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贵大儒就想不明白了。
为啥那个十五六岁的后生仔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在撒谎
而且宋相还那般轻易地相信了
面对着那堪称天穹倾倒一般的恐怖威压,本就被天魔蛊毒入体的子贵大儒更是难以承受,哇一声一口老血喷出来
“说。”
宋相面无表情,喝出一字。
轰
子贵大儒只感觉脑子嗡嗡地响
无奈之下,将一切和盘托出。
末了,求饶道“丞相大人救我救救我毒毒发了”
随着他颤抖的声音,他的身躯溃烂得更加厉害了,血肉腐朽,骨骼坍塌,手腕儿之处已只剩一丝皮肉连接,剧烈的痛苦与绝望让他整个人都神智不清。
不住乞求。
但宋相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别说这种丧心病狂的人渣值不值得救,就是他真正救,他也不晓得怎么办啊
那天魔蛊毒,宋相可不知晓破解之法
于是,在那如泥沼一般的绝望与痛苦中,子贵大儒挣扎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弱,最后化作一滩血肉,没了声息。
也正当这时,失去了掩天避世阵法的遮盖以后,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其余四位大儒,四道恐怖的气息,浩荡降临
见了屋里这一幕,那叫一个瞠目结舌,忙询问宋相到底是个啥情况。
可宋相这会儿哪儿有功夫理会他们
交代了贺子秋一声,便化作一道流光,朝红光寺的方向而去了
同一时间。
红光寺底下,地下洞天。
那领路的月下蝉炼炁士将余琛带进那灰白色的宫殿里。
一踏进去,便好似又来到另一个迥然相异的天地。
那泛白的墙壁个地板上,刻画这一道道复杂的金红色阵纹,好似锁链一般涌向宫殿深处,隐隐有光晕在其中流淌,相当规律,好似脉搏一般。
这时候,虞幼鱼的身影从余琛耳边响起,
“这是赤金锁灵阵同样是妾身所在的阎魔圣地的法门,当初主要用于囚禁一些叛徒和俘虏,以赤火与庚金之力封锁肉身镇压命炁,被锁者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看来除了天魔蛊毒以外,这些家伙还从掌控了不少阎魔圣地的手段啊”
余琛听了,心头一沉。
既然这个地方是月下蝉的据点,那这什么赤金锁灵阵镇压的会是谁
或者说,有什么存在是他们弄不死而需要用这种阵法来镇压的
不过尽管心头疑问,余琛也没表露出任何一丝异常来,只是跟着那领路的人一路走进宫殿。
煌煌大殿,金碧辉煌,除了那密密麻麻的赤金阵纹以外,再没有其他装饰。
大殿中央,摆着一张造型奇异的石椅上,一个人影坐着,翘起二郎腿,盯着余琛。
余琛这一看,差点儿没绷住
妈耶
今儿咋碰到这么多熟人
先是贺子秋,然后又是眼前这家伙
且看那座上之人,一身月白长袍,双眼布满血丝,好像受了什么伤一样。
年纪约莫三十来岁,面部线条柔和,但微微昂起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还能是谁
不正是余琛夜闯京城时碰上的对手
占天司,北神君
与东神君一同,十年前继位神君之位,被国师重用,在朝廷里也称得上是呼风唤雨。
这会儿,你跟我说,他是月下蝉的人
也得亏余琛表情管理做得好,要不然怕是直接得惊掉了下巴
“见到我,很惊讶吗”
北神君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子贵大儒”,像看一条哈巴狗一样。
对于对方微微惊讶的反应,他并不意外。
毕竟大伙儿都是朝廷高层人物,尽管一个是占天司的,一个是稷下书院的,虽说不太熟悉,但至少也认得对方。
余琛默默点头“北君是月下蝉的人”
“是。”北神君点头,话锋一转,眯眼笑道“稍等片刻,子贵大儒也是了。”
余琛这会儿顶着子贵大儒的身份,做戏做全套,道“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仅交易一次后,再无相关吗”
他玩味地看着眼前的子贵大儒,摇了摇头“子贵大儒啊,太天真了如今的你弑杀同门又盗取圣玺,你以为你还回得去吗还回得去那个迂腐的稷下书院”
从一开始,北君就没打算让子贵大儒走出红光寺。
毕竟他已经知晓了月下蝉的存在,要么加入,要么永远闭嘴。
当然,这些都是在他交出圣玺以后的事儿了。
“那么,子贵大儒带来的东西呢”北君摆了摆手,问道。
余琛直接一摊手,“忘带了,要不北君陪我去一趟稷下书院取”
