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好消息来得太过突然。
无人机侦察队扫描大学教学楼时,意外发现里面仍有上百位不同专业的教授学生，目前已被第五纵队快速解救安置，正在第二防御线内接受基础生理检查，很快就会建档录入,吸纳为第一基地的全新成员。
按原有的消息,早在五天前城市各处就已经停工停学,大部分学生老师也已经疏散离开了,学校里本应空无一人才对。
“但是”副手汇报时脸上流露出由衷的同情“被解救的难民里,八成都是研究生及博士生，比起丧尸,他们更怕延毕。”
青年一开始没忍住笑，笑着笑着想到今后自己可能也是这条路,眼泪哗啦啦地流出来。
读研究生和读博士都在过什么日子啊
丧尸都杀上门了还要打谱养小鼠跑电泳，末日里还在竭力保护自己的实验样品，满脸还都写着我是自愿的
事情听起来很荒谬，但是一代入又非常合理。
仔细想一想,如果你为了一个研究课题花了五六年快要熬白头发,最后快要出成果的时候听说丧尸要杀进来了。
那别说丧尸,就算是哥斯拉来了也要等这个课题做完再死，不然灵魂都不能安息，地缚灵也会被困在实验室里一辈子永远都在过柱子柱子柱子
两个副手同样也感同身受,纷纷擦去眼角的泪水,给指挥官转播难民体检走廊里的光景。
虽然今天还是丧尸爆发的第一天,但人们已经看起来憔悴又狼狈。
走廊上挤满了人，虽然大多数都拎着行李箱，也有许多表情恍惚的人怀里抱着各自的研究项目，以及实验室里价值昂贵的研究仪器。
负责安检的安保员有点发愁,正在用话筒跟上级询问这种特殊情况是否允许放行。
“确认没有被感染就可以，”青年借由分区广播说道“各位老师，各位学姐学长，我们会尽可能地妥善安置你们及随身财物，体检并登记档案后，基地食堂会热汤热粥，请好好休息。”
“另外，”他轻咳一下，有点不好意思“还有一个事儿。”
有些人看向声音的方向，露出惶恐或不安的表情。
是不是进入基地还有别的附加条件
难道房间已经满了，还是物资不够供给给这么多人
“我们活捉了一只丧尸狗和中年男性丧尸，已对其二者进行了充分消毒和行为限制。”青年道“明天早上十点起，我和基地股东蒋先生有意对其进行公开研究，感兴趣者随时可以举手报名。”
没等报名两个字说完，难民队伍里齐刷刷举起胳膊，满脸疲惫困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都是兴奋神色。
“丧尸已经抓到活的我特想看看脑组织的神经元状态”
“还有狗还有狗选我，我是农林专业”
“工程学能不能来，让我看看，万一能造出无燃
料发电厂呢”
第一手的丧尸研究资料，这代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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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叶刀新英格兰细胞科学
一旦能做出成果那sci可以直接拿到手软
柯丁看见屏幕里甚至有人蹦着举手，为他们的精神状态感到欣慰。
科研人科研魂，丧尸打不倒读博人
由于报名人数远超预期，他们不得不找到医院最大的会议室进行实况转播，同时甄选来自不同专业的八位专家参与实地操作。
第一只研究对象是丧尸小狗。
无人机对其的生物识别是狗，它被无人机牵出来的时候，却完全像个破破烂烂的脏苹果。
小狗的脑袋只剩半块，肚子镂空，连尾巴都被啃得只剩半根，光秃秃地摇来摇去。
并未透露姓名的柯先生了特殊血清一枚，因此狗子并没有戴止咬器，爪子也没有被软布包裹起来。
“这是一只比格。”医学系教授快速道“虽然耳朵已经被咬得不剩多少了，而且肋骨、颅骨等多个部位都有缺损，但根据它的生物结构来说，确实是我们最熟悉的比格。”
“我们因特殊渠道得到兽用血清，已经为其注射，并确认其不再具有传染性。”
得到授权后，教授们一拥而上，在安抚狗子的同时转圈研究它的状态。
