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早已换成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子。
沉沉从几个姐姐嘴里轮番听得诸多往事,听到最后,原本的好奇,渐渐变成不安、愧疚与震惊,一颗心一路下沉
这复杂万分的情绪,却不只因她自己的“鸠占鹊巢”。
更因为她们口中的新帝、累得她们至此的罪魁祸首、“万世罪人”她亦是认识的。
甚至,不仅认识。
她低头望向十二娘方才随手扔在地上的话本。
封壳之上,“北行记”三个大字凤舞龙飞。书中所记,正是那穷兵黩武、好大喜功的大魏新帝,杀人如麻的暴君,如何在七年间南征北伐,上至雪域北疆,下至东瀛海岛,无一不战。在他治下,大魏的疆域版图已然扩充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他却仍无休战之意。
以至于,众人皆道赵氏“王姬”此番急于择婿、广而告之,旁的理由不论,个中却定有一条理由那便是,大魏的铁蹄已然蠢蠢欲动,终有一日,将踏平辽西。除却身后二十万大军倚仗,他们还需要一个足以和暴君抗衡的势力,互相支持,以图久存
她的目光静静定在那新帝的名讳上,脑海之中,有一瞬空白。
许久,复才颤颤巍巍地问十二娘,后头那个字读什么。
十二娘闻言一怔,抬手摸了摸她脑门。
嘴里咕哝着怎么睡了一觉、字都不认识了,怕不是真傻了吧
一扭头,见自家妹子仍眼巴巴盯着自己,末了,却仍是撇了撇嘴,一脸鄙夷道“弃呗。”
“”
“生气的气,抛弃的弃”
“”
“都一个念法,狗皇帝咬文嚼字罢了,”十二娘道,“魏、炁。听说那狗皇帝之前,可不叫这名字,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非要改成十六娘怎么了、怎么这幅脸色,可是又头疼起来”
第91章 矛盾
如果谢芳娘变成解十六娘, 在沉沉看来,尚可以从自己上上辈子加上辈子做了两辈子的滥好人,最后却都“不得好死”、因此得了老天垂怜中找到原因。
那么, 魏弃变成了魏炁从毫无争储之心的九皇子,变成如今人人畏怖的暴君。
于她而言,便是实打实的意料之外, 和不可置信了。
姑娘喝下这杯酒,既是成全了殿下,也是成全了姑娘自己。如若不然, 姑娘便是亲手累得殿下至此的罪人, 此后余生难道, 姑娘以为, 殿下真能甘心与您在这冷宫之中空守一生么怕是日子一长,便生怨怼吧。
昔日朝华宫中,手捧毒酒的三十二是如何“游”于她,一字一句,皆言犹在耳。
更何况,便是您二位能守得住,您又怎么忍心、让小皇孙也成了这场父子之斗的牺牲品。走了一个赵姑娘,日后, 还有李姑娘、曹姑娘,您不在了,他还能在一位身份尊贵的嫡母膝下养大, 继续做他的小皇孙。
可您若是在, 他却少不了要重走一遍他父亲从前的老路姑娘是个聪明人, 理应清楚,咱代上头传的这番话, 是什么意思。
圣心难测,天威难犯。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意思呢
沉沉学着十二娘的模样靠上窗框。
耳听得她仍在絮絮叨叨细数着“狗皇帝”的不是,却只无力地闭上双眼,沉默良久。
“若非因为他,我们解家如今还在江南过着神仙般的日子,你不会病了这么些年,大哥、二哥不会下大狱。还有你我的爹娘,他们也不会”
十二娘到此处,渐渐红了眼睛。
“当初,为了掩人耳目,好咱们来辽西投奔阿治,我爹,还有你爹娘,带着三哥、六哥他们往南边逃去扶桑国。前两年,两边还有通信,结果狗皇帝派兵渡海南征,那之后,便再没收过他们的消息。”
“好在咱们的家底够厚,眼下辽西的生意,也还有七姐和四姐撑着,不然早就这么看我做什么”
十二娘伸手戳了戳自家妹子鼻尖,一瞬破涕为笑“都了我和十一娘,跟你一样,脑子里都缺根筋,不是做生意的料啦”
“总之,十六娘你记得,这狗皇帝就是个灾星,天派来的灾星远远见着了都得绕道走,回家烧香拜佛挂柚子叶那种”
她连带比划,正在“兴头”上。
还欲再张牙舞爪痛诉两句,怎料,不经意侧眼一看,却见自家妹妹也不知是被自己的话吓到,抑或忧心远方爹娘,脸色变得分外苍白。
“啊不过。”
当即心口一沉,话音急转,十二娘忙道“还好反正你也见不着。这里是辽西,又不是上京,十六娘,是我扯远了。如今你的当务之急,只有快些把病养好,至于旁的事,用不着你操心。纵然天塌下来,还有姐姐们顶着呢。”
天高皇帝远。
若这普天之下,还剩什么地方最安全。
或许,也只有辽西这块至今未被战火波及的“风水宝地”了。
毕竟,有二十万赵家大军为靠山,又手握玉山关关隘。
那狗皇帝若不想逼得辽西联合突厥南征开战,便只有暂且隐而不发。也正因此,七年来,边境一带虽小乱不断,却从没出过什么真正称得上大动静的乱子。
思及此,十二娘捡起掉在地上的北行记,拍了拍上头沾到的泥,又继续窝回葡萄架下的美人榻。
身后,白瓷人似的胖姑娘,失神呆站于窗边良久,再转过身,俯身桌案前,却已无法静下心来练字。
脚边揉皱的纸团越来越多,心口涟漪不止。
末了,她索性挥笔写下“魏弃”二字
看了半天,又揉皱丢开。
在新纸上,写下歪歪扭扭并不熟练的魏炁。
魏炁。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自己之所以选择饮下那杯毒酒,不只因彼时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她自知命若浮萍别无选择。
更因为,魏弃那夜诛杀杏雨、险些屠尽朝华宫众人的一幕一幕在她面前毫无遮掩、暴露的的嗜杀与无情,已然让她无法再逃避。她不得不去面对,他们二人终非同路人的事实。
生子难产的那一夜,她已想到了死。
而这亦是贪生怕死如她,平生第一次,冒出了求死的心。
哪怕时至今日,隔着前世今生般漫长的岁月,回望那时的自己,她依旧无法确切形容彼时错乱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