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迅速将女子从箱子里救出来,只是他身边没有带水,一个侍卫从怀里拿出一粒药塞进女子口中,在她身上点了几个穴位,强迫她吞下。
做完这个动作后,谢瑾回头,冷冷地看着地上几个人。
几个大汉被扔在地上,脑袋上刀挟持着,狼狈地跪在地上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还有不死心地叫嚣着“你知道我们是谁么我们是”
血光飞溅,喊人那人捂着脸痛呼起来。
谢瑾眼里泛着冷光,目光森然
“我知道你们是谁,不就是张孝清的走狗,你们最好祈求他能保下自己,否则你们一个个都得死。”
他懒得再说,命人塞住他们嘴巴,下令
“李岚,把这几人连着车子带到城外看守起来,吴大哥,你跟我带这个姑娘回去。”
“是。”
赵府,沈兰棠坐在屋里,屋里亮着两盏灯,灯火幽暗,时而在风里跳动火苗,沈兰棠看着屋外心神不宁。
她倒也不是不相信谢瑾,毕竟谢瑾武艺高强,身边还跟着不少人,只是自她离开兆京就发生了太多事,就好像本该在电视里发生的故事真实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忽然间院子里响起动静,沈兰棠立刻奔到门口,就见谢瑾和吴大哥两人都回来了,吴大哥怀里还抱着一个姑娘。
沈兰棠一怔“怎么回事,哪来的姑娘”
“今晚运走的车里,有这位姑娘。”
沈兰棠何等聪慧,她脸色一变,快步走上前,目光在女子脸上搜巡了一遍,道“快进屋。”
吴忧将女子放到床上,沈兰棠刚才检查的时候,就看到她衣衫凌乱,手腕脖颈有明显伤痕,她只看了一眼就回头道
“你们先出去,吴大哥,帮我打盆水,谢瑾,你去叫夫人过来。”
“好。”
两人立刻按沈兰棠吩咐行动,赵夫人夜半被叫醒,谢瑾也没说具体事情,只说有要事请她过去。
赵夫人带着芳云和苏妈妈匆匆赶到,一看躺在床上的女子,惊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
沈兰棠解释道“今晚张县令派人押着几辆车出城,这个姑娘就是在车里被发现的,具体我们还不清楚。”
赵夫人并不知道谢瑾他们具体在做什么,但是她只是粗粗一听,再看着女子皮肤上的伤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脸色沉下,从齿缝里森森道“这个张孝清,他竟敢”
沈兰棠“先不说这个了,芳云你去烧盆热水,苏妈妈,你跟我一起照顾这个姑娘,夫人,劳烦你看看,家里有没有伤药。”
“还有这件事不要传播太开,除院里几人外,别再让人进来也别让人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
众人匆匆散开。
沈兰棠和苏妈妈给女子脱掉衣服,果然看到满身伤痕,苏妈妈连连道“
造孽啊造孽”
谢瑾的属下给她吃得是军中用来强行吊命,免得一口气喘不过来就没了的良药,现在药效在她腹中缓缓起来,加上沈兰棠她们给她清洗伤口擦药,痛感加强,她不自觉痛呼起来。
沈兰棠两辈子活了四十来年还是头一回面临如此惨痛人生,心里也不好受,只能咬着牙给她上药。
脚踝上被绳索捆绑痕迹尤为严重,沈兰棠正小心翼翼上药,女子忽然睁开眼睛。
“啊啊啊”
她痛声尖叫起来,用力地踢打面前二人,芳云听到动静走上来。
“姑娘姑娘你别怕”
“这里没有坏人,我们已经把你救下来了。”
“”
女子又尖叫了会,努力把自己缩到角落,或许是房中只有女子的景象让她感到安心,她逐渐冷静下来。
“你们,你们是谁”
还能说话,神智还清醒,这就还好。
沈兰棠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道“我叫沈兰棠,这儿是仓安县赵府,赵夫人家中”