“真是神奇，它连心脏都处在缺损状态”
“那么如果把它缝补回完整状态，它还有机会拥有自愈能力吗”
“它身上有好几个弹孔，但情绪和神经反射仍处在活跃状态”
狗子拿只剩白骨的后腿挠了挠脖子，不太适应被这么多人围着。
指挥官青年道“我也赞成修补方案，它现在内脏都处在半暴露状态，让人实在不太放心。”
几个教授已经在抢白板了，还在快速询问医院里还剩什么耗材。
青年心情很好“连3d打印骨骼的设备都有喔”
另一位丧尸更受万众瞩目。
教授们不断确认他是否还存在自我意识，又是否真如传闻所言，受不明生物电或集体意识控制，自身能量驱动又在哪里。
很遗憾，这家伙已经和人类没什么关系了，全程发出生理性吞咽啃咬的动作，听不懂任何来自人类的语言。
研究人员们拿着各种器具在旁边比划。
“我取一点皮肤组织。”
“请让下，我想做个膝跳反射。”
“要不给它做耐力测验，看它每小时能走几公里”
大家都是高素质人才，嘴巴虽然不饶人，做事全都轮换有序。
柯丁见秩序可控，放了更多科研人员进入临时实验室，现场气氛十分热烈。
考虑到科学家们的身体健康，副手不得不每过两个小时都在旁边大声广播。
“各位请轮岗吃饭科学是第一生产力，吃饭也是生产力”
“大家请
不要抢丧尸的骨头，那位教授爷爷，请你把那块肋骨放回去”
“是的我们有跑步机，大家不要吵啦，咱们多个实验可以同时进行”
青年抓紧时间过去给大伙儿递冰糖雪梨茶，顺带给吵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老学究们拍背顺气。
“不急不急，今后我们基地还会进货更多丧尸，今天这个仅仅是样品。”
话音未落，刚才的吵闹争执一瞬间停下来。
“你还能抓更多”
“真的假的能不能给我单独搞一只我是博导”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博导你闭嘴”
年轻的指挥官努力满足当代科学发展需求“一周内，至少抓十只到二十只进来，并且都会进行防传染全面处理。”
“我们的目标是早日配齐大家的科研实验需求，争取给大家都安排充足的实验空间设备和对照组样本，好吗”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每个人眼里都扬起熊熊火焰，深深呼吸着控制情绪。
这已经和名气、金钱、权力，都毫无关系。
全都是对科学的狂热爱情
“振兴第一基地世界属于科学”
“振兴第一基地世界属于医学”
“呸我大生化就不配吗”
“我工程人有话要说”
“你是不是想打一架我看你好久不爽了”
一片喜笑颜开的混乱里，柯丁看见角落里蹲着一个戴眼镜的小男生，抱腿而坐双眼放空。
“哥们，你学啥的呀。”
那男生愣愣地看着人群，瞧着很是孤单。
姜熠端了两杯卡布奇诺进来，随手递给柯丁一杯。
“这哥们学编程的。”
“啊真是抱歉，”柯丁挠头说“实在不行你来维护下我们的系统后台”
姜熠见柯丁很是同情，指了指另一个角落里更加表情空洞的哥们。
“那人又是学什么的”
“金融。”
柯丁噗嗤一声没忍住笑。
2
第二天夜晚，基地里举办了篝火晚会。
来自不同领域，拥有不同学历和出身的人们在一起开怀畅饮冰汽水，饭后一起载歌载舞。
指挥官很早就吃完了饭，谢过许多人的敬酒道谢，继续前往医学实验室观看解剖课程。
这很好，不好的是，他后面还跟着一个人形挂件。
金明茂自诩见过大风大浪，到底没见过解剖学现场，看得忍不住狂吐。
“呕”
别说人了，他看见那只烂皮狗都觉得恶心。
一波刚吐完，他冷不丁又看见有人捧着小狗漏出来的肠子往回放，抱着垃圾桶一阵狂吐。
吐到第二回的时候，贺霜秋礼貌地提出建议。
“咱们要尊重丧尸老师，他们都是
为人类医学的高度奉献了自己。”
“丧尸，还t老师”金明茂恨不得把装满呕吐物的垃圾桶抡到他脑袋上“你们全都是变态疯子没有一个正常人”
贺霜秋定定地看着他，说“我这些天把你强行捆在身边，是我不对。”
他伸手解开他手腕间的禁锢，说“现在你自由了，如果留在基地，会有人安排你去合适的岗位。当然，你也可以随时离开。”
