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信求盟,英恪献计,提议找回这象征着“两朝友好”的唯一血脉时,倒是正中了阿史那絜的下怀。
可十余年来,阿史那絜已向大魏派出无数探子寻人,始终杳无音信。渺渺人海,要找一个或许早就被刻意抹去痕迹、甚至早就死去的少女,又岂是这么容易如愿的
果然。
“大人信上未曾提及此事。”布兰摇了摇头。
“那便是没找到了。”
阿史那金顿时面露讥诮之意,忍不住冷笑道“也是,他若找到,早就四处邀功了,哪里还用我问”
“其实王子,英恪大人他”
“嗯”
布兰话音一顿。
心知眼前这位小王子对英恪的敌意非比寻常,一时也只能把想说的话吞入腹中,低头不语。
阿史那金早对他这幅面服心不服的姿态颇为不满,见状,当即猛地摆手,示意他滚出去。布兰不敢违背,只得应声告退。
然而,人还没下马车,却忽听身后传来“砰”的一声,似某种重物落地的钝响。待他再回头看,阿史那金已然双眼紧闭,一头栽倒在面前矮几之上。
少年满头虚汗,口吐鲜血,人事不省。
他心道不妙,正要喝止那几名花容失色的舞姬,尖叫声已然此起彼伏响起。
这下,阿史那金昏迷的消息根本瞒不住,瞬间传遍整个“商队”乃至驿站。
几名军医匆忙前来诊治,交头接耳地商量对策。
他则立即下令封锁驿站,彻查今日所有与阿史那金有过接触之人
“布兰”
而被派去检查商队的亲卫,亦很快有了收获。
男人远远驱马而来,见他仍等候在马车外、眉头紧锁,当即翻身下马向他回禀道“你猜对了,人真的不见了我找遍了整个骆驼车队都没有找到那个女人”
布兰脸色阴沉,望向天边悬月,忽道“她的那几个同伴呢”
“这,我方才也去检查过。”男人擦了擦额上汗意,却似有些疑惑。
许久,方才迟疑道“但他们都还在。似乎完全不知晓那女人的事,守卫也说,她刚来送过饭,还问他们明日要吃什么难道,她没跑”
冷月高悬,风沙袭面。
月光之下,一匹枣红骏马驮着少年少女疾驰于沙漠之中。
少年似乎极为熟悉沙漠地形,不时出声指挥方向,音色沉静;负责驾马的少女却不知为何、频频看向身后,面露犹疑。
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开口道“所以、你,”她的声音被寒风吹得变了调,尾音颤抖着,“你到底为什么要跟着我啊”
天晓得,就在一个时辰前,他们甚至还称得上素不相识。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更不知道他瞧着轮廓深邃、高鼻阔目,颇有异域之风一看就不是魏人,结果竟能说得一口流利的大魏官话。
她只不过是当他是个可怜的流民,一时善心泛滥,给了他一个糕饼而已。
这少年却一路尾随她至方武等人的马车外,又不知何时躲在车下,将他们那自以为水到渠成的计谋听了个十成十。再之后,突然出声,打了几人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我是你。”
衣衫褴褛的少年从车下钻出,懒懒拍打着身上灰尘。
半天过去,方才好整以暇地抬起脸来,望向她那因震惊而愕然瞪大的双眼。
少年温吞道“就不会一堆人一起跑。阵仗那么大,生怕他们追不上来么”
说完,又侧头看着一脸戒备的方武等人,“还有你们几个,”他说,“都被抓了一次,说明根本打不过那些突厥人。无一战之力,跟着去有什么用不过是方便他们追踪罢了。更何况,我看他们的态度,你们这几个,想必是随时都可以杀的只有她。”
他的手几乎抵住谢沉沉的鼻尖。
“只有她,要杀要剐,还需要他们的主子点头,所以,让她单独跑,才是风险最小的决定,”少年道,“而你们要做的,应该是留在这,想办法给她放烟雾弹、拖延时间。”
沉沉被他左一句右一句说得云里雾里。回过神来,不由面露疑惑。
等等
话说,怎么指挥的人莫名其妙变成他了
到底谁才是“主谋”啊
她不由侧头看向方武“方大哥”
咱们是不是得有点辨别能力
“若是如此,”方武却显然已经把这少年当成了她带来的“自己人”,思忖片刻,皱眉道,“谁来保护谢姑娘她孤身一人,我不放心。”
“哦”少年闻言,侧过头来,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盯着沉沉道,“原来你姓谢”
方武“”你才知道
谢沉沉“”
现在知道他是个“过客”了吧
沉沉一脸无奈。
可他那故作戏谑的调侃也不过持续了一瞬。
紧接着,便又正色道“阿史那金中毒昏倒,整个商队的人,要做的第一件事只有想办法为他解毒,又担心下毒的人还有后招,万不可能倾巢而出去追踪一个小小女子,”少年话音悠悠,“何况退一万步讲,即便她被抓到,也八成能活命,但你们就不一定了不仅活不了,眼下这幅无精打采只剩半条命的饿鬼样,还有可能拖了她的后腿,最后小命不保。”
“你有万全之策”方武问。
“当然有。”
少年似乎就等他这句话,当即笑起来。
不笑不知道,一笑,沉沉才发现,他嘴角竟还缀着两只梨涡,方才那副诡计多端的狡黠气质、似乎瞬间一扫而空,反倒终于显出几分年少天真的模样来。
当然,前提是,如果那条“狐狸尾巴”不露得那么快的话。
“万全之策,就是带我走,”他说,“作为交换,我会带路,保证她平安抵达定风城这一路的地形,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了。”
“你”
只是这回,方武还没出声。
他身边的另一个年轻镖师却先沉不住气,当即冷声质问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凭你这幅小小年纪、却心思深沉的嘴脸么
还是凭你潦倒落魄的流民身份说我们是饿鬼,你这身无三两肉的小子更好不到哪去。
“当然是”少年闻言,丝毫没有被冒犯到的不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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