“兰棠,我听见了声音,发生什么事了么”门外赵夫人问道。
沈兰棠看向那女子“外面在的就是府上主人,我们请她进来好不好”
许是的确只听到了女子声音,她缓缓点头。
苏妈妈走到门口打开门,只让赵夫人进来。
沈兰棠朝着女子安抚地笑了笑,道“这就是赵夫人,我们是在跟踪仓安县县令派出去的马车中找到你的。”
“仓安县县令伙同他人试图霸占我夫人家产,我们一直在抵抗县令,听说他今晚暗中找人押送马车出城,我们就在路上劫下了马车,正好救下了你。你跟张县令有仇么,他为什么要绑你”
女子默默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什么张县令。”
几人皱眉。
“那你”
沈兰棠换了一种说话方法,她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握住女子的手指。
“我们已经和县令结了仇,是不会把你送回去的,你不要怕。”
久违的温暖的气息让女子心神大动,她缓缓流下眼泪,道
“我姓祝,名可盈,我父亲是永安县有名的商贾,一日我和丫鬟在街上闲逛,遇见了青州知州家的公子,他对我言语调戏,还想动手动脚,我严词拒绝了他,后来他到家里说要向我父亲提亲,娶我为妻,我父亲疼宠我,且知道那人名声不好。据说他格外风流,与女子相好以后就会将之抛弃,遂也拒绝了他。”
“没想到后来有一日我出了家门正在路上行走,被人突然打晕,再睁开眼时已经身在一处密室,那人将我囚禁对我百般凌辱”
她的身体颤抖起来,痛苦和伤心让她泣不成声。
沈兰棠心中也不好受,尤其之前那个姓林的还在她面前说什么要娶她为妻,让她不由自主地感到切身的厌恶。
不过
“你还记得你被
抓走多久了么”
“我记不清楚了,但应该不会超过十日。前面的时候我记得清楚,后面几日他总喂我吃迷药,我昏昏沉沉记不清了。”
“好,好,你别怕,我们既然救了你就绝不会再扔你进火坑,你好好在这里休息,等天亮就我们想办法联系你家里。”
祝可盈一边哭泣一边点头。
沈兰棠又安慰了她几句,走出房间。
谢瑾和吴忧站在院中,两人虽然隔着门,却也都听见了。
吴忧脸上满是愤怒,倒是谢瑾脸上多了些更复杂也更阴沉的东西。
吴忧道“看来林知州,张县令,还有刘乡绅,已经形成了一条线,所有见不得人的勾当都由张县令代为处理,看今日他们娴熟场景,应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沈兰棠“可以从哪些被抓了的人中取得口供,只要这事能昭显朗朗乾坤之下,张县令和林知州都跑不掉,对吧”
谢瑾郑重点头。
沈兰棠松了口气“那就好,虽然费了一番工夫,但至少能拔除两颗毒瘤。”
今夜已经很晚了,祝可盈被安置在吴大哥住的地方,由芳云陪伴着,而吴大哥只能住隔壁杂物间,亏得他皮糙肉厚不在意。
房间里面,沈兰棠已经躺回了床上,却睁着眼睛睡不着。
黑暗之中,一只手缓缓向她靠近,最终握住了她的手。
温暖厚实的触感让沈兰棠手指下意识痉挛了下,她扭过头在月光淡淡的光芒下看着谢瑾。
谢瑾也睁着眼睛。
“虽然这世上的坏人杀不完,可也有好多好人在。”
“”沈兰棠缓缓勾勒出一抹浅笑。
“嗯。”
她重新闭上眼睛,倾听着外面虫鸣声,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终于进入了梦乡。
夜色里,一双眼睛忽然睁开。
到了第二日,因为昨晚睡得太晚,沈兰棠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房间里没有人,她匆匆下床,一开门,就见到芳云扶着一个十来岁的姑娘在院子里慢慢走着。
昨夜灯光昏暗,加上女子满脸悲伤,沈兰棠也没注意到她长相如何,现在一看,果真是个秀丽水灵的姑娘。
