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仙流]兰艾同焚 > 4.飞船
    “心率62每分钟,收缩压108”

    距离日落或许只剩最后半个钟头,海边的天空从晌午的碧蓝如洗,终至于染上了一层金雀花色天空这玩意儿也真是像屎啊,我靠在嶋村崎滨海步行道的木栅栏上想着,我想起前几天父亲发着脾气讲电话,“景观树还没到那就渲染一下作为楼盘背景的天空妈的,饱和度色调用你们那些不像话的美工伎俩,今天之内楼盘广告图必须见报趁楼价还没一跌到底树算个屁呐也没人关心湖景渲染渲染总有几个白痴会为了效果图里的火烧云买房”一个资金链紧张的地产商,将变成投机取巧的天产商。嘁,天空这屎玩意儿,天空这屎玩意儿,好在再怎样渲染到厚密,并不至于砸下来。

    “舒张压75,三井先生,您的几项心血管基本指标相当健康呐”

    康夫按住我左手脉搏,作出一副老态龙钟的中国宫廷御医给皇帝问诊的谄媚。

    “康夫你根本在胡扯吧”五郎嚷起来,“把脉是怎么把出血压来的”

    “我胡扯我可是医生家的小儿子”康夫露出心虚的神色,他父亲倒确实是八幡町一家私人诊所的经营者,“我大哥、二哥都在念庆应医学部呐我明年也要报考岩手医科大来着”

    “还报考医科大,康夫你是个白痴吧量血压分明需要做胃镜来着,连这种基本常识都不懂阿寿,你要是真担心心脏有问题,我们陪你去附近那家横山前列腺医院吧康夫这家伙一点也不靠谱,一准就是模仿他那个蒙古医生老爸骗那群欧吉桑”

    “谁什么时候骗欧吉桑啦”

    “上次去你家诊所,你老爸分明在骗一个欧吉桑买什么松町特级御贡酱油吧又不是感冒药,谁见过医生居然给人开酱油”

    德男终于发出那武士自尽前的怒号,“一群八嘎你们都忘了谋杀流川枫70”

    我靠在嶋村崎沿海步道的木栅栏上,听着我的四个保姆白痴吵做一团。说起来,我前几年测智商是多少来着我国中时代仿佛也考过年级前30名吧等边三角形的三个角没意外都是60度吧匈牙利的首都是布达佩斯、苏伊士运河连接着地中海和亚洲吧我是怎么沦落到和这四个家伙混到一起,连续六天每天傍晚守在“流川枫必经之路”德男语,仍预备坚持完成半个多月前那个愚蠢的“谋杀流川枫”计划的“阿寿最近好像越来越狂躁了,一定是我们上次没有对流川枫斩草除根的缘故吧”当阿金和五郎说出这熊一样的胡话,我是怎么一声不吭,任由他们瞎来的事实上,连续六天,我们每天不过是白白吹着昆布和鱼丸味的海风,白白听着信天翁一面掠过海岸线一面发出那怪老头般的嘲笑声罢了,流川枫的影子迄今一次也没见着。

    “手拿开,”我低下头,盯着康夫仍搭在我手腕处的瘦手。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时犯傻,竟然和这四个家伙说漏了嘴我对患有遗传性心脏病的疑虑当“医生家的小儿子”康夫望着我,露出那“阿寿请让在下练练手吧”的含羞带怯,我是怎么一时心软伸出手,居然配合起这蠢家伙来的,“怎么你是又诊出喜脉了还是诊出了艾滋”

    前方的五郎忽然大叫一声“流川枫”

