说的话,还是要对相国说的。”
贾诩轻叹口气,道“唉,某才智浅薄,说出来的话,实在是不登大雅之堂。”
“哈哈,谦虚,谦虚了,登不得大雅之堂,那终归还是能入得我耳吧此处又无旁人。”
贾诩轻叹口气,无奈道“其实,适才闻文优之言,诩深感敬佩,那沮授身为河北有名之智者,其心思能被文优看透,文优着实有高人之处,只是那刘俭”
“刘俭如何”
“刘俭若要救袁基之子,何不以合兵进攻张懿为条件,向相国直接索要,岂非省事”
李儒闻言皱起了眉头。
“那若相国不应呢”
贾诩淡淡一笑“那暗中派人与袁基接洽,仔细筹谋,乔装改扮,以子易子,似都可以试试,为何非要回兵,如临大敌”
“嗯”
李儒皱起了眉头,想了半天,随后又看向贾诩。
“文和之意如何”
贾诩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此几处我实在是想不清楚好像弄的生怕天下人不知他手中之人乃是“受难而出”的袁家嫡子”
李儒听了贾诩的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文和风趣,还受难而出”
但随后,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他猛然一拍额头,喃喃言道“原来如此这才是刘德然之真意。”
贾诩面带疑惑的看向李儒“文优这是为何什么是刘德然的真意”
“啊无事,无事哈哈,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文和,你我改日再聊。”
说罢,他便向贾诩拱了拱手,随后匆匆转身离去。
贾诩望着李儒匆匆离开的背影。
“呵呵”
贾诩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了。
李儒再次回返相国府等候召见。
不过董卓年纪大了,每天都得需要午睡一阵才行。
李儒不敢打扰,只是在外面静候董卓睡醒。
少时,待董卓醒了之后,李儒方才敢进入其府,面见董卓。
“相国,末吏知晓刘德然所思为何事了。”
董卓没曾想李儒跑到外面溜达了一圈,回来居然跟自己说起了这件事情。
他很是不解地看着李儒,问道“刘德然之意为何”
李儒恭恭敬敬的道“回禀相国,以我看来,袁基将其子托付给刘德然,定然是袁家外牧对其做了什么令袁基心寒之事,试想那丁原骤然攻打刘俭,此事应非袁隗或是袁基之所指使。”
董卓道“你的意思,是沮授给刘德然谏言,刘德然将计就计,让沮授行此法,为的是让天下之人明白,袁基的嫡子是在他刘德然的手上”
“不错,刘德然若是直接问相国要人,恐落天下士人口实,让其有私通相国挟持袁家之子之嫌,但他若悄无声息的将袁基之子暗中偷渡接走,不为人知,日后一旦袁氏与相国交恶,袁基身死,天下谁人可以证明,他手中的这个孩子就是袁基的就算是他有证据,恐也会被那些有心之人极力否认掩盖,反正是死无对证”
董卓哼了一声,道“唯有这种闭着眼睛装瞎子的办法,在雒阳朝中公卿和天下士族心中跟明镜似的情况下,接走袁家孩儿,如此既脱离了与老夫合作之嫌,日后再拿这个孩子说事,天下人也不会有人怀疑这孩子的身份了”
李儒道“正是如此,袁基肯定是不想让人知晓他儿子在刘俭手中,此事刘俭不好声张,所以既然隐秘,又要张扬,让天下人看个透彻如此还能落得个救挚友之子的大好名声”
董卓有些好奇的道“只是老夫不明白,就算是老夫有朝一日真和袁基翻脸,处置了袁基,他拿个袁家小崽子难道还能号令的动袁氏故吏吗”
李儒摇了摇头“号令不了,却可以分裂”
“当今天下,能对刘氏皇权造成威胁的,只有关东的衣冠巨室,望族高门”
“然关东的望族大多又凝聚在袁家的羽翼之下,袁家身后是万千士族门阀,助力绵延不绝,可谓之无敌,”
“别看刘俭这些年混的风生水起,当了州牧,将军,假节钺,但以他的打法,真要是跟袁家正面硬撼,十个刘俭也是死百年的积累沉淀,不是他刘德然花六七年之功玩策略就能匹敌的积累和沉淀的年头相差太远。”
“对他而言,只有分裂了袁氏才有胜算,分裂袁氏才是等于分裂了关东望族”
“袁基身为关东士族领袖,他一旦有事,兄终弟及,什么袁绍,袁术,袁东,袁遗都有可能会蹦出来,他们当中很有可能就有今日设计相害袁基之人,所以袁基才不敢将自家孩子交给同宗兄弟,但是他却没想到,这个孩子,日后很有可能就是使袁氏兄弟之间大举攻伐的借口。”
“所以,以末吏想来,刘德然此刻,是一定要带走这个孩儿的,但绝不能稀里糊涂的悄悄带走,而是要在天下士人心中,在满朝公卿的眼皮子底下,在所有人都心如明镜的情况下带走”
“他此举,是要给天下人一个感觉,袁基是不得已,偷偷摸摸的将孩子让他带走的,袁基此举要防备的人,不只是相国,还有一些别人”
“对他而言,这是一颗必须要让天下人都能够看见的明棋”
董卓略有些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愣了许久之后,方才幽幽道“经你一说老夫明白了,不过他就真不怕老夫会阻止他”
李儒道“刘俭应是通过相国近期在雒阳的表现猜测,觉得相国会有这份眼光”
“就算是相国没有,他只需要暗中再派一名使者,向相国陈述其意便是了。”
董卓哼了哼。
“姓刘的小子,躲在后方,把老夫当愚夫蠢蛋似的团团戏耍”
说罢,便见董卓一脚踢倒了面前的桌案。
李儒忙道“相国息怒”
董卓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又无奈笑道“气归气,但是老夫也得服他设下的套,老夫还就得是闷着头,任凭他的指挥往里钻,这个小孩,送到他手里,比在老夫的手里,要有用的多”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