经过一夜休息,她气色好了许多,又有人陪伴心中恐惧减少,只是不爱在房里,身子才好一点就忍不住想到院子里来。
“可盈见过沈夫人,谢夫人和公子救我。”
芳云昨天又细细跟她说了情况。
“祝姑娘不必多礼。”
沈兰棠安慰了她几句,见院子里哪都没有谢瑾还有吴忧,芳云看出她的疑惑,小声道
“沈公子和吴大哥见祝姑娘畏惧男子,一早起来就出去了。”
啊,还挺贴心。
“好,那我也先出去了,你好好陪着祝姑娘。”
“夫人放心。”
沈兰棠走出院子,歪了歪脑袋走
到湖边,果不其然在湖边找到了二人。
吃过早饭了么
吃过了,你呢”
“还没有。”
谢瑾笑了笑,起身道“我陪你去吃早饭。”
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不想打搅厨房就出去吃了早饭。
沈兰棠第二回给谢瑾的零花钱,谢瑾还没用掉,是以早饭是他付的钱,两人如今衣裳打扮都是普普通通,走在路上,当真犹如一对寻常夫妻。
沈兰棠走在街上,不自觉地会观察街道两旁,就像是在警戒什么。
谢瑾察觉出她的异样,问道“你怎么了”
沈兰棠咬了咬唇,也很难说出自己心底感受。
她昨晚听了祝可盈的话,又想到林子汝曾经把她视作目标,或者说现在还是这么认为,她就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别扭,不适,还有恐惧,是明知自己安全却依旧感到恐惧的恐惧。
“你在担心林子汝么”
沈兰棠飞快看向他。
谢瑾伸手拉住她的手指“你放心,他伤害不到你。”
沈兰棠心中闪过一道暖流,正要开口,却见谢瑾忽然扭头看向一个方向,沈兰棠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个衣着朴实相貌普通的男子朝他们抱了抱拳。
“昨夜我们审问了那几人,这的确不是他们第一次替张孝清运送东西。一般的途径是刘家请他们过来,张孝清分数次将东西带到刘家,全装满后,那几人运送车子出城售卖,其中利润各自分掉。”
“那些人运送过好几回,多是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还有成衣,若有商人过来收粮,他们也会运粮食出去卖。”
赵夫人震惊道“他竟还偷卖县衙粮仓中的粮食若有朝一日遇见大旱,粮仓岂不是空空如也”
倒卖粮食本就是大罪,官员偷卖官粮更是杀头的罪
沈兰棠“这事情林知州有没有参与”
“那些人不知道林知州,但那位姑娘,确是林子汝到了刘府后他们突然收到的。”
吴忧怒道“张孝清可真是林进的一条好狗”
“还有一事,那些人顺利出城到下一个站点后会回城向刘家汇报,按理来说他们昨晚就会返回,今天上午就能到刘家,也就是说最迟晚上,他们就会发现不对。”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不过,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赵夫人反而不怕了,这事善了是了不了了,最多就是跟他们同归于尽,好歹也要把他们的罪行昭告天下。她安慰众人道
“大家别怕,我不信天理昭昭,真能让那些人为所欲为。”
沈兰棠刚要说什么,外头管家匆匆跑进来。
“夫人,夫人”
“我刚听外面在说,昨晚有人潜入了刘府,把林知州公子痛打了一顿,现在林公子都下不了床了,刘家正在请大夫呢”
沈兰棠猛地扭头看向谢瑾
。
谢瑾面色淡然,仿佛与他无关。
赵夫人惊喜地站起来“真的么太好了”
她现在已经养出了全新的人生观价值观,那就是只要对手过得惨,不管对自己有没有利,笑就得了。
“那肯定是真的,据说那知州公子脸上还被写上了败类两个字,现在满县城都知道了。”
“混蛋,混蛋,你们这些废物”