    负责前哨工作的五郎,每隔五分钟会大叫一声“流川枫”。通常即将莅临的只是骑着自行车的邮递员和买菜欧吉桑,有几次是沿海骑行的外国游客,有一次是一匹不知从何处狂奔而来的灰驴。我惯性地朝前方望去,一个飞快行驶中的模糊白影。搞不好这回来的是一只1969年正在试图登月的阿波罗号宇宙飞船吧我想。我再一次困惑起我为什么站在此时此刻此地,参加这个过时的、乏味的、幼儿园过家家游戏般的“谋杀流川枫”计划来。倘若说最开始我还对“谋杀流川枫”抱有随便打发时间的一般性兴味,自从上周在陵南体育馆里看了那场比赛仅仅五分半钟的比赛我已完完全全清楚了“谋杀流川枫”是个多么滑稽、多么痴呆,即便出现在憨豆喜剧里也太过蹩脚的情节。我盯着那条愈发逼近的白影,心想着国中历史课本里的阿波罗计划前后损失了多少条飞船来着是到了11号飞船,还是12号飞船才终于登月成功来着据说前后持续十余年,总共耗资250亿美元

    “是流川枫”五郎又呼叫救火般高喊起来。

    男孩穿一条白t恤,浅银色牛仔裤,雪白的下颌,白鸽般从我鼻尖前闪过,我隐隐听到他黑色耳塞中鸽群般相继飞过的音乐节奏,杰斐逊飞机正唱着如果你去追寻白兔,那么你知道你将掉入陷阱。

    “心率为70每分钟为98每分钟为125每分钟为1349每分钟”我听到医生家的失智小儿子紧掐着我的静脉,遭遇腹腔镜手术病人大出血似的发出一声比一声高锐的哀嚎声,“救护车阿寿真的有心脏病快叫救护车他需要前列腺医院”

    我一手捂住康夫的嘴,想象着医疗事故中的病人垂死前掐住庸医的脖子,“是阿波罗11号飞船”我想起来,最终登月成功的是11号飞船。

    德男正从一侧的埋伏点飞快冲出“搞什么飞机你们怎么不拦他的自行车白白让那小子就这么过去了阿寿、康夫,谋杀流川枫70计划啊,苦苦蹲了七次今天才好不容易遇上了一次啊”

    “可阿寿他真的有心脏病我以医生家小儿子的信誉担保他真有心脏病呵不信可以现场解剖”

    我再度握稳康夫的嘴,尽量令自己从恍惚中回神,我望向前方嶋村崎滨海公园的方向,尽量令自己用最快速度恢复为不良少年的优秀头目,我听见自己煞有介事的沉着语调“急什么,人还没跑掉呢。”

    前方约莫十多米远的地方,那条白色人影,不知何故忽然刹住了他那辆超光速的11号宇宙飞船,他似乎相当急而躁,随手将车靠在公园一侧的停车点,大步向靠近山崖的防波堤走去。

    防波堤上可有什么么防波堤上无非盘腿坐着一个连水壶都不带的、钓鱼的人。我们的“谋杀流川枫”计划中日日相逢的另一个人我那讨厌的表弟,仙道彰。

    通常我和德男几个,为着我们这英明的大计,每每蹲踞在嶋村崎滨海公园的西侧,仙道则日日坚守那山崖正凸向海的锐角,坐在那里,痴情钓着恐怕也同我们一样,翘了不少课。

    我们照例也每日打打招呼,通常是我们一行人先到,他过半个钟头再来,经过我们时,他只笑笑地按我肩膀一下“又来了”我也朝他比出中指,回一句“又来了”

    早几年那老狗的死去,他恐怕是很乐于总算丢掉“钓鱼”的义务了吧。此时却又不知怎么一心一意扮演起那“一日不垂钓竟吃不得睡不得”的瘾症发作者了。一回我听见一位大约是资深钓客的欧吉桑特地走来指点他“小伙子,难得这样年轻,竟也懂垂钓之乐呢,昔日放翁诗云懒向青门学种瓜,只将渔钓送年华,可现在的年轻人不知多么浮躁呵不过总要先选对钓鱼点呐,这崖下出名的滩浅、礁石多,鱼实在很稀少的,” 那老辈望一眼后辈空落落的鱼桶,似乎忧心这难得的继任者走了过多弯路,终会重挫他的垂钓之志,“小伙子,要懂得选对钓鱼点呐”