那一刻,北神君浑身一滞。
他站起身来,念头扫过余琛全身,果然没发现圣玺的踪迹。
这玩意儿无法被收进芥子袋里,所以只能说明一件事儿。
圣玺,他真没带在身上。
“你是怎么敢的啊”
刹那之间,北神君那还算平和的脸色骤然冷冽下来
锋锐浩荡的恐怖气息,铺天盖地,煌煌压来
“子贵圣玺到底在何处”北神君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恐怖的杀意
与此同时,一道道身影从外边儿涌进来,将整个宫殿团团围住
包括方才给余琛带路那人也在,一个个气息奔涌,天地之炁动荡,虎视眈眈
好似只要北神君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群起而攻
“我不是说了吗在稷下书院。”余琛对此却毫不在意,摆了摆手“对了,现在的话,应该在宋相手里”
北君的气焰,顿时一滞
整个人都懵了
“你个酸儒你疯了”
“你杀了你师弟盗了圣玺”
“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
“你还敢把圣玺叫给宋相”
“你真不怕死”
一开始吧,北神君还以为子贵大儒没有带圣玺来,是怕他们杀人灭口所以留了一手。
虽然他的确有这个打算。
但万万没想到啊
他把圣玺交给了宋相
那个出了名的刚正不阿,杀伐果断的家伙
“北君,不要动怒。”
余琛摇了摇头,揣着明白装糊涂“圣玺本就是三圣掌管,如今文圣未定,剩下一枚圣玺交给宋相,不是合情合理吗”
“疯子你是个疯子”
北君脸色逐渐变得狰狞起来
“你以为你把圣玺给他,他就会放过你做梦呢单单凭你谋害下一任文圣继承人这一点,你就会被千刀万剐,永无超生之日”
面对无法理解的北神君,余琛点了点头,
“对对对,你说得都对。但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我不是我呢”
那一瞬间,北神君浑身一震,一股不详的预感从他心头升起
紧接着,他看到了。
对方伸出两只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唤一声。
“画地为牢。”
于是,整个天地,为之凝固。
风,灰尘,阵法一切戛然而止,就像是被凝固了那般
这也正是这一刻,余琛眉头一皱。
因为他施展这画地为牢神通的时候,感受到了,在这宫殿的深处,有一股恐怖的气息,完全不受画地为牢的束缚
再联想到这布满了封锁阵纹的宫殿,他好像隐隐已经明白了什么。
但这会儿,明显不是想这些事儿的时候,因为在画地为牢展开的那一刻,北神君瞠目欲裂,已经杀来
尽管他还没有辨明眼前的“子贵大儒”的真实身份,但冥冥中那股本能,却让他整个人都头皮发麻
先下手为强
下一刻,一柄雪白玉剑落在北神君手中,向前一斩
刹那之间,恐怖的剑光恢宏磅礴,撕裂而来
与此同时,底下那无数月下蝉的炼炁士同时发动了攻击
沸腾的烈火,锋锐的金刀,恐怖的雷霆一道道绚烂而危险的光芒在天地之炁中爆发,汇聚到一起化作洪流向着余琛奔涌而来
一触即发
后者临危不惧,径直抬起手来,五指一扣
将那磅礴的恐怖剑光握在手中,发力
砰
伴随着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漫天剑光化作无尽光焰,回归天地
另一只手一挥
向天借风
呼
恐怖的风暴瞬间在凝固的空间中成型,将那些恢宏浩荡的神通尽数挡了回去
雷霆,火焰,冰锥,刀剑那些由月下蝉的炼炁士们亲手释放的神通,这会儿被恐怖的风暴一吹,立刻倒卷向他们自个儿
轰隆隆
恐怖的爆炸声在人潮中响起,伴随着的是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那一刻,北神君愣住了。
死死盯着余琛,咬牙切齿
“你到底是谁”
毫无疑问,这个家伙绝不可能是子贵大儒
否则那些言出法随但身体脆弱得要死的酸腐书生,绝不可能仅凭一只手就挡下自个儿的剑光才对
“我是谁”
余琛深吸一口气,向前走了一步。
那森罗鬼面的伪装,缓缓剥离。
浓雾的漆黑好似水银那般脱落,化作一深厚重的长袍
而那属于子贵大儒的脸上,黑暗蠕动之间,一张凶神恶煞的鬼脸,缓缓成型
北神君,猛然瞪大了眼睛
“是你竟然是你”
余琛抬起头,居高临下,声音沙哑,“见到我,很惊讶吗”
一如方才北神君问他的时候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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