林子汝躺在床上,愤怒地将手边的东西全扫下去。
“你们这么多看守,就全都是废物么,连一个人都发现不了,一个人,只有一个人”
“你们这些废物”
张孝清虽然自觉为林知州办事,但他自觉自己“有能力”,连林知州也对他客气三分,现在被这么一个小辈指着鼻子骂,他心中也不高兴。
“公子,会不会是你在青州惹了什么人,跟到了仓安县”
“怎么,你还想推卸责任么哎哟哟”
牵扯到痛处,林子汝叫声叫唤起来。
“就是你们这群废物,废物,我要叫我爹来处罚你们,四文,给我纸笔,我要写信给我爹”
“来了来了少爷”
林子汝一通发泄,张孝清脸上无光,看他还吵着闹着要写信让他爹来,干脆甩袖走出了房间。
看张县令不在,赵诚趁机上前,谄媚道“公子,我知道是谁伤了你。”
“谁”
“赵府那个姓沈的外乡人,一定是他,上回就是他踹了我一脚,差点没把我踹丢了命,那小子,来历不明,可狠着呢”
赵诚前几天听说林子汝看上了赵家那个大掌柜,说愿意为了她放过赵家,心里头正着急,这会有嫌隙他就使劲往赵家那带,务必让两边的仇怨越结越大,最后善了不了。
林子汝也是一皱眉“你说的姓沈的那人可是那个女掌柜的丈夫”
“就是他”
林子汝也还没忘记沈兰棠,赵诚这话正合他心意,不管是不是那人干的,他觉得是就是
林子汝表情扭曲地说“好一个姓沈的,好一个姓赵的,胆敢暗地里给我下套,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林子汝的受伤给他们争取了时间,至少守着刘家的人没发现刘家因那几个大汉没回来报告而有所察觉。
就在所有人有所松懈的时候,管家再次跑了进来。
“夫人不好了赵诚领着捕快但家里来了,说是要缉拿打伤知州公子的犯人”
“缉拿打伤林子汝的犯人”赵夫人眼中泛出迷惑的光芒“谁是打伤林子汝的犯人”
沈兰棠“”
谢瑾“”
“咳咳。”沈兰棠咳了一声,愤怒道
“他们太过分了,找不到人就随便抓一个人,明显就是赵诚以此为借口,想要对付我们。”
赵夫人“又是赵
诚,这个赵诚,到底想把我们逼到什么地步”
赵诚既然已经上门,众人也只能开门应对。
赵诚上回是领着自己家丁,这次是捕快,气势更加足,许多街坊偷偷打开门,却又不敢上前。
赵夫人走出大门,端着脸色质问道“赵诚,你这次又想做什么”
“做什么我是来缉拿昨夜打伤知州公子的犯人的,难道赵夫人想要包庇犯人么”
赵夫人见他狐假虎威模样,心底更是愤怒,厉声问“犯人谁是犯人”
“就是他”
赵诚指着谢瑾,大声道“来人,把他拿下”
众人当然护住谢瑾,赵夫人气得嗓音都在发抖“你无凭无据,凭什么说沈公子就是犯人”
“谁说我没有证据”赵诚冷哼一声,手臂一挥,后面捕快压着一个人上前。
赵夫人惊讶喊出“赵佑”
“夫人,夫人我”
这个赵佑是赵府家丁,他此刻脸上鼻青脸肿。腿也一瘸一拐,赵诚一把把他抓过来,狞笑着说“他就是证据,他可以证明是那个姓沈的半夜潜入刘府打伤了林公子”
赵佑对于沈氏夫妇和林子汝之间纠葛毫不清楚,也不知道林子汝做过的事,而且昨晚他还有事没在府里,他哪能知道沈公子打伤了人。
想到这,赵夫人更坚信赵诚是屈打成招,气得她大脑嗡嗡地响
“你无耻,你两人屈打成招,赵诚你会有报应的”
赵诚冷哼一声,显然对“报应”二字毫不在意。
“快说,你是不是看到姓沈的半夜出去,潜入了刘府”
赵佑嘴唇颤抖,嗫嚅着说不出话。
“快说”
眼看屈打成招这一幕就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众人面前,一颗石子忽然射到赵诚手背,赵诚痛哼一声,下意识松开手,但见眼前一花,吴忧一把抓住赵佑的衣服,将他拉扯了过去。
赵佑一得到自由,立刻大喊
“我没有看到沈公子半夜出门,我是在路上被赵诚抓到他逼我陷害沈公子,我不从他就打我”
“赵诚”