    他对于我们几人的来意,自然也暗自嘀咕着吧。五个面色不善、胆粗气壮的年轻人,每日原样蹲在沿海步行道边,什么也不做,只一律干蹲着,一蹲总是两个钟头。大约也是能当做什么痴脑壳的“鬼物”写入镰仓怪谈里的素材吧。有次他故意问“每天来喂信天翁么野鸟公园那里更多呢。”

    不论如何狐疑,又都是不相干的,只能互相尊重,互不干涉。因此也倒相安无事的做了几日午后邻居。

    见那男孩停下自行车,往山崖后的防波堤方向去了。倏忽之间,我似乎隐隐抓住了我何以日日在此干等的真正缘故,“跟上”横竖跟上就知道了,我心中想着。我一挥手,临时夺走了德男的最高指挥权,“快跟上”

    我们一坠上那一年级生,他偏过头来,很冷地扫了我们一眼。我以为即将得到他的喝问,并已做好了对策,可他并不怎样质疑或喝问,扫一眼便径自往防波提走去。将牛高马大的五人做五枚小蜜蜂般定了性,丝毫妨害不了他的。

    他并未认出我。不知怎么,我十分感到受辱。分明那天在陵南体育馆,我那权威的安德鲁卡耐基阁下是叫他亲手杀戮了呀凶手竟认不出受害者么岂有此理

    男孩径直走向盘坐在海边的钓客。我望向我那讨厌的表弟,他仍盘坐在原地,摆出那古体诗词中一心系在水上的钓客风度。可我分明知道他耳朵、背脊、乃至浑身的汗毛都早廓紧了。从小一起在外祖父的渔船上,一旦遇到真正的大鱼获,他那一种内里高度紧张,表面仍假意笑着谈论“午餐吃什么”或“书里刚读到一个叫作赑的汉字,搞不好是渔夫发明的”,我实在再熟悉不过了。只肖看一眼,我已十分确信他手中垂入海中的尼龙鱼线只是哄人的罢了,他真正操握着的是一条隐形的、陆上的鱼线,此时此刻,他正全副武装、屏声静气,静候他垂欲已久的大鱼。

    男孩走到假作没发现他的钓客身后,低声喝叫“喂”

    那钓客则过于夸张的弹跳起来,转过身,脸上带着那过于吃惊的笑容,望向过于美丽的男孩“流川君”

    哼,我听得出来,虽然刻意叫着敬语,“流川君”“流川君”,实则仿佛对一只十分艳丽可爱的花儿叫“花儿殿下”似的,叫出那一种古怪的轻薄。

    男孩质问钓客“你怎么没来”

    “什么怎么没来”钓客脸上仍带着微笑。

    男孩用黑眼睛钉住他,逐渐皱起眉头“我说过的比一场”

    “喔我倒仿佛没印象”我那讨厌的表弟并不收起微笑,却更无礼地转过身去,重新背对男孩了,他重新盘腿坐下,仿佛重新全情投入那垂钓去了,“饵应当没问题呀,南极虾也是新鲜的,”他自言自语着,仿佛那男孩的突然造访、突然质问究竟是不紧要的,且已经应付过去了,因此一颗心又已只系着那鱼钩的功败垂成了,“风并不算大,顶多两级,照例离底钓是不错的”他从海中把鱼线收上来,重新确定一番一块粉红的肉饵正牢牢靠靠挂在鱼钩上,才将鱼线再度抛入海中,“拜托,来条黑鲷,礁石里,黑鲷总归在礁石里”

    男孩紧盯着钓客“比完赛我找你说过的”

    他紧盯着对方的双臂,白玉般的脸上显出了困惑,似乎不敢相信那双臂竟不愿意同人决斗,情愿握着那无聊的竿子世间竟有人不热爱决斗,日日决斗不好么。

    “喔,比完赛说过”

    “说过”

    钓客密切注视着钓竿,一连敷衍地“喔”了几下,“喔,喔,是上周比完赛那天啊那天很累呢,是不是还找流川君握手来着,流川君像是根本不认识我的样子来着”

    “我说过的比一场”

