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芽捧着茶壶添完水,便垂头退到一旁。
自打进了这含章殿后,太后满共没说过几句话,只客客气气应付着,倒是长广王妃不知疲倦似地,一张嘴巴巴说个不停。
也亏她声音温柔,讲得还都是些趣事儿,不然岂不吵人闹心
谷芽慢慢垂下眼。
元云娥放下茶盏,眼珠微动,四下打量着殿中陈设,但见没什么错处,才微笑道“主上知道太后住惯了含光殿,就怕忽然搬出来您不适应。”
她一顿,又道“原该搬去仁寿殿的,可仁寿殿新丧,又许久不曾修缮主上恐太后觉得委屈,便想给您另择住处,这不,将各宫各殿尽数看了一遍,最后才定了含章殿。”
她笑微微地“要说这里虽比不得含光殿富丽奢华,却也还算幽情雅致。”
其实,含章殿布置得如何,梁婠不关心,也不在意。
不过,若能住得更舒适些,又何乐而不为呢
梁婠抿抿唇“这里挺好。”
她说的是实话。
含章殿比预想中的要精致敞亮。
不过比起含章殿,梁婠更感兴趣的是元云娥。
元云娥一大清早就在殿内忙前忙后地张罗,不仅如此,更是陪着她将整个宫殿里外都瞧了一遍,唯恐她哪里不如意。
起先她以为是高灏不放心,派元云娥来监视她,直到后来交谈中才知道,这都是元云娥自己的意思。
如此殷勤热络,梁婠有些看不明白。
又坐了不多时,也到了该用午膳的时间。
梁婠留元云娥一起用,元云娥倒是没拒绝,同她一边说笑一边入座。
梁婠示意金芝传膳。
金芝一只脚刚跨过门槛,却见门外高灏一身常服走在前面,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宫人内侍。
得知皇帝来了,元云娥忙躬身迎接。
高灏解了身上厚重的麾子,内侍小心翼翼接过。
“王妃怎么来了含章殿”
见到元云娥,高灏眸中闪过一丝意外,伸手将人扶起来。
元云娥笑得温婉“太后今日搬来含章殿,妾想着陛下忙于政事,应是无暇顾及,便自作主张来看看,后来又同太后说了一会儿话,不知不觉就到了这个时辰。”
梁婠站在两步外,面上浅笑“王妃甚是贴心知意。”
高灏瞧梁婠一眼,笑了下,看起来心情不错。
“真没想到你们相处的倒是融洽。”
这话听在耳里实在别扭。
梁婠蹙了蹙眉。
再看元云娥似乎并未察觉什么不妥,只在一旁陪高灏说着殿中布局、陈设。
高灏边听边瞧。
梁婠面上不动声色,偶尔才附和两句。
如今这情形,她更像是借住此处的客人。
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眼下在这皇宫里,她也不过只是个前朝旧人。
谁又知道她在这含章殿能住多久呢
仔细想一想,她似乎已经换了许多住处。
梁婠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说话,耳畔的声音跟思绪一起飘得有些远。
“可还合心意”高灏忽然转过头。
梁婠一愕,对上他的目光,定了定神,才蹦出两个字“甚好。”
高灏唇角一勾,笑容很深“你喜欢就好。”
他说完便不再看她,梁婠却不自觉地瞟一眼元云娥,但见她低着头,好像压根什么也没瞧见、什么也没听见。
这暧昧不明的气氛让梁婠心里很不舒服。
正在烦闷之际,谷芽近前一礼。
“太后,膳食已备好。”
高灏眉尾轻挑,看向梁婠“孤正好饿了,便在这里陪太后一起用吧”
他虽是询问的语气,可神态间半点不客气。
梁婠心里再不情愿,面上不露分毫,依旧淡淡笑着,扭头对谷芽吩咐再添一副碗筷。
她垂着眼落座。
但凡在这皇宫里多待一日,日后就少不了应付他一日。
如今,这才是刚刚开始
梁婠与高灏一左一右,坐于上位。
待坐定,却见元云娥依旧站在下方。
梁婠拧眉,正要开口,不想元云娥躬身一礼。
“妾忽然想起还有汤药未服,只怕不能陪太后、陛下用膳了,还望太后、陛下恕罪。”