金明茂愣了一下，几乎都快当挂件成习惯了，活动着手腕脚腕满脸不可思议。
“真的”
“真的。”贺霜秋说“希望你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好好活着。”
金明茂掉头就走，逃跑一般离开了这个疯癫的地方。
见渣男快步离开，系统有点不放心。
“你真把他放了”
“我有点犹豫。”柯丁说“我有时候在想，趁着他这一世什么实质坏事还没有做，也许还有改过的机会。”
如果一味用恶去惩处恶，未必便是光明。
系统看着金明茂头也不回的背影，道“我还以为你在效仿郑伯克段于鄢。”
“什么”
“一篇古文，大致意思就是让坏种在放纵里自取灭亡。”
“他上辈子犯了那么多泯灭人性的罪过，说明本性已经坏透了。”系统说“给再多机会也没用。”
柯丁耸耸肩“真要是这样，那就不怪我手段过激了。”
“嗯你留了什么后手”
“不告诉你。”
正聊着天，副手过来快速汇报道“头儿，您之前安排重点监控的那个人出现了”
难民孔丰江。年龄二十五岁。健康状态未感染，二高。
柯丁猛然一震。
出现了
如果说贺霜秋的惨死金明茂占六成责任，孔丰江就占五成
丧尸危机还没爆发前，这个上司就联合金明茂不断窃取贺霜秋的业绩，爆发后更是借着自己是某佣兵团亲戚的关系到处掳掠，拿权势不断打压嘲讽贺霜秋，一面装出不可一世的威风态度，一面还偷贺霜秋苦苦攒下的大批资源。
无耻禽兽收容个屁直接跟金明茂一起丢出去喂丧尸
“咳咳，先不急着喂丧尸，”系统及时拦住柯丁“宝，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攒了八百多的配角破防值”
柯丁脑袋上亮起小灯泡。
“对哦。”
“咱们如果凑齐一千点配角破防值，还可以抽十连送一连。”
“对哦”
青年立刻对副官吩咐道“一旦金明茂在基地停留超过一小时，就安排他去猪场劳动改造，这个姓孔的跟他一起。”
大坏种和大坏种凑一起扫猪场去谁都别想吃白食
第一基地内，金明茂如无头苍蝇般到处乱转，心里不住地打着算盘。
他要想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找到更可靠的势力之前，出基地就等于找死。
哪怕他偷一辆车，偷点无人机和食物矿泉水，大概率在城市废墟里也活不了一个星期。
既然他现在名义上还是指挥官的男朋友，那他应该能很轻松就谋得一个管理岗位，可以赶紧趁着机会囤些私人资源
还有，这地方就一定要姓贺么
金明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逛哪里，思路乱飞。
他隐约观察出来，那个雇佣兵头子还没有睡过贺霜秋，如果自己能想个法子把人卖过去，能不能搞到更多好处
一想到自己站在基地的最高处，穿着同样帅气的军服喝令八方，金明茂情不自禁地咧开嘴。
“金先生对吧，”一个强壮干练的女管理挡住他的去路“您在基地已停留超过一小时，请您随我进入工作安排处。”
“如果您拒绝上岗劳动，我现在送您离开基地。”
金明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小秘书，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们最高的那个头儿，我是他老公”
女高管面不改色道“您哪怕是他亲儿子，也需要参加劳动。”
“你”
金明茂一想起铁墙外的血腥场面，咽了口口水还是怂了下来，跟着她前往劳务分配处，一路旁敲侧击地暗示她给自己分配个简单的活儿。
后者充耳不闻，把人领到以后径自离开。
登记处的工作人员同样没有拿正眼看他，自顾自地敲着键盘。
“姓名”
“金明茂。”
“专业”
“行政管理。”
“档案显示你读的是市场营销。”工作人员说“你已撒谎一次，黄牌警告。”
“行了行了，我大学辅修的那个。”
“请看向窗口右侧电子屏幕的表格。”
“请问你是否熟练掌握表格中例如机械维修、无人机编程、医疗护理等任意一项技能”