    “喔,喔,倒是仿佛听到有个什么在气呼呼咚咚咚地说喂明天下午六点在哪儿哪儿比一场,还以为是土地灵、灰尘精什么的在胡闹呢,原来是流川君在说话吗”

    那令人牙酸的口吻,我从未一次听过他和别人用这等“男护士”哄人式样的口吻说话,我敢断定,这家伙完全是故意说得那么坏心眼。怎么演得出来啊我这讨厌的表弟他分明知道除了男孩,还有旁人在看热闹呢当时见我和德男五人厚颜无耻地跟过来,他也一度朝我投来过疑惑的眼光,一度暗暗威胁地挑了挑眉,暗示我“快点滚”,我还颇为得意自己能那样厚着脸皮假装没看到哩,以为能故意膈应他一番呢,如今看来到底是他脸皮更厚,明知我对他的德性再了解不过,竟然就敢在我眼前演起来。

    “怎么没来”男孩照例是单刀直入的,仿佛不耐烦对方鬼话连篇地打官腔,他脸上的困惑和急躁,变为了威严问罪,“这六天都没来”

    钓客脸上到底怔了怔,“流川君等了六天么”

    他故意低着头,看起来虽然早有盘算,对方竟等了六天依然是远超出他预料的分量,那样低着头,大概是在压抑巨大的沾沾自喜吧。

    我不由后悔起来。后悔那天看比赛时,没有多耐住十几分钟、半个钟头。那天球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狗屎剧情令对我视若无睹的男孩,那样急切、焦躁地渴盼着和那家伙对决,他主动邀约他,他还等了那家伙六天关键是,那家伙竟然忍心故意放鸽子,换做我我扼住愈发荒唐的念头,心中隐隐猜到,那天球场上,无非是我那讨厌的表弟拿出了看家本领,用那号硬装出来的对,完全不经推敲的耍帅、耍威风、耍高深莫测,逼得人人不得不只留意他罢了。

    “可当时流川君是对我说的吗我不知道呀,流川君不是对喂说的吗”

    “我明明”

    “当时场上那么多人,喂喂的,我想着,流川君可能是对福田说的,也或许对鱼住对田冈教练说的也未可知吧毕竟流川君那天可似乎相当欣赏我们田冈教练呢”

    钓客的口吻愈发令我汗毛倒竖。就为被叫了一声“喂”真的,他是哪里学来这般的怪腔怪调我又想起那可怕的巧克力广告语“此刻意乱情迷”云云来,准没错,他绝对是从这类色迷迷的广告语,或色迷迷的好莱坞电影里学来的腔调,那类由克拉克盖博、格里高利派克扮演的,在夜晚念着古怪台词的男主角

    “一派胡言”男孩简直咬牙切齿了,“我明明只对”

    钓客便及时转过身,将那鱼竿仍分心支撑着,微笑着望住男孩,似乎在期待、鼓励男孩把话说完,说完他即刻要为男孩鼓掌似的。

    但男孩捏着拳头,那漂亮脸颊上的最后一丝耐烦,像是叫钓客的饶舌、作弄将消耗光了似的,“无聊”他似乎忍耐着才没挥拳打扁对方的俊挺鼻子,怒气腾腾转身便走。

    钓客撇开鱼竿这回撇开得堪称冷酷绝情,他从后一把抓住男孩的手腕,紧紧拽在自己手中,“流川君,那天果然是对我说的吗”

    “莫名其妙”那男孩打掉对方的手。

    “可那天流川君好像完全不认识我,分明连我名字都不知道的样子啊,喂喂,我还想着我或许并不叫喂吧从小也并没有卫或味的小名吧,我怎么会知道”

    “无聊”男孩彻底受够了似的,“比一场来不来”

    在钓客直勾勾望来的眼神中,那眼神里不知何时已卸去了假笑,那男孩也愣了愣似的,他咬咬牙,似乎即将再度掉头就走,“无聊”这大约就是男孩的终极词汇,显然他恐怕从没看过那些色迷迷的广告和好莱坞电影,对忽然冒出来的“男主角”类新生物有些迟疑,固然他并不怕与一切生物对戏,他垂下头,再抬起来时猎人终于命名了新生物“仙道彰”