这下,连原本不敢出来的街坊都沸腾了起来,只因他们在张县令管辖下,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太多次了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赵诚见四面街坊朝他围过来,一时心里发虚,外强中干地大喊。
这时候芳云忽然喊道“你冤枉沈公子不就是因为林知州的儿子看上了沈夫人,想要借此将沈公子扔进大牢好逼沈夫人就范么赵诚你为虎作伥作恶多端,你会有报应的”
“你,你胡说什么”
赵诚被说中心事,心里发虚,更是大喊。
吴忧左右看了几眼,大声道“三年前县城有一富商醉酒打死了人,张孝清收受贿赂反而判受害人家人诬告要他们赔偿;两年前春耕之时,张孝清命令家中壮
汉放下耒耜只为为他修建家中花园;一年前朝廷减免征税,张孝清不减反而用各种名目加收。”
“乡亲们,我们一味的忍让只会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今日他们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颠倒是非黑白,诬陷无辜之人,说不定他日这个人就轮到你了,乡亲们,跟着我,我就不信了,县衙还真能把我们所有人都关进去。乡亲们,冲啊”
吴忧率先冲上去,一把掀翻赵诚。
赵诚“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众多相亲蜂拥而至,很快将一众平日里只会为虎作伥欺压邻里的捕快淹没。
“你说什么那些人竟敢,竟敢”
林子汝在得知赵诚又失败的消息后,气得差点从床上掉下来,动作间拉扯到肌肉,痛得他直呼。
赵诚跪在地上,鼻青眼肿,还被林子汝指着鼻子骂,只能窝囊地说“我也没有想到那些人真的敢动手,那可都是县衙的捕快”
“殴打朝廷命官,把他们抓起来,全都抓起来,张县令”
张孝清看了林子汝一眼,不说话。
“张知县,你怎么不说话”
张孝清谄笑了一声,道“公子,这赵诚也不是朝廷官员啊,何况县衙的牢房也没这么大。”
“那就把那个姓沈的抓起来”
事情不就又回去了么
张孝清也烦得很,过去再被痛打一顿再说县衙县衙都没人了,人都躺在地上哀嚎呢。
“公子你稍忍忍,我们肯定有办法对付他们的。”
“办法,你说有什么办法”
“我们徐徐图之,肯定能想出办法。”
“我不要徐徐图之,我现在就要惩办了他们”
“你这个废物,废物”
张孝清被骂废物脸色也不好看,要他说这个林公子也是蠢,想要教训一个人,不要当着众人的面干,暗地里使手段不好么
张孝清被他骂走后,林子汝还是忍不了这口气,他看着窗外午后过于亮白的阳光,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冷笑一声,因兴奋而胀红的脸朝向赵诚,问“赵诚你有个主意,你敢不敢跟我再干一次”
“什么主意”
林子汝慢慢说来。
赵诚听他说完后蓦然打了个冷战,而后他眼神一狠,凶狠道“敢”
夜里,沈兰棠睡得正安稳。
经过白天一事后,所有人都扬眉吐气了一番,连起来的郁闷都没有了,别说沈兰棠了,就是赵夫人也神清气爽睡得香。
朦朦胧胧之中,她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好像有人敲锣打鼓在奔走相告什么。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怎么了”
谢瑾已经穿上衣服起来了,他站在门口望着外面。
“着火了。”
哦,是着火了啊。
“”
“着火了”
沈兰棠猛地坐起,她飞快穿上衣裳,果真见到正门方向窜起了一片火光,院子里人跑来跑去,一边大喊着“走水了”,一边接水去灭火。
吴忧也已经出来了,另一个房间里,芳云和祝可盈也扶持着打开了门,看到这个情景震惊地叫了出来。