元云娥与高灏成婚多年,一直未有身孕。
她服药调养一事,在皇室中不算秘密,梁婠也是知道的。
只不过以此为借口离开,实在是无法不将其当做借口。
高灏脸上没什么表情,轻点一下头,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元云娥又是一拜“妾告退。”
出了含章殿,元云娥拢了拢身上的皮裘。
身旁的侍女抬抬眼,疑惑看着快了半步的人,小声问“王妃,尚未到服药的时间,您怎么”
元云娥偏过头,瞧她一眼,笑了。
“主上知晓我何时用药吗”
侍女一愣。
王妃服用汤药并非一日两日了,主上怎会不知
侍女垂下眼,咬了咬唇。
元云娥见人一下不吭气了,止了步子,笑道“从前在王府中就罢了,往后在这皇宫里可不能再这么痴傻了。”
侍女点点头“是奴婢愚笨。”
元云娥又提步继续往前走。
侍女犹豫了下,还是道“王妃,主上是不是对太后的事太过,太过”
她吞吞吐吐的,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儿,只道“太上心了些说起来,太后也只是主上的兄嫂而已,即便是主上对她曾经的支持心怀感激,倒也不必凡事亲力亲为”
侍女还欲再说,却被元云娥投过来的目光制止。
“刚刚才告诫过你,转头就忘了”
“奴婢是替您担心,”侍女狠下心道“奴婢是瞧着主上看太后的眼神不对,那分明,分明奴婢就不信您瞧不出来主上已经登基多日了,按理说,您是主上的正妻,本该住进昭阳殿的,可”
她抿了抿唇,又道“主上迟迟不册封六宫,实在叫人心难安,您也知道那陆现在怎么又多了个太后”
从前听到太后与殿下的传闻,她同王妃一样,知道那是殿下有意为之,更是有所图谋,可现在大局已定,又怎能继续放任不管
提到陆晚迎,元云娥神色黯然。
王府里,她是广平王正妃,理应为广平王诞下嫡子,可府医说她体寒,不易有孕。
殿下虽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想要子嗣的。
不然又怎会在国丧期间,便让府中婢子怀了身孕
虽然为了王府安危,最终还是让那婢子落了胎,但殿下内心定然还是想将他留下的。
不说别的,陆晚迎明明是先帝昭仪,可自怀了殿下的子嗣后,殿下竟不管不顾将她留在宫中。
太妃本就身份特殊,又是殿下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再有陆氏支持,只怕这后位落不到别人头上。
元云娥重重一叹,毕竟,又有哪个帝王肯立一个不会生育的女人为后
倘若陆氏真的成了皇后,哪里还会有她的活路,届时只怕要老死宫中了
元云娥越想越难受。
“王妃”侍女不无担忧地瞧着元云娥。
元云娥深深吸了口气,认真道“阿婵,你说得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倘若我能为主上诞下一男半女的,又怎会如此事事谨慎、步步小心生怕哪里做得不如他的心意我又何尝愿意帮他取妃纳妾”
她心口憋闷得厉害,却也懒得揉一揉,只道“阿婵,我是个连拈酸吃醋的资格都没有的人,也就因为我向来会察言观色,猜对了他的心思,凡事也知道睁只眼闭只眼,否则,我哪还有机会坐在正妃这个位置上”
阿婵也被元云娥说得伤感起来。
王妃的所作所为旁人不清楚,可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过往也罢,单瞧今天,是如何小心翼翼伺候太后的
阿婵默默一叹,又道“旁人就罢了,若太后真的同主上她又怎会甘心在您之下”
说到梁婠,元云娥眸光渐深。
“你说,一个做过太后的女子,又怎会看上皇后之位”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