    如了那钓客的心意。

    “流川真认识我啊。”那钓客说,笑了一下,那仿佛几十年夙愿已了的样子,别人作恐怕是十分下作了,我恶意猜想着,他想必不知对着那些色迷迷的电影练习过多少次吧,才令人只感到男主角的迷人和调皮。方才的敬语“流川君”,也顷刻变成“流川”了。他到底是哪里学来的这些阴招啊电影里果真有吗难道是他看的那些书黑客攻防技术辞典或者多重立场里会有吗,还是我也刚买了一本600円,分明感觉上了当的如何捕获一个美丽男孩还是,他从我手上夺走的外祖父“海洋传承”

    一段很长的沉默,两人只互相盯住对方。钓客恐怕是有备而来的例行表演,男孩却真实的再度显得有些茫然了似的,那异常美丽的脸孔,本来叫冷气统治着,才令人怀着对雪山的敬与畏,此刻冷气短暂的撤兵,只剩下滞留在海潮中的花束,便令那钓客的有备而来,也十分勉强了,难免露出那想挣扎、想奔跑着从巨浪中捧住花束的贪渴来。

    忽然之间,我完完全全明白了我的使命我为何像个傻瓜一样连续多日执行那全世界最傻的任务完完全全就为了此时此刻站在此地,结结实实地向我那讨厌的表弟发起狙击,绝不能令他如愿以偿一个从小处处压我一头,流着他父亲坏血的危险家伙

    谢天谢地,托我那大智若愚的“谋杀流川枫”大计,我人已经在这里了我的四个帮手已经在这里了就在距离两人不到五米的地方台词我只需要一句台词,能够立即狙击我那有着混账基因表弟的台词广告语,动画片,电视剧,黄色漫画,我从我十八年来的知识中胡抓乱挠着

    “我要”我听见自己果决、沉毅的声音,防空警报一样在那两人上空刺耳响起,“谋杀流川枫”

    糟糕,不该是这句,当两人用同等愕然的神色望向我。我知道绝不该是这句,癫狂、迂怪、吃错老鼠药似的一句,妈的,应该有另一句,正义、庄严、展现铁汉柔情的一句

    “对”我听见我的四个白痴伙伴已拖拖沓沓追随着我向往日一样,拖拖沓沓地举起手,争相高表决心“我们要谋杀流川枫”

    “流川,快跑”我听见我那讨厌的表弟一面发出难以抑制的哈哈大笑,分明是那样快活,他分明知道是这是一幕最蹩脚、最蹩脚的滑稽剧,他却毫不迟疑的偷来了好莱坞英雄电影里的魅力手腕,他揽住那男孩肩膀,似乎敢于为护住他直面追杀而来的黑手党“快跑”

    那男孩脸上仍带着茫然,他叫那讨厌家伙搂着跑了几步,似乎才略微回过神来,或许意识到“被谋杀”倒也是一个不坏的决斗机会,对,决斗

    “快跑”但我那讨厌的表弟怎么会放过天赐良机我赠给他的天赐良机,他自小精通从我的破绽中抓住良机。他一径搂着那男孩哈哈大笑着跑着,一面对男孩许诺,“我们比一场去小球场快跑流川快跑”

    终于我望着男孩停止了挣扎,叫我那讨厌的表弟搂着一齐奔跑起来,两人飞一般跑过砂质山崖,跑过墨绿松林,我咬牙切齿地望着他们跑向黄昏中飞着信天翁的紫罗兰色海岸线,bang我想象着“海洋传承”启动,他们将牵手纵身跃入那钢蓝色的夜海之中。我望着他们白白浪费掉铺垫了四章的海,跳上了男孩的11号宇宙飞船,妈的,狗屎像那类毫无逻辑、却狂揽10亿票房的爆米花奇幻大片,他们飞往月球。

    我的心脏。我捧住心脏,我需要前列腺医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