一个人影从屋顶落下,差点没把芳云吓叫出声。
“别担心,是我们的人。”沈兰棠安抚了一下,和谢瑾一同走上前。
“我们发现有人鬼鬼祟祟靠近赵府,且放了火,我及时惊醒了门口守卫,目前火势只在门后,还未扩散。”
“是谁做的”
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他们也知道。
“在正门放了火以后,他们又转去后门了。”
吴忧扭头就想往后门走。
“等等”
谢瑾忽然拉住了他。
“公子”
沈兰棠看向谢瑾,在对上谢瑾眼睛的那一刻,沈兰棠忽然福至心灵。
“你是想”
谢瑾“这是个好机会。”
沈兰棠点点头,她走到芳云和祝可盈身边,道“芳云,你带祝姑娘去夫人那里,后门交给我们,相信我们。”
芳云现在是一头雾水,但她下意识相信沈兰棠,便不再多问,扶着祝可盈道“祝姑娘,我们走吧。”
“嗯。”
两人离开后沈兰棠朝谢瑾点了点头,谢瑾对着她微微一笑,几个跳跃,人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听到前面动静,赵诚又有点怕了,畏畏缩缩地对林子汝道“林公子我们走吧,他们都醒来了。”
“走什么走,他们只以为我们在前头放火,没想到我们还会出现在这里,人都被吸引到前面去了,正好方便我们行事。”
说着,他命人将一桶火油全部倒在墙上,又将一捆柴火碰到墙角,最后缓缓拿出火棍。
金黄色的火焰照映着男人大半张脸,他的表情狰狞,眼底猩红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们非要跟我作对,美人永别了,要是你还活着容貌没毁,我还是愿意接受你的。”
说完,他扔出火棍,在柴和油的加持下,火光一下子窜了上来。
“是谁,谁在那里”
黑暗的巷子里一声大喝,赵诚一惊,飞快地看向宅子正门方向,方才赵氏的动静已经惊起了街坊邻居,大家都在帮忙灭火,听到声音,有人已经望了过来。
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快走”
林子汝还没好的腿拖着踉跄的脚步,捂着屁股想要逃走,一个人影窜到面前,是白天见过的那个领头闹事的壮汉。
他试着往另一个方向,却见那里也被人拦住了,是那个姓沈的小子
吴忧大喝一声“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放火烧赵府”
林子汝压低嗓音喊“你们滚开
”
谢瑾二话不说朝林子汝攻了过去,林子汝心急如焚也只能勉强应战。
这时候沈兰棠也朝着正门跑去,一边跑一边喊“放火了,有人放火了”
“什么,有人放火”
“快过去看看”
好些人往这边走了过来,林子汝更是心急,他感觉这个姓沈的小子武功不怎么样,他都伤成这样了也抓不住他,他心生希望,回头冲着赵诚喊
“你快过来”
赵诚心里叫苦不迭,他怎么过去,这个壮汉难缠得很
众人终于举着火把赶到,而刚刚还跟林子汝“缠斗”的男人忽然跃到他面前,一掌擦过他的脸庞,林子汝堪堪往边上一躲避,男人另一只手一把扯下了他脸上蒙面的布。
同一时间,赵诚脸上的布也被扯了下来。
“是赵诚”人群中有人惊叫起来。
“天嘛,他们竟然想放火烧赵府,这是草菅人命啊”
“白天放过了他们,他们不知感恩还想放火烧死赵府的人,禽兽,简直就是禽兽”
看到这个场景,众人哪里还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一错再错,多次挑衅,以至于到了要人全家性命地步,就算是泥人也被激起了火气。
林子汝看着围上来的人,又惊又怕,他一屁股倒在地上,连踩带蹬地倒退
“你们想做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滚开,都滚开”