“不会，”金明茂预感不好整个人扑到窗口上“但是我跟你们头儿很熟贺霜秋知道吗基地的头儿我是他老公”
“你别敲键盘了，我可以学，我什么都可以学”
工作人员已经拿起了对讲机。
“金明茂，能力等级f，送去猪场。”
金明茂眼睛快瞪出血，尖叫般顽抗道“猪场我不能去猪场我要留在这里”
武装人员已经到了现场“先生，您是往里走还是出去”
金明茂扒着窗口不放“我要见贺霜秋让我跟他打电话我不要去伺候那些臭猪”
工作人员露出谴责的表情“先生，劳动不分贵贱，而且猪是非常爱干净的动物。”
“保安，送他去养猪场扫大粪，要么扔出去。”
“yessir”
金明茂发出尖锐爆鸣声。
城墙高处，柯丁在盯着无人机如同海里捞鱼般有序捕捉鲜活丧尸，把叮叮响个不停的到账提醒声音调到最低。
任务要求是五百点，目前金明茂的破防点已经到了八百七十点，其实他随时都可以走。
但柯丁觉得，故事像是才刚刚开始。
姜熠这几日都在研究室里，几乎在通宵参与数据分析和实验活动。
柯丁没想着打扰对方的沉浸式工作，自己独自研究这些丧尸的状态。
无论是丧尸人还是丧尸狗，一旦被感染，哪怕注射血清以后也无法恢复自主意识，而且会集体接受某种控制。
他跳过思考的过程，直接去问系统。
“所以，它们都是接受某种生物电的控制吗”
系统查了下后台数据，说“差不多，很多术语我看不懂，但是因为权限问题，不能直接发给你。”
柯丁又问“既然丧尸王能控制它们，那我能控制它们吗”
系统一时间愣住“呃从来没有客户提过这种要求”
“你去问问智脑。”
系统消失了一小会儿，回来说“经过综合查询，你可以用积分主动控制他们，但是非常昂贵。”
“有多昂贵”
“如果你想让这些丧尸帮你盖房子，每分钟一万积分。”
这个想法非常好，但是钱包不允许。
“不盖房子，那个要动用脑子，它们没有。”柯丁说“也不用大几百只丧尸，十只到二十只就行。”
系统思忖道“数量减少的话，也许可以打对折。再说了，大事它们干不了，但是干些碎活儿，比方说帮你搬搬物资，或者扛扛东西。”
“行为还可以更简单一点，”柯丁的脑速进入全力运转状态“十五只，跳广场舞，十分钟，可以都是老年丧尸，它们自带肢体记忆。”
系统说“你信不信我这么去问主脑，我可能被主脑掐死。”
“姐姐”
“好好好服了你这个臭弟弟”
过了五分钟，系统再度回来“智脑说它知道你是个臭抠门的，每次消耗一千点破防值，不能再低了。”
柯丁一拍巴掌“成交”
他快速召集了大批专家紧急开会，说“诸位我估计有个办法能让小部分丧尸跳广场舞”
“这法子不一定管用，但咱们也得试一试”
“时间也许只能维持十分钟，咱们有没有机会检测生物电或信息素的变化情况，尽快破译影响他们行为的生物密码”
科学家们群情激奋“跟丧尸拼了”
“对跟它拼了”
“十分钟就十分钟，我要把每秒钟掰成一辈子来用”
这个提议虽然非常魔幻，但是这些年魔幻的事情早已不止一件两件。
让丧尸跳广场舞，又有什么不可以
一旦能破译生物密码，那么控制灾难近在咫尺，他们能抓紧时间救下更多的人
城墙之上，成排设备一字排开，每个人都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和博士答辩那一天的状态基本一致。
十几个超大功率的音箱已经在外界排开摆好，就等着指挥官一声令下。
柯丁已经做好了亏本的状态，他甚至提前存档好几次，明白自己可能随时都要重来。
金明茂还在源源不断地补充着破防值，成为坚实的后盾之一。
试一试，赌上广场舞，赌上这些年里dna乱刻的一切
数百只丧尸涌入街道之中，以最原始的嗜血欲望迈步向前，发出野兽般的嗅闻声。
这些丧尸早已失去生前的回忆，被共同的某一个念头控制着做出同样的事，眼睛里尽是空洞。
它们衣衫褴褛，皮肤溃烂，周身都散发着腐烂的臭味。
只要能感应到任何活物，听到任何声响，它们都会一拥而上，将任何生物都活活撕碎。
人性已彻底消失，所有的意识都服从于遥远处的更高意识。
青年立在最高指挥台上，凛然下令。
“播放极乐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