张孝清深夜睡得正酣,却被人突然叫醒。
“大人大人,出事了”
见是自己心腹主簿,张孝清也只能道“出什么事了”
“林公子带着人放火去烧赵府,被人抓了一个正着”
这一句话,犹如当头冰水,将张孝清泼得个心彻凉。
“什么”
放火烧赵府还被人抓了个正着
“坏事了坏事了,快给老爷我更衣”
张孝清匆匆赶到赵府时,林子汝和赵诚都已经被人用绳索捆绑着扔到了地上,周围都是围观的人群。
“快让开快让开”
张孝清强挤进去,看到地上连他爹都快认不出来的林子汝,他倒吸了口气。
“谁准许你们私自用刑的”
谢瑾冷冷地看着他“张县令的意思是,他们放火烧房子不要紧,我们打人就不行了是么”
“我,这”张孝清看了眼被激起横劲,一个个眼神凶神恶煞的百姓,连忙挺起背脊道
“本官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但凡犯事者皆需官府判决后行刑,否则官府颜面何在,朝廷颜面何在,若人人实行私刑,这世道还好得了么”
“那大人说要如何”
张孝清摸着胡须说“将犯人交于本官,由本官来惩治他们。”
“是么张大人话说得很好,只可惜,我不信你。”
“你
”
谢瑾轻蔑一笑,又随意踢了下地上的林子汝
“谁不知道你们是沆瀣一气蛇鼠一窝,把人给你,想必第二天他们就跟没事人一样在街上出没了吧张孝清,你以为我们还会信你么”
“我要把他带进京,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我倒要看看你们的魔爪能不能伸到京城”
张孝清变了脸色,知州势力再大,也只在管辖范围内,要到了京城说不定就完了。
张孝清怒斥道“你是想违抗官命么”
谢瑾冷冷地盯着他,连带着他身边的街坊邻居也毫无畏色。
张孝清暗道一声不好,最糟糕的场面出现了。
“我看你们今天谁敢把他带走”
一声怒喝,一个身穿朱色常服的中年男人驾马赶到,他身后,还带着一队人马。
林子汝惊喜叫了出来“父亲,父亲”
张孝清也喊出“知州大人”
竟是青州知州
围观群众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跪不该跪。
赵夫人也是面色一变,没想到林知州亲自来了,本来稳赢的局面现在又不稳定了。
林知州气势非县令可比,他从马上下来,踏着从容挺括的步伐走向林子汝
“谁说要把我儿子带走”
“我说的。”
谢瑾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林知州觉得这个年轻人有几分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也没有细想,他看到儿子伤得都没个人样的脸,心中正在震怒,见谢瑾站出来就冷着脸问
“你是什么人”
“普通百姓而已,你儿子三番四次陷害我和赵府的人,今天更是想火烧赵府,这事知州大人怎么看”
林知州哼了一声,道“那又如何,不是没有人受伤么”
谢瑾蹙眉,上前半步“若不是府里人及时发现,我们现在还有命在这里跟大人理论么”
林知州不耐道“既然没死就不是大问题,我儿这件事的确做得不对,回去我会好好训斥他的”
“训斥”谢瑾笑了,眼底没有一丝情绪。
“大人是觉得我们这么多人性命都比不上你儿子一个人是吧”
林知州被他几次纠缠,早已不耐,连方才几分做样子的和气都没有了,直接甩袖道“是又如何”
一旁吴忧冷冷一笑。
沈兰棠发觉赵夫人握着自己的手越来越重,吃痛下朝她安抚地笑了笑。
赵夫人我哪里笑得出来
“那我就无话可说了,林进,你有辜负皇恩,公私不分,包庇罪犯,罪该万死。”
林进脸色一变“谁准你直呼我名字的”
“父亲,快把他带走,就是他打的我”
林子汝之前还不确定,现在已经确定了,那个熟悉的力道,一定就是这个人
林子汝是林进唯一的儿子,小时候又差点没有,林进
对他溺爱有加,这次也是听说他受伤匆匆赶了过来。
听到他这么说,林进眼光一狠,看向谢瑾。
“把这个人给我带走”
围观人群蠢蠢欲动,林进“谁还要闹事,就一并带走,仓安县的牢房关不下,我青州关的下。”
原本义愤填膺的人群又迟疑了起来。
正当这时,一个爽朗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哈哈哈哈,林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一个白须鹤发的老人骑在马上,他虽然年纪已有六七十,但神态依旧健硕,骑在马上威风凛凛,他的身后,赫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骑兵。
林进变了脸色,就算是他,也不一定能立刻凑出这么一支骑兵。
待看清来人后,惊讶疑惑不安种种情绪从他脸上飞快闪过。
下一秒,他俯首作揖“拜见镇远侯”
镇远侯谢明渊下了马。
“没想到老头我致仕多年还有人记得我,我颇感欣慰,说起来林大人这么大阵仗是为了什么”
林进在镇远侯面前不敢放肆,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也不敢再嚣张,谨慎道“我听闻孽子在此作恶,特来捉他回去调教一番。侯爷又是为了什么”
“哦,我啊我听说我孙子被人欺负了,特意过来给他撑场面。我的好孙子,还不快过来见过林大人。”
今夜事情太过,发展太快,赵夫人已经茫然,她眨了眨眼,就见谢瑾从人群中走出,来到镇远侯面前,恭敬俯拜
“祖父”
镇远侯眼神一瞄沈兰棠,沈兰棠心领神会立刻上前,甜甜地喊“祖父。”
镇远侯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怎么会
张孝清和林进同时睁大了眼睛,他们在这里干什么
张孝清心头猛然一悸,忽然想起来本该早已回来汇报情况的那几人还没有任何消息。
难道他们
“祖父。”谢瑾与镇远侯叙完家常,再次回归正题。
他掷地有声地道“青州知州林进伙同仓安县县令张孝清及乡绅刘某欺上媚下,欺压百姓,还私卖县衙仓库财物以及粮食,数罪并下,罪该当诛”
“哦,有这回事么”
林进也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从一开始谢瑾针对的目标就是他们,林进连忙道
“当然不是,没有这回事”
“谢瑾,话不可乱说,你有证据么”
谢瑾一字一顿道“我有。”
“且仓安县百姓都可以当我的证人。”
他扭头转向四周百姓“仓安县民,今在你面前的是陛下亲封神都将军镇远侯谢侯,虽已致仕远离官场但爵位仍在,诸位多年愤懑皆可与之倾诉,请他为大家做主”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会知州儿子放火烧府,一会知州都到了,最后又来了一位侯爷,他们这辈子见到过的大人物都在这了。众人虽然还在懵怔中,但也清楚,侯爷的地位是最高的,且镇远侯的威名他们都是听说过的。他是多年来庇护大靖的战神
“侯爷,我愿作证,张知县这些年欺压我们,我们早已苦不堪言”
“我也愿意作证,侯爷,我亲眼见到张知县逼迫无辜之人画押,只因为收了他人钱财。”
“我也愿意作证”
“大人”
积年怨恨一朝爆发。
“完蛋了,完蛋了。”张孝清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而林子汝和赵诚茫然地看着事态变化,巨大的转折让他们大脑完全僵住了。
林进看着眼前场景,知道大势已去,他转身想走,却见一队骑兵在无声息间包围住了他们。
镇远侯笑呵呵道“看来林大人,只能暂且留在这了。”